"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复苏（女尊） 作者: mijia 　　序幕 　　1毁灭与新生 　　当王晶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世界已经完全改变了。 　　四周全是冷硬的金属质感，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芒，就像是以前看得那些科幻小说或者电影里面描述的那种很神秘很高科技的基地…… 　　不知道是因为光线原因还是自己的身体原因，眼睛并不能清晰地看清周围的景物，即使王晶努力眨着眼睛，视野里也总带着朦胧，只能看清楚大概的轮廓而已。 　　艰难地活动了一下手脚，缓缓爬了起来，王晶发现自己身下是一副……棺材？ 　　或者说是棺材样子的东西。 　　茫然地再次抬起头，王晶仍旧僵硬的头脑缓缓消化着现在自己的处境。 　　……穿越？ 　　第一个进入脑子里的，是这样一个玄幻到极点的词汇。毕竟算是青春年少的年纪，喜欢幻想也看了不少的穿越小说，王晶反射性地就想起了这样的情况。 　　如果是穿越的话，那么她为什么会穿越呢？ 　　王晶清楚地记得，她记忆里的最后一天，是很普通很平凡的一天。 　　没有什么家传古董，没有出现意外事故，没有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也没有随便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更没有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幻觉或者梦境。 　　非常、非常平淡的一天。 　　不过王晶仍旧努力回想着自己那天的一举一动。 　　跟平常一样上学，然后发了上次测验的成绩，数学只有67分，让她觉得非常沮丧。 　　下课，跟朋友们一起放学回家。 　　周萍和李晓雅在路上争论着2012到底是人类灭亡还是地球灭亡的问题，而她一边听着一边专心致志地舔自己手中的雪糕。 　　最后，两人都没有争论出什么所以然来，自己家的路口就到了，于是与她们告别。 　　接下来是回家，父母意外得都在家，爸爸难得提前下班了。 　　妈妈已经做好了饭，而且那晚饭菜特别丰盛，几乎全是她爱吃的。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更像是最后的晚餐…… 　　妈妈对她特别温柔，即使她这次数学考试只考了67她也没对她发火，只是摸摸她的头让她继续努力，好好学习。 　　爸爸则有些沉默……好吧，其实他一直都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只是那晚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晶其实也是有些奇怪的，对于异常温柔的妈妈和沉默不语的爸爸，她也有着自己的猜测。 　　爸爸工作丢了？外遇了？要离婚了？家里被抢劫了？借高利贷了？ 　　一边叼着菜叶子，王晶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猜想，不过也只是猜想而已。 　　这样不着边际的猜测，怎么可能碍…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妈妈的温柔对待，然后在吃完饭后突然觉得有些困。 　　王晶一直是属于夜猫子的类型，每天晚上上床睡觉的时间基本上固定在凌晨两点，这么早就觉得困，有点不正常。 　　不过她没怎么在意，毕竟昨天晚上她熬到三点半才把作业做完，睡眠不足是自然的。高三么，作业一向是这么多。 　　再然后，妈妈问她是不是困了，因为她一直在打呵欠揉眼睛。王晶回答是，然后妈妈建议她先去睡一会儿。 　　王晶同意了，并且让妈妈在九点的时候叫她起床，否则作业肯定又会完不成了。 　　妈妈答应了，于是王晶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睡觉。 　　再然后……她就在这里了…… 　　眼睛似乎终于适应了昏暗的光线，身体也不像刚才那么僵硬。王晶手脚并用地爬出棺材，然后发现棺材底部的一张纸片。 　　眨了眨眼睛，王晶凑过去，发现纸片上的字迹她很熟悉，是妈妈的字。不过像是过了很久的样子，字迹基本上模糊了。 　　心脏的跳动有些不规律，王晶伸手想要拿起纸片，却发现纸片太过于脆弱了，她只是轻微触碰一下就碎成了粉末。 　　……幸好只是一角而已，并未波及到文字。 　　王晶有些庆幸地想着，不敢再用手，只得重新爬回棺材，眯起自己的仍旧有些模糊的眼睛认真辨认。 　　“也许你永远看不到这张字条，但是我和你爸爸都希望你能够看到。 　　“当你看到的时候，我和你爸爸都已经不在了，世界也毁灭了，但是我们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我们永远爱你……” 　　愣愣地看着纸片，王晶第一个反应就是……愚人节吗？ 　　世界毁灭什么的，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之前吵嚷地非常厉害的2012，她也没有丝毫注意。 　　在她眼里，世界毁灭都与她无关，即使是真的毁灭了，她也不可能成为逃离死亡的那个幸运儿。 　　充其量就像是一场早就预料到却无法避免的空难事故，大家一起死掉而已，反正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就像是那个热门的电影《2012》里面，没有特长，不突出，甚至连名字都是普通到没有任何值得别人注意的她，能够饰演的也就是跟随着大家赴死的龙套角色，背景人物。 　　她不是主角，一直都不是。 　　……所以，别让她成为这样伟大的角色可以吗？ 　　王晶缓缓抬起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肩，颤抖。 　　如果……死掉就好了。 　　如果当时跟着父母死掉就好了。 　　这样她就不会这样无助地蹲在这里，恐惧到无法停止自己身体的战栗了…… 　　脑子里很乱，似乎什么都在想，却什么也都没有想，直到腹中传来饥饿的感觉，王晶才恍恍惚惚地抬起头。 　　不管面临着怎样的处境，身体的本能仍旧自顾自地工作着，虽然她的主人心里在认真思考如果就这样饿死会怎样，但是身体仍旧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开始寻找能够果腹的东西。 　　肉体渴望生存的欲望，是不可违逆的。 　　王晶眯着近视眼，在这座类似于基地的地方一边摸索一边走动着，然后绝望地发现，这里没有任何的食物。 　　有的只有一个一个的棺材。 　　有的棺材上有着厚厚的冰层，触手是刺骨的冰凉，而且没有一点融化的样子，有的棺材则早就空了，就像自己爬出来的那个一样，有的……则剩下的是保存完好的人类白骨。 　　王晶很喜欢历史，曾经在某原始文明的遗址博物馆里面对着出土的殡葬坑里的骸骨研究了大半天，但是当真正毫无阻隔地面对面接触时，仍旧吓了她一大跳。 　　自然，她也没有胆量伸手去触碰，只是让它们继续安安静静地陈列在那里。 　　是把人冷冻起来吗？王晶思索着，然后等待着规定的时间自动解冻，成功的人离开了，失败的人变成了白骨，似乎就是这个样子吧？不过很奇怪，既然有这么多腐烂成白骨的死人，空气里竟然还是清清爽爽的…… 　　王晶看过不少科幻小说，但是仍旧也只是个功课不怎么好的高中生而已，尖端的科学那种东西，离她太过于遥远了，索性也只能放弃。 　　围着这块不大的基地绕了三圈，王晶将所有的棺材……好吧，其实也许应该称作为冷冻仓，轮着数了三遍。 　　29个，加上自己的那个，一共30。空了的加上自己的一共4个，白骨21具，冰封的还剩下5个…… 　　太高的死亡率了……称呼为棺材倒也符合实际。 　　王晶终于放弃了在这里寻找食物的打算，扶着基地冰冷的墙壁开始缓缓往外面走动，至于父母的字条，仍旧安静地留在了自己的冷冻仓内。 　　穿过一个小门，就是很长的长廊，接下来就是楼梯。 　　不知道走了多久，王晶的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扇紧闭的门扉。 　　不知道打开门将会呈现出怎样的世界，王晶咽了咽口水，伸出颤抖的手扶在门上，却迟疑着不敢推开。 　　害怕吧？当然是害怕的…… 　　闭上眼睛，深深地呼气，吐气，王晶终于硬着头皮用力推开门，迎来了耀眼的阳光。 　　似乎，只要有了阳光，就会安心很多。 　　王晶悄悄松了口气，走了出去，大门在她身后猛然紧闭。 　　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想要开门，却发现无论她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再次打开门了。 　　只能出，不能进吗？ 　　王晶苦笑，还真是阻断了她一切的道路碍… 　　沮丧地转过身，四周是茵茵绿草，生机盎然，跟以前人们想象地末日的世界完全不同。 　　没有遮天蔽日的灰暗，没有沙尘漫天，没有毁坏的建筑物遗迹…… 　　王晶鼓起勇气迈出脚步，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世界。 　　毁灭的世界，新生的世界。 　　2 复苏的人类 　　王晶一直在走，希望能找到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并且为此很认真地思索着。 　　她的植物学并不好，基本上不认识几种野外植物，介于从前听闻了不少在野外乱吃果实而中毒的故事，王晶对于面对四面八方奇形怪状花花绿绿的植物，抱有异常的警戒心。 　　不敢乱加尝试，于是她将眼光投向了时不时会从草丛中窜过的动物。 　　但是很快，她就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王晶对于体育一向不怎么擅长，被冷冻了这么久不活动，似乎体能与身体的协调能力更加退化了。那些行动敏捷的动物，对于她来说显然是力所不能及的存在。 　　即使抓住了，要怎么弄熟呢？总不能直接血淋淋地把生肉吃掉吧？ 　　王晶并不认为以自己的水准能够升起火来，也并不认为手无寸铁的自己能够顺利地将捉住的动物剥皮去内脏。 　　于是，野外生存知识等于零的她毅然放弃了做工麻烦的肉类食物。 　　于是……还是吃植物吧…… 　　王晶皱着眉，摘下身边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果子，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 　　据说……这样低调的小果子比较安全，不是有毒的东西都有什么警戒色之类的么？比如说毒蘑菇什么的…… 　　所以……这个应该无害吧？ 　　王晶将小果子谨慎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判断没有虫眼之后，张口咬了下去。 　　酸！ 　　涩！ 　　简直是让人痛不欲生的味道。 　　王晶当机立断地将果子扔到一边，吐着自己被蹂躏的舌头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这样食物，PASS。 　　于是，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品尝，当年神农尝百草估计跟这个差不多。 　　终于，王晶不觉得饿了，因为她的肚子开始疼了。 　　人类的胃其实很脆弱，特别是王晶这样从小被父母喂养得非常好的人类，对于毒素这类东西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煞白着一张小脸，王晶终于倒在了路边，抽搐着晕了过去。 　　也许就会这样死掉吧？最后的瞬间，她这样想着。 　　果然，她没有做主角的命。 　　如果就这样死掉，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算是幸福的。但是王晶的命似乎比她想象中更硬。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盖了被子，虽然胃部仍旧绞痛，但是比之前舒服了很多。 　　坐起身，环顾四周，王晶发现自己现在身处一间破旧的小屋里，屋子里家具很简单，也就是桌椅床榻罢了。 　　不过再怎么简陋，好歹也是有人类居住的样子，以为自己会在野外死掉然后被野兽啃食的王晶激动地几乎掉泪。 　　下床，捂着肚子缓缓在屋子里走动着，发现一本书，里面的文字似乎是英文，但是以王晶的英文水平，要让她读懂显然是强人所难了。 　　起码是拉丁语系，这倒是让王晶松了口气，总比鬼画符强多了。 　　文字似乎没有很大变化，房屋家具什么的也跟以前电视上拍的古代差不多，难道说，其实人类没有灭绝，只是科技退步了吗？带着些许侥幸的心理，王晶思索着。 　　“&*！@#￥%？”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王晶急忙将手中的书放回原处，转过身，然后忐忑地看向自己身后的女人，茫然地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 　　起码是人类的外貌，不是什么异型，很好…… 　　至于她的语言……是英文吧？但是似乎又不像，总之……没有听懂。 　　似乎是察觉了王晶疑惑的表情，女人停止了询问，朝着她走过去。 　　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女人有着一头栗色的长发，潦草地编成辫子垂在身后，同样栗色的眼睛闪烁着友好而关怀的神采，让警惕的王晶逐渐放松了下来。 　　女人长得很英气，与瘦弱的王晶相比，裹着样式简洁的白色布衣的身体线条更加流畅而健美。肤色偏向古铜，有着健康的红润。笑容也是朴实而灿烂，大大缓解了王晶忐忑的心情。 　　女人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将她领回床边，比划着手势似乎是让她躺下。 　　王晶乖乖听话地重新躺下，女人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又对着她比划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目送着女人离开，王晶维持着半坐在床上的动作，不敢躺下又不敢下床，幸好女人很快就转了回来，手里捧着一个碗。 　　碗里有着黑色的液体，泛着苦味，但是看女人的意思似乎是让她喝下去。 　　是药汁吧？王晶不敢迟疑，皱着眉将药汁一饮而尽，接着清秀的五官就因为嘴里苦涩的味道皱在了一起。 　　良药苦口，王晶在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 　　女人接过王晶重新递给她的碗，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然后挨着床沿坐了下来，弄得王晶又是一阵的紧张，不由自主地往床内缩了缩。 　　女人再次开口，虽然王晶仍旧听不懂，但是那柔和的口吻倒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想起刚才看的书上的文字，王晶壮了壮胆子，对着女人轻声开口，“Thank……Thank you。” 　　女人愣了一下，明显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恍然大悟的样子，扬起豪爽的笑容拍了拍王晶的肩膀，回答了她一句。可惜王晶仍旧没有听懂。 　　那个女人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吗？看着女人的笑脸，王晶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 　　反正不管她听没听懂，仍旧是有沟通障碍的。 　　就在王晶和女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外响起一声轻快的叫喊声。 　　女人回过头，对着门外回应了一句，很快，身穿着同样白色布衣的少女就冲了进来，跑到女人身边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问候完毕，少女随后站在女人身后，用着栗色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床上的王晶，却并没有什么恶意。 　　看起来，应该是母女。王晶猜测着，努力对着少女露出一丝微笑，以示友好。 　　看到王晶的笑容，少女顿时也笑了起来，一步跨到女人身前，拉起王晶放在被子上的手，用着轻快的语调迅速地说着什么。 　　完全听不懂的王晶求助地将目光转向微笑着看着她们的女人，接到她求助地目光，女人轻声喊了一个词，似乎是叫了少女的名字。 　　随后，这对像是母女的人就开始迅速地交谈起来，少女一边跟女人说话，一边用着友善的表情看着王晶，时不时点着头。 　　终于，两人的交谈结束了，女人对着王晶笑笑，说了句什么，接着转身离开，而少女侧身坐在了原本女人的位置，手里仍旧拉着王晶的手。 　　少女跟王晶差不多大小，长相也相当可爱，但是两人默默地坐在那里，实在是让王晶非常地无措。 　　似乎发现了王晶的不自然，少女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然后说了一个词。 　　王晶疑惑地看着她，少女对着她露出微笑，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娜塔莎。” 　　似乎是这样的发音，是少女的名字吗？ 　　与英文很类似的发音，对于王晶而言还算顺利，跟着少女重复了几遍，少女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指了指王晶，然后吐出一个疑问句，少女期盼的眼神闪亮亮地投在王晶身上，弄得她有些害羞。 　　这应该是在问她的名字吧？王晶心里想着，然后张口说出来自己的名字。 　　显然，对于“王晶”这个名字的发音，少女还是有些障碍的，练了几次，仍旧不是纯正的中国发音。 　　不过对于外国人……不，是浩劫后的新人类来说，也算是不错了。王晶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这样的发音是正确的。 　　少女顿时像是得到了一块糖果一样的高兴，拉着王晶的手一遍一遍念着她的名字，虽然发音古怪，但是王晶仍旧忍不住溢出微笑。 　　相互喊名字这样亲昵而有些傻气的游戏很快被重新走进屋里的女人打断，少女转过头去炫耀般对着女人说着，时不时还会提起“王晶”的名字。 　　女人只是宠溺地看着少女，然后点着头，又催促了少女几句，自己转身离开了。 　　少女站起身，弯下腰仔细将王晶搀扶下了床，随后又搀着她离开屋子，走到了屋外。 　　外面是一张较大的桌子，桌子上摆着饭菜，四个女人，包括少女的母亲早就坐在了桌子边，看到她们出来，便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她们坐下。 　　于是，王晶终于吃到了自从自己苏醒后的第一顿饭，虽然称不上有多精致，跟以前自己在家里吃得饭菜完全不同，但是在王晶眼里已经于山珍海味无异了。 　　这样……算是活过来了吧？ 　　王晶含着饭菜，看着旁边高声聊着天的女人们，在心里想着。 　　她真的能够就这样融入新的人类的社会，然后从此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吗？在她的世界毁灭之后…… 　　一切，仍旧像是一场糟糕至极的噩梦…… 　　3 女者为尊 　　“晶！你在这里啊！让我找了大半天呢！” 　　身后，传来愉快地叫喊声，王晶放下手中的弓箭，转过身去，然后张开手臂接住扑入自己怀中的少女，微笑了起来，“你回来了，娜塔莎？” 　　“嗯！这次可是大丰收哦！”娜塔莎红扑扑的脸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最近正好是复苏的时候，猎物们都出来了，一会儿扒下它们的皮来，我让人给你做一身漂亮的皮衣！” 　　“这天气都暖和了，我要皮衣做什么？”王晶轻笑着，抬手擦了擦娜塔莎额上因为飞奔而冒出的汗水，“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个兽皮毡子吗？” 　　“我无所谓啦！晶才需要呢，即使现在穿不到，冬天来了也会派上用场的！省的冬天还要穿别人的旧衣服，我可舍不得你受委屈！”娜塔莎笑着说道，然后看了看远处的箭靶，“晶，你又在练习射箭了？” 　　“嗯，是啊，总不好意思什么也不做吧？等我练好了，也可以跟着你一起去狩猎了。”王晶点了点头，看着箭靶上自己的成绩，满意地眯起眼睛，“看，已经进步很多了吧？” 　　“已经很好了！晶这么刻苦，所以大家才这么喜欢你啊！下次再轮到我去打猎的时候，晶跟我一起去吧？”娜塔莎毫不吝啬赞美的词汇，边说着，边抓起王晶拉弓的手，看着上面细小的裂口，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轻轻触碰了一下，“但是不要太勉强自己啊，你看，又割出伤痕来了……” 　　“这点小伤没有关系的，一会儿找卢琦奶奶用草药敷一下，很快就能愈合的。”王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唔……总之你也要爱护自己一点哦……”娜塔莎夸张地叹了口气，“虽然我也想跟晶一起练习，但是一会儿我还要去村子里汇报狩猎的成果，真讨厌碍…” 　　“竟然不汇报就跑出来了？你会被责备的！”王晶不赞同地皱起眉，但是娜塔莎却笑嘻嘻地完全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因为人家想念你嘛！” 　　“才五天不见而已……” 　　“是‘都有五天没见面了’！”严肃地纠正王晶的话，娜塔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对了，晶你跟我一起回村子吗？” 　　“不了，我再练一下，你自己去吧。”扬了扬手中的弓箭，王晶笑了笑。 　　“那好。”娜塔莎点了点头，“不过要小心点，这次狩猎有人被凶猛的野兽袭击了，估计它还在附近转悠吧？虽然这里还算是村落的外围，但是也不算安全呢。” 　　“我知道了。”点了点头，王晶对娜塔莎露出安抚的微笑，然后目送着娜塔莎轻快的身影消失在树丛后面。 　　收回视线，搭箭，瞄准，拉弓，松手。 　　离弦的利箭带着强劲的力度射入远处的箭靶，王晶舒了口气，嘴角缓缓露出一丝微笑。 　　来这里……已经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她努力融入这个村落，学习他们的语言，学习他们的生活方式，期盼自己能够在这里扎下脚跟。 　　虽然她仍旧不能习惯这个世界，仍旧会想念原来的世界，但是她也已经不再迷茫了。 　　过去的事情就当做是回忆珍藏起来吧，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接受现状，努力活下去。 　　原本苍白的肤色已经在太阳之下显露了健康的古铜色，原本柔嫩的双手也被弓弦、刀剑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正在融入这里的证明。 　　天色看起来不早了，王晶收拾起弓箭，转身朝着村落走去。 　　远处，可以看到炊烟袅袅，这个时间大家都已经开始做饭了吧？ 　　如此想着，肚子里立即传来饥饿的感觉，王晶摸了摸肚子，轻讪了一下。 　　“唔……呃……” 　　身边的灌木丛突然晃了一下，有什么生物发出垂死的悲鸣。 　　王晶吓了一跳，警惕地握住手中的弓箭，一步一步靠了过去。 　　扒开灌木丛的枝条，血腥的味道一下子浓重了起来，王晶忍不住皱起眉，但是仍旧小心翼翼地探过身去，观察着那被树枝遮掩着染满血红的躯体。 　　……人？ 　　当确定那个生物是什么之后，王晶赶忙掏出腰间的匕首，将周围错杂的枝条割开，然后用力将那个人丛树丛里拖了出来。 　　应该是被野兽袭击了…… 　　男人的伤势非常严重，几乎垂死，后背深深地爪痕，仍旧躺着鲜血。 　　男人染满鲜血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着，有些面善，应该是村子里的人吧？王晶脱下自己的外衫，然后紧紧裹住男人的伤口，虽然无法止血，却也聊胜于无。 　　“请忍耐一下，我立刻带你回村落。”将男人的手臂拉起，搭在自己的肩头，经过一年的训练，王晶的体力和力气变强了很多，对于将重伤的人搬到村落里这种事情虽然仍旧感到吃力，但是好歹也不算束手无策。 　　努力走得平稳，男人搭在王晶肩膀上的手臂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度，如果不是男人微弱的呼吸仍旧喷在她赤/裸的肩上，她都会认为男人早就死掉了。 　　在这个野兽与人类共存的时代，又是在这样偏僻以狩猎为主要生存方式的村落，被野兽袭击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王晶初次见到有人被满身鲜血地抬回来的时候，吓得几乎晕过去，但是现在却也能够坦然地面对了。 　　……虽然心里仍旧会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艰难地移动着脚步，来到村落门口，在岗位上警戒的女人一看到王晶，立即惊呼起来，“天呐！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着这声呼喊，村里立刻冲出来两个女人，迅速来到王晶身边，将她肩膀上的男人拽下来推到一边，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焦急摸索着，“伤口呢？伤口在哪里？” 　　“不，恰茵，理沙，受伤的不是我。我非常好，衣服上地血迹也不是我的！”慌忙摇了摇手，王晶指了指瘫软在地上的昏迷的男人，“是他受伤了，我只是顺路把他弄回来而已……” 　　“哦，谢天谢地……”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恰茵皱着眉看向地上的男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已经不能用了吧？是谁家的奴隶？” 　　理沙蹲下身，将男人翻过来，打量了一下，“应该是洁索家的奴隶，我去叫她过来，看看怎么处置。”说着，理沙站起身，向村里走去。 　　“先去叫卢琦奶奶治疗一下吧，万一死掉……”王晶看着被丢弃在地上的男人，有些担心。 　　“死掉了也无所谓吧？”恰茵耸了耸肩膀，“就看洁索想不想救他了，毕竟草药是很珍贵的，浪费在他身上多可惜啊。” 　　“怎么能这样说……好歹他也是……”王晶急切地反驳道，却被恰茵迅速打断，“你也真是的，费这么大力气将他带回来，万一他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了野兽该怎么办？好歹也要想一下自己的安全啊，犯不着为了一个男人而冒这么大风险的。”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但是我实在无法袖手旁观……”王晶低下头，看向脚边男人的眼神痛惜又焦急。 　　“你啊，真是太善良了，对男人也这么怜悯。”恰茵微笑着，拍了拍王晶的头，然后像是安慰自己心爱的孩子一样，将她搂入怀中，“这个男人是洁索的所有物，怎么处置是她的问题，来吧，咱们回家吃饭去吧。” 　　“等、等一下。”挣脱了恰茵想要将她拉走的手，王晶站在男人身边，咬了咬嘴唇，“我……想看看结果，毕竟他是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带回来的……” 　　“唔，这倒也是，”恰茵笑了起来，“将别人的所属物品捡回来交还主人，是需要得到感谢的。”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王晶刚想解释，就看到理沙和洁索并肩走了过来。 　　“的确，是我家的奴隶。”洁索看了看脚下男人，点了点头，然后转向王晶，“多谢你将他带回来，我一会儿会带着礼物登门道谢的。” 　　“啊，这个无所谓的，请带他尽快去治疗吧，不然会死掉的！”王晶摆了摆手，焦急地对着仍旧冷静的洁索说道。 　　“他的伤势太重了，即使治疗了也会有很长时间派不上用场……”洁索皱起眉，一副不怎么情愿的样子，犹豫着。 　　“但是他的伤势总会好转的不是吗？你之前不还在说家里的人手不够用，想要去市集买个奴隶吗？万一他死了你家的活不就更没有人做了吗？” 　　“……啊，你说得倒也是……”衡量了一下药草钱和购买新奴隶的花费，最终还是被说服，洁索点了点头，“那么就让他去简单治疗一下吧。” 　　看着洁索转身招呼着两个男人过来，然后抬起重伤的人，王晶终于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啧，你竟然将自己的衣服为他止血？”恰茵突然发现男人身上已经染满鲜血，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布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唔，因为他伤得太厉害了……”王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抱歉……擅自将提娜婶婶给我的衣服……” 　　“……实在是太抱歉了。”叹了口气，洁索揉了揉眉心，“我作为主人会赔偿你的外衫的。” 　　“不，没有关系，请你不要在意了。”对着洁索微笑起来，王晶拉起恰茵的手，“我们先回去吃饭了。” 　　“嗯，好的，饭后我会去拜访的。”洁索点了点头，与王晶理沙恰茵三人一起走回村子，然后道别，各自回到自己的家。 　　饭桌旁，家里的女人们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王晶与她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先回到自己屋里换下染血的衣服。 　　“刚才恰茵说你救回来了洁索家的奴隶？”看着换好衣服走出来的王晶，提娜婶婶，当年将她救回来的亲切女人，笑着开口。 　　“嗯，是的，所以才耽误了一点时间，抱歉。”王晶歉意地说道。 　　“不要在意，我们为你感到非常自豪。”提娜婶婶大笑道。 　　“对啊。”一边的贝拉婶婶也笑着点了点头，“一年前那个胆小怕生，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女孩子已经成长为能够帮助别人的女人了，我们非常高兴呢！” 　　“什么啊，贝拉婶婶！”娜塔莎撅起嘴，不满地反驳，“那时候晶才不是不敢说，而是不懂咱们这里的话嘛！” 　　听着她们的争论，晶笑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的的伯莎早就帮她盛好饭菜，然后默默递给她。 　　这一家里祖孙三代，一共六个人，现在又加上了身为外来者的王晶。 　　提娜婶婶和娜塔莎母女，还有贝拉婶婶和恰茵、伯莎母女，而最年迈的贝蒂奶奶比较喜欢自己在房内用餐，一般不会出来。 　　一家人都是非常好的人，自从那年救她回来之后就一直把她当做一家人一般照顾有加。王晶能够如此顺利地融入这里的生活，都是多亏了她们的帮助，王晶一直满怀感激。 　　这个村里的人也都很友善，与王晶相处地非常好，只是，她到现在也无法接受这里的风俗，不，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的风俗。 　　简单来说，就是女尊。 　　以前王晶没有少读过写女尊的网络小说，总觉得如果身为女人，被一大堆男人依附，众星捧月的生活是非常美妙的，况且，与其他类型的文相比，女尊文的女主角更容易收罗一大堆美男子充当后宫，不会有任何问题，结局也很容易是NP。 　　女尊文，大大满足了女人的自尊心和幻想，王晶也不可避免地非常喜欢，曾经还一度畅想自己来到女尊的世界，美男环伺。但是当她真正来到这样的世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适应。或者说……这里比她想象中的女尊世界还要性别分明。 　　女性地位太过于崇高，男子地位太过于卑贱。 　　女人负责打猎，战斗，经商，而男人则负责女人所有不屑于去做的工作。 　　这里没有所谓的婚姻制度，男人只能作为奴隶成为女人的附庸，而奴隶，是没有任何权利的存在。 　　所谓奴隶，一般分为两种，观赏性/奴隶与劳动性/奴隶。劳动性/奴隶比较常见，占绝大多数，而观赏性/奴隶基本上只是属于贵族与有钱人的宠物，也算是价值比较昂贵的。 　　虽然男人身为奴隶，仍旧与以前的世界那样会与女人“交配”。是的，这里就是用以前形容动物繁殖行为的词汇来定义男人与女人的这种行为的。没有所谓的感情，只是纯粹的为了生育下一代。 　　如果是女儿，就会被女人当做家族的成员细心抚养，如果是男孩，便会丢给身为父亲的奴隶，由他带大，然后继续当做家族的奴隶。 　　没有女人会在意自己男性奴隶的生命，他们只是附属于她们的一件物品而已，没有任何其他的含义。就像是今天被她救回的洁索的奴隶，差一点就会被自己的主人丢弃。 　　面对着她笑靥如花，热情爽朗的女人们，转过头面对男性奴隶则会变得异常冷酷无情，这是王晶无论如何也无法习惯的。 　　只是因为她是女人而已，只是因为是女人，便受到大家的关怀与帮助，便会被救回来，悉心调养。而如果她是男人的话，即使就这样死在路边，也不可能有任何人停下脚步多看她一眼吧？ 　　每当这样想着，王晶就会冒出一身心悸的冷汗。 　　这里……就是这样的世界…… 　　4 婚姻的誓言 　　“晶，你觉得……我漂亮不漂亮？” 　　当王晶盘腿坐在地上，和家里的几位女孩子一起挑选皮毛的时候，身边的娜塔莎突然冒出一句来，让她愣了一下。 　　可爱的少女带着希冀的眼神注视着她，双颊微微泛着淡粉色，似乎很是羞涩。 　　“嗯，你很漂亮啊，娜塔莎。”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王晶仍旧回答。 　　并不是恭维，娜塔莎的确长得非常漂亮，和娴静的伯莎，英武的恰茵不同，带着阳光的温暖光彩，每次看到她，就会感受到这个世界非常美好一般的强烈的渲染力。 　　听到二人的对话，旁边的伯莎和恰茵也停止了挑选，抬头注视着王晶和娜塔莎，恰茵一脸的揶揄，而伯莎仍旧没有什么表情的淡然。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成为伴侣？” 　　“……伴侣？”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王晶有些茫然。第一个反应就是结婚，但是这个世界不是没有什么婚姻的问题吗？ 　　不，等一下，没有婚姻是指得男人与女人之间没有婚姻，那么能够结婚的是女人和女人？ 　　顿时，王晶感觉自己的脑子一下子膨胀了起来。 　　“伴侣……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发文，王晶求助般看向恰茵和伯莎，“我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所以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伴侣，就是两个相互喜欢的人给予对方一生一世相伴在一起的誓言。”伯莎开口，大大的棕色眼睛直视着王晶。 　　“对啦，你有注意到村子里的安妮婶婶和劳拉婶婶吗？她们就是一对伴侣呢！”捧着双颊，恰茵眯起眼睛，带着夸张的欣羡口吻，“看着她们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好让人羡慕哦~” 　　“安妮婶婶和劳拉婶婶……？”王晶侧头思索着，突然想起来当她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曾经看到她们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的场景。 　　当时……她还在感慨这里民风开放，同性恋都不会有过多的顾及来着……其实，人家根本就是合法的伴侣…… 　　等等，这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刚才被……求婚了？ 　　尴尬地将转向仍旧期盼着她答案的娜塔莎，王晶的嘴角抽了一下，“我只是把你当做妹妹……” 　　顿时，期盼的神色黯淡下来，娜塔莎低下头，无意识地揪着自己面前雪白的兽皮。 　　“抱歉……”王晶道歉的话刚刚出口，就被恰茵截断，“有什么好道歉的啊？明明是我们的小娜塔莎魅力不够，吸引不了你嘛！” 　　“恰茵姐！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了！”猛然抬起头，娜塔莎气鼓鼓地瞪了恰茵一眼，“我只不过是年龄还小罢了！等我长大，成为真正战士，变成最威武的女人之后绝对绝对会和晶成为伴侣的！” 　　“是是是~”大笑着摆了摆手，恰茵搂着王晶的脖子，笑得揶揄，“那么你就努力吧，到现在还打不过我的未来的战士小姐！” 　　“……哼！”扭过头去，娜塔莎站起身，愤愤地转身离开屋子。 　　见娜塔莎生气，王晶刚想站起来追上去，就被恰茵拉住，“你可是刚刚拒绝她哦，现在追上去难道要答应她吗？” 　　“不……我只是有点担心……想去劝劝她……”一想到刚才的事情，王晶立即左右为难起来。 　　“别担心别担心，她生气不了多久的，再说她生气是因为我，跟你可完全无关呢。”恰茵笑着拉了拉王晶，让她重新坐到地上，随即亲昵地靠上了她的肩膀，“或者说，你比较喜欢更加英武的我成为你的伴侣？” 　　“别、别开玩笑了！”王晶的脸颊发烫地呵斥。 　　“不要理她了，她从来都是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一直不动声色坐在一边的伯莎淡淡地开口，然后将手中的皮毛举起来在王晶身上比了比，“这一件如何？我觉得很适合你。” 　　“碍…谢谢……”王晶从伯莎手里接过皮毛，有些爱不释手的摸着上面柔软的细毛。 　　“伯莎~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亲爱的姐姐呢？”从王晶身上起来，恰茵拖着长腔粘到伯莎身边，伸手捏住她白皙的面颊。 　　“闪开，很热。”挥手拍开恰茵的手，伯莎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对着王晶伸出手，“我带你去找艾琳娜婶婶，让她帮你制作成皮衣。” 　　“谢谢。”站起身，王晶和伯莎丢下因为被自己妹妹冷淡对待而哀叹不已的恰茵，并肩走出门去。 　　被求婚，这种事情王晶从来没有想象过会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是被一个女孩求婚。 　　虽然这个世界里男人和女人之间是不可能存在着婚姻关系的，但是王晶仍旧肯定，自己是喜欢男性的。 　　即使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一年，王晶的本质仍旧是渴望找到一个可以庇护自己的男性，可以让她小鸟依人一下的…… 　　不过似乎，这个愿望很难实现了…… 　　王晶看着路边一个一个匆匆走过的男性奴隶，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介于这样社会的教导，男人完全没有男人的感觉，与女人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低低弱弱的，甚至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以至于到现在，跟女人们都混熟了的王晶还无法认全这些男性奴隶的面孔，觉得他们更像是某种会活动的背景。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男人碍… 　　王晶倒是突然有些理解为何女人与女人会产生感情，成为伴侣了，起码以她的眼光来看，恰茵倒是比这些男人更像是男人。 　　与伯莎一起将选中的皮毛交给艾琳娜婶婶，然后选了样式，又量了一下尺寸，王晶与伯莎道别，自己带了弓箭准备去村外继续练习。 　　路上见到正要外出的洁索，顺便问了一下那个奴隶的情况，得到他正在休养的答复，让王晶略感欣慰。 　　“你也该有自己的奴隶了。” 　　与王晶一起走到村口，洁索突然开口，然后看向她，“有没有兴趣下次去市集挑选一下奴隶？你知道我早就有想要买一个新奴隶的想法了，正好可以相互参谋一下。” 　　“我的奴隶？”王晶愣了一下，慌忙摇头，“算了吧，我哪里有钱做这种事情啊？” 　　“只要去打猎，然后将皮毛剥下来出去卖，这样几次就足够一个奴隶的价钱了，不算贵的。”洁索笑了笑，当下就擅自决定，“下次我去市集，你跟我一起去吧。” 　　“唔……那多谢了。”既然无法拒绝，王晶只得答应下来。反正来这里这么久还没去过什么市集，她的确想出去见识一下。至于买奴隶这种事情，只要她说没有看中的就可以糊弄过去了。 　　“嗯，那我先走了。”满意地点点头，洁索对着王晶挥了挥手，出了村口。 　　买一个奴隶……吗？这样就算是……属于自己的男人了吧？也许可以教他不要那么唯唯诺诺的样子…… 　　再然后……虽然不能真正结婚什么的，但是彼此相互依存着活下去，也可以算作是家庭了吧？ 　　组成属于自己的家庭…… 　　王晶默默想着，然后有些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她到底是在发什么花痴碍… 　　“吆，终于找到你了，晶。”肩膀被突然拍了一下，王晶回过头，看见理沙带着笑意站在她身后。 　　“找我有事情？”王晶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要不要参加这次的狩猎？听说你的箭术很不错了。”理沙看了看王晶身后的弓箭，提议道，“最近因为有野兽袭击，几个人受伤了，狩猎的人员有些不够……” 　　“……请让我去吧。”虽然对于真正用弓箭射杀动物仍旧存在着恐惧，但是为了能够真正融入这个村子，王晶仍旧鼓起勇气，“我也希望能为村子做点什么。” 　　“说得真好！”理沙爽朗地笑着，拍了拍王晶的肩膀，然后拉着她向村外走去，“她们都在外面集合呢，我带你过去。” 　　“我这次是第一次真正使用弓箭……可能会拖你们的后腿……”忐忑地跟着理沙，王晶摸了摸自己背上的弓箭，实在对于自己的水准没有什么信心。 　　“谁都有第一次的时候，放心，我们大家会帮你的。”理沙对她安慰地笑了笑。 　　穿过浓密的树丛，两人很快就看到了其他集合过来的猎手，而让王晶吃惊的是，娜塔莎也在其中。 　　“你不是刚刚狩猎回来吗？怎么也来了？”王晶走到她身边，惊讶地睁大眼睛。 　　“因为我想要尽快变得强壮啊！”娜塔莎像是要显示自己的力气一样握着拳头，抬起来晃了晃，“省得总是输给恰茵，我很不甘心啊！” 　　“不要太勉强……”王晶苦笑。 　　毕竟，在丛林里狩猎是很危险也相当消耗体力的事情，为了保持猎手们的最佳状态，村里人将有狩猎能力的女人编成三个小队，轮流工作。而像娜塔莎这样还未得到充足休息就再次出猎的猎手，很容易因为精力或者体力不济出现危险。 　　“我们劝娜塔莎她也死活不听呢。”理沙轻笑了起来，“没关系的，晶，这次你和娜塔莎一组，不需要勉强自己动手，只要学习我们的做法就可以了，娜塔莎负责在旁边指导你。” 　　“嗯，我知道了。”松了口气，王晶露出微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娜塔莎，“这次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放心吧！我绝对会好好教你的！”娜塔莎拍着胸口，一副高傲的模样，让王晶忍俊不禁。 　　果然……还是孩子吧？ 　　与娜塔莎一起走在队伍的最末尾，王晶终于踏入了这片在一年前差点吞噬掉她生命的丛林。 　　狩猎，开始了。 　　5 被猎捕的兽人 　　学着动物一样轻巧地猫腰穿梭在树林中，学着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学着分辨方位，学着躲避危险。 　　丛林的生活法则是严酷的，只有真正身临其境才会体会到自己的渺小。 　　仅仅是跟在猎手们身后，观察模仿她们的动作，听取娜塔莎的讲解，王晶就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那些走在前方的猎手们到底顶着如何的压力，王晶实在无法想象。 　　自己真的能成为那么厉害的人吗？她从心底里疑惑着，但是现实却不容她退缩。 　　地位崇高，就意味着需要肩负责任。 　　女性掌控着男性，就意味着女性要肩负起更多的危险和重任，同时成为男性的庇护者。 　　而她享受着身为女性的尊崇，也就必须学着成为一个能够配得上这样地位的人。 　　这也是王晶的觉悟。 　　“今天就在这里露营吧。” 　　身体内积累了一天的疲劳终于在作为队伍领袖的理沙休息的口令中爆发出来。王晶双腿一软，坐在地上，累得一动也不想动，但是其他猎手们则仍旧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在营地附近设置陷阱与警戒物。 　　“很累了吧？”理沙走到王晶身边，微笑着坐下。 　　“抱歉，我真是太不中用了。”王晶苦笑着，有些自责。 　　“你会习惯的，毕竟你是外乡人，跟我们这些从小就这样过来的本地人是不一样的。”理沙安慰般笑了笑，“晶以前是家境富裕的大小姐吧？” 　　“哎？家境富裕？”王晶愣了一下，她并不认为自己以前的家庭有多富有，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 　　“因为啊，刚来的时候你很柔弱，没有经过什么锻炼的样子，所以这么说。”理沙笑着，“让你这样的大小姐受这些苦，实在是抱歉了。” 　　“哪里的话，你们能收留我，我是非常感激的！”连忙摆手，王晶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我现在的确没什么用处……但是我会努力的……” 　　“有这样想法就足够了。”理沙笑起来，打气般拍了拍王晶的肩膀。 　　“理沙，果实和升火用的枯枝让谁去找？”安排完宿营地的警备，其中一个猎手走过来，问道，“一般是要没有狩猎任务的人去，娜塔莎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女人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王晶，“我代替她去吧？” 　　“如果是我需要做的，请让我来吧。”王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已经好很多了。” 　　定定地看着王晶半晌，理沙点了点头，“如果我不让你去，你又会自责了吧？那你就去吧，跟好娜塔莎，多加小心。” 　　“知道了。”点点头，王晶背上弓箭，向娜塔莎走过去，然后和她一起离开营地。 　　“这几种果子都可以，至于树枝是需要枯掉的，没有水分的这种。”给王晶展示了需要寻找的东西，娜塔莎看了看天色，“要趁着天亮找全，咱们分开找吧？不过不要离我太远，不然迷路就不好了。” 　　“没问题。”王晶点了点头。 　　“我过一小段时间会发出声音告诉你我的方位，这样你就可以知道我跟你的距离了。”不放心地再三叮咛王晶需要注意的事项，直到王晶保证自己会注意，有危险会立即呼救，才恋恋不舍地跟她分开。 　　自己还这是不可靠碍…王晶轻笑了一下，开始凝神寻找需要的物品。 　　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听到娜塔莎的声音，倒也不是怎么觉得害怕，但是王晶不敢托大，仔细保持着与娜塔莎的距离，毕竟丛林仍旧是让人恐惧的地方。 　　原本以为事情会一切顺利，但是王晶万万没有想到意外就突然发生了。 　　当她没有在应该的时刻听到娜塔莎的声音时，她就发觉出现问题了，慌忙朝着上次娜塔莎发出声音的地方跑过去。 　　“娜塔莎？”呼唤着她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却猛然闻到血腥的气味。王晶大骇，顺着气息寻找，终于看到了棕发的少女。 　　不复刚才分别时清爽的样子，娜塔莎浑身伤口和血迹，纤细的身体摇摇欲坠，却仍旧紧握着匕首，警惕着盯着她面前的黑影。 　　没有任何的犹豫，王晶第一个反应就是搭弓，射箭。 　　也许情况危急，连害怕和紧张的时间都没有，王晶连自己都觉得惊异得沉稳，脱弦的利箭又准又狠地射向连面目都看不清的黑影，正中。 　　黑影一声痛苦地哀嚎，放弃了娜塔莎，转身朝着王晶嘶吼着扑了过来。 　　仍旧是举起弓箭，王晶不知道应该说是冷静还是除了射箭这个反射性动作找不出其他的应对办法，但是显然，她的做法歪打正着。 　　当第二支箭命中目标的时候，扑过来的黑影终于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要攻击的样子。 　　王晶松了口气，拔出腰间的匕首，小心翼翼地靠近黑影，终于看打了它的真面目。 　　男性兽人……？ 　　王晶听人说过这样的存在，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兽人，智商低，行动力强，力量大，被被贵族捕捉当做宠物或角斗用具饲养。 　　如此珍贵的兽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是野生的还是逃出来的？ 　　王晶看着兽人□肌肤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心里有些略微的心痛。 　　死掉了吧？他……她杀了他？ 　　虽然被称为兽人，但是仍旧更加偏向人类的摸样。眼前的兽人除了手肘与小腿等地方有着野兽般细密黑色的皮毛以外，与人类的男子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漆黑如墨的长发凌乱而肮脏，但是如果清洗干净一定非常漂亮…… 　　不由自主地，王晶在他身边半跪下，伸手想要触碰那一头黑色的长发。 　　“危险！别动他！” 　　不远处的娜塔莎低声吼道，阻止了王晶的动作。猛然收回手，王晶这才想起受伤的娜塔莎。 　　“你没事吧？”站起身，快步走到娜塔莎身边，然后扶着她站起来，娜塔莎喘着粗气，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过，终于把他干掉了。哼哼，这下看恰茵还怎么嘲笑我！” 　　“差点把性命都搭进去，你在说什么胡话！”王晶皱起眉，呵斥，“别告诉我是你主动招惹他的！” 　　“只是恰好遇到罢了……”娜塔莎被王晶吼得缩了缩脖子，“我看他伤得很重，当然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啊！我看，袭击村里人的家伙就是他吧？一般的野兽可没有那么强的力量。” 　　“你碍…”王晶咬了咬嘴唇，看着娜塔莎摇摇晃晃走近倒在那里的兽人，然后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仔细打量着，“啧，竟然没死吗？” 　　如此说着，娜塔莎拔出匕首。 　　“等一下！”慌忙扑过去拦下娜塔莎，王晶难以置信地叫道，“你干什么啊？” 　　“当然是杀掉他啊！”娜塔莎理所当然的回答，“然后带着他的尸体回去炫耀一下，毕竟能杀死强悍的兽人，可是正式的战士都无法得到的荣耀呢。” 　　“你疯了啊？”难以理解娜塔莎的想法，王晶二话不说先夺过她的匕首再理论。 　　不是不能体会娜塔莎想要成为战士的心情，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战士阶级是平民阶级必须仰望的存在。 　　在这个尚武的时代，战士就意味着荣耀，意味着更高的社会地位和更多的尊崇，几乎每位平民女孩子都渴望能够成为英勇的战士。 　　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可以这么轻易地杀掉别人…… 　　“即使他的确袭击了村人，但是也只是受伤而已，不用到杀死他的程度吧？” 　　没有看到这个兽人袭击别人，只看到他垂死的样子，王晶实在无法接受他就这样被娜塔莎杀掉，“放他走吧……” 　　“放走？那肯定没有人相信我打败了兽人的……”娜塔莎撅起嘴巴，将头转向一边。 　　“……那就将他带回去如何？这样就能证明了吧？”正好能帮他治一下伤……对于自己最后射他的两箭，王晶心里仍旧愧疚万分。 　　终于，娜塔莎同意了王晶的建议，用绳子捆住兽人的手脚，然后拖着他与王晶一起返回宿营地。 　　“真的没有关系吗？”眼看着本来就垂死的兽人遭受这样的折磨，王晶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 　　“放心啦，兽人命硬得很，哪有这么容易就死掉的。”娜塔莎撇了撇嘴，“这些家伙可是天生的野兽，天生的杀手呢。” 　　“……这样吗……”王晶看了一眼身后瘫软着毫无动静的兽人，轻轻叹了口气。 　　与奴隶一样，兽人也不被女人当做是人类看待的。与人类外表不同的他们，甚至是比奴隶更加低贱的存在。所以，即使这个兽人死在途中，对于娜塔莎而言也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 　　到头来，在意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看着走在她身边带着笑意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的娜塔莎，王晶再次确定了。不管她再如何努力，她到底仍旧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好想回去碍…这里真是太累了…… 　　被抓住的兽人自然在宿营地引起了轰动，当娜塔莎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她如何与兽人战斗的时候，王晶默默地将兽人拉到一边，仔细处理起他的伤势。 　　身边并没有多余的水源，只好简单地用饮用水稍微清理一下，但是幸好为了防止意外，每个人都配给了足够的伤药与绷带。 　　一边包裹着伤口，一边祈祷兽人的生命力像娜塔莎说得那样顽强，就在王晶想要伸手解开兽人被娜塔莎捆住的手脚的时候，走到她身边的理沙开口阻止了她，“最好不要，万一他醒过来暴起伤人就不好了。” 　　王晶默默收回放到绳结上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而且不得不说，你帮他处理伤势纯粹是浪费宝贵的药物。”理沙看着情绪低落的王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反正，他是必死无疑的。” 　　“什么……意思？”抬起头，看着理沙，王晶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他伤害了我们的猎手。即使带回村子，也会被处死的。” 　　“……是吗……”缓缓低下头，看着身边呼吸微弱的兽人，王晶轻声回答。 　　“就是这样，有同情心是好事，但是不要把过多的同情心浪费在不应该同情的东西身上，这是你需要学习的。” 　　说完，理沙转身走开，留下王晶一个人坐在那里，垂首思索。 　　最终，还是无法赞同这样的世界，王晶抬起头，看到凌乱的黑发下，金色的兽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正安静地凝视着她…… 　　6 逃逸者 　　介于这次狩猎意外抓捕了之前伤害猎手的兽人，作为队伍首领的理沙决定提前返回村子。 　　不知道是伤药的功效，还是兽人本身的愈合能力强悍，睡了一晚上之后，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甚至有的已经开始结疤。 　　由于兽人的伤势开始复原，又恢复了意识，所以猎手们异常谨慎，生怕他突然挣脱束缚，再次伤人。 　　只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只兽人并没有任何挣扎或者妄图逃跑的意思，只是安安静静地被众人押解着，朝村子走去。 　　“还真是有些奇怪呢……”与王晶、娜塔莎并肩而行的理沙微微皱眉，向娜塔莎问道，“兽人是这么乖巧的东西吗？我怎么听说他们的性格都很凶暴呢？” 　　“我怎么知道啊，这也是我第一次跟兽人接触么……”娜塔莎茫然地摇了摇头，“但是这家伙跟我战斗的时候可是凶猛得很，要不是晶及时赶到，估计死掉的人就是我了。” 　　“那么难道这家伙在打什么注意？想要先装作乖巧，然后趁着我们放松警惕逃走？”理沙沉吟着，“毕竟，丛林里是他的地盘，万一到了村子，他的优势可就没有了……” 　　“兽人有那么聪明吗？我听说兽人的智慧跟野兽没有什么两样……” 　　听着理沙和娜塔莎的低声讨论，王晶并未插嘴，只是视线不由自主落到走在前面健美而强悍的兽人身上，默默地注视着。 　　似乎感应到王晶的目光，兽人回过头，金色的兽瞳纯净而平和地回应着她的视线，让王晶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似乎……更加愧疚了…… 　　王晶抬手摸了摸自己闷闷的胸口，垂下视线。 　　就这样，兽人在猎手们猜测又警惕的注视下，一路平静地走到村口，不出意外地再次引起大家的轰动。 　　兽人，一般都是隐藏在丛林深处，或者是在领主与富人的宅院圈养的，偏远的小村落里的人们对于这种生物都是只闻其名为谋其面的。第一位来到的兽人，作为伤害村中猎手们的犯人，被紧紧捆起来，看守在村落边缘的小仓库里，等待处决的命令。 　　女人们集合起来，商议应该如何处置，有人提议卖给富人，但是大多数人却希望能够将他杀掉，以血祭被他伤害的女人们。 　　终于，在听取了大家的意见之后，村中的长老决定，杀。 　　当得知这个结果后，王晶还算平静，大概是有了心理准备的缘故。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娜塔莎处理了伤口，然后照顾她睡下。 　　虽然这个小丫头一直装得精神抖擞的样子，没喊疼也没叫苦，但是跟兽人战斗留下的沉重伤势，足够她在家里静养上一个多月了。 　　守着娜塔莎，直到她熟睡，王晶才起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脑子里仍旧是兽人那双明亮的眼睛。 　　明知道他伤害了村里的人，在这个时代伤害到女人对于男人与兽人而言是罪无可恕的，明知道其实他根本和她需要猎杀的那些野兽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王晶仍然无法坦然告诫自己一切与她无关。 　　王晶很喜欢动物，自己家里也曾经养过一条爱犬，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含泪送个了别人，而王晶从那时候开始就发誓不要再养什么宠物了。 　　每当做错了事情，那个小家伙就会用清澈而无辜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不知道为何竟然与那只兽人如此相像。 　　明明一个是温和的宠物犬，一个是凶悍的兽人…… 　　竟然用那种眼神看她，实在是太狡猾了。 　　没办法入睡，王晶干脆坐起身来，穿上外衣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屋子。 　　这个时代的人完全遵守着健康地早睡早起的作息制度，因为没有电，灯油什么的也比较贵重，所以在这样偏远的小村庄里，一旦太阳落山，就没有人再出来活动了。 　　今晚的月色还算不错，淡淡银色的光芒洒在地面上，比较容易引发惆怅的感觉。 　　原本只是打算在村子里转一转，却没想到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关押兽人的小仓库。仓库门口有一个女人看守着，估计一等到天亮就会执行长老的命令。 　　站在阴影处，王晶远远打量着关押兽人的仓库，在心里默默问自己她到底为什么站在这里。 　　想要救他吗？也许吧，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 　　王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救他出来，而万一被人发现了，就意味着她已经占到了所有村里人的对立面。即使现在大家对她非常好，但是她到底仍旧只是一个外人罢了。一旦立场改变，她绝对不可能再拥有能够居住在村子里的资格。而一旦离开了村子，少了村民们的庇护，柔弱的她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总而言之，她还没有伟大到拥有舍己为人的品格。 　　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风中夹杂着丝丝的凉意。王晶抬起手，搓了搓因为衣衫单薄而变得冰冷地双臂，准备回去。 　　还没等她转身，肩膀就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吓了一大跳，王晶猛地回过头，看见面无表情的伯莎正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正准备思索着找寻能够说明她为何在这里的借口，伯莎就在王晶开口前说话了，“你也对兽人很好奇吗？” 　　“呃……”王晶愣了一下，马上从善如流地接下了伯莎的话头，“恩……有点……” 　　“我也是。”伯莎点了点头，带着了然的神色，然后看向远处的仓库，充满了探究的欲望。 　　“兽人是你新的研究目标？”王晶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不是新的……我一直对于兽人非常好奇。”伯莎收回视线，棕色的双眸里难得地燃烧着热情的光彩，“据说，连王都最强大的战士都无法与兽人一对一地战斗，我非常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强悍的实力。只可惜关于兽人的记载，书上一直都是言辞模糊，而我也没有机会亲自接触兽人……这一次，一定是上天赐予我的机会！” 　　伯莎，在村里人眼中一直是个奇怪的孩子。 　　因为天生体弱，无法与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成为猎手或者战士，她很早便将眼光投向了不需要体力和力量的知识。 　　伯莎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喜欢钻研一些别人不屑一顾的问题，并且引以为豪，还经常轻蔑地讥笑恰茵是没有大脑只凭着直觉行动的野兽——虽然她的格斗技巧非常高超，是同辈人之中的楷模。 　　不得不说，王晶对于这个世界的知识，绝大部分都是从伯莎的藏书中获得的。由于王晶同样属于身体纤弱的类型，并且如饥似渴地从书中吸取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便被伯莎引为知己，经常对她讲述自己的研究，基本上无话不谈。 　　“你难道要进入仓库？”王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伯莎，“长老叮嘱过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守卫不会让你进去的。” 　　“难道我是那种没有任何准备就擅自行动的人吗？”伯莎露出一丝笑容，从身后拿出一壶酒，在王晶面前晃了晃，顿时，酒香四溢，“姆朗特酒，奶奶最贵重的珍藏，只要是喜欢酒的人，就完全无法抗拒它的魅力。” 　　“你想灌醉看守？”王晶不赞同地皱起眉。 　　“当然不是，这么点酒要灌醉还不够。”无奈地白了王晶一眼，伯莎的笑容有些狡黠，“我在里面掺了由多姆草汁提炼的迷药，效果立竿见影，即使是打雷也绝对叫不醒。” 　　“喂……你是来真的？” 　　“那是当然的。”伯莎拉起王晶的手，摇了摇，“其实，要我一个人去面对兽人我的确还是会害怕的，幸好有你在这里。听说是你最后射了它两箭，才彻底放倒它的？一会儿可要保护我哦！” 　　“我那只是侥幸碍…喂！等等……”还没等王晶说完，伯莎已经松开了她的手，朝着仓库的守卫走去。 　　远远看着伯莎与守卫亲切地交谈，然后将手里的酒递给她。显然，因为伯莎一直扮演着乖巧的角色，那个守卫没有任何怀疑就将酒喝下，然后被顺利放倒。 　　对着王晶招了招手，伯莎从守卫的口袋里摸出钥匙，然后打开了仓库的门。 　　仓库里连窗户都没有，一片的漆黑，但是兽人那双金色的眼睛却熠熠闪光，清晰可见。 　　虚掩起门，伯莎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油脂，点燃。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狭小的仓库，兽人的身影也随之显现出轮廓。 　　有些惊讶地看着伯莎手里的油脂，王晶暗暗叹了口气。看起来，为了今晚，伯莎显然是下了血本了。 　　“帮我拿一下。”将油脂递给王晶，伯莎又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把匕首。 　　看到匕首，兽人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金色的双眸盯着伯莎，又凌厉了几分。 　　“你这是要干什么？”王晶担忧地看了看警惕的兽人，又看了看伯莎，有些焦急。 　　“虽然它被捆地那么结实，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啊。”伯莎的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扬了扬手中寒光凛冽的匕首，“这把匕首是我在罕亚草的草汁中浸泡了很久的，只要划破一点小伤口，就能让身体的肌肉麻痹，浑身无力。” 　　“天……你这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王晶有些无奈地扶额，看着伯莎持着匕首，谨慎小心地朝着兽人走过去。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让王晶连一丝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兽人猛然挣脱了捆绑他的绳索，扑向伯莎，一手打飞她手中的匕首，一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将她狠狠掼在地上。 　　“伯莎！”低呼一声，王晶当即将手中的油脂朝着兽人扔了过去。野兽似乎都是怕火的，兽人松开钳制着伯莎的手，向后面跃去，然后轻盈地落地。 　　趁着这一空挡，王晶抓住伯莎落在地上的匕首，然后冲过去搂住伯莎的肩膀，将她护入怀中。 　　油脂落地，火焰熄灭，仓库里又陷入了一片的漆黑。 　　紧紧握着匕首，王晶警惕地盯着兽人，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再次扑上来的意思，只是维持着原本落地的姿势，金眸中有着些许疑惑的神采。 　　略微松了口气，王晶慌忙低头查看伯莎的伤势。虽然看不清怀中少女的伤口，但是听着到她平稳的呼吸声，显然没有什么大碍，大概只是吓晕过去了。 　　再次看向兽人，王晶在心里迅速思索着接下来需要怎么办。 　　叫人吧？当然是叫人了。 　　虽然擅自闯入仓库会受到重责，但是也总比死在这里强得多。 　　打定了主意，王晶紧了紧手中的匕首，视线朝着半开着的仓库门飘去，却在中途再次撞上了兽人的视线。 　　茫然地，可怜兮兮的清澈目光，就像是当年王晶的那条爱犬在听不懂主人的命令时的眼神一摸一样。王晶的心脏狠狠地疼了一下，那声呼救竟然再也无法发出声来。 　　太狡猾了，简直是太狡猾了！ 　　明明是一只杀伤力极强的凶悍兽人，却偏偏学那种温顺可人的宠物犬…… 　　“快走。”在心里叹了口气，王晶对着兽人低吼，“赶快离开！” 　　兽人歪了歪头，金灿灿的眸子里仍旧是一派迷茫。 　　据说，兽人的智商跟野兽差不了多少，王晶此刻深有同感。他的智商估计就跟她以前的那只宠物犬半斤八两。 　　抬起拿着匕首的手，指向半开着的仓库门，王晶重复了一遍，“离开，从那里。” 　　祈祷着他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然王晶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似乎是祈祷有了效果，兽人站起身走到门边，然后回头看向王晶，仿佛在确认。当得到她点头赞同的答复后，兽人灵巧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在门后，不见了踪影。 　　屏住呼吸，凝神侧耳聆听着外面的动静。村落里仍旧静悄悄的，一如往昔，王晶松了口气，看了这兽人还是有点智慧的，懂得不去惊动其他人。 　　估摸着时间，兽人应该已经离开村子回到了丛林，王晶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呼喊。 　　“救、救命啊！！！” 　　7 第一个奴隶 　　对于伯莎与王晶因为擅自进入仓库而导致兽人逃跑的事情，经过仓库守卫的指证与伯莎的主动给承担，村里人判断伯莎为主犯，而王晶则是从犯。 　　对于二人的惩罚，也出乎王晶意料之外得轻，只不过是当众检讨，保证绝不再犯，然后被关了几天禁闭而已。当然，伯莎手里的那一堆危险物品被毫不容情地搜走充公，让她心疼了半天。 　　总之，对于这次事件，众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两人都没有出事，真是上帝保佑……” 　　——第一次，王晶意外地发现这个时代的人竟然很大一部分是信奉上帝的…… 　　的确，受伤被俘的野兽们一向都是凶猛的，能够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几乎毫发无伤地生还，这无疑是一个奇迹。 　　在禁闭期结束之后，王晶走出自己狭窄的小屋子，深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顿时心情舒畅。 　　院子里静悄悄的，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女人们去工作的时候……就在王晶返回屋内拿起自己的弓箭准备继续练习的时候，就看到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洁索？”王晶疑惑地停住脚步，看着洁索走近，“你怎么来了？” 　　“禁闭结束了吧？”没有回答王晶的询问，洁索问道。 　　“啊，是的，结束了。”得到王晶肯定的回答，洁索满意地点了点头，“去收拾收拾，跟我去市集吧。” 　　“现在就去？”瞠目结舌地看着洁索，王晶被她推回屋子，也只得无可奈何地略微收拾了一下，然后跟着她一起上路。 　　骑上专门旅途用的沙棘兽——看上去其实跟马匹的变种差不多，身后跟着两个奴隶拿着需要交易的物品，王晶第一次离开村落，踏入了通向更广阔世界的道路。 　　一路上，洁索耐心地为王晶讲述着关于市集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并给她展示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货币。因为一直生活在村子里，女人们一直都是共同工作，然后平均分配所得到的东西，所以并不需要钱，故而王晶也一直没有真正见识到钱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时代的货币是用各种分量比较轻的金属铸造而成的，根据各种金属的贵重程度，数额最小的是贝索，十贝索等于一里索，十里索等于一兰索，而更往上面的货币一般人家都不会用到。比如奴隶这样比较奢侈的东西，最低价格大约是三里索。 　　根据伯莎的书本上的描述，铸造钱币的技术只掌握在三大贵族爱葛妮丝、爱尔柏塔、安德烈亚和王室艾丝翠德手中，这也意味着，这四家直接操纵了这个时代的金融。 　　洁索与伯莎一样不属于体力型而是智慧型的，不过与伯莎那种理想型智慧不同，洁索属于现实型的。不同于伯莎将注意力专注于在一般人看来没什么用处的知识，洁索的兴趣所在是做生意。运用灵活的头脑和手腕低价买入自己需要的，高价卖出自己不需要的，于是自然而然，村子里需要卖出的物品都交给了洁索打理，而她也乐此不疲。 　　边聊边走着，时间倒也过得飞快，正在王晶听得意犹未尽的时候，洁索已经抬起手中的鞭子，指向前方，告诉她市集已经到了。 　　所谓的市集，并非王晶所想得是在一个较大的镇子里，反而是在几个村子道路的交汇点，特意开辟出的一块空地。 　　据洁索说，市集并非每日都有的，而是在固定的日子固定的时间，由几个村子里的人，还有外地来的商人汇聚在一起组成的。今天，正好是市集最盛大的时刻，也是挑选奴隶最适合的时候。 　　跟着洁索穿梭在市集的街道上，王晶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汇聚到一起，不由开始兴奋起来。 　　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各样奇怪的东西，以王晶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看不懂它们的用途，但是这种纯手工制作的东西，显然让她非常喜爱。 　　洁索轻车熟路地找到卖东西的地点，应该是做买卖的时间长了，已经有了固定的交易人，彼此也知道彼此的底细，从村子里带来的东西很轻易地以很不错的价格脱手，换回了一大袋子的钱。 　　找了个人比较稀少的地方，洁索开始计算钱袋里的收入，然后拿出账本分配村人的所得，最后从钱袋里摸出五里索递给王晶，“这是你的那份。” 　　“我的？”惊讶地接过钱币，王晶眨了眨眼睛，“我也有？” 　　“恩，你也跟着出去狩猎过了吧？”洁索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那次我根本没有什么收获，只是给别人拖后腿而已……”想起自己那糟糕的表现，王晶羞愧地低下头。 　　“但是你救了娜塔莎，也救了伯莎，你是英雄，我们的恩人。”微笑着拍了拍王晶的肩膀，洁索的夸赞让她不由觉得更加羞愧。 　　“好了，反正你手里也没有钱不是吗？五里索足够你买一个像样的奴隶了，如果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今后就请尽力补偿吧。”拽着王晶重新走向闹市区，完成了工作的洁索显然很轻松，带着愉快的心情为王晶讲述各个小东西的用途，听得她惊讶连连。 　　“看，是花布！”猛地拽住洁索的手，王晶惊讶地指着不远处一个摊位。自从来到这里，王晶见到的所有人都是穿着白色的布匹，害的她一直认为这里只有白布而已。 　　“恩，染色的布匹，可是很少见的。”虽然这样说，但是洁索仍旧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染布可是很麻烦的技艺，而且染料也非常少见，也就只有少数的有钱人才能用得起的。你手里只有五里索，不要乱想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咂了咂嘴，王晶将目光从花花绿绿的布匹上恋恋不舍地移开，然后被洁索拉着拐了个弯，来到奴隶区。 　　所有的奴隶都被关在一个金属制的笼子里面，浑身上下只是在胯部围了一块白色的布匹——这是一般奴隶们共同的打扮，女人们并不希望花费过多的布匹在他们的身上。 　　每个奴隶的脖子上挂着购买所需的价格，而脚踝处系着一根锁链。锁链的另一头系在笼子外面的栅栏上，一旦有买家看中了，就会拉动锁链，示意那个奴隶走近，方便买家进一步的仔细观察。 　　王晶与洁索混在用着挑剔的眼光打量着笼子里奴隶的人群中，由于王晶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所以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那个家伙你觉得如何？”洁索拽了拽面前的绳索，询问王晶道，很快，一个男人缓缓走了过来，隔着笼子站在两人面前。 　　男人的身材很壮实，应该是很有力气的样子，不过表情有些萎靡不振，似乎一直都在神游太虚。 　　“呃……还不错吧？”王晶打量了一下，随口说道，她一向是相信洁索的眼光的。 　　“的确不错，身材很好，似乎也很温顺……”洁索点了点头，但是随即皱起眉，“但是他的价格有点贵，竟然需要六里索……” 　　摆了摆手，让那个奴隶走开，洁索重新将视线投向其他的人选，“你有看中的没有？” 　　“还没……”王晶扫视着人群，有些兴致缺缺。 　　被当做奴隶买卖的男人们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完全没有王晶所欣赏的男人应有的精明强悍。不得不说，王晶对这里的男人完全提不起任何的兴趣，不管是充当伴侣还是奴隶。 　　如此想着，眼光却突然停在一个人身上，王晶忍不住走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 　　那个男人很瘦，但是有着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在一群色调灰暗的奴隶里面显得非常扎眼。 　　显然，这样醒目的存在也容易被别的人发现，站在王晶身边的一个女人伸手扯了扯那个男人脚踝上的绳索，示意他走近。 　　男人有些懒散地站起身，脚步看似拖沓却又轻盈，坦然地站在那个女人面前，任凭她像是打量物品一样打量着他。 　　忍不住走近，偷眼观察着那个男人，王晶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个男人有些与众不同。 　　男人很瘦，非常瘦，白皙紧致的肌肤包裹在骨架上，连肋骨都能够清清楚楚地数出来。同样因为瘦，他的双颊向下凹陷着，带着颓然的感觉，眼睛显得很大，灰色的眼眸无精打采地半眯着，似乎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跟其他奴隶相比，虽然他太过于瘦弱，但是无疑相貌是在其他人之上的。 　　王晶身边的女人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显然，这个男人虽然容易吸引别人的主意，但是太过于消瘦的他完全不适合成为女人的劳动力。 　　“略微养胖一点说不定可以算作是性奴。”女人低声说道，带着些许的惋惜。 　　男人维持着漠然的表情转身，但是旁边的王晶看到，在他回头的瞬间，棕色的眸子里闪现出了讥讽的光彩。 　　这样的眼神，王晶从未在这个世界的男人身上看到过，这里的男人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不会有任何对女人不敬的举动。 　　王晶的好奇心终于被挑起来了，如果是他的话，或许会有点意思…… 　　“你看中谁了？那个银发的男人？”洁索顺着王晶的目光，找到那个男人，有些不赞同地皱了皱眉，“这样的男人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吧？” 　　“我觉得他……呃……很独特……”王晶侧头想了想，有些犹豫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跟别的男人不同……” 　　“嗯……？”洁索细细打量着回到原来位置重新坐下的男人，接着耸了耸肩膀，“这个男人并不是很好的货物，我不建议你买它。不过当然，钱是你的，你有自由支配的权利。” 　　“唔……”一时间，王晶也有些犹豫了。 　　原本，她就不打算买什么奴隶，因为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需要奴隶的必要。但是这个男人的与众不同的确让她心动了，她真得看够了其他男人卑贱的表情。 　　如果她需要一个人陪着她的话，她宁愿选择这个人，说不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终于下定决心，王晶伸手拉了拉男人脚踝上的锁链。 　　三里索，最便宜的价格，也并不算多么吃亏。 　　起码，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有了完全属于她的东西…… 　　8 矛盾初现 　　“你的那个奴隶，简直是太过分了！” 　　当王晶狩猎回来的第一时间，娜塔莎就冲到了她面前，语气恶狠狠地抱怨道。 　　“呃……出了什么事情了吗？”一头雾水地被娜塔莎拉着向自己的屋子走过去，王晶疑惑得眨着眼睛。由于在买回那个奴隶的当天就被狩猎队抓了壮丁，王晶根本没有时间了解她到底买了一个怎样的人，所以不由得有些忐忑。 　　“这个卑贱的家伙，整日无所事事的样子，看得我很不顺眼，教训他也竟然胆敢当做耳旁风，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娜塔莎几乎咬碎了银牙，恨恨地数落着王晶的新奴隶，某个自称布伦达的男人的缺点，“如果不是他归属于你，我绝对要狠狠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什么叫违逆女人的后果！ 　　一边听着娜塔莎的抱怨，一边被她拉着往回走，王晶露出苦笑，抬眼，就看到布伦达正站在门口，带着漠然的表情看着她们。 　　顿时，有种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了现行的错觉，王晶尴尬地对他笑了笑，拽了拽仍旧愤愤不平的娜塔莎。 　　“主人，欢迎您回来。”淡淡地点头打着招呼，虽然语气淡漠，但是言谈间的举止礼貌周全，显然是受过相当的训练。 　　银发的男人为王晶打开门，一副的恭谨，“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啊，谢谢……”反射性地道谢，然后被娜塔莎带着惊异地神色狠狠瞪了一眼，王晶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闷头走近屋子。 　　屋子里非常干净，显然被人仔细打扫过，衣服也被洗过，叠好放在一边，桌子上放着一杯散发着香气的芳草茶，是王晶一向喜爱的口味——自己在临走前说的事情，显然布伦达都记得很清楚，没有半分的倦怠敷衍。 　　“的确有做好工作……”王晶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水，溢满口齿的清香让她很是满意。一回到家就可以喝到可口的饮料，看到干净的屋舍，如此被照顾的感觉让王晶非常得舒畅。 　　“这算什么做好工作？这些分明是即使不被吩咐也应该主动完成的！除了这些，他可没有再做任何的事情！”娜塔莎在一边不屑地冷哼道，“男人可娇惯不得，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 　　“但是……我也没有交代他做别的……”轻声反驳着，王晶有些无奈。娜塔莎所谓的“娇惯”男人的说法，着实让她恶寒了一把。 　　“你！哼！”见到王晶非但没有责备布伦达，反而处处为他开脱，娜塔莎气呼呼地转过身去，愤愤地快步离开王晶的屋子，留下她与自家奴隶大眼瞪小眼。 　　“主人这次狩猎的成果如何？”上前接过王晶脱下的外衫，布伦达开口询问，虽然是主动开口，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的摸样。 　　“嗯，猎到了一只玛拉，虽然我觉得还不够看，但是她们说第二次出去狩猎就猎到动物已经很不错了……”抬眼，王晶询问着这位本世界的原住民，“是这样吗？” 　　“我并未见识过打猎，所以不是很清楚。”布伦达的样子仍旧像以前那么懒散，“不过想必主人天资聪颖，才能这么快猎到猎物，假以时日，您一定会成为最尊崇的猎手。” 　　“……你这种恭维话，一听就很假。”王晶被他一番话说得直冒鸡皮疙瘩，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胳膊，抱怨着，“如果懒得费心装作崇敬的样子，这种话也不用说了，听着真别扭，更像是讽刺……” 　　“是，我记住了。”布伦达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应承了下来，弄得王晶一脸的黑线。 　　这种时候应该反驳你其实是发自内心的赞美吧混蛋！ 　　王晶终于知道布伦达为何会把娜塔莎气成那个样子，这样的性格显然功不可没。 　　本来想要弄个性格特殊一点的人，但是没想到弄来了一个这么特殊的隐性毒舌，要是她从小在男人的敬畏中长大的话，也会觉得恼火吧？ 　　不过，更加烂的男人王晶都见识过，布伦达跟他们相比其实还算是个上成品呢。自然而然，王晶对于布伦达的某些话，选择了无视。 　　“我一会儿去卢琦奶奶那里做一下检查，你……唔……”侧头思索着该给他一点什么工作，但是完全没有使唤过别人的王晶脑子里一片的空白，索性轻咳一声，“那什么……你自己安排吧。” 　　似乎觉得布伦达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王晶转过头，继续无视。 　　“这个时间我应该为您准备晚饭。” 　　“布伦达会做饭啊？”问题刚问出口，王晶就发觉这是个愚蠢至极的问题，干脆僵硬地改口，“啊，那就拜托了。” 　　在这里家务什么的都是男人一手包办，自然做饭也不例外。反正，以前在家里王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惯孩子，做饭这种事情自从她出了娘胎没有怎么尝试过。 　　“是，您一路走好。”布伦达双膝着地，跪下。虽然是属于这个时代男人最常做的动作，仍旧让王晶一阵的不自在，反射性地别过脸，往旁边错了错身子。 　　她到底还是没有适应被这样对待…… 　　每位猎手回到村子，都必须去卢琦奶奶那里做一下所谓的“驱邪”，也就是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感染的伤口，或者异样之类的。因为丛林里充满着危险，深入其中的猎手们很容易患上什么未知的疾病，万一这样的疾病会传染给其他人，那么整个村子就危险了。 　　据说，曾经有村庄因为这个而全村尽毁，所以自从那开始，这样的“驱邪”就成了必要的程序。 　　王晶一点也不习惯如此赤身露体地站在另一个人面前，不过介于入乡随俗的问题，她不得不安慰自己这个正仔仔细细检查自己身体的人是一位年老的女性长辈，她不需要有什么害羞或者不自在的感觉。 　　终于，卢琦奶奶点了点头，示意她没有什么问题，王晶终于得以穿上衣服，面孔涨红到几乎能煎蛋。 　　“你也检查完了？”仍旧跟她是一个狩猎小组的理沙此刻正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便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听说你买了个奴隶？” 　　“恩，是的……怎么了？”理沙一向是不怎么喜欢八卦的人，王晶面容一肃，点头回答。 　　按理说，理沙是与她一起出去狩猎的，应该不会有什么被布拉达得罪的时机……王晶思索着，有些忐忑。 　　“那么你准备分家吗？” 　　“……分家？”王晶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太了解理沙的意思。 　　“拥有独有的奴隶就意味着你有了独自组建家庭的能力，这是这里的规定。”理沙解释道，“奴隶意味着私有财产，所以我们对于奴隶的独占欲是很强的，经常有人因为奴隶的从属问题而产生纠纷，于是就有了分家一说。虽然你现在与娜塔莎一家住在一起，但是到底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在这个时刻分家就理所应当了。” 　　“但是……娜塔莎、伯莎、恰茵她们不是也有自己的奴隶吗……”对于这样的习俗，王晶可以理解，但是仍旧有着疑问。 　　“她们拥有的奴隶并非属于她个人的，而是整个家族共有的，所以不会有什么分家一说，除非她们用属于自己的钱购买了奴隶，这样这个奴隶就是属于她个人的了，就类似于你的情况。” 　　“这样碍…”王晶低下头，有些为难。“分家……碍…” 　　分家就意味着自己没有了别人的庇护，意味着一切都必须要独立起来，这虽然是王晶希望的结果，但是真的面临这样的局面，她又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自己……真的能就此独立吗？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 　　王晶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 　　但是理沙所说的事情，王晶也能了解。刚刚回到家的时候就因为布伦达与娜塔莎闹了别扭，让她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如果要解除这样的矛盾，那么她就需要按照娜塔莎所期望的那样惩罚布伦达，但是这并不是王晶想要做的。 　　况且，娜塔莎也说了她是看在布伦达是仅属于王晶一个人的奴隶才忍耐下的…… 　　拥有主人的奴隶只有主人才能够惩戒，而一旦外人插手就相当于藐视身为主人的人的地位与权威。 　　说白了，也就是所谓的打狗也要看主人…… 　　“理沙！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恰茵扑上来，一把搂住王晶的脖子，“少给她说什么分家这种事情，晶是我们家族的一份子，不管她有没有奴隶都一样！”对着理沙吼完，恰茵转向王晶，宽慰道，“我们家并不缺什么奴隶，也用不着你的奴隶做什么事情，你的奴隶就是你的奴隶，由你来决定就行了。” 　　“……谢谢。”不知道如何回应恰茵热切的目光，王晶只得低声道谢。 　　“只要你别提什么分家就是了。”恰茵爽朗地笑道，拉着她向前走去，还顺便对着身边的理沙竖起了中指。 　　——是的，中指，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王晶非常熟悉的动作，虽然含义不是很好，但是看起来异常亲切。 　　与恰茵一起回到家，正好是晚饭时间。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不觉得今天饭的味道比以往好闻吗？”恰茵笑着，与王晶一起在饭桌前落座。 　　“这次的饭是谁做的？”见到恰茵喜欢，贝拉婶婶转头叫住身边将饭菜端上来的男人，询问道。 　　“是布伦达，主人。”男人恭敬地回答，正巧，布伦达走进屋子，手里端着饭菜。 　　“你倒是有点可取之处。”娜塔莎挑眉，看着布伦达，轻哼，“怎么以前不知道去厨房工作？” 　　“我只是为了主人而准备饭菜而已。”虽然恭敬地低着头，但是那平淡的语气和吐出来的话语却仍旧是让人异常火大。 　　“你！”再次被布伦达轻蔑以对，娜塔莎棕色的双眸几欲喷火，“你看看啊，晶！他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真是欠教训的家伙！” 　　而一边的贝拉婶婶和提娜婶婶，也露出不愉快的隐忍表情。 　　王晶默然看着布伦达处乱不惊的神色，然后扭头，扶额。 　　要让布拉达改掉他的性格，显然是很困难的，更不用说王晶也并不是非常想要让他改变成那种唯唯诺诺的男人——这样，她买他回来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是显然，别人并不会赞同她的想法。 　　而这样性格的布伦达，似乎只能让其他人觉得怒火中烧吧？欲处之而后快吧？ 　　再次，王晶想起了理沙的话。 　　9 风云突变 　　根据经验来说，虽然有些事情看起来目前没有改变的必要，但是提早做准备还是有益而无害的，比如分家。 　　对于王晶略微流露出来的分家想法，恰茵和娜塔莎是坚决反对的，面对二人的坚持，王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暂时将事情拖了下去。 　　其实，连王晶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何因为分家的提议而心动，固然布伦达是一个方面，然而却并非最主要的。他只是一个导火索，而真正的炸药，是王晶一直深深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与猜疑。 　　虽然自从提娜婶婶将她救回来，一家人就对她非常照顾，基本上当做亲人来看待，但是毕竟，她与她们并非真正的亲人。 　　并非真正的亲人，就少了那种血脉相连的归属感，他们单方面地因为善心与好意而接纳她，就意味着，这一段关系非控制在王晶的手中，无法由她掌控。 　　如果，只是如果，由于某些原因，她与她们有了冲突和矛盾，那么她会立即失去这一庇护所，毋庸置疑。 　　这里不是她的家，虽然她住在这里，但是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自从买下了布伦达，第一次拥有私人物品的王晶开始渴望拥有一个完全属于她的家，一个真正的家，而不是寄住的场所。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王晶仍旧无法对其他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她不想看到她们失望悲伤的表情，不想让她们因为自己的不安而感觉受到伤害。 　　——她们都是好人，如果一旦知道自己的这种不安，一定会自责吧？ 　　王晶不想给她们造成任何的困扰。 　　于是，分家的事情是在私下缓慢进行的，知道的人只有理沙而已。 　　独立生活，最重要的是经济能力，还有就是住房。因为已经能够狩猎，每次也会分到一笔小小的钱，王晶开始将自己的钱攒下来，以备有朝一日的不时之需，至于住房，则不好大张旗鼓地盖新居，所以暂时拖延了下去。 　　表面上，王晶仍旧安安稳稳地与自己的收留者们居住在一起，练练箭，打打猎，与同年龄的女孩子们玩耍，然后就是对付一下自己的奴隶。 　　说起布伦达，王晶总是有种头疼的感觉。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布伦达不好，相反，他现在已经比之前的出言不逊温顺了许多。 　　他已经会主动地为王晶收拾屋子收拾物品，不需要吩咐，也有时会主动加入其它的奴隶之中，做一些比较轻松的集体性工作，而不是像以前娜塔莎所谓的“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王晶随口的一句抱怨而已。 　　布伦达很听话，不会违抗王晶的任何一句话，这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如果她一时嘴快，说出“你去死吧”这种话，难道他真的会去死吗？王晶不止一次看着温顺的布伦达，满脸黑线地思索着。 　　跟这样的人相处很累，因为你必须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辞，不然就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王晶一直认为，布伦达根本不是那种会以她马首是瞻的男人，他只是在装样子而已。虽然是装样子，但是却并不是非常精湛的演技，甚至都懒得掩饰自己的假装。 　　在男人与女人同桌而食是为大不敬的时代，她的随意一句“你坐吧”，布伦达就立即落座，还坐得相当心安理得，枉费了她早已准备好的一大肚子的说辞。 　　——当时，她真是有些内伤的…… 　　布伦达这个人很有趣，有趣到她根本看不透他，也让她郁闷到有种被他耍着玩的感觉。 　　当然，王晶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虽然现在表面上日渐彪悍，但是她的骨子里仍旧还是温柔似水，羞怯温顺的小女人，在她的内心深处，被男人支配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王晶不是果敢强悍的女强人，也没有要当这种女强人的想法，她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依附于别人，顺从于别人，被别人养活着然后做一只懒散的米虫。 　　……而不是像这样，拉弓搭箭，猎杀动物。 　　“射到了吗？”放下弓箭，王晶对着早就蹿出去的布伦达叫道。 　　“是的，主人，一只很肥美的侞泊。”布伦达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难掩的愉快。 　　王晶顿时咽了咽口水，双目放光。 　　以通俗的话来讲，他们现在是在开小灶，吃独食。 　　这样的习惯是如何养成的，王晶总是觉得一头雾水，但是又仿佛天经地义。 　　王晶狩猎，布伦达烹调，往野外一坐，吃着鲜美的野味，实在是一大享受。纵然知道这样吃独食的行为不好，王晶仍旧因为难以抗拒这样的诱惑而频频出轨。 　　托着下巴，坐在一边死死盯着布伦达手中在火上翻滚的肉块，引人食欲的气味散发地肆无忌惮，在勾引到了王晶的同时，也勾引到了其它的生物。 　　例如某只大型犬类。 　　当那只兽人再一次出现在王晶面前的时候，她着实狠狠地吓了一大跳，但是后来，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开小灶的时候闯入，她也已经变得见怪不怪了。 　　据说是很有攻击性的兽人，却没有对她或者是布伦达有任何地攻击举动，反而乖巧地蹲在一边，一双熠熠闪烁的兽瞳紧盯着她手中的肉块，与乞食的小狗没有任何差别。 　　无法忍受他这样看着自己的王晶，终于迈出了向兽人喂食的这一步，然后越发感觉他就是她养的一只宠物。 　　——这样看待一只强悍的兽人，实在是太失礼了……王晶在心里抚额。 　　于是，一切就这样名正言顺地发生了，原本开小灶的二人组变成了三人组，而这只兽人还经常因为食物量不够而私自带一些过来，俨然有一种将布伦达当做自己厨师的意味。 　　谁说兽人智商低下的？王晶倒是觉得这个家伙精明得很，学习能力超强。 　　对于稀少而珍贵的兽人的出现，布伦达即使是在一开始也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毫不在意。别说是惊吓，连一丝一毫多余的注意力也懒得施舍。对比于当时一惊一乍拿着弓箭跳起来的王晶，高低立显。 　　事后，王晶曾很纠结地询问他当时为什么那么冷静，得到的回答让她想要吐血。 　　“即使是害怕逃跑也逃不出兽人的手心吧？那么为何要这样表现呢？再说了，手无寸铁的男人理应受到拥有武器的女人的保护，我只需要看着您战斗的英姿，为您加油助威，然后回村子为您叫救兵而已。” 　　王晶真得很想就这么掐死他，以绝后患。 　　布伦达认真地烤着肉，兽人安静地坐在王晶身边，王晶无所事事地看了看布伦达，又看了看兽人，一切非常得平静而安详。 　　因为王晶喜欢开小灶的爱好，布伦达总可以在奴隶被指定的那一份口粮之外得到丰盛美味的烤肉，所以原本瘦削的身体开始迅速饱满起来。 　　原本跟非洲难民没什么两样的男人已经恢复成中等偏瘦的正常体型，而那一张脸也更加得颠倒众生。 　　曾经带着暧昧神色，找到王晶然后出高价想要将布伦达买过来的女人比比皆是，而每次王晶拒绝后女人们脸上暧昧的笑意，更是让她头皮发麻。 　　为什么她们都是一副了然的样子，那一双双眼睛分分明明写着“这样的极品不舍得脱手我们理解非常理解”…… 　　就连洁索也赞叹地对王晶竖起了拇指，然后惋惜自己当时怎么没有看出来布伦达是这样一块美玉，有着如此高的升值潜力。 　　“他现在的价钱起码能翻个10倍，三兰索，不，说不定还能更高！”洁索口中啧啧有声，一副恨不得将布伦达立即转卖了的样子。 　　美人，一向是引人注目的，不管是在什么时代。 　　除了娜塔莎一家以外，村里的女人都认为王晶与布伦达有着“非常正常的男女关系”，毕竟两人经常同进同出，而布伦达又是一幅惹人垂涎的样貌。 　　天知道，他们之间连小手还没拉过，关系纯洁到让人难以置信。 　　造成这一现状的，纯粹是因为二人的性格而已。 　　显然，布伦达对于姿色平凡的王晶没有任何的兴致，而王晶即使是有贼心，也没贼胆。更何况，作为受到传统中国家庭教育的保守女性，王晶一直认为那种事情是要与今后的丈夫才能做的，所以不论是眼前的男人多么诱人，她也只限于用眼睛欣赏罢了。 　　不过，其实看着看着……她就看习惯了…… 　　所以当她看到某兽人的真实样子时，也只是略微惊艳一下，随即习以为常。 　　说起兽人的样貌，其实只不过是王晶看不惯他一身血污的样子，所以自作主张拉着他去洗了把脸而已。不过，即使是璞玉，它也是玉。 　　就算浑身上下仍旧是脏兮兮的，这位兽人也难掩其光华。 　　如果说布伦达是慵懒的美，那么兽人就算彪悍的美。一只是银白色皮毛优雅而懒散的波斯猫，一只是皮毛发亮肢体健美有力的黑豹。 　　而王晶，则是经常被这两只搞得无可奈何的饲养员…… 　　总体而言，三人的关系微妙的和谐。 　　终于，将黑豹喂饱，送他心满意足地离开，王晶看了看同样吃饱喝足闭着眼睛处于假寐状态的波斯猫，开始任命地收拾东西，将开小灶的证据毁尸灭迹。 　　与布伦达相处久了，王晶都开始习惯性忘记这个家伙是自己买来的奴隶了…… 　　一会儿要和理沙恰茵去练习射猎，王晶叫醒仍旧迷迷糊糊懒懒散散的布伦达，赶着他开始往村里走。 　　一边走一边盘算着下次需要托洁索从市集带回来的东西，王晶走到村口却发现村子里的气氛与以往截然不同。 　　出了什么事情？ 　　村里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气氛，王晶让布伦达先行回去，自己拽了个村人询问。 　　得到的答案，是奥克塔薇尔领主派人来了。 　　这里实行的是中央由王室统治，地方由领主管理的制度。每一块区域都有一位领主，而目前王室衰颓，地方领主们俨然一副土皇帝的样子，纷纷对于王室阳奉阴违。 　　所以说白了，就是统治者的走狗来了。 　　奥克塔薇尔领主并不是什么慈悲的掌权者，王晶听了很多这个女人的胡作非为，心里一直对她非常厌恶。此刻她派人过来，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快步走向招待领主侍从的长老家，刚到门口却突然被人捂住嘴拽到一边的阴影处。 　　王晶回头，看到一脸阴沉的理沙，有些发愣。 　　“怎么了？”一向冷静自持的理沙鲜少有这样明显地表露出不安的情绪，这让王晶有些担心。 　　“出大事了，总之，你先跟我走，别去长老那里。”理沙反手拽住王晶，想要将她往一边拖走，却发现王晶抓住了一边的门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跟我有关？”抓着门框，阻止理沙想要将自己拉走的打算，王晶的脸色严肃起来，焦急地询问。 　　“别担心，长老会安排好的，现在还与你无关，只要你别傻傻地掺和进去……”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都说了别问了！先跟我走，快点！”理沙突然间低吼，吓得王晶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接着就被她拽着跌跌撞撞地往相反的地方走。 　　理沙表情严肃，步伐快速，怎么看都像是逃命一般。王晶跟着她小步跑着，发现她们的目的地似乎是……村口？ 　　什么事情，居然需要跑出村子？ 　　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一头雾水又不知所措的王晶只能是跟着理沙，任由她带着，离村口越来越近。 　　“……她……是她……”熟悉的女孩子的声音，带着哭音怯生生地传了过来，王晶一愣，前方的理沙也猛地停下脚步，身体僵硬。 　　回过头，王晶看着被一群陌生的表情凶恶的女人押解着的伯莎，迷茫。 　　“是她……放走了那只兽人……”伯莎颤抖着举起手，指着王晶，表情恐惧难过地几乎哭出来。 　　放走……兽人……？ 　　还没等王晶消化完这句话所传达的讯息，凶悍的女人们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推开想要挡住她的理沙，然后一把将她的手反翦到身后。 　　筋脉被拉扯的疼痛让王晶瞬时间软了下去，龇牙咧嘴地被这些人毫不容情地紧紧捆绑了起来，她的目光再次茫然地看向颤抖着站在一边的伯莎。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晶的眼神无声地询问着。 　　终于，伯莎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流了下来，“哇”地一声，哭得撕心裂肺。 　　10 梦魇之夜 　　在王晶被押解着离开村子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在村口为她送行，但是人群中却少了几张她最为熟悉的面孔。 　　没有娜塔莎，没有伯莎，也没有恰茵。 　　提娜婶婶被贝拉婶婶搀扶着，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悲伤而痛苦地看着她，双唇颤抖。 　　“对不起。” 　　王晶读懂了她的口型，却只是漠然地撇开视线。 　　所有的人眼中，都有着愧疚、悲伤与不满，但是却没有人敢说出来。 　　敢怒而不敢言，被统治者一向是这个样子的。 　　人们知道反抗的后果是什么，奥克塔薇尔领主不是仁慈的人，她最痛恨的就是冲撞她权威的暴民，一旦有反抗的举动，唯一的结果就只能是被杀掉。 　　王晶虽然天真，却还没有天真到认为有人会因为她而冲撞领主，然后付出生命的地步。 　　获得什么，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种等价交换，是无论什么时代都共通的准则。王晶没有做什么为别人舍生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有人为她而舍生。 　　起码的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更何况，兽人的确是她刻意放走的，无论是当时伯莎是假装昏迷听到了实情，还是因为害怕而将一切推给她，她承受这样的罪名，倒也是实至名归……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王晶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被领主的侍从们拉扯着，跌跌撞撞地走出村子，离开了在这个时代唯一熟悉的土地，唯一熟悉的人们。 　　终究，还是被抛弃了。 　　其实，王晶是能够理解的。说到底，她只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虽然在这里生活，虽然逐渐融入这个村子，却终究也还是比不过在这里土生土长，真正属于这里的人。 　　伯莎与自己，孰轻孰重，根本无需比较。 　　她只是因为提娜婶婶的一时善心，才能活着在村中留下，才能一步一步熟悉这个世界。如果不是提娜婶婶，她估计早就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化为一堆枯骨。 　　就当是报恩了，从此互不相欠。 　　最终，还是忍不住回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认为会一直在此生活下去的村落，随后被不耐烦的领主侍从推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布伦达，没有了主人的奴隶，下场向来是悲惨的，不过如果是布伦达的话，应该是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吧？ 　　希望……提娜婶婶她们不要为难他…… 　　将他买来，却又这样抛弃掉，算来算去，也是她欠他的。 　　踉踉跄跄地一步一步远离，直到即使回首也再也看不到村落的剪影，王晶原本伪装的坚强终于崩落，温热的泪水伴随着恐惧与不安，染满了整个面颊。 　　恐惧，恐惧得要死，不安，不安得恨不得现在直接死掉。 　　就连当初睁开眼睛，第一次面对着完全陌生的世界的时候，她都没有如此的惶恐。因为当初她面对的是未知，而这次，她面对的是已知。 　　已知的毁灭。 　　之前对奥克塔薇尔领主的认知让她了解，无论如何，她都绝对没有什么好的下场。 　　“哎，别哭啦，你哭也没用。”身边，一个略显温和的侍从叹了口气，看向王晶的眼神充满了同情，“谁让你放走了奥克塔薇尔领主最喜欢的宠物呢？那个兽人，可是领主的宝贝。” 　　王晶抽泣着看向她，“我……会被怎么样……？” 　　侍从的眼神更加怜悯，“就看领主的心情吧，心情好了直接给你个死刑，心情差了，估计还少不了受些皮肉之苦。” 　　没有侥幸，侍从所描述的未来，跟她想象中的一摸一样。 　　“根本……不关我的事情……那个兽人要逃走，谁能够阻挡……？” 　　“这谁都知道，就算是王都最强的战士，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侍从耸了耸肩膀，轻嘲，“领主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而已，你只不过是运气太差罢了。” 　　王晶垂下视线，心如死灰。 　　“除非……” 　　“……除非……？”王晶猛地抬起头，看向欲言又止的侍从。 　　“除非，你能交出兽人，双手奉上送还领主。这样的话，不仅不用受什么惩罚，我看反倒会加官进爵，一辈子荣华富贵。” 　　侍从的话，让王晶的呼吸猛然一滞。 　　如果……交出他的话……交出他…… 　　王晶的心剧烈地动摇起来，一片漆黑之中闪烁着的微弱的希望之光，让她的心脏跳动地一声猛烈似一声。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交得出来……”王晶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说着，却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是从自己的口中吐出的话语。 　　如果一旦让布伦达烤肉，他就会出现，然后…… 　　然后…… 　　不知不觉，眼中的泪水干涸，留下地只有蠢蠢欲动地想要背叛的心，背叛那个信赖着她的单纯的生物…… 　　“哈哈，当然，你能交出来才怪！”没有察觉到王晶的异样，侍从朗声笑了起来，“就算它出现，凭着我们这几个人也不敢去抓它啊！你知道它逃跑的时候有多少战士去抓捕吗？五十个，整整五十个！然后十一个死了，二十七个重伤，其余轻伤，而它满身鲜血地跑了！谁也拦不住，拦不住啊！” 　　初遇的时候，兽人满身血污，气息奄奄地躺在那里的景象一下子映入脑海，让王晶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将自己有办法让兽人现身的话说出口。 　　如果兽人知道自己背叛了他，一定会恨地杀掉她吧？她……只是不想死罢了。王晶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这样罢了。 　　所以，如果当她见到那个领主，真得要被杀掉的时候，她就会说出来，然后领主就会让大批的战士跟着她抓捕兽人，然后……她就不用死了…… 　　是的，就这样做吧。 　　王晶只是个懦弱的小女人，她当不了英雄，只能为了活下去而当狗熊。 　　伯莎为了自救，将她推了出来，而她为了自救，将会把兽人推出来，说到底，她们只是半斤八两罢了……都是胆小如鼠，贪生怕死。 　　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王晶逐渐冷静下来，默默地跟着侍从，一步一步向着领主居住的城镇走去。 　　对于她的乖巧和配合，几位侍从都非常满意，对她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因为同情她没有几天可以活，也尽量照顾她，没让她吃太多的苦头。 　　虽然她们是将她压向死神的人，王晶对于她们的照顾仍旧是感激的。毕竟，她们只是不得不服从领主的命令而已。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没有人会胆敢反抗上级，自寻死路。 　　日复一日，离着村落越来越远，离着城镇越来越近。 　　见到领主后该说什么，该有什么表情，该如何说服她派人跟着自己去捕捉兽人，各种各样的情景在王晶的心里模拟了不下百遍，她却总也无法静下心来。 　　内心深处，王晶对兽人无比歉疚，却没有别的办法。 　　她……也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今晚睡在这里吧，明天就能离开这片该死的丛林，到城镇外围的村落了。”走在最前面的侍从停下脚步，看了看天色，转头对着王晶笑了笑，“明晚就能睡到床铺，而不用这样风餐露宿了。” 　　王晶勉强扯了扯嘴角，算作是回应。 　　侍从看了看她，轻声叹了口气，开始做过夜的准备。 　　升起篝火，做好简单的陷阱，王晶在最中央的地方躺下，听着烈火烧烤着干树枝发出的碎裂声，缓缓合上眼睛，在梦乡中沉浮挣扎。 　　夜晚一如既往的宁静而安详，王晶睡得很浅，总是似乎被梦魇纠缠住一般，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分辨得出，那个惊扰自己梦境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一声短促的濒死般的尖叫，将她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漆黑，然后，在朦胧的月光之下，王晶看到了兽人熠熠闪光的兽瞳。 　　见到她醒过来，兽人发出一声轻快地叫声，随即丢下手中的东西，向她扑了过来。而同时，王晶也看清了，他方才拿在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人的躯体，女人残缺的肢体，是与她朝夕相处好几日的侍从…… 　　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手脚并用地向后挪着，王晶瞪大眼睛看着接近自己的兽人，惊恐地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都死了，她们都死了，一下……全死了。 　　是被他杀了吗？是他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强悍而美丽的兽人，即使是王都最强的战士也无法抵抗的存在，可以瞬时间就轻而易举地将人类屠杀掉的存在…… 　　感受到王晶的恐惧，兽人停下脚步，有些困惑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却再也无法让她产生任何怜爱的感情。 　　无论多少次听到别人描述兽人的凶悍，也比不上亲眼见那么一次。王晶终于了解，这个看似温顺可爱的生物，可以轻轻松松地捏断她的脖颈，撕裂她的躯体…… 　　她竟然曾经认为他是她的宠物，竟然多次地想着要将他交出去，换取自己的一条小命…… 　　恐惧，害怕那双纯净的金色眸子看穿她心底的污秽…… 　　王晶有增无减的惧意，让兽人烦躁起来，猛地闪身，来到她的面前，修长有力的手指一下子在王晶想要后撤之前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拖到自己身边。 　　凑过来的笔挺的鼻梁，撒娇般地蹭着她的脸颊，喉咙里发出轻柔地声音，似乎在安慰浑身上下颤抖不已的她。 　　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道，王晶却又似乎可以闻到兽人那特有的芳草气息，那种她很熟悉很喜欢的气息…… 　　狂躁的心脏，因为兽人温柔的安抚动作而逐渐平息下去，王晶终于意识到，她被兽人救了。 　　他救了她，这样她就可以不必去领主的城镇，不必面临死亡的威胁，也不必……出卖他…… 　　只要她逃走，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在这个没有互联网没有照片的时代，想要逃走，根本是易如反掌。没有人知道她长的是什么样子，除非……村里的人们再次出卖她…… 　　月亮从云层中冒了出来，在月光之下，四周的景物逐渐清晰，倚靠在兽人胸膛上的王晶缓缓睁大了眼睛，身体再次僵硬起来。 　　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侍从们的凄惨的死状一览无余。王晶目眦欲裂，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屠杀，完完全全是屠杀，地狱般的景象。 　　从未见过死人，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鲜血，王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猛地将身边的兽人推开。 　　魔鬼，他是魔鬼…… 　　头脑里萦绕着这个词汇，王晶看着眼前这个满身血迹男人，这个有着漆黑的长发与金色的兽瞳，带着不安、忐忑、疑虑、焦急看着她的男人，然后猛然抬手，捂住自己的面孔。 　　不听，不看，不想，懦弱地龟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敢面对发生在自己眼前的真实……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兽人已经不见了。 　　王晶孤独地坐在原地，陪伴着满地的鲜血与尸体，直到天色逐渐变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她自由了…… 　　王晶操控着自己僵硬的身体，缓缓站起身，走到尸体边，颤抖着手指从尸体上取出钱袋与武器。指尖触碰到的冷硬地躯体，让她原本惨白的面孔更加惨无人色。 　　将钱袋收入怀中，将武器挂在身上，王晶跌跌撞撞地离开，再也不敢向身后多看一眼。 　　那一晚，是梦魇之夜。 　　第一幕 　　11命运的初逢 　　“救、救命啊啊啊！！！” 　　尖锐的叫声在丛林中回响，惊飞了一群在树梢上栖息的飞鸟。 　　衣饰华贵的少女跌跌撞撞地在山间小路上奔跑着，耀眼的金色长发凌乱不堪，原本白皙的面颊上一片脏乱，湛蓝色的美丽眼眸里充满了恐惧。 　　少女的身后，一只强壮的速庇龇着尖锐的獠牙紧紧追着，时不时从喉咙里迸出一声威胁性的低吼。 　　少女惊慌地回头看了一眼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速庇，一时没有留意，脚下被冒出地面的树根绊了一下，狠狠跌倒在地。 　　“不……不要呀啊啊！！” 　　尖叫着死死闭上眼睛，绝望到连动也无法行动，少女等候着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死神，却听见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音，随后是重物倒地的轰鸣。 　　胆怯地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少女傻傻地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速庇。刚刚还凶猛地追着她的野兽，此刻正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脖颈的致命处嵌入了一根染着鲜血的利箭。 　　血液无声无息地从速庇脖颈的伤口处流了下来，在地上汇集成一片血泊，鼻尖萦绕的血腥味道，让少女知道，她不是在做梦。 　　……被、被救了…… 　　原本惊吓到几乎停止的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少女慌忙回过头，寻找搭救自己的人，美丽的蓝色眼眸中很快映出一个浑身上下都包着斗篷的人影。 　　那人一边将手中的强弓重新背回身后，一边缓步向她走来。 　　逆着光，少女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但是却震撼在她周身流露出来的成熟而优雅的气质。太阳的光芒在那人身后映出淡淡的光晕，此刻，她就宛若从太阳神殿中走出来的神祇。 　　少女呆呆地看着，都忘记要从地上爬起来，而那人停在少女面前片刻，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伸手掀开头上的帽兜，露出真实面容的女子对着少女伸出一只手。 　　“您没事吧？能站起来吗？” 　　女子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晶莹的黑色眼眸带着些许的关怀。伸出的手上包着绷带，露出的手指上有着厚厚的茧子，应该是长时间持武器磨出来的痕迹。 　　女子的面容很平凡，让少女有些微微的失望，同时，也让她从刚才的失态中惊醒过来，急忙伸手搭住女子伸出来的手，借助她的力量爬了起来。 　　“谢谢……” 　　少女有些局促地道谢，恋恋不舍地将手从女子手中抽回，然后优雅地行了个礼。 　　“不用谢。”女子笑了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是哪位贵族的小姐吧？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连个侍从也不带？难道是跟她们走散了？” 　　“我……我是翘家逃出来的。”少女有些尴尬地红了面颊，手足无措地扭了扭。 　　“这一段山路有很多野兽，对于您来说还是很危险的。”女子有些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她略显轻视的话让少女有些不悦。 　　“我也是学过剑技的！也带了锋利的武器，刚才……刚才只是一时失手罢了！它突然蹦出来，我没有准备，被吓了一大跳……”少女气势汹汹地反驳，但是越到后来越显得有些气势不足，听得女子不由抿唇笑了出来。 　　“实战和上课是不同的，我的大小姐。”看着少女因为自己的话而气得鼓起双颊，女子有些无奈地抚额，“现实中，敌人可很少跟你面对面，一二三准备好然后攻击，在实战里，最重要的就是机敏的观察力和敏捷的反应力。” 　　“我……我只是经验不足……”少女低声反驳着，有些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女子所说的事实。 　　“好了，您是往哪个方向走？我带您去下一个村镇吧，然后您在那里雇一个可以保护您的人。”女子重新将帽兜带回头上，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回头询问了一句，“您应该带钱了吧？翘家的话不带钱可不行。” 　　“我、我当然带了！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再次被看扁了的少女怒道，却仍旧跟上了女子的脚步，“我要去埃布尔城，找我的姨妈……” 　　“嗯？您不是翘家吗，怎么到头来还是去找家长？”女子略带调侃的笑意，让少女再次跳脚。 　　“我愿意！要你管啊！！” 　　刚刚竟然觉得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优雅宛若神祇，她一定是被吓得昏了头，才出现了这种该死的幻觉！ 　　贵族少女死也不承认，第一个让她有这样心动感觉的人，竟然是这样的家伙。 　　但是…… 　　“好帅……” 　　女子弯弓搭箭，锐利的箭支又准又狠地命中了目标，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少女忍不住张大了嘴巴，惊艳地看着若无其事地捡起猎物，对着她微笑的女子。 　　“我们的晚饭有了。”女子晃了晃手中的猎物，语调轻松而愉悦。 　　“好香……” 　　垂涎地看着女子手中不断在篝火上翻烤的肉块，自从离家出走来到这片荒地就再也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食物的少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腹中的饥饿感顿时泛滥地一发不可收拾。 　　“你竟然会做饭哎……” 　　女子熟练地生火，剥皮，去内脏，翻烤，显然是很熟悉这样的工作。 　　“一个人旅行，不会这个东西可不行。”女子看了看少女，微笑着将手中的烤肉递给她，“这些是调料，只是很粗劣的制品，您看看能不能吃得惯。” 　　“我才没有那么娇生惯养！”少女撅起嘴巴，夺过女子手中的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口中鲜美的味道，让她的眼睛一亮，却赌气地不肯说好吃，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尚可入口”。 　　女子也没有跟她计较什么，微微笑了一下，就开始翻烤自己的晚餐。 　　“母亲说，这种事情都不是女人应该做的，只有最低劣的女人才会干男人的活……”美滋滋地吃完晚餐，少女也顾不得什么优雅礼仪，抹了抹嘴上的油渍，开口，“你怎么不买一个奴隶？” 　　“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女子对于她的话没有什么不悦，只是耸了耸肩膀，“一个人……比较方便。” 　　橙色的火光映在女子的脸上，少女似乎看到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不由有些微微的心痛，“你……一直是一个人吗？” 　　“啊？不是的，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也有了不少的朋友，只不过我不想要停留在一个地方，最后总是离开了罢了。”女子回过头，轻笑着否决，但是少女却听出了女子的言不由衷。 　　突然感觉很不放心，不想让她继续这么孤单地旅行下去，少女猛地拍了下身边的地面，直视着女子，大声说道，“我决定了！” 　　“哎？”女子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看向她，“什么？” 　　“我决定了！我要雇你保护我去埃布尔！”少女朗声宣布，看到女子轻轻皱眉，似乎要拒绝，立即赶在她说出口之前伸出五个手指头，“价钱可是这个哦！” 　　“……五兰索？”立即将拒绝的话吞回肚子，女子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趾高气昂的少女，询问。 　　“……怎么可能啊！”少女的嘴角抽了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子，“你觉得五兰索就够了吗？我还觉得使用五兰索雇佣过来的侍从太掉价了呢！是五尤索！尤索！” 　　“……尤索？”女子低下头，皱着眉喃喃自语，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少女侧耳认真听了一下，然后满脸的黑线。 　　她竟然在思索尤索到底是多少钱？ 　　“喂，你难道没有见过兰索以上的钱币吗？” 　　“啊啊，是啊。尤索到底是多少兰索？”女子有些赧然地搔了搔面颊。 　　“……十兰索等于一加索，十加索等于一尤索，明白了吗？” 　　“竟然这么多钱？”女子目瞪口呆。 　　“对啊，要不要当我的侍从？送我去埃布尔的话就给你五尤索哦！” 　　“当！请让我当您的侍从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五尤索，这可是天文数字碍… 　　“对了，我叫艾琳娜，你叫什么名字？” 　　“……克里斯汀，我叫克里斯汀。” 　　12 他乡故人 　　克里斯汀，或者说应该称呼为王晶，就这样成为了这位贵族小姐的侍从，接受了护送她前往埃布尔的姨妈处的任务。虽然她并不是很想与贵族这一类的人扯上什么关系，但是五尤索实在是一笔令她难以拒绝的横财。 　　有了这一笔钱，她就能过很长一段衣食无忧的生活了吧？或者说是定居在某个偏僻的小镇上，买一间房子…… 　　真正……安顿下来吗？ 　　自从那日被兽人搭救，逃离了奥克塔薇尔领主的魔爪，王晶也没有再次回到村子。她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她们，而估计，她们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既然这样，还不如两不相见……只不过，有点不舍自己还放在家里的那一笔积蓄，还有布伦达……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漫无目的的旅途，王晶用侍从那里获得的钱币买了干粮、水壶、弓箭，还有能遮挡住自己面孔的旅行者们经常穿戴的斗篷。 　　因为害怕有人追过来，所以她不敢在任何小镇或村落过多停留，有时候会以克里斯汀为化名找一点零工，赚点小钱，有时候会将自己在野外猎到得兽皮卖一卖，有时候只是购买了补给品就立即离开。 　　大多数时候，王晶都是生活在野外的。 　　当年在村子里学习的狩猎与野外生存技巧派上了大用场，虽然她对于这些还并不熟练，却也不是先前一头雾水的程度。 　　仔细回想以前大家教给她的知识，一步一步自己慢慢地摸索，后来，便逐渐有了自己的心得，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陷阱应该选在什么地方，使用什么材料更有效果；打猎的时候应该如何隐藏自己，如何经由声音与气息辨明周边是否有危险的生物；烤肉的时候应该如何处理，烤多长时间，什么时候撒作料比较美味…… 　　一点一滴的经验逐渐积累起来，于是便成了现在的样子。 　　独自一人行动，没有了人可以保护她照顾她，王晶必须学会自力更生。多次在生与死的界限徘徊，历经考验，也曾经绝望过，但是仍旧这么挣扎着生存了下来。 　　如今的王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真单纯的少女，她学会了如何老练圆滑地处事，学会了直面淋漓的鲜血与消逝的生命，但是却再也无法学会毫无防备地与人相处。 　　当年的背叛，仍旧深刻心底。 　　并非是恨，只是理解，因为理解，所以才无法再一次相信。 　　就连她自己也会在最危急的关头想着放弃别人，拯救自己，又如何去信任其他人不会这样做呢？ 　　长时间的流浪，最开始是害怕被抓捕，但是后来却变成了一种习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通缉应该早就没有人关注了，但是她仍旧无法停下旅行的脚步。 　　心里想着，下一个村落，就停下来安顿吧，但是却仍旧还是离去。 　　那个她唯一想要定居的小村庄，即使已经从记忆里模糊，却仍旧无法替代。她还是留恋那里，留恋那里的生活与人们。 　　虽然她已经被驱逐，再也不会回去…… 　　一路而行，她见多了悲欢离合，亲子离散，见多了死亡与伤痛，见多了这个世界黑暗的一面。 　　贵族是天，是神祇，是不可违抗的存在，她们掌握着政权，武器，士兵，与金钱，她们肆无忌惮，她们寻欢作乐，她们冷血无情，她们毫不顾忌在她们的统治下挣扎求生的平民…… 　　这个时代，已经腐朽了。 　　而现在走在她身边这位看起来天真单纯的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孩，是不是也有贵族们丑陋的一面呢？或者说，她的将来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金色的头发，湛蓝的眼眸，这是贵族的象征。 　　所有的贵族都有着这样美丽的金发与碧眼，有着这样外貌的人，即使在大街上将剑刃刺入平民的胸膛，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胆敢加以职责。只要有这样的发色与眸色，就是最尊贵的。 　　这种事情在王晶看来，简直是可笑至极，她们只不过是白种人罢了，但是在其他人眼中，这样的外貌是她们神的子孙的证明。 　　所以即使不屑，王晶也从来不会说出来，自寻麻烦。 　　“前面就是小镇了！啊啊~终于不用风餐露宿了！”身边的艾琳娜雀跃地叫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快点，克里斯汀，我等不及躺倒在柔软的床铺上了！” 　　“不要跑，你上次扭到的脚踝还没有痊愈。”无奈地将艾琳娜拉回来，王晶的步伐仍旧不紧不慢，“要是再扭伤的话可不要怪我。” 　　一想起上次的疼痛，艾琳娜立即乖巧了下来，但是那双蓝色的眼眸仍旧跳跃着兴奋的火焰。 　　王晶轻笑了一下，虽然她讨厌金发碧眼的贵族，却逐渐开始喜欢这个天真烂漫的贵族女孩。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这样的继承人？王晶想到这个女孩是翘家出来的，不由开始对她的家庭有些好奇。 　　但是，仅仅是好奇罢了。 　　王晶从未询问过艾琳娜的家世，面对艾琳娜询问她的身世，也只是敷衍着说她只是一个单纯的旅行者罢了。 　　她与她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她所需关心的仅仅是将她平安带到埃布尔，然后拿到五尤索而已。 　　跟贵族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终于进了镇子，说起来，还算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城镇。艾琳娜雀跃地寻找着能够符合她条件的高价旅店，王晶任由她拽着自己东转西转，然后接下这位大小姐看中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不愧是贵族，花钱如流水。 　　艾琳娜穿着一件淡蓝色印有小花的长裙，在一街白色的衣服中尤为显眼，加之那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更是让其它所有人一脸忐忑地避之唯恐不及。 　　虽然即使是她白拿那些摊位上的东西，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但是艾琳娜却每次都会老老实实地给钱，还只多不少，倒是让王晶有些另眼相看。 　　如果她长大后还能够保持这样的本色，应该是一位受人爱戴的领主吧？ 　　“就是这一家了！”终于选定了落脚的地点，艾琳娜一进门，无需多言，就被旅店的老板战战兢兢地引到了最干净整洁的房间，连带着身为侍从的王晶，也得到了一间舒适的屋子。 　　这样的房间按照市价的话应该不少于一里索一晚吧？ 　　躺倒在柔软的床铺上，王晶满足地眯起眼睛，放松了身体。 　　这样躺着，简直是天堂…… 　　“克里斯汀！你在干什么？快起来陪我逛街！”就在王晶舒适地几乎入睡的时候，艾琳娜毫不客气地推开门，闯了进来，一把拽起懒洋洋的王晶。 　　“我的大小姐，您还真是精力旺盛，怎么一点也不累？”王晶无奈地抚额，支起身子，看向兴致勃勃的艾琳娜。 　　“精力旺盛是我的优点。”艾琳娜大笑，用力将不情不愿的克里斯汀拽下床，却没想到一时过于兴奋，原本受伤的脚踝一崴，顿时坐倒在地。 　　尖锐的刺痛让娇贵的小姐立即泪眼迷蒙，王晶也吓了一大跳，赶忙将她拉起来，安顿在自己的床上，脱下鞋，露出她红肿的脚腕。 　　“怎么这么不小心？”有些心疼地皱眉，王晶轻声责备着，顿时引来了艾琳娜饱含哭腔的反驳。 　　“都是你啦！克里斯汀大笨蛋！要是你乖乖起来，我怎么可能因为拉你而跌倒！”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早就学会了对艾琳娜的大小姐脾气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王晶一边苦笑着敷衍，一边从怀里掏出治疗跌打的药膏，伸出手指沾了沾，然后小心仔细地抹在艾琳娜脚踝红肿的地方，轻柔而熟练地按摩着。 　　感受着脚踝清凉而舒适的按压，艾琳娜看着低头认真处理自己伤势的王晶，白皙娇美的面孔不由自主悄悄涨红，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乱跳起来。 　　“好、好了！没问题了！”粗声粗气地叫道，然后慌乱地将自己的脚踝从王晶手掌中抽出来，艾琳娜忍着轻微的刺痛下了床，“我、我回房去了。” 　　“嗯，好好休息。”虽然对于艾琳娜的举止有些疑惑，王晶仍旧还是没有多问什么，伸手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不用了，不用！”脸颊更加发热，艾琳娜甩开王晶的手，推开房门匆匆离开，留下王晶一个人在那里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招惹到了这位大小姐。 　　送走了艾琳娜，王晶在床上小憩片刻，便精神抖擞地起床，准备出去逛一逛。很久没有到这样大的城镇里来，王晶毕竟也是有一些高兴的。 　　在艾琳娜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无人回应，大概是也睡着了。毕竟这一路走下来，对于她这样没怎么受过苦的贵族小姐，还是吃不消的。 　　王晶转身，独自离开旅店，融入大街的人群中。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色的东西让王晶有些眼花缭乱。 　　自从当了艾琳娜的侍从，王晶的腰包里就没有缺过钱，但是过惯了贫穷的日子，王晶早就养成了对钱斤斤计较的毛病，不必要的花费能省就省。于是，一路走下来，虽然时不时拿起东西把玩，却也没有真正找到什么想要让她掏钱的物品。 　　最后，王晶只是买了几样小零食，自己吃了点，剩下的包起来准备带回去给艾琳娜——也不知道这样的东西她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那么正好她就可以独吞了…… 　　看了看逐渐泛红的天际，王晶准备返回旅店。 　　没走几步，突然从旁边蹿出一个瘦小的孩子，猛地撞到她的身上，撞得她一个踉跄。 　　女孩子低声说了句抱歉，连头也没抬，便揉身再次窜入人群，瞬时不见了踪影。 　　皱眉，抬手摸向自己的腰间，王晶咬了咬牙，果然，身上的钱包没有了。 　　小偷这类人，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手法也基本上大同小异。这几年在外面旅行，王晶与小偷也交手了几次，不过仍旧是输多赢少，很少能将钱包追回来。 　　因为钱包里一向也没有多少钱，一般情况下王晶就直接不要了，但是这次不一样。艾琳娜给自己的那一大笔钱全在钱包里放着，一旦丢了，那简直是大放血！ 　　是可忍孰不可忍！ 　　咬牙，抓狂，王晶当下朝着那孩子逃跑的地方追了过去，不讨回自己宝贵的钱包，她就让奥克塔薇尔领主抓回去砍了算了！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王晶粗鲁地拨开面前拥挤的人群，拿出身为猎手的能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沿着街道仔细搜寻那个瘦小的身影。 　　幸好这条街并没有什么分支，不怕那个孩子逃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以王晶现在的身手，要制伏一个瘦弱的孩子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很快，她就找到了那个孩子的身影，只不过，她正被另一个女子扭着手腕，疼得哎哎叫唤。 　　“竟敢偷姑奶奶我的钱包？你这是不想混了吗？”浅棕色长发，眸色偏绿的女子横眉立目，对着孩子咬牙切齿，王晶不由得一笑，看来又是一个丢了钱包的受害者。 　　“……老、老大！救我！”一看到王晶，那孩子立即双目放光，对着她叫道，声音恳切兴奋，宛若见了救命恩人一般。 　　还真会演戏…… 　　那女子听那孩子这样叫，秀眉一挑，直直看向王晶，一副立即就要大动干戈的样子。 　　王晶苦笑，缓步走到孩子身边，伸手探入她的怀中，将自己的钱包夹了出来，然后顺手拍了拍她的头，“亲爱的，不要妄想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来，这位姑娘不是这么好骗的。”随后，对着女子扬了扬手中的钱包，“同为受害者，请勿伤人。” 　　瘦小的孩子往地上啐了一口，重新露出恶狠狠的神色，恨恨地瞪着王晶，停止了挣扎，而女子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有理会她们，王晶径自低头数着钱包里的钱，直到确定没有少一枚钱币之后才轻轻松了口气，抬起头。 　　“数目正好，你可以走了。”微笑着对小孩点了点头，换来她一脸的呆愣，连身边的女子也不由皱起眉，“你就这么放她走？” 　　“她一个小孩子，要生活也不容易。”王晶轻笑了一下，“有些人，是被逼到没有办法才去偷的，当然，有的人不是。我无法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偷窃，自然也不能决定如何处置她。不过我看她瘦得很，脸色也不好，大概日子不好过吧。” 　　“你说的话还真怪，无论如何都不能偷窃的，这是道德问题！”女子扬起眉，一副不赞同的样子，反驳。 　　“我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现在想法变了。”将钱包收好，王晶看了看仍旧呆滞的孩子，“不过，她是你抓住的，怎么处置还是你说的算。” 　　“你还真是怪人，不过我挺喜欢你的。”女子仔细打量着王晶，突然笑了出来，然后松开钳制着女孩的手，对她挥了挥手，“算啦算啦，我今天心情好，就放你一马！” 　　女孩默然地揉了揉自己有些红肿的手腕，接着快速瞟了王晶一眼，一言不发地扭头，飞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目送女孩离开，王晶这才对着女子点了点头，“今天多谢了，你的身手挺不错啊，竟然能够抓住她。” 　　“还好还好！只不过我从小就学习空手道罢了。”女子大大咧咧地挥挥手，扬起甜美的微笑，有些自傲地扬起头。 　　“啊，对了，你不知道什么是空手道是不是，就是一种拳法啦……” 　　“啊，原来是空手道，我就觉得刚才的招式有点眼熟……” 　　两句话，同时说出口，话音落下的时候，两人均是惊诧地四目相投。 　　“你……” 　　“你……难道……” 　　静默。 　　“我叫塞拉，美国人，刚刚醒来不到一年……” 　　“我叫王晶，现在化名为克里斯汀，中国人，从这个时代醒来已经将近四年了……” 　　13 初次的心动 　　如此意外而简单地就遇到了同路人，这让王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没有想过会遇到其他灾难前复苏的人，也曾经多次想象过，但是在四处旅行了这么久后，王晶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这样的期望。 　　在这样陌生的世界，有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不要随便表现出自己的特殊之处。更不用说是在这个随时都有横祸飞来的混乱时代，低调行事才是最安全的。 　　即使有像她一样醒过来的人，也应该会隐藏起自己，尽力融入现在的社会，而不是独树一帜，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但是，偏偏就有人不遵从规则，到底是天性如此，还是不熟悉这个世界的潜在规则呢？ 　　王晶看了一眼身边兴奋地发表着长篇大论的塞拉，有些无语。 　　美国人乐观的性格，在塞拉的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从她的叙述中，她就将这一切当做一个真人RPG Game，王晶不知道是该羡慕她的运气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还是该担心她未来的处境。 　　作为前地球的“同乡”，王晶认为她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新来的朋友，毕竟，她可不想看到她身首异处。 　　“你现在在哪里落脚？”开口打断塞拉的话，王晶提出的问题与她刚才的话题没有什么关系，这让塞拉有些不高兴，但是却很快恢复了笑容，回答，“我让乔恩藏在镇外一间废弃的小屋里，你知道，他的外表……不适合到人多的地方来。” 　　乔恩，另一位复苏的人类，美国人，只不过很不幸，他是男性，还是金发碧眼的男性。 　　在这个时代，金发碧眼的女性象征着贵族，而金发碧眼的男性则是只能被最高贵的贵族才能拥有的奴隶。比如说王室艾丝翠德，再比如说三大贵族爱葛妮丝、爱尔柏塔、安德烈亚。 　　而如此珍贵而稀少的“贵族”奴隶，通常被锁在贵族的居所内，基本上没有出来闲逛的可能性，一旦这样的人被发现单独出现，便会被视为逃跑的奴隶而抓起来，等待寻找到他真正的主人。 　　当然，这样的情况是非常稀少的。 　　综上所述，作为金发碧眼的男子，是倒霉中的倒霉。 　　“你们到底是怎么一路蒙混过来的……”王晶哀叹着抚额，开始思索自己这样跟他们搭上是不是真的是正确的选择。总……有一种前途渺茫的感觉。 　　“我们一般都是挑选人少的地方走，遇到城镇我进去买东西，他等在外面。乔恩当过兵，很厉害的，你不要小看他哦！”塞拉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真是很麻烦啊，这个时候竟然没有染发的东西。” 　　“不管他厉害不厉害，总是这样毕竟不是什么办法，他很危险。”皱眉思索了片刻，王晶终于打定了主意，“……告诉我你们落脚的地方，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他也进入城镇，一起行动，不过这必须征得另一个人的同意。” 　　“你真的有办法吗？”塞拉双眸发亮，猛地拉住王晶的手，“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 　　“那个人不一定会愿意的，你不要高兴得太早。”王晶苦笑。 　　于是，就这样，原本的二人同行，又加入了两位同伴。 　　艾琳娜皱着眉，锐利的视线在塞拉和乔恩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转向王晶，“克里斯汀，他们就是你的朋友？” 　　“是的，麻烦您……真是抱歉。”王晶歉意而感激地笑了笑，她还真没有想到，对于自己出格的要求，艾琳娜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这个男人是哪个贵族的奴隶？是与这个女人私奔的吗？”被王晶这样注视着，艾琳娜不由红了红面颊，连忙开口，装作一副认真严肃的摸样。 　　“不，他不是哪位贵族的奴隶，身上也没有贵族的纹章……就是因为不是奴隶，所以才需要掩人耳目。请相信我，您只要在表面上充当他的主人就够了，不会有任何的贵族来惹您的麻烦的。”王晶轻声解释道，看向仍旧有些不满的艾琳娜，苦笑了一下，“抱歉，其它的事情……我不能多说了，请您谅解。” 　　“算啦算啦，我可是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才答应这种无聊的事情的，记得不要让他们给我惹麻烦！”摆了摆手，艾琳娜连自己也有些郁闷，明明是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她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难道是看到克里斯汀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不忍吗？ 　　艾琳娜觉得这样的自己简直糟糕透了，她不应该对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如此在意的。 　　对着艾琳娜多次道谢，直到她一副不耐烦地样子，王晶这才带着塞拉和乔恩出了房间，然后松了口气。 　　“有身份高贵的艾琳娜做盾牌，乔恩扮成她的私有奴隶，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带着他们来到为他们订的房间，王晶微笑着说明，但是仍旧还是皱了皱眉，“不过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等到将艾琳娜送到埃布尔，我们还要想别的办法才可以。” 　　“那种烦心事等到那时候再去想吧！”塞拉愉快地笑着摆了摆手，伸手露出王晶的肩膀，“真是多亏你了，晶。” 　　“你还很是乐天。”王晶苦笑了一下，“还有，叫我克里斯汀。” 　　“是是是，克里斯汀。”塞拉嘻嘻笑着转了个圈，躺倒在床上，“啊~终于睡到床了，真是太幸福了！” 　　王晶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将视线投向一只安静地没有多说一句话的乔恩。 　　心脏不由得跳得有些失律，王晶以手抚胸，告诫自己要镇定。她只不过是因为乔恩身上她许久不见得男子气概而有些兴奋罢了。 　　乔恩是一般意义上的美男子，不是想布伦达那种美丽，而是英俊。西方人深刻的轮廓，高挺的鼻梁，金色的碎发，深邃的蓝眸，就像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乔恩的身材很好，一看就是经过严格锻炼的体格，塞拉说他曾经当过兵，应该所言非虚。以王晶的眼光来看，他矫健的步伐与敏捷的举动，都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养成的。 　　一个……很好的男人，真正的男人。 　　乔恩并不多话，只是带着一丝笑意注视着在床上打滚的塞拉，眼神宠溺。这让王晶有点低落，塞拉与乔恩是一起苏醒的，一直以来相互扶持，应该有了非常深厚的感情了吧？王晶觉得，站在这里的自己就是一个外人，一个闪闪发亮的大灯泡。 　　“那么，你们休息吧，我先走了。”轻声开口，王晶转过身，走向门口。 　　“谢谢你，克里斯汀。”身后传来乔恩的声音，低沉悦耳，沉稳又成熟。 　　“不用谢，我们相互帮助是应该的。”王晶转过头，对着他笑了笑，回答。 　　乔恩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映出了她的身影，突然，王晶有些希望他叫自己真正的名字，王晶，而不是什么克里斯汀… 　　走出屋子，然后将房门关上，王晶觉得自己的心跳仍旧不正常地剧烈，不由懊恼地甩了甩头。 　　这是他跟自己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你好，我叫乔恩。” 　　简洁，毫不拖泥带水，却让她猛然涨红了面颊。 　　简直是糟糕透了，她竟然对一个刚刚见面的男人浮想联翩，那个人还是别的女人的男朋友！ 　　不敢再放任自己多想什么，王晶压抑住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快步走向自己的屋子。 　　应该是太累了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恢复常态了，王晶告诉自己。 　　乔恩，他是塞拉的男友。 　　依照艾琳娜的吩咐，四人在镇上休整了许久，才再次踏上旅途。当然，王晶对于这样的安排并无异议，反正左右无事，她并不介意在镇子里过几天好日子，好好享受一番。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就没有进入过城镇的乔恩也显得很好奇，因为担心乔恩也没有在城镇里闲逛过的塞拉更是兴奋万分。再加上早就想要去逛街的艾琳娜，每日，王晶就被他们拽出去，漫无目的地乱逛，然后搬回来一大堆不必要的小玩意。 　　等到出发的那一头，矛盾就出现了。 　　“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随便买这些没用的东西回来！”按着额角的青筋，王晶瞪着眼睛看着塞拉和艾琳娜，“全部丢掉！我们是去旅行的，不是旅游！我们需要的是轻装上阵地赶路！我可不想带多余的东西！” 　　“这些东西也不是很沉碍…”塞拉恋恋不舍地看着手中的包袱，抱着不肯松手。 　　“现在你是觉得不重，但是等到上路了你就知道重了！”王晶挑眉。 　　“可是……” 　　如此这般，纠缠了很久，在塞拉和艾琳娜难得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情况之下，王晶终于还是战败了。 　　“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们了。”咬牙，摆了摆手，王晶宣告放弃，“自己想拿的东西就自己背着，如果路上背不动就给我老老实实丢掉！” 　　“太好了！”塞拉一声欢呼，随后将手中的东西毫不客气地塞到了乔恩手中，“你会帮我拿着吧，乔恩？” 　　乔恩看了看塞拉，又看了看黑着脸色的王晶，无奈地笑了一下，接过包袱。 　　嘴角一抽，刚准备嘲讽塞拉几句，王晶就发现自己手上也多了一个包袱。 　　顿时大怒，王晶瞪着毫无愧色的艾琳娜，“自己的东西，自己给我背着！” 　　“你可是我花了五尤索这样的大价钱雇来的侍从。”艾琳娜挑眉，重复了一遍，“五尤索！” 　　王晶立即蔫了下去，任命地背起艾琳娜的包袱，然后迎向乔恩同情的双眸。 　　两个免费劳工对视一眼，同病相怜地彼此一笑，任命地背着包袱踏上旅途。 　　14 夜色撩人 　　“你很厉害嘛！” 　　当王晶带着猎物回到宿营地的时候，就迎上塞拉赞叹的双眸，“这么快就能猎到这么大的猎物！” 　　“今天运气比较好而已。”谦虚地笑了一下，然后将猎物放在地上，王晶看着塞拉与乔恩熟练地升起篝火，“你们也不错啊。” 　　“我不行的，对这些一窍不通，都是乔恩教给我的。”塞拉羞涩地笑了笑，瞥向正好抬起头来的乔恩。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微笑，看得王晶觉得有些刺眼，不由得移开了视线。 　　将猎物一分为二，一部分交给塞拉与乔恩处理，一部分是自己与艾琳娜的晚餐，晚饭之后，王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休息了。 　　不得不说，今天的旅行是让她觉得最累的一天，不仅仅是因为肩膀上多出来了艾琳娜的包袱，还因为多出了塞拉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以往，她只需要注意艾琳娜就够了，况且即使是娇生惯养的艾琳娜，也是经受过贵族正统武技教育，身手敏捷的女孩，不需要她过多操心什么。 　　但是塞拉就不同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类产生了某种变异，与以前的人类相比，现在的人类无论是体能还是力量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如果不是这些年王晶经受了严酷的锻炼，否则也无法达到这样的程度。 　　不得不说，塞拉比起初来此地的王晶，无论是行动力还是反应力都更加出众，但是和以前的王晶一样，作为在现代都市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即使学过空手道，体能也比较好，塞拉还是无法适应现在的王晶和艾琳娜赶路的速度。 　　塞拉跟不上速度，也拖累到原本能够勉强跟上的乔恩为了照顾她而落了下来，加之他们并不是很适应这里的森林，王晶不得不时刻注意他们是不是跟上了，有没有什么危险。 　　另外，塞拉对于很多东西都很好奇，经常拿一些奇怪的东西询问王晶用途，弄得她身心俱疲。 　　“你真得很厉害呢……”跟在王晶身后，看着她在宿营地附近布置下陷阱，塞拉兴致勃勃，乔恩也跟在她身边，仔细学习着她的方法，偶尔提一下问题，如果遇到需要，也会帮她一把。 　　有了乔恩的帮忙，守卫工作很快就完成了，王晶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在篝火旁坐下，“我听说这附近有成群的速庇徘徊，今晚还是安排人守夜比较好，我守上半夜，塞拉你和乔恩守下半夜，没问题吧？” 　　“没问题！”塞拉大声回答，她身边的乔恩也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让王晶安心的笑容。 　　“我去睡了。”艾琳娜的声音闷闷地传来，随后不等王晶的回应，径自躺入王晶为她准备的睡袋中，合上了眼睛。 　　王晶轻轻皱了皱眉，总觉得艾琳娜这几天有些不高兴，但是这次又与以往的闹脾气不同。 　　以前，艾琳娜一旦生气，无论如何也不会搭理她，一直冷战直到她赔礼道歉为止。但是这次，跟她说话她会好好地回答，有时候也会主动开口，只不过话很少，笑容也很少。 　　最重要的是，王晶不知道，艾琳娜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气。 　　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塞拉和乔恩？ 　　虽然同意塞拉与乔恩同行，但是艾琳娜很少理会二人，在他们的面前一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风范，即使是偶尔的开口，也摆出施恩的样子，完全不像跟她以前单独相处时那样会撒娇也会耍赖。 　　不过，不管怎么说，艾琳娜对二人不理不睬，倒是让王晶松了口气，在心底里，她的确是担心过，担心艾琳娜看上了乔恩，抓他回去充当自己的奴隶。 　　现在看着艾琳娜对于乔恩没有任何兴趣的样子，反倒是有些厌恶，王晶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也许她还小，还不到会对男人产生兴趣的年龄吧……王晶是这样认为的。 　　一边天马行空地乱想着，一边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上半夜很快就平安过去了。王晶推醒了乔恩，当她又想去叫醒塞拉的时候，却被乔恩一把拉住。 　　“她太累了，让她睡吧。”轻轻摇了摇头，乔恩低声对王晶说。 　　王晶沉默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反正，她将塞拉和乔恩安排在一起，指望的也只是乔恩罢了。 　　“你小心，有动静就立即叫醒我。”王晶低声嘱咐道，看着乔恩逐渐清明的蓝色眼眸。 　　“我知道，你安心睡吧。”乔恩轻笑着点了点头，“好好休息，你也累了。” 　　“……嗯。”低声含糊地应了一声，王晶轻手轻脚地走到一边躺下，努力控制着自己又有些失速的心跳。 　　还真是没救了，王晶在心里叹了口气。 　　的确是累坏了，王晶很快就坠入梦乡，睡得天昏地暗。因为有人在守夜，她也睡得格外安心。 　　就在她沉浸在睡梦中畅游的时候，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脑子还未清醒，身体却已经率先行动起来，一个翻滚闪到一边，一手撑地，一手抽出腰间锐利的匕首，挡在胸前。 　　等到她看清跪坐在自己原先入睡的地方，维持着推的姿势愣愣看着她的乔恩时，突然有些羞赧。 　　“抱歉，习惯性动作。”轻咳一声，将匕首收回去，王晶迎上乔恩有些怪异的目光，装作无事地四处看了看，“出了什么事情吗？” 　　“啊，只是听到奇怪的动静……” 　　王晶侧耳倾听了一下，顿时了然，“没事，只是夜栖的遮祜罢了，虽然群居却很胆小，不会袭击人的。” 　　“这样啊，抱歉打搅你睡觉了。”乔恩有些尴尬地扒了扒自己的金发。 　　“你这样做是对的，不需要道歉。”王晶轻笑起来，走到他身边，坐下，“要是等到你确定是速庇，一切都晚了。” 　　“你不睡了吗？” 　　“暂时没有睡意，再等一下吧。一个人守夜是不是很无聊？” 　　“哈哈，的确有一点。”乔恩低沉的笑声在黑夜中回荡，撩得王晶的心有些痒痒的，不由自主看向睡在一边，一脸幸福的塞拉。 　　有些……嫉妒她呢……能有这样的男人当做男友，全心全意地保护她…… 　　王晶想起之前乔恩阻止自己叫醒塞拉的举动，心里不由有些酸涩。 　　“晶。”乔恩突然的称呼让王晶愣了一下，猛地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王晶惊诧的目光弄得乔恩有些忐忑，“啊，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现在没有什么外人……” 　　“当、当然！”连忙点头，却又发觉自己的举动有些太过于急切，王晶脸上一热，低下头去，暗暗自责自己的失态。 　　“晶，你以前……是军队里的人吗？” 　　“不，在醒来之前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高三学生，每天烦恼的事情只是下次的测验考试。”轻轻耸了耸肩膀，王晶的声音里饱含着怀念，“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的日子……” 　　“你……受了不少苦吧？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王晶没有看乔恩，但是听他的语气，不难分辨出其中的同情和怜惜。 　　眼眶突然一热，紧紧收纳于心底的自怜苦闷和委屈猛地奔涌而出，让她措不及防。 　　等了多久，似乎她就在等着这一句，等着某个人这样温柔地对她说一句，“你受了不少苦吧”……然后她可以扑进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将自己的脆弱完完全全地展露在他面前，等待他的救赎。 　　只可惜，这个人说了这样的话，她却不能这样去做…… 　　“还好……”遮掩住嗓音里的哽咽，王晶努力扬起一丝微笑，调侃，“我可没有某人那么好运，一醒来就有个男友尽力保护，我可是需要自力更生的。” 　　“呵呵。”乔恩轻笑起来，“塞拉……给你添麻烦了，当然，我也给你添麻烦了。” 　　“遇到你们我很高兴，终于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孤单一人了，有了跟我一样的遭遇的你们，不知为何突然轻松了很多。”王晶停顿了一下，皱起眉，“关于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毫不知情，只不过是在家里小睡了一下，一睁眼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和塞拉知道些什么吗？” 　　“塞拉的情况跟你差不多，至于我……知道的比你们略微多一点，不过相信你也应该猜到了。”乔恩的脸色严肃起来，仔细向王晶讲述了自己的所了解的事情。 　　一切与王晶的猜想没有什么两样，2012，文明毁灭，各国政府挑选出年轻力壮，有发展前景的人，将他们冷冻起来，存放在遍布全球的特制基地中保护。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部分人解冻，苏醒，重新来到这个世界。 　　等到乔恩讲述完，王晶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聆听着丛林中的声音，眼神中带着丝丝的怅惘。 　　最后，她轻笑了一下，“我还真不明白，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人竟然被选上了。” 　　“我也是一样，不知道像我这样平凡的人为何会被选上。”乔恩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总有某个理由吧？比如说你，现在的你，让我确定，当初选择让你留下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这还真是让人难以承受的赞美。”王晶苦笑了一下，却突然面容一肃，皱起眉侧耳聆听。 　　乔恩也立即警觉起来，察觉到四周的草木似乎有着不正常地晃动，不由担心地看了一眼脸色逐渐变差的王晶。 　　“叫她们起来，我们中大奖了。注意，不要让塞拉叫出声来！”低声吩咐，王晶站起身，率先拽起睡梦中的艾琳娜，而乔恩也捂着塞拉的嘴，将她叫了起来。 　　“逃，还是死守？”迅速清醒过来，艾琳娜皱起眉，侧耳倾听着，然后缓缓拔出自己的佩剑。 　　“似乎是被包围的，两个选择都很危险。”王晶眯起眼睛，“这片树林我们都不熟悉，天色这么黑乱跑的话只会陷入被动。至于死守……就看到底是来了多少了。” 　　“我也不认为能逃得了，更何况还有个累赘。”艾琳娜瞥了一眼缩在乔恩身后瑟瑟发抖的塞拉，冷哼一声。 　　“那就死守吧，正好附近的陷阱也能用得上。”王晶将背上的弓箭拿在手中，迅速而简练地叮嘱，“乔恩，后面交给你，塞拉，注意保护自己。大家不要散开，相互掩护！” 　　黑暗中，一双双幽幽闪光的野兽眸子露了出来，带着贪婪而凶残的光芒。 　　王晶深吸一口气，拉弓，搭箭。 　　离弦的利箭伴随着破空的声音，射向缓缓逼近的兽群。一声受伤的嚎叫，揭开了染满鲜血的杀戮之夜的序幕。 　　15 绝处逢生 　　已经忘记了到底是第几次挥剑，浑身上下溅满了血液，有野兽的，也有自己的。 　　双臂已经酸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分不出到底是哪里在疼痛，头脑里一片空白，唯一知道的就是不断地挥剑，斩杀。 　　王晶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只知道，一旦她停下来，那么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呼吸开始短促，眼前开始发黑，像这样与死神的博弈，她大大小小经历了许多次，每次都是她获胜了，这次……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告诫自己沉着下来，王晶抽空看了看身边的其他三人。 　　艾琳娜也逐渐有些不支，但是经受过良好训练的她虽然已见颓势，却仍旧顽强坚持，反倒是塞拉和乔恩那边，状况连连。 　　从未见识过这样景象的塞拉几乎连站都无法站稳，全凭着乔恩努力保护，然而独木难支，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伤口，左臂几乎鲜血淋漓，过多的失血让他的动作缓慢了下来，即使拼尽全力，也逐渐无法抵挡速庇的进攻。 　　咬了咬牙，王晶挥剑挡开扑向自己的速庇，甩开，然后横跨一步替乔恩挡下另一只速庇的攻击。 　　愣了一下，立即意识到自己被救了，乔恩匆匆道了声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继续挥动着手中的长剑。 　　战斗进行到现在，什么灵巧、敏捷，都再也派不上任何的用场，唯一重要的就是体力。能坚持到速庇撤退，就是生存，反之，就是死亡。 　　“你的动作太大，会消耗体力。”哑声对着乔恩说道，独自抵挡着进攻三人的速庇，实在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身边，被砍死砍伤的速庇堆叠着，鲜血弥漫。嗅觉早就习惯了浓重的血腥味，再也分辨不出其它的味道。剑刃刺破血肉的触感，从开始的恶心到了最后的麻木，王晶四人精疲力竭，而速庇仍旧没有撤退的意思。都被血腥味刺激地红了眼睛的野兽，似乎只知道扑上来，将面前的猎物撕碎，吞食入腹。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王晶暗自想着，视线透过一只只速庇矫捷的身影，穿透黑暗，直直盯向站在最后方一只体型巨大的速庇。 　　那个，应该就是兽群的首领吧？ 　　擒贼擒王。 　　“你们掩护我，我把这群速庇的头目射杀掉！”王晶眯起眼睛，对着艾琳娜与乔恩低吼，二人会意，挡在王晶面前，替她斩杀扑上来的野兽，而王晶拉弓搭箭，尖锐的箭尖直指目标。 　　离弦的利箭毫不拖泥带水地命中，但是却被躲过了致命部位，被射中的速庇痛苦地低吼一声，哀嚎声让其他的速庇猛然停止攻击，有些胆怯地后退几步，虽然仍旧紧紧包围着困在中央的四人，却并未再次进攻。 　　似乎有了效果……王晶心中一喜，调息着凌乱的气息，双眸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被自己射伤的速庇，强烈地祈祷着它们尽快撤退。 　　可惜，她并没有那么幸运。 　　受伤的速庇凶猛地咆哮，被彻底激怒的巨兽猛地跃起，直直地冲着王晶扑了过去。 　　强健的身躯，迅疾的速度，尖锐的利爪与獠牙。 　　王晶知道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自己绝对无法抵挡着这样的冲击，但是疲软的身体却早已无法顺利移动，脚步向后撤了一步，却一下子酸软，跪倒在地。 　　完蛋了。 　　脑子里只是闪过这样一句话，王晶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扑向自己的野兽，竟然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 　　扑到她面前的野兽，瞬时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黑影捏着后颈，抡起，伴随着呼啸的风声，重重地砸到了一边。 　　黑色的长发被席卷的气流扬起，然后缓缓垂落，王晶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影，惊讶地忘记了呼吸。 　　金色的兽瞳，熠熠闪光，因为血腥的味道而闪耀着捕食前危险地讯号。 　　美丽的兽人无视四周发出咆哮的速庇，轻轻在王晶面前单膝跪下，修长的手指伸出，划过她因震惊而呆滞的面庞。 　　似乎确定了她没有大碍，兽人几不可见地扬了扬嘴角，轻巧地起身，转身面对低吼的兽群。 　　俊美的面孔上，一派的不屑与淡然，宛若高高在上的王者，俯视着匍匐在他脚下的蝼蚁。 　　赤裸的双足践踏在一汪鲜血之中，举步，步履矫健却轻盈，落地悄无声息，脚底沾染的鲜血在他身后留下一个又一个血痕，不知为何，王晶竟然想起初生的释迦摩尼，步步生莲。 　　随着兽人一步一步的逼近，兽群低吼着，逐渐后退，就在王晶认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的时候，兽人不见了。 　　迅捷的动作，化作一道黑影，让人几乎无法看清，兽人冲入兽群之中，顿时，哀嚎四起，血雾弥漫。 　　纯粹猎杀者的姿态，挥舞的利爪是最尖利的武器，兽人在血色中舞蹈，所到之处只剩下一具一具的尸体。 　　王晶想起了那个夜晚，那时的他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副浴血修罗的姿态，轻而易举地收割着灵魂。 　　兽人压倒性的强悍，让兽群顷刻间瓦解，退了个干干净净，王晶在乔恩的搀扶下站起身，还对自己的绝处逢生难以置信。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出现？这座丛林与当时他出没的地方，几乎是相隔了千里之遥…… 　　赶走了兽群，兽人却没有离开，只是安静地站在血泊之中，静静地凝视着王晶，仿佛多年前的那一晚。 　　那一晚，王晶遮住了自己的视线，舍弃了他，而这一晚，她却再也无法这样做。 　　“别去，危险！”看到王晶似乎想要向兽人走过去，艾琳娜大惊失色，伸手挡住王晶的身体，对着她摇了摇头，“你没看到那个家伙到底有多危险吗？！” 　　“我只知道他救了我们。”王晶对着艾琳娜露出一个安慰地笑容，“再说，要是他想要杀我们，根本是举手之劳吧？” 　　艾琳娜沉默，没有反驳，双手却紧紧抓住王晶的手臂，不让她再往前走一步。 　　“没有关系的，你放开我！”急切地将目光投向兽人，似乎害怕他再一次悄无声息的离开，王晶连平时对艾琳娜所坚持的敬语都抛之脑后，伸出另一只手将艾琳娜的双手强硬地拉开。 　　“克里斯汀！”难以理解王晶的所作所为，艾琳娜跺了跺脚，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兽人，想要追上去，但是对兽人本能的恐惧让她无法移动脚步，只能在后面叫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够清醒过来。 　　对艾琳娜的呼唤声充耳不闻，王晶走到兽人的面前，却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兽人金色的眸子闪烁着耀眼的光彩，仿佛是等待主人嘉奖的犬类动物，鬼使神差地，王晶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就像是夸奖自家听话的宠物。 　　不过很快，王晶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忙尴尬地停下动作，收回手。 　　然而下一秒，兽人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王晶扑倒在地，两人黑色的长发在空中纠缠在一起，然后静静散落在两人身上。 　　王晶呆愣愣地倒在地上，直到脸上传来柔软湿热的感觉，才猛地醒过神来。 　　……舌头？ 　　反应过来的王晶反射性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兽人，坐起身，涨红了面孔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兽人。 　　她被他舔了脸……？ 　　调戏？这是调戏吧？ 　　但是面前兽人那双纯净如幼童的眼眸，没有丝毫的杂质，里面荡漾着的迷茫，似乎在询问王晶为何无缘无故将他推开。 　　王晶一时间默然无语，从来没有跟男性……好吧，姑且算作是男性如此近距离接触的她，实在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亲昵，即使兽人这只是纯粹的……嗯……像是动物一样单纯的试好行为。 　　没有理会王晶千回百转的心思，兽人很快就放弃了观察王晶那变幻莫测的表情，试探地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手。 　　王晶眨了眨眼睛，没有拒绝，兽人似乎得到了许可，一边窥视着王晶，一边执起她的手，然后在王晶疑问的目光中，将她的手指含入口中。 　　顿时，王晶又囧了，慌忙想要将手抽出来，却被兽人强硬的力道阻止。 　　羞红了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兽人仔细舔舐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然后逐渐向上，王晶突然意识到，兽人这似乎是在替她清理身上的血污。 　　就像是兽类仔细清理自己的皮毛一般，一点一点，带着异常认真的表情。 　　比人类略微粗糙的舌头，舔过大大小小的伤口，带来些许的刺痛与麻痒，王晶惊讶的发现原本还流着血的伤口竟然在被舔过之后立即止血，效果无比显著。 　　他……是在为她疗伤吗？ 　　王晶轻轻笑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怕兽人的头，“不用了，这样就够了，有没有什么太严重的伤势。” 　　兽人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然后在王晶是示意下驯服地松开了她的手。 　　幸好他没有坚持下去，王晶有些庆幸地想着，否则自己身上全是伤，难道要被他舔一个遍？那么王晶宁愿一头撞死。 　　站起身，看了一眼温顺地站在她身边的兽人，王晶走向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而震惊地没有回过神来的三人，轻咳一声。 　　“你们……没什么事吧？” 　　“没……没事……”艾琳娜呆呆地回应，接着猛地抬手，指向兽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艾琳娜这样指着，兽人眯了眯眼睛，显然有些不悦，吓得她连忙缩回手，却仍旧向着王晶质问，“他是你的宠物？” 　　“不……他不是我的宠物，我们只是……嗯……认识而已。”王晶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总之，他救过我好几次，这次也救了你们。” 　　“这是兽人吗？怎么会这么温顺？不、不是温顺，是对你这么温顺……”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视线在王晶与兽人之间不断徘徊，艾琳娜发泄似的揪了揪自己染满血污的金发，“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与其纠结这种问题，我想我们需要商量一下更实在的问题。”抬手打断艾琳娜的尖叫，王晶苦笑，看向一片乱糟糟的宿营地，“我们是继续前进，还是返回之前的城镇？” 　　因为之前的战斗，食物，饮水，行装全部散落一地，被糟蹋了个彻彻底底，他们目前的情况，就是两手空空，身无长物。 　　“我的建议是……返回。”王晶耸了耸肩膀，“这一带我不怎么熟悉，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下一个村落，也不知道中途有没有河流或小溪能够提供淡水。况且我们都是一身伤口，勉强赶路只会让伤势恶化，万一再遇到什么东西，就只能是等死的份了……” 　　“回去！绝对要回去！”还没等王晶说完，艾琳娜就斩钉截铁地决定，“不过……这个家伙难道也要跟回去吗？” 　　王晶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没有一点要离开意思的兽人，默然。 　　“……谁知道呢……” 　　16 主与仆 　　虽然艾琳娜是贵族，但是同时带着珍贵的兽人和名贵的金发蓝眸男人走在大街上，仍旧是太过于引人注目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王晶还是提前进入城镇，买了两件斗篷，遮住了二人显眼的外貌。 　　随便找了家旅馆住下，这一休养，就休养了三天。 　　毁灭后的人类，连恢复能力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安心休养三天后，艾琳娜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基本上已经愈合，而反观乔恩和塞拉，却仍旧是伤痕累累的样子。 　　至于王晶，比乔恩和塞拉稍微好一点，大概是之前受伤太多次，身体已经对这样的情况非常适应了。 　　虽然作为目前最健康的人，但是艾琳娜的大小姐脾气却在她恢复精力后又发作了。 　　“我这种样子，怎么可能出去被平民们嘲笑？”完全继承了贵族们对于自己外表超乎寻常的在意，艾琳娜对着镜子，因为自己脸上深深浅浅的伤痕痛心疾首，于是，作为以五尤索被雇佣的侍从，劳碌命的王晶被这位大小姐派了出去，购买养颜除疤的药材。 　　离开之前，王晶又顺路去了乔恩和塞拉那里，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她捎什么东西回来。既然要出去，那么就多惠顾几个人好了。 　　将他和塞拉想要的东西告诉王晶，乔恩歉然地看着她，“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在这里憋得难受，正好出去走走。”王晶笑着摆了摆手，“再说了，这次主要是为了那位大小姐，你们只是顺便的。” 　　“如果不是我抽不开身……实在不应该麻烦你这个女孩子单独出去买这么多东西的……”乔恩叹了口气，看了看躺在床上刚刚入睡的塞拉。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男人照顾女人，而是女人照顾男人了。”王晶轻笑，顺着乔恩的目光看向塞拉，“她……还好吧？” 　　“嗯，已经平静下来了，没有大碍。”乔恩笑道，似乎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这一段时间，他实在是担心透了。 　　“这样就好。”王晶点了点头，也松了口气，“那晚的景象现在想起来连我都觉得恐惧后怕，塞拉已经很坚强了。” 　　乔恩只是笑了笑，又与王晶闲聊几句，便将她送出房门。 　　拿着艾琳娜需要物品的单子，王晶在市集中仔细寻找着，原本以为由于是贵族使用，所以很难买到的东西，但是没想到恰恰相反。想必艾琳娜也想到了她现在不比在贵族庄园，屈就自己采取了平民的措施。 　　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除了一样被叫做克莱纳之泪的草药被告知没有了货，王晶有些头痛地站在市集里，茫然四顾。 　　这一看，就瞄到了某个熟悉的瘦小身影，正偷偷摸摸地伸出手，目标是面前某位路人的钱包。 　　顿时，失笑。 　　敏感地察觉到王晶的目光，女孩子转过头迎了上去，然后愣住。直到她盯上的目标从她面前离开，女孩才懊恼地回过神来。 　　对她笑着，招了招手算作是打了个招呼，王晶转身随着人潮向旅馆走去，准备回去告诉艾琳娜她没法买到克莱纳之泪，剩下的就任凭这位大小姐处置了。 　　走了几步，却发现那个瘦小的孩子并未走开，反倒是跟在她身后，磨磨蹭蹭地走着。 　　奇怪地停下脚步，转向她，王晶有些好笑地调侃，“怎么，还在打我钱包的主意？” 　　“我才没有！”瞪了王晶一眼，女孩走到她面前，抿了抿薄薄的嘴唇，低着头欲言又止。 　　“那……有什么事情吗？” 　　“……请雇我当你的侍从吧！”女孩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王晶，大声说道。 　　王晶顿时有点傻。 　　“我的工钱很低的，一周就给我一里索就够了，我很能干，力气很大，手脚很灵活，而且……” 　　“停停停！”打断女孩滔滔不绝的自我推荐，王晶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抱歉，我不需要侍从。” 　　“我很便宜的，而且绝对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女孩急切地上前，拽住王晶的衣袖，“不雇我吃亏的是你！” 　　“我不需要侍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王晶低头扫了一眼女孩拉着自己的手，无奈，“我记得这个城镇上不是有专门做侍从交易的场所吗？你到那里去找找看如何？” 　　对于王晶的提议，女孩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讨厌那些人！有了几个破钱就自以为是趾高气扬的样子，看着就恶心！” 　　好吧，女孩的意思是她看着不恶心，王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感觉受宠若惊。 　　“讨生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语重心长地教导，王晶拍了怕女孩的头，“世上没有事事如意这种事情，为了活下去，就需要忍耐。” 　　“我才不要因为那种理由就逼着自己去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女孩扬起头，轻蔑地哼了一声。 　　……交流无能。 　　王晶干脆地放弃，“好了，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雇用你，就是这样个样子。” 　　伸手将女孩的手拉开，王晶准备结束这个话题。 　　“我到底有哪点你不满意的？！”女孩在王晶的身后叫道，带着浓浓的不甘。 　　“不需要，这一点足够了。”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王晶冲着女孩挥了挥手，走开，留下女孩愤愤地跺着脚，一副想将她除之而后快的摸样。 　　回到旅馆，将事情对艾琳娜说了，自然引得这位大小姐一阵的怒吼，“这样一点小事你都做不到吗？！你怎么可以让我顶着这样丑陋的面孔出去见人！” 　　“不，亲爱的艾琳娜小姐，您一点也不丑，伤痕是战士的勋章，它会让您更加风姿卓著。”微笑着劝慰愤怒的大小姐，王晶看着她跳脚的样子，却总是忍俊不禁。 　　就像是……逗弄自家脾气暴躁的小猫一般。 　　“你少糊弄我！我才不会因为你这样的话就高兴起来！”即使知道王晶只是在敷衍自己，却仍旧忍不住心头窃喜的艾琳娜，只能用语言掩饰自己禁不住流露的笑意。 　　“这样的话……”王晶停顿了一下，伸手将她在市集里精心挑选的面具拿了出来，“那么您戴上面具如何？” 　　“……”艾琳娜看着王晶手中那个凶神恶煞的面具，嘴角抽搐了一下。 　　“滚出去！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 　　手持面具的王晶就这样被赶出房间，顺顺利利地将没有完成的任务糊弄了过去，心满意足。 　　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好看到兽人从窗户外翻进来，王晶无奈地抚额，“你可以学着走门吗？” 　　兽人歪了歪头，没有理会王晶的话，反而是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面具，似乎很有兴趣。 　　“喜欢？”拿着面具在兽人眼前晃了晃，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瞳随着她的动作移动，王晶心情很好地将面具扣在他的脸上，“喜欢的话就给你吧。” 　　从自己脸上解下面具，然后再度扣上，如此反复多次，兽人天真烂漫的样子，让王晶止不住微笑了起来。 　　“刚刚去哪里玩了？丛林里？”伸手从兽人的黑发中取出被夹住的树叶，王晶将手指插入那柔顺的长发，忍不住多摸了几把，从心底里嫉妒兽人的发质。 　　兽人似乎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经常跑得不见踪影，起初王晶还会担心，但是后来看他每次都会平安归来，也就慢慢不在意了。 　　毕竟，他可是强悍的兽人啊，即使被发现，该担心的也只是那些发现他的人。 　　“话说回来，一直叫你兽人兽人的，你还没有名字吧？嗯……既然你要跟着我，那么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歪头看着懒洋洋坐在她脚边把玩着面具的兽人，王晶抿了抿嘴唇。 　　“嗯……小黑？” 　　兽人抬起头，晶亮的金色兽瞳直直地看向她，看得王晶一阵的心虚，“啊，我是随便开玩笑的……你这么英姿飒爽，怎么可能叫做小黑呢……” 　　兽人眨了眨眼睛，仍旧是盯着她，直率的视线让王晶忍不住伸出手，挡住他的眼睛。 　　“叫你阿道夫好不好？Adolph，高贵的狼。” 　　“碍…Ado……” 　　兽人张了张口，竟然吐出断断续续的单音，让王晶吓了一大跳，缩回自己的手。 　　“Adolph。”试探着重复了一遍，王晶的内心就像是教自己孩子说话的母亲，充满了蠢蠢欲动的喜悦和难以置信。 　　“Ado……ph。” 　　一个教，一个学，认认真真的两人席地而坐，努力研讨着发音这一门深奥的学问，直到兽人能够将“Adolph”这个词说得流畅而自然。 　　不得不说，兽人的嗓音很好听，宛若大提琴的悦耳音色，让王晶百听不厌。 　　“Adolph。”再次重复了自己的名字，兽人金色的眸子充满着热切的期待，看着王晶。 　　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自己，王晶开口。 　　“Crystal，水晶，我的名字。” 　　17 新的旅伴 　　“那个孩子……要一直跟下去吗？” 　　重整旗鼓再次上路的王晶一行人，在出了城镇之后，不得不对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瘦小女孩加以关注。 　　“那个孩子……不是上次偷我们钱包的人吗？”塞拉疑惑地皱着眉，看向努力无视身后的王晶，“怎么回事？” 　　“嘛……谁知道。”凉凉地开口，王晶耸了耸肩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要管她就好，得不到回应，她会自己回去的。”艾琳娜冷漠地扬起头，轻哼了一声，带着不耐烦的神色。 　　“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别忘了这里可是有那么危险的速庇群呢！”想起那晚的景象，塞拉缩了缩脖子，担心地皱起眉，“她已经跟了很久了，如果单独回去……” 　　“是啊，她还是个孩子，又那么瘦协…”走在她身边的乔恩也有些看不下去，与塞拉一起将恳求的目光射向王晶和艾琳娜。 　　艾琳娜径自无视，但是王晶却开始动摇了。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队伍最后的女孩，王晶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纠结地皱起眉。 　　看到王晶的松动，乔恩趁机对着女孩招了招手，“过来吧，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跟着我们吗？” 　　快步跟了上来，女孩有些惊异地看了乔恩一眼，对于他能够在女人面前如此自然的说话有些难以置信。 　　“我叫谢里尔，是……是这位小姐的侍从。”伸手，直指恨不得立刻躲得不见踪影的王晶，女孩大声宣布。 　　顿时，王晶成为了众人瞩目的对象。 　　“不，我没有雇佣她，是她擅自决定的，与我无关！”咬牙切齿的反驳，王晶瞪向女孩，而女孩毫不胆怯地与她对视着，一副坚决不会退让的姿态。 　　“我竟然不知道，我的侍从竟然也有了侍从？”艾琳娜挑眉，阴阳怪气地开口，弄得王晶更是头大如斗。 　　“等一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乔恩及时插话，解除了王晶的尴尬，引得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克里斯汀不是会无视这样承诺的人，谢里尔，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是的，这位克里斯汀小姐在市集上叫住了我，然后以每周两里索的价格雇佣了我！”谢里尔斩钉截铁。 　　“混蛋，你竟然给我信口雌黄！明明当时说的是一里索的！”平白无故翻了一倍的价钱，王晶不禁脱口而出，然而在看到谢里尔眼睛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后，便立即明白自己竟然中了她的圈套。 　　对钱的执着，让王晶狠狠地吃了个大亏。 　　面对众人指责的目光，王晶百口莫辩，最终只是哀叹一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个该死的世界！ 　　侍从什么的，简直是太讨厌了！ 　　“好吧，克里斯汀小姐，您付给我一里索一周就可以了。”谢里尔扬起灿烂的微笑，心满意足。 　　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塞拉和乔恩，他们爱莫能助地摊手，看向艾琳娜，她只是赌气般地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王晶抽了抽嘴角，准备自救，“亲爱的谢里尔，你还是太小了，我不会雇佣童工的。” 　　“我已经十八岁了！”谢里尔报出自己的年龄，引来所有人不相信的目光，不由得干咳一声，低声改口，“好吧，我还差两个月到十八岁……” 　　“你确定是十八岁而不是……”伸手比了比她的个头，王晶无奈，“十四岁吗？” 　　“当然不是十四岁！我只是……发育的比较晚罢了！”谢里尔愤怒。 　　“好吧好吧，就姑且当你是十八岁……嗯，差两个月十八岁。”王晶叹了口气，“但是你不觉得一周一里索实在是太贵了吗？买断一个奴隶才需要三里索。” 　　“你竟然拿我与那些奴隶相提并论？！”明显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谢里尔瞪大了眼睛。 　　“不，我不是相提并论，我只是实事求是的分析，我认为以我的经济能力和性格，我更喜欢一次性小额度投资，也就是说，我更需要一个奴隶而不是一个侍从。”王晶摊开手，微笑。 　　“可是您已经答应雇用我……” 　　“不，你误会了，我没有答应雇用你，我只是在跟你谈价钱，后来我们的价格无法谈拢，于是我就离开了。”看着咬着嘴唇努力思考对策的谢里尔，王晶心里因为扳回一局而神清气爽起来。 　　想要跟她斗？这个孩子还早得很！强迫推销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 　　虽然机灵古怪，但是口说无凭，没有字据，谢里尔在这个“有钱的是大爷”的时代，是注定讨不了什么好处的，一时之间急得眼眶一红，掉下泪来。 　　这一次，轮到王晶手足无措了。 　　犯规，这样明显是犯规！ 　　她们明明是在平心静气的谈生意，这突然的眼泪攻势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忙脚乱地掏出手绢为谢里尔拭泪，王晶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我雇用你就是了，一周五贝索，但是我管你的食宿，直到你自己希望解除雇佣关系为止，如何？” 　　“八贝索！”带着哭腔，谢里尔仍旧不忘了讲价。 　　王晶黑线，“六贝索，不能再高了，再提价你直接滚蛋！” 　　“成交！”谢里尔破涕为笑。 　　王晶深刻地感觉，这个家伙刚才的眼泪也不过是让她服软的一种手段。 　　这个恶劣的孩子，从一开始就吃定了她容易心软了！ 　　“好了，上路吧，耽误很长时间了。”艾琳娜冷冷地开口，率先向前走去，而王晶滞后一步，走在队伍的最后，侧头看向自己新上任的小侍从。 　　“喂，刚才你是在假哭吧？” 　　谢里尔看了她一眼，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这个小混蛋。”王晶笑骂，却也无可奈何，“这么急着离开那个城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王晶这样问，谢里尔精致的面孔沉了下来，半晌，才幽幽地开口，“我……我妹妹病死了。” 　　王晶轻轻应了一声，却也没有太过惊讶。 　　平民得病，因为贫穷，无法及时请医生治疗而死亡，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我留在那里就是为了照顾她的，现在她死了，我也不用留在那种该死的地方了。”谢里尔扬了扬嘴角，故作轻松，“我早就想这样四处旅行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你怎么知道我是旅行者？明明我现在的身份是这位贵族小姐雇佣的侍从。”王晶有些惊讶。 　　“你可别小看我，我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厉害的！”谢里尔骄傲地扬起头，“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四处旅行的流浪猎手，而那个女人……”对着走在前面的塞拉扬起头，“则是没有什么经验的菜鸟旅行者。” 　　“但是你反而是被一个菜鸟抓住了。”王晶毫不客气地吐槽。 　　“我、我当时只是一时大意！她的反应能力比我想象中的好。”谢里尔涨红了面孔，悻悻地辩解。 　　“然后，那位贵族小姐，虽然穿着贵重，但是没有上级贵族那种目空一切的样子，从举止上看应该只是一个小贵族，并没有高贵到能够拥有金发蓝眼奴隶的程度，于是那个男人的身份就让我很奇怪了……”谢里尔仔细打量着与塞拉亲热交谈的乔恩，眼睛里是浓浓的迷惑与不解，“他竟然能够随意与女人交谈，应该是被主人极度宠爱的，腰间竟然有武器，要知道男人用武器是绝对不允许的……况且，他跟那个棕发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可以这样亲近？” 　　“乔恩，就是那个男人，跟塞拉，那个棕发女人，是情侣。”王晶微笑。 　　“……情侣？”疑惑地看向王晶，谢里尔皱了皱眉，“男人和女人也能成为情侣？” 　　“为什么不行？只要相互喜欢，性别又有什么关系呢？”王晶耸了耸肩膀。 　　不过，这样的话说出来真是别扭，明明异性恋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在这里却成了离经叛道…… 　　谢里尔带着见了鬼的神色看着塞拉倚入乔恩怀中，两位热情奔放美国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依偎在一起接吻，王晶尴尬地移开视线，虽然看过好几次，她仍旧有些的不习惯。 　　“天呐，他们竟然会这样做……”忍不住拉了拉王晶的衣服，谢里尔也看得满脸通红，“我这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和女人接吻！” 　　“咳，你还太协…”王晶心不在焉地轻咳一声。 　　“一般女人都不会跟男人接吻的，她们觉得男人太过于低贱了。”谢里尔不满王晶再次小看她，忍不住反驳，“这跟我的年龄没关系！” 　　“呵呵，你说得跟你不是女人一样。”王晶轻笑，随即点了点头，“也对，你还算是女孩。” 　　“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孩子了！”谢里尔再次愤怒。 　　就在王晶认为谈话告一段落的时候，谢里尔突然轻声开口，“喂，你似乎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惊讶……难道你也会喜欢上男人吗？” 　　“我？”王晶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苦恼地轻笑。 　　“我觉得……我喜欢上男人的可能性比喜欢女人大得多。” 　　谢里尔涨红了面孔，轻轻松开扯着王晶衣服的手。 　　18 理想与现实 　　当某兽人悠悠然踩着闲适的步伐回归队伍的时候，谢里尔终于抓狂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相对于本来就没有什么关于这个世界常识的王晶三人，还有好歹也还是个贵族见过世面的艾琳娜，谢里尔显然更加不习惯这种严重冲击了她常识的事情。 　　金发碧眼的奴隶都跟女人相爱私奔，这点她虽然暂时无法理解却可以勉强接受，但是这种杀伤力极强的人形兵器都可以毫无拘束的四处游荡，这根本是巨大的隐患吧？ 　　谢里尔曾经见过被贵族饲养的兽人，他们带着沉重的特制的枷锁，连行动都困难。贵族们遮住他们的视线，堵住他们的耳朵，隔离他们对于外界的感知力，用尽一切办法将他们的感官扼杀到最低的程度。 　　而不是像眼前这一只，比自由民还自由…… 　　“唔，这位是……嗯，阿道夫。”王晶抬手指了指兽人，向谢里尔介绍。 　　每次念这个名字的时候，王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希特勒，实在是有些郁闷自己为何当初一时冲动就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不过，希特勒就希特勒吧，好歹人家希特勒还是一名人。 　　高傲的兽人冷冷地扫了谢里尔一眼，轻巧地走到王晶身边，俯下身，撒娇般蹭着她的面颊，弄得她一脸的尴尬，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应该推开比较好。 　　说实在的，她实在是无法习惯阿道夫的举动，如果他真的是只动物就没关系了，偏偏，他有着人的外貌……与动物的习性。 　　他再这么蹭下去，她真的会忍不住把他推倒的！ 　　王晶在心里恨恨地想着，然后将阿道夫的脸推到一边，“乖，不要粘着我，我没法走路了。” 　　兽人撇了撇嘴，一副不满的样子，但是好歹略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是你的？”怎么看这兽人都应该是属于走在最前面那位贵族小姐的，谢里尔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原本以为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心肠不坏，还算比较好糊弄的旅行者，没想到却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啊，不算是我的，估计……他刚好是想要跟我们走一程而已。”王晶无奈地笑了一下，引得一边的兽人不满地轻吼一声。 　　旅途是枯燥而无聊的，却也异常平静，王晶一行人没有再遇到什么惊险的困境，或者说是由于有了阿道夫这一王牌，丛林里比较有脑子的野兽们都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绝对不敢招惹这位兽中之王。 　　原本战战兢兢地谢里尔看着阿道夫对于王晶完全顺从的样子，也逐渐定下心来，默默告诉自己坚决要紧跟王晶，因为只有她才能镇得住这只狂暴的野兽。 　　“再有三天就能到埃布尔了吧？”对着手中非常抽象的地图研究了很久，王晶抬起头，看了一眼艾琳娜，发觉她似乎正在走神，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 　　王晶皱了皱眉，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您怎么了，艾琳娜小姐？” 　　“啊？我没事。”艾琳娜回过神来，掩饰般笑了笑，“嗯……你刚才问我什么？” 　　将手中的地图收起来，抿了抿嘴唇，王晶坐到艾琳娜身边，侧头观察着她略显心虚的表情，“您最近似乎有心事。” 　　“……没什么，我只是在烦恼怎么应对姨妈的询问。”艾琳娜摇了摇头，打死她也不承认，她会因为马上要达到旅途的终点而感觉寂寞。 　　从小到大，一直被关在那个牢笼中，像是木偶一样被操纵着，连未来也看不见。因为无法忍受那样的生活，她才终于逃了出来。 　　逃跑在她意料之外的容易，似乎没有人能想得到，被娇生惯养，连宅邸的大门都没有出去过的贵族小姐，能有这样的魄力，只带了钱和武器就只身离开。而由于她的身份特殊，她们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寻找她，才让她在外面逍遥了这么久。 　　其实，艾琳娜并不是想要真正逃走，她知道自己所背负的责任，她也不会逃避，她只是想要看看这个世界，用自己的双眼亲眼看一看，而不是只通过别人的叙述。 　　她们告诉她，这个世界很美好，大家都在幸福美满的生活着，但是她看到的却不一样。 　　她们告诉她，这个世界很完美，大家各司其职，相互帮助，但是她看到的却不一样。 　　她迷茫，面对这个与她的脑海中所描绘的完全不同的世界，不知所措。 　　然后，她就遇到了她，一个自称是普通的旅行者的人，克里斯汀。 　　一路而行，她让她知道了什么是自力更生，什么是用自己的双手生存下去。她教给她很多事情，从她的口中，她了解到了那些她还未曾涉足的地方。 　　克里斯汀很平和，她可以很冷静地看着人们的痛苦，然后告诉她，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克里斯汀说她管不了，这个世界已经腐朽堕落了，她只是一个没有力量的平民，需要考虑的只是如何让自己生存下去，而不是拯救世界。 　　但是她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无法掩盖的不甘与痛心。 　　艾琳娜记得，克里斯汀曾半开玩笑般对她讲述了她梦中的世界，在那里，人和人都是平等的，犯罪就会受到惩罚，无论那人是贵族还是平民，在那里，贫穷的人会受到政府的援助，而不是像现在放任着直到死去。 　　如果那个是克里斯汀所向往的世界，那么她想要试着去改变。 　　如果说这样，那么克里斯汀会不会就能留在她身边呢？ 　　艾琳娜舍不得这个一路上照顾她关心她的人，虽然也许只是因为那五尤索，但是她已经真真正正依赖上了这样的感觉。 　　她们曾经同甘共苦，曾经并肩面对死亡的威胁，沐浴着彼此的鲜血，这份记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抹杀的。 　　不想分离…… 　　“克里斯汀…” 　　“嗯，什么？”转头，王晶看着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的艾琳娜，一边翻烤着午餐，一边随口应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艾琳娜转向王晶，湛蓝色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期待，“如果我能够给你提供崇高的地位，优渥的生活，你愿不愿意继续当我的侍从？” 　　“哈？”王晶一愣，接着失笑，“您在开什么玩笑，艾琳娜小姐。” 　　“我没有开玩笑！”艾琳娜愤愤地咬牙，“我是在认真跟你说话！当送我回到埃布尔后，你愿不愿意继续跟着我？” 　　原本想要糊弄过去的王晶沉默了。 　　举起烤熟的肉，轻轻闻了闻，然后递给身边的金发少女，王晶笑了笑，“我……不是很适应贵族的生活。” 　　艾琳娜默默接过王晶手里的烤肉，小口小口啃着，半晌，突然转过头，“如果，我会试着让这个世界变成你所希望的那个样子，你愿不愿意站在我身边？” 　　讶然地看着一脸认真的艾琳娜，王晶有些不确定她的意思。 　　“您……您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试探着询问，能够说出刚才那种大话的人，想必不是简单的人物。王晶一直将她当成是某位下级贵族，小领主的女儿，是不是看走眼了？ 　　“你会知道的。”咬了一口肉，艾琳娜自己结束了这个话题。 　　其实，连艾琳娜自己也不知道，擅自说出这种狂妄的话是不是正确的，即使她的身份高贵，但是作为一个尚且年幼的继承人，一个没有实权的贵族，甚至是一个傀儡，她真的有能力完成那么伟大的事情吗？ 　　艾琳娜有着梦想，但是她同样有着自知之明。 　　不过……如果有克里斯汀在旁边支持她的话，说不定她真的有这样的决心与毅力，改天换地。 　　“阿道夫，过来吃东西了。” 　　旁边的女人，毫不在意她刚才的口出狂言，摇晃着手里的烤肉呼唤着她的兽人，这点认知让艾琳娜十分的不爽。 　　但是，克里斯汀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 　　丝毫不知道身边少女的腹诽，王晶拍了拍又凑上来的阿道夫，赶他离开，才开始吃自己的那一份午餐。 　　“今天晚上就能到下一个小镇了，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着看向欢呼雀跃的塞拉，王晶笑了笑，然后瞥了一眼闷闷不乐地吃着饭的艾琳娜。 　　刚才她说的那些话，王晶自然是在意的，在意得不得了，而且，她也动摇了。 　　一边是贵族骄奢淫逸，作威作福的日子，一边是平民每日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累不堪的生活，就是傻瓜也会知道到底应该选择哪一个。 　　王晶没有高尚到不为了五斗米折腰的程度，她所希望的就是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然后平平安安的老死。 　　但是，做贵族就能这样吗？ 　　以艾琳娜的意思，似乎是要改变这个社会的制度，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而是天翻地覆的改革，闹不好会弄出人命来！ 　　回想一下中国历史上的那些改革派，比如戊戌变法，就知道那绝对不是她能过的日子。 　　说白了，就是毫无理想，贪生怕死。 　　与其站在顶端过那种被千万双眼睛紧盯着的生活，王晶宁愿安安分分地躲在最底层，做她自己的草根。 　　美丽耀眼的花朵容易被好事的人摘下，而绝对没有人会去闲得没事干，拔拔草。 　　默默地在心里对艾琳娜说一声抱歉，王晶决定在一踏入埃布尔的时候，就与她分道扬镳。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19 钱的用途 　　这个时代，交通并不算太过于发达，大多数人都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而比较少数的商人，通常是来往于各个比较大型的城镇，鲜少到偏僻的小村落中去。 　　而四座最著名最繁华的城市，就是王室艾丝翠德所在的王都希尔保特，和三大贵族爱葛妮丝、爱尔柏塔、安德烈亚宅邸所在的西奥多，埃布尔和帝摩斯。 　　埃布尔三面环山，只有东面属于平原地带，因此以最坚固的堡垒城市闻名于世。坐落于埃布尔东面平原带的亚摩斯，则是进出埃布尔的旅人必经的通道，自然也异常繁华。 　　基本上，来到了亚摩斯就相当于来到了埃布尔，两座城镇之间的路程只有短短的两天而已。 　　离埃布尔越近，艾琳娜就显得越低落，对于这一点，王晶也是能理解的。 　　如果那位埃布尔的姨妈略微尽职尽责一点的话，自然不可能继续放任艾琳娜这种离家出走的行为，旅途的终点，就意味着她将会重新回到她逃出来的那个家，然后接受翘家这种行为应该受到的责罚。 　　而她，则将拿着她应得的五尤索，尽快闪人，重新踏上自由的旅途，最好是用这一笔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顿好塞拉和乔恩，然后再找个借口赶走谢里尔。 　　未来尚算光明，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的王晶也没有在意艾琳娜坚持要在亚摩斯多住一晚的任性要求，毕竟，她也有点舍不得这位娇蛮可爱的贵族小姐。 　　只可惜，她与艾琳娜，平民与贵族，就像是水与油，永远也无法相融。 　　一住进旅店，艾琳娜就将自己关在了屋里，似乎心情很是沮丧，她不愿意上街，那么乔恩也就只能呆在旅店里。塞拉看了看王晶，又看了看乔恩，终于放弃了上街的打算，留下陪自己的男友。 　　不准备充当电灯泡的王晶自然是主动退散，与谢里尔一起离开旅店，准备一下再次上路所需要的物品。 　　不得不承认，谢里尔真的是有一些作用的，王晶看着她熟练地砍价，挑选货物，在心里感慨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痛快而放心地将采购的任务交给了她，王晶站在一边帮忙拿拿东西，倒也乐得轻松自在。 　　“怎么样，我说过我很有用吧？”用了预算不到三分之二的价格就将所有的东西购买完毕，谢里尔骄傲地对着王晶挑眉，极力宣告她的价值。 　　而王晶却将注意力投向手中的东西，惊奇地啧啧有声，“我以为西莱的果实红色的比较好，没想到竟然是要挑选青色的吗？怪不得我买的那些都很难吃。” 　　被忽视的谢里尔一脸黑线。她的雇主，在某些时候的确是精明强悍，但是在某些时候，却也没常识到令人发指。 　　“红色的果子是没熟的，只有青色的才能吃！”不屑地斜眼看着自家雇主，谢里尔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呃，啊哈哈哈。”王晶干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谁知道这种跟西红柿长得一摸一样的东西，刚好成熟的颜色相反呢？王晶她一直就是把它当做西红柿来处理的。 　　“真是的，以后买东西的事情就都交给我来做吧，省得你那为数不多的钱都被奸商给骗走。”碎碎地念着，然后又纠正了自家雇主几点常识性的错误，谢里尔不禁有些奇怪，“你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难道以前也是什么小姐之类的？” 　　“嘛……差不多吧。”想到自己之前十八年被父母精心照顾的生活，王晶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 　　“哎？大小姐竟然流露到这样的地步？出了什么事吗？”随口问着，不经意间瞟到王晶落寞的神情，谢里尔猛地闭上了嘴，心里懊恼自己竟然这么不小心，踩上了别人的伤口。 　　任何人都有不想被别人触碰到的事情，就像是她……也有。 　　“说起来，塞拉也是跟你一个样子，明明也只是个旅行者而已，她却比你更像是大小姐。”装作漫不经心地扯开话题，谢里尔撇了撇嘴唇。 　　比起那个事事都跟叫乔恩的男人黏在一起的塞拉，她倒是更喜欢自食其力的克里斯汀，起码看着……更像个顶天立地的女人。 　　“塞拉跟我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她经历的事情还少罢了。”王晶轻笑了一下，“刚开始的时候，我比她更软弱呢。” 　　“那还真是看不出来。”谢里尔耸了耸肩膀，目光突然扫到一边摊位上的小挂饰，脚步不由停顿了一下。 　　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些手工雕刻的小玩意，王晶走过去，拿起一个，对着谢里尔晃了晃，“怎么，喜欢？” 　　“……也不是很喜欢。”扭过头去，谢里尔极力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褐色的眼睛里却遮掩不住那一丝的渴望。 　　到底还是个孩子…… 　　王晶轻笑一下，忍不住逗弄，“想要的话就说出来嘛，我可以买给你的，当然，从你的工钱里面扣。” 　　“不准打我工钱的主意！”咬牙切齿，谢里尔眼睁睁地看着王晶掏出钱，买下了那个挂饰，不由大为惊慌，“我不要！不准扣我的工钱！” 　　不得不承认，对于钱的执着这方面，王晶与谢里尔这对主仆倒是极为相像， 　　“开玩笑的。”好笑地将挂饰塞进谢里尔的手中，王晶拍了怕她的头，“你刚才帮我省了这么多钱，这玩意儿是奖赏你的。” 　　“什么叫帮你省了这么多钱？”一听不用自己掏钱，谢里尔立即不客气地将挂饰放进自己腰间的小包，像是生怕王晶反悔一般，同时还不忘了对她的话嗤之以鼻，“那些钱都是你那位阔绰的雇主给你的吧？” 　　“虽然是这样，但是她从不会把多余的钱收回，所以剩下的钱自然就成了回扣，进了我的腰包，你不是替我省钱是什么？”王晶狡黠市侩地眨了眨眼睛，弄的谢里尔极其无语。 　　“不过……你是不是长高了点？”看着谢里尔忍不住将挂饰从腰包里拿出来把玩，王晶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然后伸手比了比高度，“我记得上次你才到我的胸口，现在几乎到我的肩膀了，难道是最近吃得比较好，终于开始发育了吗？” 　　“大、大概吧。”眼睛里闪过一丝的不自在，谢里尔抬眼偷看了一下王晶的表情，见她还是一副老样子，才略微松了口气。 　　“说起来，我倒是突然发现谢里尔你长得也不错。”伸手，将谢里尔长长的额发撩起来，露出她整张面孔，王晶看着她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涨红的面孔，轻笑起来，“女孩子嘛，想不想好好打扮一下？” 　　“你才没有资格说我呢！”抬手拍开王晶的手，谢里尔慌乱地扒了扒自己的头发，重新遮挡住自己的面孔，才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等你知道怎么把自己打扮地好看点，再来打我的主意吧！连塞拉都比你好得多！”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又没有那种想要打扮给他看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动力。”王晶无辜地摊开手，耸了耸肩膀，脑子里突然闪过乔恩的样子，却被她强硬地驱逐掉。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句俗话？”翻了个白眼，谢里尔懒洋洋地说着，原本与她并排走着的王晶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一边的小店。 　　“唔，我记得我的经期该来了，似乎手头的护垫不多了。”低头思索着，王晶没有看到谢里尔突然涨红的面孔。 　　“那、那你啰嗦什么，快去买的！”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谢里尔咽了咽口水，有些恼怒地低吼。 　　“真是的，有你这样跟雇主说话的吗？”王晶叹了口气，转向她，“对了，你用不用一起买一点？” 　　“不、不用你操心，我会自己搞定的！” 　　“或者，你帮我买？你比较会讲价钱……” 　　“这种事情我才不会帮你去做！” 　　“喂，谢里尔，你这是在害羞吗？大家都是女孩子，没关系嘛~” 　　“啰、啰嗦，谁跟你一样竟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反应强烈的谢里尔将王晶推进小店，然后很快地抽身离开，“我在外面等你，给我动作快一点！” 　　有些莫名其妙地撇了撇嘴，王晶不由疑惑于谢里尔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在这个社会里，女人和女人之间似乎并不忌讳谈论这种问题，她还曾与艾琳娜讨论过怎样制作的护垫用起来比较舒服这种问题。 　　谢里尔不同寻常的反应，要么是因为她没有跟人说过这种事情，脸皮比较薄，要么…… 　　王晶眯了眯眼睛，没有再继续往下想，专注地挑自己的护垫去了。 　　最终，仍是决定尝试一下艾琳娜推荐的比较舒服卫生但是比较贵的护垫类型，王晶付完钱，顿时有种被大放血的感觉。 　　出了店门，发现谢里尔不见了，估计她是觉得站在这样的小店门口不自在，跑到别处去了。 　　正在有些头疼应该到哪里去找谢里尔，王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吵闹的声音，一群人围在那里，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抱着闲来无事看热闹的八卦心态，王晶凑了过去，等到她看清楚人群正中的人时，不由有些发愣。 　　很熟悉的场景，似乎是在与某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摸一样。 　　谢里尔被一个强壮的女人抓着领口提溜着，双唇紧紧地抿着，一脸的倔强。 　　忍不住扒开人群，向前挤了挤，王晶终于听到那个女人在说什么。 　　“你这个小偷！把我的钱还过来！” 　　王晶皱了皱眉，看向谢里尔，正好与她的目光相遇。 　　与王晶对视片刻，谢里尔没有任何表情地移开视线，对着那个女人冷哼，“我没有偷你的钱，是你冤枉我的。” 　　“你没有偷钱？！这个钱包可是从你的身上搜出来的，这可是我的钱包！里面整整少了九里索，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女人大吼，恶狠狠地瞪着谢里尔，威胁，“不交出钱来，我就揍死你！” 　　“没钱就是没钱，你揍死我好了。”谢里尔毫无畏惧地回瞪着女人，轻蔑地扯了扯嘴角。 　　看着被惹怒的女人扬起手，握拳，狠狠地朝着谢里尔砸了下去，王晶大惊失色，未及细想就叫出声来。 　　“等一下！” 　　女人转过头，看了王晶一眼，粗声粗气地质问，“干嘛？” 　　“抱歉抱歉，这位是我的侍从，有什么事情，能跟我说吗？由我负责。”走上前去，伸手握住女人抓着谢里尔衣领的手，王晶笑得一派和气，“不要动手啊，有事咱们好好说。” 　　“好好说？行啊！”女人上下看了王晶一眼，松开抓着谢里尔的手，转而冲着王晶摊开，“你的侍从偷了我的钱包，等我抓住她的时候，钱包里就少了九里索。你把九里索还给我，这事儿就算完！” 　　“我没……”谢里尔咬牙，刚想反驳，却被王晶扯到身后，打断了她的话。 　　“九里索吗？好的好的。”连连点头，打开自己的钱包，掏出九里索，递给女人，王晶连连道歉，“是我没有管理好我的侍从，实在是抱歉，请不要跟她计较。” 　　“算你识相。”女人心满意足地将九里索揣进自己怀里，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转身扒开人群离开，而围观的人看事情解决了，也慢慢散开，留下王晶和谢里尔面对面站着，默然无语。 　　“不是我做的。”低声，开口，谢里尔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不甘，“虽然我知道我有前科，你不会相信我，但是我必须说，我没有偷她的钱！” 　　“嗯，我知道。”伸手，将微微颤抖的女孩搂进怀里，王晶拍了拍她的后背，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猛地推开王晶，谢里尔低吼，“不相信我就直接说！不要装作一副你相信的样子！” 　　“不要这么暴躁。”王晶轻笑了一下，“我知道那个女人是故意的，她故意撞了你，趁机将钱包塞在你怀里，然后抓住你，声称她钱包里少了多少多少钱，要你赔偿，这也是老套路了。” 　　谢里尔张口结舌。 　　“就当是破财消灾了，你的能力不如她，被她算计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王晶重新搂住谢里尔的肩膀，“谁叫你学艺不精呢！自己是小偷还被别的小偷算计，你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谢里尔嘴角一抽，无话可说，却再也没有将王晶推开。 　　半晌，谢里尔低声嘟囔了一句“谢谢”，让王晶轻轻一笑。 　　“不用谢，刚才那九里索我会从你的工资里慢慢扣回来的。” 　　“！！！”谢里尔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晶。 　　“别担心，也就是做一段时间的白工而已，不长的，我算算……嗯……15周，还不到四个月呐~” 　　“克里斯汀！你这个恶魔！” 　　“请叫我雇主，我亲爱的侍从。” 　　20 惊愕的终点 　　在亚摩斯多住了一晚，艾琳娜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朝着埃布尔继续前进。 　　从亚摩斯到埃布尔的道路已经不是什么山间的土路，而是被精心修葺的大道。这样的道路在这个时代而言极其难得，起码旅行了这么久，王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宽广平整的道路。 　　就像埃布尔以城市壮观坚固闻名，其它三大都市也各自有各自的特色。 　　王都希尔保特被誉为最美丽的城市，花园之都，据说四季如春，西奥多位于海滨，引水入城，城内水道纵横，而帝摩斯则建立在沙漠中的绿洲带，别有一番韵味。 　　王晶觉得，自己也许应该抽时间过去看看，长长见识。 　　道路两边种着高大的树木，似乎类似于棕榈树，高大笔挺，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以这个时代的科学水平，王晶无法确定地球上的大陆与海洋的分布到底是怎么样的，也无法确定自己现在是在地球的哪一个位置，或者说，连地球是不是仍旧还是球形都无法确认——当然，作为星球，球星是最稳定的状态，王晶并不认为它会变成立方体或者椎体之类的。 　　这个时代的气候比较温和偏热，冬天最冷的时候，一般奴隶只穿单衣也能熬过去，当然，身体较弱的，或者是老人和孩子也有许多冻死在冬季。 　　与王晶几人同行的是一个商队，商队的的老板很健谈，拉着王晶他们天南地北的胡侃，虽然并不知道口若悬河的商队老板讲的事情有几分真实性，但是王晶仍旧听得津津有味。 　　她虽然一直在旅行，但是并不敢孤身一人去太陌生的地方，兜兜转转，也就只是那一片而已，故而对于其他的地域非常好奇。 　　商队老板精彩的叙述让王晶兴起了四处探险的好奇心，塞拉、谢里尔几人也听得入迷，就连坐在商队车上的艾琳娜都忍不住掀开帘子，侧耳倾听。 　　而此时，商队老板正在讲述她这一辈子最精彩也是最惊险的经历。 　　“你们知道在利安达斯沙漠里居住着一种巨大的怪物吗？”商队老板尽力伸展着双臂，比出一个非常长的距离，“一种叫做摩雅的怪物，身上有着厚厚的硬壳，在沙子底下居住，穿行。” 　　“我倒是听人讲过，不过真的有那样的怪物吗？”谢里尔瞪大了眼睛，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让商队老板更加得意起来。 　　“有！当然有！我就亲眼见到过！那时候我们正穿过利安达斯沙漠前往帝摩斯，那个家伙没有预兆地就从沙子底下钻了上来！隆起的沙子就像是移动的沙丘那么庞大！” 　　“你骗人的吧，老板！”谢里尔不屑地哼了一声，“要是真是那样，你们早就死掉啦！” 　　“当然不是骗人的！”老板瞪起眼睛，怒道，“你不信就去问问别人，当时我们全部看到了！” 　　“的确是这样没错。”旁边另一个商人点了点头，“虽然之前拉齐的故事的确有些夸张，但是这个是确有其事的。” 　　“嘿，什么叫做之前的故事有些夸张？”老板不满地瞪了那人一眼，接着转向谢里尔，“你看吧，我绝对没有骗你们！” 　　“那你们怎么活下来的？难道那个怪物没有伤害你们？”谢里尔皱起眉，疑惑。 　　“因为，我们被战神救了！”商队老板将视线投向远方，带着怀念，“我们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时我们都吓坏了，只想着闭着眼睛等死呢，然后，他就出现了，轻而易举地杀掉了那个怪物，简直是让人不可思议……” 　　“战神？”谢里尔扬眉，讶然，“等一下，你刚才说的是……‘他’？战神是男人？” 　　“是，是男人。”商队老板点了点头，“当时天色很亮，我们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男人，不是兽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男人……能杀掉那样的怪物？”谢里尔张了张嘴巴，难以置信。 　　“呵呵，所以，那是战神，不是什么男人。”商队老板对于众人的反应非常满意，得意地扬着头，“他有着银色的长发，就像是最上等的绸缎，长得很美，比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还美……” 　　“……是巴伦族的遗民吗？”一直默不作声在一边倾听的艾琳娜突然开口，虽然声音很小，却被众人捕捉到了。 　　“巴伦族？”王晶奇怪地看向艾琳娜，重复了一遍。 　　“嗯，我曾经在家中记载帝国历史的书籍中看过。”艾琳娜点了点头，仔细回想着，“曾经在利安达斯沙漠中居住着一个族群，与帝国不同，在那个族群里男人从事女人的工作，拥有女人的地位，而女人却从属于男人……”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商队里的女人们一阵的骚动，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却没有人敢对艾琳娜的话提出异议。 　　“巴伦族的男人战斗力非常强，据说可以与兽人匹敌，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沙漠中定居，据说，他们因为亵渎生命之神若伊女神而被驱逐到那里的。因为巴伦族在沙漠中安分守己，所以帝国也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没有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艾琳娜继续讲述着，“后来，十二世女王的王女，伊莎贝拉殿下途径利安达斯沙漠，却被巴伦族的男人挟持，带回部族。女王大怒，率领军队包围了巴伦族的聚居地，想要解救伊莎贝拉殿下，却遭到巴伦族的反抗。最终，女王没有能够救出王女，王女被巴伦族的人杀害了。 　　“爱女心切的女王悲痛欲绝，调集军队发誓要消灭整个巴伦族为自己的女儿报仇，虽然强悍，但是巴伦族仍旧不敌帝国的军队，而帝国方面却也死伤惨重。 　　“从此，巴伦族就在帝国历史上消失了踪迹，但是却也一直有传言说看到强悍的男人出没于利安达斯沙漠，大概是当时侥幸逃出的巴伦族人的遗民。 　　“不过，显然，即使是巴伦族人，却也已经不成气候，无法再对帝国造成什么威胁。” 　　最终，带着自豪的神情结束了这段历史，艾琳娜似乎对商队老板的故事失去了兴趣，放下车帘，缩回车内。 　　艾琳娜的讲述回荡在众人心中，令人浮想联翩——起码，王晶是这样的。 　　不是没有想过，为何这未来的世界会是女子为尊，但是王晶却一直没有结论。 　　虽说从前的人类历史，最开始也是母系氏族公社，但是仍旧逐渐演变成了男子持有统治权的社会，而这个时代却相反。非但这种母系社会一直保持了下去，并且男女的社会差距越来越巨大，显然违背了之前人类社会的进化史。 　　王晶异常好奇那个男子地位较高的巴伦族，只可惜，他们已经不复存在了。 　　同样，王晶也很好奇帝国的历史。只可惜历史书是贵族专属的收藏，并不允许流落入民间。 　　统治阶级一向是对于历史这种东西非常在意的，连这个时代也不例外。他们需要通过历史将自己描绘成正义的一面，永远保持着高尚尊贵的面目。 　　比如屠杀巴伦族这一段，真正的历史到底是女王为了为自己的爱女报仇，还是那所谓的爱女只是一个借口？ 　　这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克里斯汀。”旁边的谢里尔突然伸手拽了拽王晶的衣袖，“你说……巴伦族到底还存不存在？” 　　“谁知道呢。”王晶笑了一下，满不在乎地回答，惹得谢里尔不满地皱起眉，“如果他们不存在了，那到底是谁救得老板她们？” 　　“你说存在，那就存在好了。”王晶轻笑，斜眼瞥着一脸神往的谢里尔，“怎么，你很感兴趣？” 　　“才、才没有！只是觉得男人怎么能那么厉害，有些怀疑罢了！”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略带惊慌地大声说着，王晶却看到谢里尔眼睛里闪烁的光彩。 　　那种……似乎是终于找到了目标的兴奋与期待。 　　王晶只是微笑，并未点破。 　　“那、那个，以后你想去安利达斯沙漠吗？”良久，谢里尔又突然开口，偷偷看了王晶一眼，轻声询问，“我是说……去帝摩斯。” 　　“不，我不准备去，那里太危险了。”王晶摇了摇头，不出所料，看到谢里尔难掩的失望表情，“我可不想成为那些怪物的盘中餐。” 　　“的确，太危险了。”谢里尔赞同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保持着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他们到达了埃布尔的城门口。 　　不愧是以前的军事要塞，埃布尔的城墙高耸坚固，上面有士兵守卫，看起来森严肃穆。 　　城门紧闭着，并未打开，城门口三五成群地聚集着等候进城的旅人和商队，围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出了什么事情？”商队老板皱起眉，显然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不应该关闭城门啊？” 　　抬手，示意商队停下，老板急匆匆地走向人群，询问了一下，半晌后仍旧是带着疑惑的神情返回。 　　“怎么了？”王晶问道，老板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突然有士兵说有紧急的事情，就关上了城门，大家都在纳闷呢。” 　　虽然并不认为是与自己这群人的身份有什么关系，但是曾经做过逃犯的王晶心里毕竟有些打鼓。所谓做贼心虚，大概就是如此。 　　“应该是跟我有关吧。”就在王晶刚想继续详细询问的时候，艾琳娜的声音从车内传了出来。 　　撩起车帘，艾琳娜优雅地下了车，站到王晶身边。疑惑地看向她，还没等王晶询问，城墙上突然响起嘹亮的号角声，同时，城内遥相呼应一般，号角齐响。 　　在气势恢宏的号角声中，原本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 　　身穿铠甲的士兵们分列两队，从城门口迅速有序地一字排开，随后是身着浅紫色衣服的侍从举着仪仗，绣着淡紫色的爱尔柏塔家族纹章的旗帜随风招展。 　　骑着白色沙棘兽，将军打扮的女子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浅蓝色的双眸扫过王晶一行人，然后定在艾琳娜的身上。 　　翻身，下马，女子踏前一步，单膝下跪，朗声开口。 　　“属下戴拉，奉达莲娜殿下之命恭迎王女殿下！” 　　随着她的下跪，周围的人呼啦啦全部跪了一大片，只剩下尚未反应过来的王晶几人，目瞪口呆地感受着此刻鹤立鸡群，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僵硬地转头，看向面容沉着，姿态高贵的艾琳娜，王晶后知后觉地倒退一步，张了张口。 　　王女……王女殿下？！ 　　21 意外重逢 　　虽然王晶知道埃布尔是三大贵族之一爱尔柏塔所统治的城市，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艾琳娜的那个姨妈就是爱尔柏塔的现任家主达莲娜。 　　埃布尔是贵族云集的城市，这么多贵族她不选，偏偏选中了最难惹的那一位。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待遇吗？接受了塞拉一段时间RPG Game言论熏陶的王晶跪在地上，囧囧有神地想着。 　　后背因为突然的惊吓而冷汗沾襟，千算万算，王晶也算不出来，自己随手捡了一个小女孩，竟然就是王室的公主，下一任的女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怪不得，那时她会说出那样的话……改变世界什么的…… 　　“你们都起来吧。”艾琳娜微微颔首，接着转向跪在她身边的王晶，亲自弯下腰，将她搀扶起来。 　　顿时，王晶就变成了所有人瞩目的对象，尴尬地手足无措。 　　“王女殿下，达莲娜殿下已经在宫内等候多时了，请允许属下带您入宫。”戴拉将军虽然站起身，却仍旧低着头，恭敬地说道，谨遵礼节不敢直视艾琳娜的面孔。 　　“戴拉将军，达莲娜姨妈的身体还好吗？”礼貌地微笑着，点了点头，艾琳娜指了指跟在她身后的王晶一行人，“这些是我的贵客，请好好招待。” 　　“请王女殿下放心。”戴拉对旁边的侍从低声叮嘱了一句，随后对着艾琳娜做了个请的动作。 　　“克里斯汀，你们先去宅邸的客房等一下吧，等我跟姨妈见过面再去找你们。”艾琳娜对着王晶笑了一下，随后骑上旁边人牵过来的沙棘兽，跟着戴拉将军离开。 　　紧随其后，仪仗与士兵们也瞬时退了个干干净净，王晶看着终于空荡荡的大街，轻轻松了口气。 　　果然是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人，刚才那种阵仗竟然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竟然错失了与艾琳娜告别的机会。 　　本来……是准备在到达埃布尔之后直接拿着钱闪人来着……王晶有些懊悔。 　　恭敬地等待戴拉将军与艾琳娜离开，戴拉将军身边的随从这才向着王晶几人走来，对他们笑了笑，“我叫伊蕾，请几位随我来吧。” 　　无法，王晶只得先跟在伊蕾身后，去那个什么宅邸的客房，然后再做打算。 　　与普通的城镇不同，埃布尔分为内城与外城。外城居住的是平民，房屋街道与一般的大型城镇差不多，而内城里面居住的都是服从于爱尔柏塔的贵族大臣与士兵，无论是街道还是房屋都尽显贵族奢华的特色。 　　见识过更加现代化都市的王晶三人还算沉着，并没有太过惊异，但是身为原住民的谢里尔则一直保持着张口结舌的样子，一双眼睛左顾右盼，眼花缭乱。 　　“这位克里斯汀小姐……是王女殿下的侍从？”一边与几人漫步于街道，一边为他们介绍城市里比较著名的建筑景观，伊蕾突然间不经意地微笑着，开口询问。 　　王晶心中一凛。 　　在这个时代，虽然说王权至上，但是实际的情况是，王权早已被贵族政权架空。 　　虽然表面上臣服于王室的统治，但是以三大贵族为首的贵族领主们早就各自为政。这一两代的时间中三大贵族纷纷扩张自己的实力，对王室虎视眈眈。幸好，由于他们之间相互牵制，并没有人敢率先对王室出手。 　　现在的王室，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傀儡而已，贵族爱尔柏塔的傀儡。 　　由于埃布尔位于到达王都希尔保特要冲部位，爱尔柏塔就以辅佐王室自居，俨然一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姿态。而位于海边的爱葛妮丝和位于沙漠带的安德烈亚离王室所在的希尔保特比较遥远，无法可施，于是彼此联盟，以限制爱尔柏塔的势力。 　　三大贵族的暗中较劲，勉强维持了帝国表面的平静，但是一旦这种危险的平衡略有差池，王室就会在顷刻间倾颓。 　　王室的命运如在风雨飘摇，艾琳娜这位王女虽然表面上风光无限，却需要步步谨慎，不容得一点差错。 　　于是，此时这位为了爱尔柏塔而效劳的侍从的询问，就不得不让王晶心生警惕了。 　　虽然并不懂得这些统治阶级内部的政治斗争，但是王晶仍旧不想因为自己的出言不慎而给艾琳娜造成什么麻烦。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也不想就此卷入贵族与王室的漩涡。 　　伊蕾之所以会询问她与艾琳娜的关系，显然就是想要探听一下她将来会不会继续留在艾琳娜身边。万一将来在一个傀儡身边出现了一位不受控制的角色，想必会让这些野心家感到头痛吧？ 　　“虽说是侍从，也只是殿下用了五尤索雇佣过来的，我与王女殿下的关系主仆其实已经在进入埃布尔的时候解除了。”谨慎地选择着言辞，尽力撇清自己和艾琳娜的关系，王晶微笑着，表情谦恭。 　　“克里斯汀小姐有没有想过为王室效劳？看王女殿下的样子，似乎对您格外器重。” 　　“哪里哪里，只是王女殿下平易近人，对属下照顾有加罢了。”王晶的嘴角一抽，刚才艾琳娜刻意表达出的亲近之意，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看来不管她说什么，她在这些人眼中成为王室一派的人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王晶真得不明白，刚才艾琳娜那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不让她这么轻易就抽身？ 　　这个家伙……是想要害死她吗？ 　　王晶在心里咬牙切齿。 　　果然，贵族什么的最讨厌了！一个个都是喜欢算计别人的家伙！ 　　伊蕾对于王晶的话，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再多说什么，一双犀利的眼睛瞟见身后的默默走着的乔恩，闪了闪，“这位是……王女殿下的奴隶？我可是并未听说有这样一位奴隶与王女殿下一同……嗯……出外游历。” 　　身旁的塞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忍不住朝着乔恩靠近了一步。王晶也是心中大骇，但是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看着伊蕾纯粹睁着眼睛说瞎话，“哦？是这样吗？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我遇到王女殿下的时候，他已经跟在她身边了。” 　　总之，先糊弄过去再说，一时之间无法想出什么不会受到怀疑的应对之法，王晶只得先将一切推到艾琳娜身上。 　　即使目前王室势微，那也是王室。一般情况之下也没有人会闲得没事干，挑战王室的权威。 　　王晶只能暗中祈祷事情不要太快穿帮，起码让她有时间跟艾琳娜串串口供。 　　“那么这两位……”无法再追问乔恩的身份，伊蕾只得将注意力转向塞拉和谢里尔。 　　“这位是塞拉，我旅行的同伴，这位是谢里尔，我的侍从。”轻描淡写地介绍，王晶此刻不得不在心里庆幸，幸好她在遇到商队之前就先见之明地提前将阿道夫赶走，不然那可更不好解释了。 　　毕竟，一个兽人可是要比十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加起来更加值得注意。 　　逐渐，谈话的内容就从埃布尔的城市转到了这次的旅行上，伊蕾旁敲侧击艾琳娜这些天的经历，幸好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王晶索性也就敞开了说，好为自己增加一点可信度。当然，该隐瞒的仍旧是瞒得死死的。 　　沿着埃布尔城的中轴线穿过内城，接下来就到了爱尔柏塔家族的宅邸。与其说是宅邸，还不如说是另一座堡垒，斑驳的石墙，高耸的箭塔，招展的旌旗，似乎隐隐能够听到金石杀伐之声。 　　宅邸的门早已打开，一左一右两个士兵执着兵器，目不斜视，伊蕾转了个身，面对着王晶几人弯下腰，优雅地鞠躬，“欢迎诸位来到爱尔柏塔宅邸……” 　　还未等她说完，远处就疾驰过来几匹沙棘兽，当先的一人金发飞扬，神采奕奕，一身精致的骑猎装束，背上背着制作精良的长弓。俊美的面孔英气逼人，看到王晶背后的弓箭后，那双蓝色的眸子中突然凝了一下，带着些许的若有所思。 　　女子大大方方地直直冲向宅邸大门，直到沙棘兽的双蹄眼看就要踏上站在门口的王晶，才猛地勒紧缰绳。 　　沙棘兽扬起前踢，发出一声嘶鸣。王晶却安静地站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伸手将被气流卷起的长发压下，然后理顺。 　　笑话，比这个更惊险的情况她都见过，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小把戏而惊慌失措？ 　　虽然王晶的确在这之前曾经想过要假装害怕，以削弱这些贵族们对她的警惕心，但是一来她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看穿她，而来她本身的傲气也不允许她假装什么搞笑演员。 　　干脆，以不变应万变。 　　骑在沙棘兽上的女子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王晶，明亮的眼睛眯了眯，带着些许赞赏的笑意，“你的那把弓不错，在哪弄的？” 　　“是属下偶然得到的。”低头，恭敬地回答，王晶大概猜到了这位女子的身份。毕竟，能够在爱尔柏塔宅邸门口如此放肆的人，整个帝国里也没有几个。 　　“好好珍惜，弄到这样的良弓可是不容易。”女子轻笑，然后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扔到一边的随从身上，随后不再理会王晶，反而大踏步地走到伊蕾身边，朗声询问，“戴拉将军回来了？” 　　“是的，奥斯威德殿下。”伊蕾连忙站直，低声回答。 　　“那就好，我去找她打一场，之前我们一胜一负，这次一定要分出个高下来。”女子笑道，抬腿就想走进宅邸，却被伊蕾慌忙拦住。 　　“殿下，戴拉将军正有事情，王女殿下……来了。” 　　停下脚步，奥斯威德转过头，眉毛一挑，似乎颇有兴趣，“哦？那位任性的王女殿下终于回来了？” 　　瞥了一眼王晶几人，似乎在提醒奥斯威德说话谨慎一些，伊蕾点了点头，“是的，达莲娜殿下与戴拉将军正在接待王女殿下。” 　　“这样啊，那等我换了衣服也过去吧，毕竟……那可是王女殿下。”轻笑，但是语气中却满是不屑一顾的嘲弄，奥斯威德举步走进宅邸，跟在她身后骑着沙棘兽归来的几人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其中，某一个人在路过王晶面前的时候突然掀开自己头上的帽兜，露出一头银白色的炫目长发。 　　猛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男人，那张让她无比熟悉的面孔，令王晶几乎忘记了呼吸。 　　……布伦达？ 　　布伦达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的狡黠，精致的面孔上却一派淡然，宛若不认识王晶一样，漠然地从她面前走过，然后消失在宅邸深处。 　　几年不见，布伦达的容貌更胜往昔，艳丽地慑人心扉，慵懒的气质散发地越加淋漓尽致，加之身上上好材质的服饰，更显华贵。 　　说白了，就是被养得肥肥美美，皮毛油光锃亮，尽显高傲本性的波斯猫一只。 　　原本属于自家的猫咪跟着别人大摇大摆地走了，甩也不甩她一眼，王晶呆滞地看着那优美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头脑中盘旋的千言万语终究还是汇成一句话：他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紧接着下一句：靠之，他竟然混得比我还好？ 　　王晶抑郁了。 　　眼见王晶看着布伦达的背影发呆，伊蕾眼中闪过一丝的轻蔑，又有着轻松——因为被男人的美色所迷而露出那么失礼的表情，想必也不是什么具有威胁性的人，看来王女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轻咳一声作为提醒，伊蕾看着猛然醒过神来的王晶，淡笑，“那个男人，可是奥斯威德殿下最宠爱的奴隶。”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打他的注意，他不是王晶这种地位低下的人能够垂涎的。 　　听出了伊蕾的意思，王晶尴尬地笑了笑，却仍旧忍不住朝着门内看了一眼。 　　好歹……也算是个熟人……不，也许并不熟悉，一点也不熟悉。 　　布伦达，早就不是那个被她买回来，瘦得皮包骨头的奴隶了，而是爱尔柏塔家族下任继承人，奥斯威德殿下身边最受宠的红人。 　　将近三年的时间，早已物是人非。 　　22 夜宴序曲 　　王晶几人在在爱尔柏塔宅邸的客房等候许久，最终却没有等来艾琳娜，反而等来了爱尔柏塔家族的晚宴邀请。 　　看着前来告知此事的侍从，王晶抽了抽嘴角，然后将视线投向她手中端着的衣服上，顿时头大如斗。 　　衣服很好，很漂亮，轻如蝉翼，微透，如果穿在身上，定能衬托出肌肤如玉，还带着欲遮还羞的诱惑。 　　但是关键是，这并不是为她与塞拉准备的，而是为了乔恩。说白了，这是观赏性奴隶在参加宴会时特有的装束，能够激起女人们的欲望。 　　就像是以前世界里男人喜欢看女人衣着暴露，或者脱衣舞之类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也同样，只不过角色呼唤而已。然而不得不说，即使过了这些年，王晶仍旧无法认同这样的审美观。 　　用比较形象点的话来说，内向传统的王晶，她还是更加喜欢“衣冠禽兽”。 　　在这个世界里，男人和女人对于性的观念比较开放，原因之一是他们只是仅仅将“交配”当做是一项自然的运动，并无任何其他的成分在内，充其量也就是获得身体的愉悦和繁殖下一代的手段而已。 　　没有感情，更没有爱慕。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问心无愧”，所以没有人会因为这种行为而感觉有害臊羞愧或类似的情绪。 　　这些年的四处游历，王晶也见过一些比较乱的场合，女人在专门的场所里通过各种途径放松自己，获得愉悦，无论是美食，美酒，还是美人，都是一样的。据说，相比于民间的这些“活动”，贵族所举办的宴会则更加奢华淫逸。 　　王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样的场合内保持镇定，但是显然，她不能拒绝贵族的邀请。况且，如果连她都不能，那么她身边的塞拉与乔恩又该如何？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王晶接过侍从手中捧着的衣物，对她礼貌而镇定地道谢，说明自己与朋友们必定准时到场，然后目送着侍从离开。 　　丝毫不知道接下来要遇到什么的塞拉好奇地从王晶手上拿过衣服，展开，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带着惊讶与赞叹，“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样漂亮的衣服！真是……sexy！但是……嗯……”左比右比之下，塞拉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就是有些大。” 　　“当然是有些大的。”无奈抚额，王晶扯过衣服，卷起来，然后塞进了乔恩的怀里，“因为不是给你穿的，是给他。” 　　顿时，乔恩和塞拉默然石化，瞪着王晶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等、等一下，你是说乔恩要穿这个？”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塞拉的嘴角一抽，哭笑不得，“真的假的？这种衣服他穿着能看吗？” 　　王晶不得不承认，乔恩一点也不适合穿这样娘气的衣服，他应该适合英姿飒爽的军服，或者是整洁笔挺的西服，再不济也应该是清爽阳光的运动服，但是很显然，她和塞拉的审美观跟这个世界是完全抵触的。 　　“你们……应该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一点了解了吧？”王晶叹了口气，“我先说明，这次的晚宴可绝对不是去玩一玩的，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什么心理准备？”仍旧在脑子中模拟着乔恩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塞拉回答地有些心不在焉。 　　“这个么……”王晶看了一眼坐在客房角落里一副无聊摸样的谢里尔，轻咳一声，“谢里尔，能麻烦你……能出去一下吗？” 　　“……哈？”没有料到王晶说出这样的话，谢里尔回过头来的脸上一片茫然，随即，转为愤恨，“你让我出去？” 　　“……是的……抱歉。”因为塞拉平时讲话并不是很注意，所以聪明的谢里尔应该已经模模糊糊有了自己的猜测。虽然很对不起谢里尔，但是王晶仍旧不想冒险。 　　“……”谢里尔咬牙，沉默，恶狠狠地瞪了王晶一眼，一句话不说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与王晶错身而过的一瞬间，王晶似乎看到她眼中一丝的受伤，虽然心痛而怜惜，但是她仍旧只是沉默着目送她打开门走了出去，随后狠狠地甩上了门。 　　“谢里尔……没事吗？”塞拉抿了抿嘴唇，似乎很是不忍，王晶摇了摇头，“难道你们想要暴露身份吗？” 　　世上没有可以顾全所有人的事情，王晶只是选择了守护自己更在意的人而已。即使是伤到别人，也不会后悔。 　　“不要管谢里尔了，现在你们面临更严重的事情。”王晶深吸了一口气，将因为谢里尔而产生的一丝动摇压下去，恢复了冷静，“首先，我必须告诉你们，这次的晚宴可是鸿门宴……嗯，这是中国的成语。”王晶看到塞拉与乔恩疑惑的神色，尴尬地解释，“也就是说，是举办人不安好心的宴会。” 　　“……不安好心？”虽然某些神经比较大条，但是塞拉也不是单纯的傻瓜，看到王晶严肃的脸色，也不由担心起来。 　　“……你是说艾琳娜与这个贵族……有矛盾吧？”乔恩皱了皱眉，看到王晶赞许地点了点头，便继续开口，“虽然我对于这个世界不是很了解，但是从这些人的表现来看，她们并不喜欢身为王女的艾琳娜，应该是……有些轻视，却又不得不故作恭谨。” 　　“是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形，但是大概来说是错不了的。”王晶简单地将自己这一段时间了解的贵族政权的冲突说了一遍，最后总结，“所以，身为爱尔柏塔的贵族们绝对不会愿意作为王女的艾琳娜出去转了一圈就带了一批她们完全摸不清底细的人回宫。” 　　“你的意思是……”塞拉的表情有些惊慌，“她们会对我们出手？” 　　“她们动不了艾琳娜，自然会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不然，为何明明是贵族的宴会，却偏偏邀请我们几个连战士都不是的最低等的平民呢？”王晶的视线投向乔恩手上的衣服，不由顿了顿，“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我有受迫害妄想症……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王晶向来对吃人不吐骨头的贵族们充满了厌恶和恐惧，所以自然而然会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打算，所谓有备无患，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总好过临场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那……她们会如何做？”身手搂住塞拉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安慰她冷静下来，乔恩看向王晶，蓝色的眼眸中是全然的认真与无畏。 　　王晶被他的眼神震了震，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我也不清楚，毕竟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定了定神，她深吸一口气，“但是我想……只要事事谨慎，不要出错，让她们拿不住什么把柄，应该就……没事了吧？” 　　“……嗯，也只能这样做了。”乔恩点了点头，唇角微扬，轻声安慰着身边两位忐忑不安的女孩子，“没事的，这一关总会过去的。” 　　塞拉抬起头，信赖地看着乔恩，终于露出微笑，身子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 　　王晶淡淡地移开视线，突然发现，她也想有这样一个可以让她去倚靠的肩膀…… 　　“总之，艾琳娜应该也会注意这些事情，毕竟我们现在跟她是栓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她也更加了解贵族阶层的这些事情。”轻声开口，像是要打破自己心中的软弱，王晶抬起手，理了理头发，微微一笑，“到时候，注意她的行动，听她的暗示做事，万万不要冲动。” 　　塞拉与乔恩点头称是，三人又商量了一番，也总算安下心来。 　　“另外……最后一个关键。”王晶欲言又止地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乔恩与塞拉，尴尬地眨了眨眼睛，“由于对外声称乔恩是艾琳娜的奴隶，所以……晚宴上乔恩应该会被安排着坐到艾琳娜的身边……如果……万一其他贵族们提出什么逾举的要求，而艾琳娜又没有反对的话……请一定要隐忍……冲撞贵族……可是大罪。” 　　虽然王晶这一段话说得委婉而隐晦，但是聪明的二人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意思，自然而然，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猛地更加紫青。 　　入乡随俗，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要真是做起来，还是有相当的难度的。 　　王晶突然发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太过于喜欢在乎的男人，实在是……太好了…… 　　商量完后，离晚宴还有一小段时间。由于心里仍旧有些不舒服，王晶干脆丢下坐在一起，对今晚的宴会异常担忧的情侣二人，离开客房寻找被自己赶出去的谢里尔，然后很快就在门外不远处的花坛边发现了蹲在那里的女孩子。 　　谢里尔的背影看起来很寂寞，带着浓浓的孤独，王晶叹了口气，轻轻走近，站在她身后。 　　谢里尔动了动，显然发现了王晶，却没有回过头，一副完全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王晶有些犹豫地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思索着应该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 　　道歉？还是……讲道理？辩白？总觉得都有些苍白无力。 　　王晶一向是不善口才的人，如果自己有理，那么还可以勉强争论几句，如果出发点就没什么道理，那基本上就属于连开口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的类型。 　　思索了好几种方法，最后就连什么“今天天气很好啊”都无聊地蹦了出来，王晶默然地看着天边绚丽的晚霞，微微有些发怔。 　　最后，是谢里尔先坚持不住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王晶她是站着的，站着不腰疼，而谢里尔她是蹲着的，蹲了大半天，腿脚早就麻了。 　　谢里尔很郁闷，她蹲在这里这么久了，那个过来道歉的人反倒是像哑了一样，一句话也不吭声，她当她是木雕还是石刻，维持着蹲的姿势很痛苦好不好？！ 　　终于没了耐心，谢里尔偷偷回头，瞥了身后的人一眼，然后愤恨的发现，她赫然是在发呆！ 　　谢里尔抓狂，如果不是旁边就是爱尔柏塔的士兵虎视眈眈，她真觉得她会跳起来，就这么犯下弑主的重罪。 　　“你到底，站在这里干什么！”猛地站起身，大吼，酸麻的双腿却很不给她面子地一下子软了下去，让谢里尔一声原本很有气势的质问，到最后演变成了一声哀嚎。 　　手疾眼快地拉住自家便宜侍从的胳膊，以防她就这么对大地五体投地，王晶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那个……你还好吗？” 　　我能好得了吗？谢里尔在内心吐槽，却觉得如果就这么说出来，想要兴师问罪的兴致就全没有了。 　　……似乎……大概早在她在那里蹲了这么久的时候，谢里尔比较在意的就已经不是什么兴师问罪，而是她什么时候能够名正言顺地站起来了。 　　现在想想，谢里尔觉得自己也挺可笑的，明明是她自己死乞白赖粘上去的，硬是做了这个根本不想收她做侍从的人的侍从，明明她与她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亲密的关系，但是为何她就会因为被她排除在外而感到无比恼怒呢？ 　　谢里尔觉得，这跟她一向什么都不在乎，随性而行的作风反差很大，但是既然她本来就很随性，那么也不会做什么明明知道却死不承认这种无聊的事情。 　　她承认，她开始在乎这个名义上是她主人的人了，所以刚才才会觉得受到了伤害…… 　　“喂，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即使心里已经自动软化，但是嘴上却绝对不会表现出来。谢里尔借着王晶的手臂稳住自己的身体，随后毫不客气地甩开她的手，掐腰扬眉，盯着自己面前的女人。 　　活脱脱的趾高气扬，等待她对自己低头认错，然后她就可以勉强大发慈悲地饶恕她，将刚才的事情一笔勾销。 　　“嗯……说什么……”王晶沉吟片刻，有些心虚地转头，躲开谢里尔的视线，“天色晚了，估计马上就会冷下来……回去吧。” 　　谢里尔默然看着说完话就转身走开的王晶，满头黑线，她真的不明白，这个女人过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想让她蹲这么久吗？ 　　暴怒，再也顾不得什么士兵什么主仆什么等级，谢里尔从王晶身后扑了过去，凶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混蛋，我掐死你！！” 　　23 悲喜交加 　　贵族的晚宴倒是一派的歌舞升平，并未出现什么其他的状况，喝喝美酒，吃吃美食，看看歌舞，听听那些大人物们的高谈阔论，却也不是那么难混。 　　……只要，她能将那一个个衣着暴露的美丽男人当成纯洁的移动背景，或者干脆视而不见。 　　王晶瞥了一眼倚靠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男人对她微微一笑，媚骨天成，随后抬手为她斟酒。伸手接过酒杯，王晶努力压抑着自己想要躲开的想法，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低头小口小口地轻啜着。 　　周围的女人几乎全部搂着自己身边的男人调笑，甚至有人明目张胆地动作放肆，偶尔几个太过于放纵了，也只是引得旁边的人调侃地笑骂。 　　乔恩果不其然被安排到了艾琳娜身边，沉默着为她倒酒。与身边其他的男人相比，他的气质刚硬而独特，引得旁边的贵族频频窥视，却因为一直冷着面孔沉默的艾琳娜，不敢有丝毫动作。 　　总体来说，乔恩一派安然沉着的表情，即使遇到一些小问题，也还能冷静而不动声色地解决。 　　而坐在王晶邻座的塞拉则有些麻烦。虽然有着美国人的开放大胆，她却仍旧无法做出在男朋友旁边，众目睽睽之下与陌生男人过分亲密的事情。 　　拼命躲避着身边不断倚靠上来男人的塞拉表情相当郁闷，被调戏的人反而倒像是她。 　　看起来，引得塞拉如此狼狈似乎是男人的本意，即使发觉塞拉的不悦，仍旧视而不见，旁边的贵族却也没有人出来指责他的无礼与冒犯，全部带着嘲弄的笑容看着笑话。 　　无奈之下，塞拉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邻座的王晶，却只是换来她一个同病相怜，爱莫能助的眼神。 　　其实，能够来到这场晚宴相陪的，必定都是被贵族们训练地非常乖巧伶俐的观赏性奴隶，根本不需要女人指示，便能明白自己需要做的是什么。以她的切身体会，王晶觉得塞拉应该端起架子来，做出一副不怎么喜欢跟人接触的样子，比如她。 　　晚宴最开始，她身边的男人同样也是一直地蹭上来，频频挑逗。 　　为了自救，王晶不得不换上厌烦的冷淡表情，连看也不看他一眼。随后，男人便知道了她并不喜欢他那样做，只是乖乖地坐在她身边，尽职尽责地为她斟酒。 　　无论走到哪里，欺软怕硬向来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与贵族们交往，软弱可欺，只会让她们看不起，而不卑不亢虽然有时候会得罪她们，却也能够获得对方的另眼相待。 　　另外两位值得注意的女性，是爱尔柏塔的现任家主达莲娜，与她的独女奥斯威德。 　　达莲娜看起来只有五十岁上下，但是身体似乎非常虚弱，久病缠身。苍白的面孔上疲倦而憔悴，虽然作为晚宴的主角，但是她却只是倚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身上，就着他的手喝点果汁，或者是吃点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奥斯威德。 　　一个是风中的残烛，一个宛若中天的明日。 　　奥斯威德高谈阔论，神采飞扬，竟然将艾琳娜的光彩都盖了过去，俨然一副她才是这次晚宴的主角摸样。 　　反观艾琳娜，只是阴沉着面孔，想必对于这样的情况非常不愉快，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作为爱尔柏塔和王族艾丝翠德的下任继承者，奥斯威德与艾琳娜从很小就认识了。 　　奥斯威德说了几件小时候两人的事情，却没有得到艾琳娜的积极回应。看起来，她们二人小时候的相处也不怎么愉快。 　　至于布伦达，慵懒地靠在奥斯威德的身边，姿态表情闲适而淡漠。灰色的眼眸半眯着，嘴角轻挑，又似乎是在嘲弄。银色的长发显然被精心修整过，柔顺妖娆地披散着，与他如雪的肌肤交相辉映。奥斯威德的手指便插在他的发间，细细抚弄，爱不释手。 　　布伦达就是一只驯服却高傲的猫，懒洋洋地趴在主人身边，带着一丝通达与冷漠，看着这一场奢靡的晚宴，看着这一群放纵的贵族。 　　王晶不知道，她的视线为什么总是为布伦达所吸引，可能是因为他的容貌，也可能是因为他那种局外人的气息。 　　也许现在说这个太过于矫情，虽然她与布伦达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王晶的确从未忘记过他。 　　似乎是懊悔的，当年她明明可以返回村子，带着布伦达一起上路，但是却输给了心中的懦弱，选择了独自一个人逃开。 　　没有了主人的男性奴隶，特别是像布伦达这样如此美貌的奴隶，将会面临什么，王晶并不是不知道，却不敢去想。在外旅行这么久，她也时不时思索过，要不要回村子寻找布伦达，然而每次却仍旧是望而却步。 　　对于布伦达，王晶总是有这样一份亏欠。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直接，布伦达微微抬起眼睛，视线相接，布伦达清澈的眼眸在映着大厅的灯火，流光溢彩，美得似乎带着些许的魔性，让王晶不由得呆愣。 　　看到王晶因为自己而发呆，布伦达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地直了直身子，对她毫不吝啬地抛出一个魅惑而挑逗的笑容，就像是雄性的孔雀为了夺得雌性的注意，炫耀地抖动着自己艳丽的尾羽。 　　布伦达的动作，显然引起了奥斯威德的注意。带着新奇的笑意，看了看猛然精神起来的布伦达，然后又将目光投向狼狈地垂下头的王晶，奥斯威德的笑容高深莫测。 　　“怎么，克里斯汀，你看上我的布伦达了？”轻柔的磁性嗓音带着浓浓的调侃，奥斯威德毫不隐晦地询问，弄得王晶猛然涨红了脸。 　　“这可不行吆，布伦达可是我的宝贝。”伸出食指，摇了摇，奥斯威德看着王晶的反应，越加开怀，“不过，今晚借给你倒是没有关系。”说罢，她对着身边的布伦达扬了扬眉，“还不快去伺候一下我们的贵客？” 　　“是的，主人。”轻笑着起身，布伦达起身，款款而行，一下子吸引力全场人的视线。顿时，私语窃窃，众人均为奥斯威德竟然能将自己最喜欢的奴隶交给王晶而疑惑又震惊。 　　然而，最震惊的那个，却非王晶莫属。 　　纵然布伦达风华绝代，此刻在王晶眼中却只能是麻烦的代名词，能躲就躲。一见布伦达向她走过来，王晶慌忙摆手，将恳求的视线投向奥斯威德，“这怎么可能？奥斯威德殿下不要戏弄我了，我可承受不起！” 　　“这是什么话，只是一个男人而已。”奥斯威德神色轻松，“只要你明日将他送回来，他今晚就是你的了。” 　　明日……今晚…… 　　这两个词，惊得王晶一身冷汗。 　　贵族宴会之后都有这样一个规矩，将身边的男人带回自己的房间，然后一夜的巫山云雨。 　　奥斯威德这么说，难道就意味着今晚她和布伦达要…… 　　王晶恨不得一头撞死。 　　“不需要奥斯威德你多此割爱了。”就在王晶手足无措地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艾琳娜突然淡淡开口，“不管你的奴隶有多么好，能比得上我身边的这个？”轻蔑地淡笑，艾琳娜转头对着身边的乔恩，傲慢地扬了扬下巴，“从现在开始，我把你赐给克里斯汀，记得要尽心尽力服侍。” 　　一瞬间，风云突变。 　　布伦达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眨了眨眼睛，而身为当事人的王晶与乔恩，则一脸呆滞。 　　“愣什么，还不快去！”见乔恩没有动作，艾琳娜皱了皱眉，怒斥。 　　反应过来的乔恩低声道了声“是”，随后起身，走到王晶身边，而原本坐在那里的男人慌忙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退到一边。 　　苦笑着看着乔恩在自己身边落座，对视一眼的两人都因为这样无厘头的发展，哭笑不得。 　　“王女殿下还真是大方，竟然将这样珍贵的奴隶赏了出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奥斯威德大笑起来，眼中的笑意异常玩味而戏谑，“克里斯汀，你可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够拥有金发碧眼男人的平民！” 　　王晶无奈地笑了笑，“这……多谢王女殿下厚爱……” 　　金发碧眼的男人，即使是一般的中小贵族也是没有资格拥有的，现在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赐给了她这一介平民，王晶实在不知道艾琳娜心里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艾琳娜应该是知道乔恩与塞拉关系的，也知道乔恩根本不是她的所有物，所以这一举动……也许仅仅是想要解除她的尴尬，但是可惜方法却不得当。 　　惋惜地将布伦达重新召回自己身边，奥斯威德似乎对于王晶的兴趣更加浓厚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询问了她一些旅行的经历。自然而然，两人的话题就转向了双方都很有兴趣的弓箭上。 　　“当时……我是在休伯特森林深处旅行。”王晶侧头回忆着，尽力回答奥斯维尔关于她如何得到那把弓箭的问题，“我救了一个小女孩，却因此弄断了我当时使用的弓箭。于是，那位女孩子的母亲为了答谢，将她曾经使用过的弓箭送给我。当时……我对于这些也不是很懂，不知道这弓箭有这么高的价值，所以便接受了……” 　　“你可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奥斯威德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见王晶一脸的茫然，便不再掉她的胃口，“那个女人，肯定是尤多拉将军的后代！你的那把弓，就是尤多拉将军流传下来的！” 　　尤多拉，被誉为是战神的女将军，即使像王晶这样的人，对她的传说也耳熟能详。即使离尤多拉生活的时代已经过去好几百年，她仍旧是无数平民、战士，乃至贵族们心中任何人都无法无法比拟的偶像。 　　而她现在使用的那把毫不起眼的弓箭，就是尤多拉从前使用的？ 　　对于这个说法，王晶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奥斯威德那认真而欣羡的眼神，却丝毫看不出那是在开玩笑。 　　接连得到王女赐予的珍贵奴隶，又被说成使用了尤多拉将军当年的弓箭，王晶都不知道自己这算是太过于幸运，还是太过于不幸。 　　身边贵族们妒忌而刺人的视线让她坐立难安，就连并不理会宴会上发生什么事情的达莲娜也抬起头来，轻轻扫了她一眼。 　　所谓众矢之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属下……只是……运气略微好一点而已。”王晶无可奈何地开口，却还没有说完，就被奥斯威德打断，“这可不是运气略微好一点的缘故吧？即使你救了那位母亲的女儿，身为尤多拉将军的后人，也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就将那么重要的弓箭交到你的手中，她一定……从你的身上看出了什么……” 　　奥斯威德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直直地盯着王晶，似乎想要将她整个人看透。王晶后背冷汗津津，却只能定神承受着奥斯威德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任凭她用那种解剖刀般的视线一点一滴凌迟着她。 　　终于，奥斯威德柔和下目光，露出一丝微笑，“我很想见识一下你的箭术。” 　　“您的意思是……”王晶疑惑地看着奥斯威德，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一般说出这样的话，就意味着双方要去靶场比一比，但是……现在外面已经黑了，而她们还正在晚宴当中啊！ 　　“把我的弓箭拿过来！”雷厉风行地站起身，奥斯威德并未等待王晶的同意，就对着旁边的侍从扬声说道，“也将克里斯汀的弓箭拿来，我要跟她去靶场比一比！” 　　喂！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王晶瞠目结舌地看着侍从应声而去，轻轻抽了抽嘴角。 　　这次晚宴……果然是背到极点…… 　　24 人物设定 　　初始小村： 　　提娜婶婶：救王晶者 　　娜塔莎：提娜之女，善射猎 　　贝拉婶婶：提娜之妹 　　恰茵：贝拉之大女儿，善射猎 　　伯莎：贝拉之二女儿，善研究 　　洁索：王晶朋友，善理财 　　理沙：王晶朋友，善射猎 　　贝蒂奶奶：提娜、贝拉之母 　　卢琦奶奶：村中医生 　　旅游所遇： 　　拉齐：商队老板 　　坎蒂丝：剑客【有人设】 　　伊芙：另一商队老板-- 　　艾拉：商队友人 　　弗莉达：五十年前复苏者，艾德文娜挚友 　　婕西卡：沙漠沙贼头领 　　尤玛：帝摩斯平民商人 　　王室艾丝翠德，都城希尔保特： 　　艾琳娜：王女，后继位【有人设】 　　帝国王室隶属军队： 　　多琳：右将军 　　劳拉：四分队二小队队长 　　丹妮丝：二分队副队长 　　梵妮：二分队三小队队长 　　三大贵族： 　　爱尔柏塔，宅邸埃布尔，支配王室： 　　达莲娜：爱尔柏塔家主，后退位 　　奥斯威德：达莲娜之女，后继承为爱尔柏塔家主【有人设】 　　戴拉：爱尔柏塔将军 　　伊蕾：戴拉侍从 　　艾德文娜：五十年前复苏者，现为达莲娜主治医生 　　布伦达：奴隶（？）目前跟随奥斯威德【有人设】 　　爱葛妮丝，宅邸西奥多，海滨： 　　安德烈亚，宅邸帝摩斯，沙漠： 　　阿希娜：安德烈亚家主孙女 　　其他贵族： 　　奥克塔薇尔领主：阿道夫前主人 　　巴伦族： 　　尤莱亚：巴伦族首领，“战神”【有人设】 　　阿诺德：尤莱亚亲信【有人设】 　　谢里尔：侍从（？）后加入巴伦族【有人设】 　　主角相关： 　　王晶，化名克里斯汀：主角--（忘记谁也不要忘记她啊喂！）【有人设】 　　阿道夫：兽人【有人设】 　　乔恩：苏醒后人类 　　塞拉：苏醒后人类 　　伊诺克：战俘，奴隶 　　25 竞赛与考验 　　靶场，贵族们的奢侈再次表现了个淋漓尽致，原本漆黑的夜色被数十盏明亮的灯火照耀地如同白昼，看得王晶心里忍不住隐隐地抽痛。 　　那一小块灯油就能值好几贝索啊……只是为了奥斯威德一时之间的兴起，竟然能够这样毫不在乎地烧下去…… 　　借着明亮的火光，王晶握住自己的弓箭，左右仔细端详着，却怎么也看不出它到底哪里跟尤多拉有关系。 　　整理好自己的弓箭与箭袋，奥斯威德回过头看见王晶那专注的样子，不由好笑，伸出手，指了指弓箭上一个磨损得差不多的印记，“也许你不知道，这个在民间流传并不广，但是这个就是尤多拉将军的纹章。” 　　“就是这个？”仔细将那个印记看了又看，王晶皱了皱眉，“你就从这里看出来的？你就不怕是人冒充着刻上去的？” 　　“冒充？”奥斯威德挑眉，冷笑，“有谁会亵渎尤多拉将军……或者说，有谁敢亵渎尤多拉将军？” 　　被奥斯威德凌厉的气势所震撼，王晶立即闭口不再说话。 　　的确，这个时代的人碍于贵族的权威，很少有冒充一说，相比于之前充斥着山寨货的时代，还算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可取之处。 　　“准备好了吗？”缓和下神色，奥斯威德对着王晶微微一笑，然后伸手指了指远处的箭靶，“咱们如何比？是比骑射，还是仅仅射箭？” 　　“骑射我不在行的。”王晶苦笑了一下，“我是猎人起家的，比较擅长的是在茂密的树林里打猎，沙棘兽之类的其实骑得很少。” 　　“原来是这样。”点了点头，奥斯威德沉吟片刻，对着身边的人扬了扬手，“去把我新得来的那只萨姆拿过来。” 　　旁边的侍从应声而去，看得王晶一头雾水。 　　萨姆，王晶当然知道萨姆是什么东西，那玩意跟从前世界的猎鹰差不多，但是更加凶猛彪悍。据说一只萨姆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将人活活啄死，所以是很多贵族喜欢用它们作为对违抗自己的人的惩治。 　　萨姆很珍贵，主要是难于抓捕，一只品种好的萨姆在市价上能卖到十多兰索，故而一直在赤贫线上打滚的王晶对于这种神奇的生物只有垂涎瞻仰的份。 　　按耐住自己那蠢蠢欲动的小心思，王晶双目放光地目送着侍从离开，然后又紧盯着她归来，充分表达了自己对那只站在侍从手臂上英姿飒爽的萨姆的崇拜之情。 　　这只萨姆比以前王晶见过的所有萨姆都要帅气，一身洁白的羽毛，没有丝毫的杂色，体型比较小，大概是还未完全长成，但是那尖锐的喙与爪，锐利的眼瞳，无不张扬地传达着野性难驯的信息。 　　不愧是爱尔柏塔家族驯养的萨姆，必定更加价值连城……王晶在心里咂了咂嘴，越加对于贫富差距的悬殊愤愤不已。 　　“如何？我新得到的这只萨姆？”骄傲地笑了笑，奥斯威德伸手想要抚摸了一下萨姆的羽毛，那萨姆却突然尖声啼叫，猛然展开羽翼，对着她的手就啄了下去。 　　幸好奥斯威德反应快，及时缩回手去，并未被啄中，反倒是旁边的侍从大惊失色之下用没有带着厚皮手套的手去抓萨姆，被它的利爪抓了深深地伤口，鲜血淋漓。 　　“啧！”奥斯威德皱了皱眉，不悦地看着其他几个侍从扑上去，将扑扇着翅膀反抗着的萨姆捆住，然后有些尴尬地转向王晶，“让你见笑了，这只还没有训练好，还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王晶嘴角一抽，满脸黑线。 　　“不过，我敢保证，它如果训练好了，绝对是最上乘的萨姆。”轻咳一声，摆正脸色，奥斯威德扬了扬嘴唇，“如何，如果这次比试你能让我满意，这只萨姆就归你。” 　　王晶有些无语地看着被紧紧捆住的白毛鸟，有些怀疑奥斯威德是不是没法搞定这个家伙，所以就干脆送来祸害她…… 　　不过……即使是这样，奥斯威德的提议也非常有诱惑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王晶一无所能，但是惟独对射箭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自信心。 　　抿了抿嘴唇，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只萨姆一眼，王晶紧了紧手中的弓箭，“开始吧。” 　　与奥斯威德一起站在靶前，奥斯威德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弯弓搭箭。迅捷的箭支稳稳当当地正中靶心，还恰好是圆心的那一点。 　　王晶恍然想起今天白天刚刚遇到奥斯威德的时候，她曾经说过她与那个什么戴拉将军一胜一负战成平手，心里不由开始打鼓。 　　骑虎难下，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就丢人丢到底吧…… 　　王晶深吸一口气，举起弓箭，同样瞄准靶心的一点，松手。 　　箭支同样命中目标，王晶有些雀跃。 　　自从离开村子，她再也没有这么正正经经地对着箭靶射过箭，这次竟然成绩令她难以置信得好，不知道到底是由于她的箭术提高了，还是由于对手强悍赏金丰厚而超常发挥。 　　旁边的侍从上前，将靶上的箭拔下来，然后做了个标记。 　　给了王晶一个赞赏的眼神，奥斯威德继续射出第二支箭，随后是王晶。 　　如此一人一箭，一连射了九箭，二人竟然难分上下，次次都命中圆心，没有丝毫的偏差。 　　旁边观战的贵族们脸色都变了，看向王晶的眼神多了七分的敬佩，三分的惊异，这下就连王晶也感觉，自己果然是进步了。 　　每天都靠着单独打猎而生活，目标全是行动敏捷，感官灵敏的动物，王晶的箭术早就磨练地又准又狠。猎不到食物，就要挨饿，如果在危险的野兽面前无法做出强有力的回击，就会受伤甚至死亡，这样的锻炼，是在练习场上的其他人所无法比拟的。 　　即使如王晶这般的普通人，一旦面临致命的危险，也能爆发出难以估量的潜力。 　　“等一下，我们换一个比法。”阻止侍从上前将靶上的箭拔出来，奥斯威德兴致高昂地看向王晶，“你没有意见吧？” 　　……我敢有意见么……王晶在心里默默吐槽，表面上也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摇头。 　　“那好，看我的！”奥斯威德眼睛一亮，随即转向箭靶，射出最后一箭。 　　这一箭，奥斯威德的神情比以往更加严肃，也花了更长的时间瞄准，蓄劲。夹杂着尖锐的破空之声，锐利的箭支竟然硬生生地将先前靶上箭支的箭杆一分为二地劈开。 　　包括王晶在内，场内所有人都看呆了，直到奥斯威德得意洋洋地放下手中的弓箭，转向她，王晶才缓过神来。 　　沐浴着众人期盼的视线，王晶感觉压力很大，这到底需要拥有怎样的力道与准确度，才能得到这样的结果？ 　　咽了咽口水，王晶定了定自己剧烈动摇的内心，举起了自己的弓箭。 　　射出的箭的确命中了靶心，或者说将要命中靶心，只不过箭头撞上前一支箭的箭杆，然后因为一撞之下改变了轨道。 　　王晶囧囧有神地眨了眨眼睛，淡定地觉得这才是自己的真实水准。要是她也能射出那样漂亮的一手，那才叫开了游戏的金手指呢。 　　“真可惜。”笑着开口，奥斯威德耸了耸肩膀，惋惜地摇了摇头，“其实准确度还是够的，就是力量不够。”说着，她拉起王晶，有着薄薄茧子的修长手指按了按她手臂的肌肉，“锻炼还是不够。” 　　就是再锻炼，也比不过你们这些变异的家伙吧？王晶在心里撇了撇嘴唇，却也是输得心服口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法把那只萨姆弄到手了。 　　“把那只萨姆送到克里斯汀房间里去，记得找个笼子关着，别飞了。”对旁边的侍从吩咐道，获胜的奥斯威德神清气爽，竟然伸手勾住王晶的肩膀，搂着她从靶场走回宴会大厅。 　　王晶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奥斯威德，还没有问出口，就得到了她饱含笑意的回答，“我不是说过，只要你让我满意了，它就归你吗？” 　　“但是……我还是输了……”王晶迟疑。 　　“输了又如何？起码我觉得满意。”奥斯威德爽朗地大笑着，拍了怕王晶的肩膀，“我很欣赏你，留在我身边如何？” 　　话一出口，周边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瞬时就变了。 　　一直默不作声看着王晶与奥斯威德比试的艾琳娜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怒火，紧紧盯着王晶，仿佛她只要点个头，就立即扑上来将她碎尸万段。 　　王晶则更郁闷了，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怎么可能射几箭就能够平白无故得到一只珍贵的萨姆？ 　　似乎从刚见面的时候，奥斯威德就不着痕迹地关注她，晚宴的时候更是有讨好拉拢之嫌，送不成布伦达就送萨姆，直到最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王晶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够出色到可以让她如此另眼相待，唯独比较不正常的就是自己手里的这把弓。 　　想来最开始，奥斯威德也是看到自己的弓箭才对她产生兴趣的，所以……果然是这把莫名其妙落到自己手中的弓惹出的麻烦。 　　王晶不想做艾琳娜的随从，牵扯进贵族的是是非非，自然，对于奥斯威德的邀请同样敬而远之。 　　微微一笑，尽量将拒绝的话说得委婉，王晶歉然地摇了摇头，“多谢奥斯威德殿下厚爱，但是属下并不适合太多规矩的生活，四处游历、无拘无束才是属下所向往的。” 　　奥斯威德挑眉，有些讶然地扫了同样皱起眉的艾琳娜一眼，接着失笑，“也就是说，你接下来会离开，继续做你的流浪者？” 　　“是，这次属下来到埃布尔，只是因为接受了护送王女殿下的任务，并没有妄图因为这个一步登天。属下有多少分量，自己还是清楚的。”谦虚地点了点头，王晶的视线直率，没有丝毫的犹豫。 　　“能够这样坚定的拒绝，倒让我更欣赏你了！”奥斯威德虽然被拒绝，却也并未恼怒，反而更亲热地搂了搂王晶的肩膀，“你不用这样妄自菲薄，你的箭术可是精彩绝伦。” 　　“属下也只是箭术能够上得了台面而已。”苦笑着实话实说，王晶抿了抿嘴唇，“至于其他的，属下就完全一窍不通了。” 　　奥斯威德只是笑，显然对于这样的结果也没有什么不满。 　　如果她担心的只是拥有尤多拉将军弓箭的女人会站在王室一边，那么王晶明明确确地在所有人的面前告诉了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晶不会站在王室一边，也不会站在爱尔柏塔一边，她会远离贵族的纷争，这一点也足够了——或者说，在表面上足够了。 　　接下来的宴会异常顺畅，奥斯威德并未再节外生枝，只是艾琳娜时不时用着悲伤的眼神看着她，总让王晶有些坐立难安。 　　但是，这已经是早就决定的事情了，王晶不会因为这样就有所改变。永远坚持自己的想法，不为他人所左右，是她这些年四处旅行所学会的保护自己的武器。 　　她和艾琳娜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她并不欠她什么，即使产生了感情，却也无法填补两人之间身份的差距。 　　贵族与平民，永远是天差地别。 　　26 宠物的决斗 　　熬到了宴会结束，被贵族们折腾得身心俱疲的王晶终于承受着众人的注目，硬着头皮带着乔恩回到房间，临走的时候留给塞拉歉意的一瞥。 　　进入房间，门被侍从们仔细关好，以示她可以随意地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不会有人过来打扰，王晶长长地松了口气，与乔恩对视一眼，都有些窘迫。 　　夜深人静，与另一个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并且被外面几乎所有的人认为他们会做某项运动，这样的事情真是让王晶觉得无法承受。 　　“那个……委屈你了。”硬着头皮，开口，王晶有些尴尬。 　　“哪里，是我拖累你了。”乔恩笑着摇了摇头。 　　“总之……这样还算不错，总比我弄来个陌生的男人，而你跟着艾琳娜要好得多。”阿Q地安慰着自己，但是仍旧万分不自在地王晶扫视了一下屋子，然后发现除了他们所在的外间，还有一间里屋，大概就是卧室。 　　“我睡在外面就好。”看着王晶有些忐忑的表情，乔恩轻笑起来，“我听说你们中国的女孩子不怎么习惯跟男人住在一起？” 　　“嗯……起码我在家里是独生女，在学校住的是楼管大妈看守很严男士止步的女生宿舍楼。”王晶耸了耸肩膀。 　　“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语气轻松地开着玩笑，乔恩试图让身体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王晶放松一些，王晶感激地对他笑了笑，刚想也开个玩笑，却突然听见里屋传来的一声鸟鸣。 　　猛然想起先前被人送过来的萨姆，王晶吓了一大跳，赶忙转身往里屋走去，一进门就看到对峙的一人一鸟。……好吧，也许可以算作是一兽一鸟。 　　阿道夫金色的眸子恶狠狠地瞪着摆在桌子上的笼子，喉咙深处发出轻微的低吼声，整个身体蓄势待发地紧绷着，似乎马上就要扑上去撕烂那只正在对着他竖着羽毛挑衅的白鸟。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宠物打架？王晶无奈抚额。 　　阿道夫见到王晶进来，只是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萨姆身上，突然身子略略一蹲。 　　明白这是阿道夫进攻的前兆，王晶大惊失色，“阿道夫！不准！” 　　被王晶厉声喝止，兽人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再次转头看向王晶，眼睛里是浓浓的迷惑与不解。 　　没有理会阿道夫，王晶疾步走到桌边，打量了一下毫发无伤的萨姆，轻轻松了口气。 　　笑话，这只鸟可是价值连城啊，万一出了点纰漏，她还不心疼地要死？ 　　发现王晶无视了自己，反而如此紧张面前的白毛鸟，兽人不淡定了。 　　“晶……”可怜兮兮地开口，兽人无限委屈地看着王晶，一向神采奕奕的双眸似乎也黯淡下来，无声地控诉着某人的喜新厌旧。 　　被这声呼唤雷地一身酥麻，王晶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冒出鸡皮疙瘩的手臂，无辜地回视着自家的兽人。 　　自从上次兽人开口说话，王晶就在教会他自己的名字后尝试让他称呼她的名字，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兽人野性的直觉，他似乎对于“crystal”这个称呼没有任何兴趣，反而一直执着于“晶”这个称呼。 　　几次三番纠正不能，王晶只得叹了口气随他去了，幸好兽人生性孤僻，并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开口，倒是少了穿帮的可能性。但是不得不说，王晶一点也不习惯他用各种各样饱含感情的语气叫自己的名字，比如这次，明明是正确的举止，竟然为了这一声呼唤弄得她顿生不安。 　　“这只萨姆很值钱的，你要是万一弄坏了它，我可是会非常非常心疼的！”强调自己只是由于“价值”问题才如此紧张这只鸟，王晶信誓旦旦地保证，看着阿道夫仍旧低落的神情，不由尴尬地轻咳一声，伸手准备将这只鸟笼子移到阿道夫不会太过于注意的地方。 　　还没触碰到笼子，里面的萨姆突然鸣叫一声，猛地张开翅膀，凶恶的小眼睛狠狠瞪着王晶，似乎在威胁她不要用手碰它的笼子。 　　被萨姆吓了一跳，王晶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心有余悸地拍了怕自己的胸口。还未等她缓过劲来，旁边的阿道夫动了。 　　扑上去，硬生生掰断笼子，抓出萨姆，一手掐住它的脖子，一手抓住它乱蹬的爪子，阿道夫的动作迅捷，毫不犹豫，让王晶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 　　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用力掐住萨姆的脖子，同时遏制着它的呼吸与鸣叫，金色的兽瞳冷凝着，毫无感情地俯视着在自己双手之间扑扇着翅膀，奋力挣扎的生命，漠然地看着它的挣扎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无力。 　　被萨姆的爪子抓破的伤口缓缓溢出鲜血，染上洁白的羽毛，带着凋零的美感，几滴顺着兽人的手臂滑下，扯出一道艳红的痕迹。 　　王晶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阿道夫，心脏紧紧揪在一起，想要开口解救可怜的萨姆，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 　　王晶可以感觉出，阿道夫在生气，冰冷冷的愤怒火焰从他的身上缓缓散发出来，没有丝毫的遮掩。 　　明明，这样的阿道夫应该令人非常害怕，但是王晶却没有办法有丝毫的厌恶，也许是因为，他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她？ 　　柔软的心脏触动着，王晶觉得，在这个时代会有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地维护着她，是多么让人幸福的一件事情。 　　羽毛洁白的萨姆终于不再动了，阿道夫轻轻松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躯体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再次抬起的双眸里，却暗暗隐藏着一丝的不安，窥视着王晶到底有没有生气。 　　既然这么毫不犹豫地做了，竟然还会害怕？王晶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非常好笑，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抬起手，摸了摸阿道夫的头顶，王晶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这样做我会生气，干什么还要去做？” 　　阿道夫谨慎地看着王晶，似乎在判断她到底是在夸奖他还是在指责他，半晌，兽人闷闷地吐出两个字，“讨厌。” 　　莞尔，阿道夫单纯地如同孩子，喜好分明，喜欢的东西就保护，讨厌的东西就破坏，虽然不会让人感觉生气，却也让人为他的任性而无奈。 　　感受出王晶真得没有生气，原本胆怯地双眸逐渐亮了起来，兽人眯起眼睛，十分享受王晶抚摸自己长发的动作，还得寸进尺地向她的身上凑过去。 　　只可惜，某兽人不知道自己的力道与重量是王晶很难承受起的，被他一靠，毫无准备的王晶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到地上。 　　幸好铺着厚厚的兽皮毯子，并没有太过于疼痛，王晶看着干脆坐到地上，伸展双臂搂住她脖子，然后将自己的下巴靠在她肩膀上的阿道夫，哭笑不得。 　　兽人喜欢用肢体语言表示亲密，虽然这样的习惯一开始让王晶非常不适应，但是如果每天晚上都有一只大型动物凑到身边对自己搂搂抱抱的话，不适应也变得适应了。 　　基本上，王晶已经在心里完成了“兽人=大型犬=动物”的等式转化，完全接受了自家的大狗时不时拿自己当抱枕的爱好。 　　抬起手，想要搂住阿道夫的肩膀，以示亲近，王晶却突然看到原本瘫在地上的一滩白毛动了动。 　　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王晶确认那只本该死掉的萨姆缓缓蠕动着，似乎试图想要站起来。 　　觉察到王晶的心不在焉，兽人抬起头，顺着王晶的视线看向地上的萨姆，俊秀的眉皱了起来，随即伸长胳膊，拽着萨姆的脖子将它拎起来，递到王晶面前，“没有，死。” 　　王晶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无语？ 　　不愧是萨姆……被兽人这样对待竟然没有死？刚才也只是晕过去了？果然生命力异常的强悍。 　　不过……兽人君，这只萨姆已经如此悲惨地奄奄一息了请务必轻拿轻放啊！ 　　伸手，想要碰碰萨姆，却看到它翻着一双小眼睛，瞪着自己，王晶顿时踌躇了。 　　等了片刻，却没有看到王晶没有动作，阿道夫将捧着的萨姆又往前递了递，似乎在催促她。 　　即使萨姆的小眼睛仍旧凶狠，但是看着阿道夫搁在它脖子上的手指，倍感自己有后台的王晶终于壮起胆子，伸手碰了碰萨姆的羽毛。 　　身子一震，似乎想要躲开，但是掐在它脖子上强劲有力的手指微微一动，让萨姆猛地一个哆嗦，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只能隐忍着王晶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地抚摸。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虎落平阳被犬欺。 　　感受着触感良好的羽毛，王晶抬眼看了看阿道夫，突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想法。也许从一开始，阿道夫就没想过要杀掉这只萨姆。如果他真得要这么做，就是这只萨姆有九条命，也无法躲过去。 　　只要划断它的气管，或者扭断它的脖子，甚至可以撕裂它的身体，这些事情对于兽人来说完全是轻而易举的。 　　“你……是不是原本就不打算杀它？” 　　听到王晶的问题，阿道夫歪了歪头，“晶的，不杀。” 　　瞬时，王晶圆满了。 　　动物的世界，是纯粹的弱肉强食，弱者服从强者，天经地义。 　　阿道夫只是雷厉风行地用行动告诉这只萨姆：这里没有你放肆的余地。 　　终于，屈服了的萨姆乖巧地收起了自己尖锐的爪子，驯服地站在了王晶的肩膀上，看向阿道夫的眼神仍旧带着浓浓的后怕与心悸。 　　无论如何，自家的阿道夫果然是最厉害的！ 　　看着这一幕，身为伪主人的王晶，突然觉得无比骄傲。 　　27 未来的警告 　　由于阿道夫的突然来到，充分缓解了王晶与乔恩两人独处的尴尬。虽然身体疲累，但是刚刚驯服了连奥斯威德都觉得棘手的萨姆，让王晶的精神无比的亢奋——虽然她本人并没有任何功劳。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乔恩也只是轻轻笑了笑，好脾气地坐在王晶身边陪着她漫无目的地聊天，谈谈苏醒后的际遇，或者是沉睡前的生活。 　　王晶认为乔恩是那种哥哥型的人，比较柔和，喜欢照顾人，可以包容其他人的任性，偶尔也会在关键时候站出来，安抚人心——就像是那位比她大五岁的楼上的哥哥。 　　不知道算不算恋爱，王晶一直对那位哥哥有着朦胧的好感，经常假借功课不会前去骚扰，而那位哥哥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放下自己的事情，尽心招待她。 　　只可惜，在王晶初一的时候，那位哥哥搬走了，王晶的这段感情也悄无声息地宣告破灭。 　　很久没有再想起这个童稚时期的偶像，却恍然在乔恩身上看到他的影子，王晶不禁有些感慨。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如何了，是也同她一样沉睡然后苏醒，还是早已经离开了人世。 　　就在乔恩低沉的嗓音终于让王晶有了一丝倦意的时候，一直安静地靠在她身边的阿道夫突然撑起身体，金色的兽瞳紧紧盯着旁边的窗户，嗓子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谁！”被阿道夫的动作吓了一大跳，王晶和乔恩同时将视线投向窗户，在众人的瞩目中，那扇窗户悄无声息地打开，窗外的人银发绚丽，笑容妖娆。 　　如果王晶没有记错的话，她的这间屋子，似乎是在三楼吧…… 　　轻巧地翻身，跃入屋里，银发的男人扫了一眼如临大敌的三人，懒洋洋的灰色眼眸最终定在了阿道夫身上，“果然，你也在。” 　　“……布伦达。”轻声吐出这个名字，王晶稳了稳心神，“你来了多久了？” 　　“啧，竟然一上来就是这样质问的口吻，您难道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欣喜吗，我的前主人？”扬手，挑起自己的一缕长发随意把玩着，布伦达轻巧眯起眼睛，惋惜地耸了耸肩膀，“难道，您有了新欢，就忘记我了吗？”说罢，还意有所指地瞟了乔恩一眼。 　　并不是王晶不想做些什么叙旧一类的友好举动，但是布伦达出现地显然太突兀太不合时宜了。一想到刚才她与乔恩说的那些关于以前世界的话会被布伦达听见，王晶就感觉遍体发凉。更何况，现在布伦达还是奥斯威德的人。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没有理会布伦达妄图岔开话题的举动，王晶紧盯着他，紧追不舍地再次抛出自己的问题。 　　布伦达沉默了一下，接着很遗憾地耸了耸肩膀，“虽然我很想说我来了很久了，你们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但是……”看了一眼身体紧绷，似乎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撕裂他身体的兽人，布伦达轻笑了一下，“很可惜，兽人的感觉太灵敏了，我刚刚到窗户外面，就被发觉了。” 　　听他这样说，对自家阿道夫也充满信心的王晶轻轻松了口气，舒缓下表情，“那么……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男性奴隶是不允许在没有主人许可的情况下如此放肆地闯入别的女人的屋子的吧？” 　　“这么长时间不见，您的谈吐还真是犀利了不少，已经能够像一个女人一样直率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甚至恶意了吗？”轻描淡写地拨开王晶尖锐地质问，布伦达眨了眨眼睛，“对了，既然现在我已经不能称呼您为‘主人’，那么我应该如何称呼您呢，是克里斯汀小姐，还是……王晶小姐？” 　　“……克里斯汀，请称呼我为克里斯汀。”沉声回答，王晶面对布伦达的挑衅，不动声色。 　　在王晶的潜意识里，能够称呼她本名王晶的人只有她最亲近的人，比如与她来着同样时代的塞拉与乔恩，又比如能够让她全心信任的阿道夫，而在其他人面前，她仅仅是一个名叫克里斯汀的伪装而已。 　　看出王晶毫不掩饰的疏远表情，布伦达无奈地挑了挑嘴角，迅速转到了主题，“好吧，克里斯汀小姐。我这次来，只是看在以前的交情上，给您一个忠告而已。” 　　“忠告？”王晶挑眉，一脸的莫名其妙，而布伦达只是笑着，然后伸手指向她身边的兽人，“关于他的忠告。” 　　“那是什么？”心里一紧，王晶不由有些慌乱。不论是什么事情，王晶都不想让阿道夫牵涉其中。 　　“对于兽人有多危险，您想必应该心中有数吧？但是仍旧将他这样纵容地放在身边，大概是还没有充分了解到他的危险性。”布伦达的视线对上兽人充满威胁的眼神，却毫无畏惧之色，“如果不想受到伤害的话，就快点将他赶走吧，不然您会后悔莫及的。”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再也无法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王晶腾然色变，双手在无意识间握成拳状，指关节微微泛白。 　　“想让我更详细的说明吗……？”偏了偏头，布伦达的神色间带着些许恶劣，“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这次特地过来告诉您一声，是看在我们相处过，您对我还算不错的份上，但是您丢给我一个很大的难题，就不见了踪影，我可是费了很大的精力，才爬到现在的位置的。您丢给我一个难题，我也丢给您一个，礼尚往来而已。您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相信我，抛弃他，或者不相信我，继续将他留在身边。” 　　在布伦达提出以前事情的那一瞬间，王晶的确因为自责而有一丝的动摇，但是很快，下面的话让她立即怒火中烧。 　　紧紧咬着下嘴唇，王晶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想要怒斥他离开，却又耿耿于怀于他口中阿道夫的事情，急切地想要弄清楚真相。就在王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直安静坐在一边旁观的乔恩突然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抬手摁住她颤抖的双肩。 　　“感谢阁下的告知，您的话我相信我的主人会认真思考的，现在夜已经深了，阁下还呆在这里实在有些不合礼节。”平静地开口，乔恩坦然地看着布伦达，感受到王晶的身体弹了一下，似乎想要插话，乔恩用力按住，无声地表示让她稍安勿躁。 　　瞬时间泄了气，王晶抬手撑住自己的额头。她应该是了解的，按照布伦达的个性，不论她如何追问，他绝对不会再多透露一个字。 　　如果这样的性格放在以前的日常琐碎中，只是让人觉得有趣，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只能让人想要狠狠地抽他一顿。 　　“的确，我来得太不是时候了。”玩味地王晶与乔恩身上来回扫了一眼，布伦达轻笑着点了点头，“克里斯汀小姐，请您放心，我不会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的，毕竟这样的话我也会惹上麻烦。” 　　抬起手，对着寒着面孔的王晶挥了挥，布伦达道了声“晚安”，便转身优雅地走向窗户，与来时一样，翻身离去。 　　猛地起身，快步走到窗边，王晶探身向外看去。窗外夜色漆黑，树影斑驳，早已无法追踪那个有着银色长发的夜路行人，王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觉得更加忐忑难安。 　　“你准备如何做？”身后，乔恩轻声开口，王晶转过头去，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认为，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乔恩沉吟，“的确，阿道夫救过我们，也帮过我们很多次，我们都非常清楚，但是……他毕竟是兽人。你应该也见过的，他有时候的样子的确让人感觉难以控制……”看到王晶皱起的眉头，乔恩叹了口气，“你也应该听说过吧？原本乖顺的家犬突然发疯，将自己的主人咬伤的事情。” 　　“阿道夫不会是那样的！”忍不住扬声反驳，王晶无法忍受阿道夫被如此评价，即使那个人是乔恩也不行。 　　看着神情激动的王晶，乔恩摊开手，无声地笑了，“看来，你早就打定主意了不是吗？” 　　王晶沉默，转头看着一直保持着跪坐姿势，连动也没有动一下，似乎在等候最后宣判的阿道夫，轻轻吐了口气，终于露出微笑。 　　不论布伦达说了什么，阿道夫永远是她苏醒后遇到的她最重要的人。她怎么可以为了一个连敌友都无法分清的人的几句话，就如此动摇呢？ 　　“太晚了，你也该睡了。”看到王晶平静下来，乔恩安心地松了口气，站起身提醒。 　　“也对，明天一早还要跟那些贵族们辞行。”点了点头，王晶与乔恩互道了晚安，然后一个在里屋一个在外屋，安寝。 　　漆黑之中，阿道夫伸展双臂，缠了上来，光滑柔顺的长发散落在王晶身上，触感良好。 　　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搂住兽人劲瘦的腰，王晶倾听着兽人胸膛内有力的心跳声，缓缓合上眼睛。 　　既然已经确定布伦达现在生活得很好，那么她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从现在起，将关于他的所有事情忘掉。 　　既然已经是陌路之人，那么便不再需要再为了往昔的事情继续挂怀了。 　　至于阿道夫，既然选择了相信，那么就要一直相信下去。 　　28 迷雾 　　一夜安眠，第二天清早打开门，就看到在门外徘徊的塞拉。 　　有些无语地笑了起来，王晶看着扑上来上下确认乔恩是否无恙的塞拉，耸了耸肩膀，“你以为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塞拉尴尬地笑了笑，眨了眨眼睛，“毕竟……还是有点担心的……”挽着乔恩的手臂紧了紧，塞拉有些无助地抬起头，看见乔恩安慰的笑容，内心的焦躁终于平息了下去。 　　“昨天晚上，那个男人竟然要跟着我进房间，真是吓死我了，毫不犹豫地就把他赶出去了……”放松下来的塞拉开始碎碎抱怨着昨晚的事情，想必让她非常不愉快，乔恩轻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 　　“总之……”移开视线，王晶看着宅邸内守卫森严的走廊，打断塞拉的话，“先找到谢里尔，然后再一起去辞行吧。” 　　“说起来，我倒是一直没有见到谢里尔……”塞拉轻轻皱起眉。 　　“我也是，先去她房间看看吧。”点了点头，王晶率先朝着谢里尔的屋子走去。 　　四周射来守卫们审视的目光，让她十分不自在，大概这些人接到了什么命令，要盯紧他们这些人的行动。 　　虽说没有被拘禁，但是看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谢里尔的房间离得并不远，按理说王晶是不会记错的，但是空荡荡的房间内别说是谢里尔的影子，就连她随身携带的东西也没有。 　　王晶环视了一周，被褥没有动过的痕迹，不知道是她根本没有睡过，还是仆人们已经收拾完毕了。与同样疑惑不解的塞拉乔恩二人对视一眼，王晶转头走出房间，心里不由有些担心。 　　谢里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她思索着要不要委婉地向奥斯威德询问一下的时候，旁边匆匆走过一个侍从，张口就叫住王晶，“克里斯汀小姐！这里有留给您的信件。” 　　接过信，发现留言的名字是谢里尔，王晶略微有些惊异，起码她并不知道，谢里尔会写字。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说王晶曾经对她说过，当她想要解除雇佣关系的时候，就可以自行离开，那么她现在就希望能够解除关系。 　　“说什么希望……明明留下一封信就跑了。”撇了撇嘴唇，王晶将谢里尔的信重新折起来，然后看向一边的侍从，“请问然后呢？她就离开了？” 　　“是的……她说她已经跟商队老板说好了，要跟她的商队一起离开。”侍从点了点头，侧头回忆了一下，“那个商队老板似乎叫……什么拉什么的……” 　　“拉齐。”王晶微微颔首，“我认识她的。” 　　是的，拉齐，那个与她们一起同来埃布尔的商队老板，讲述她曾经在利安达斯沙漠遇到巴伦族的人，如果王晶没有记错的话，这只商队下一个目标就是将在埃布尔购得的东西转运到帝摩斯去贩卖。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就好解释了。 　　向那位侍从道了谢，王晶将信收进口袋，“下面，我们去辞行吧。” 　　“等、等一下，这样就可以了？谢里尔她……”塞拉讶然，不由伸手抓住王晶的手臂，阻止她的脚步。 　　“这样就可以了……？”王晶眨了眨眼睛，突然轻笑起来，“啊，我不会忘记的，谢里尔还欠了我七里索三贝索，下次见面我会记得讨回来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啊！”对王晶事不关己的态度有些不满，塞拉扯着王晶的手紧了紧，“你就不会担心吗？” 　　“不要这么紧张。”搂住塞拉的肩膀，王晶轻笑起来，“我只是看你们的脸色太严肃了，开个玩笑而已，当然，那笔钱我的确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喂……”有些无语地哭笑不得，塞拉觉得，一旦跟谢里尔挂上关系，王晶都会显得有些腹黑。 　　“不过，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收起笑容，王晶的脸上正经起来，“贵族大人们还没有闲到对一个小小的侍从出手的地步。” 　　“但是，你不觉得她就这么走了，很突兀吗？” 　　“没有什么突兀的，如果她是跟着商队老板走的话，很正常。”王晶挑了挑嘴唇，“她很想去利安达斯沙漠，而且对巴伦族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 　　“巴伦族？”塞拉有些莫名其妙，“这个什么巴伦族是不是还存在都不一定呢，她跑去哪里干什么？” 　　“因为……”轻轻眨了眨眼睛，王晶轻笑起来，“因为谢里尔可是有着‘成为能够与女人比肩而立，而并不是被女人奴役的男人’的信念呢……” 　　“等等……你是说……”塞拉睁大了眼睛。 　　“没有看出来吗？谢里尔她根本就是个男孩子啊。”看到塞拉目瞪口呆的表情，王晶愉快地笑了起来，“男扮女装，很有趣不是吗？” 　　“比女人都强大的巴伦族，对于谢里尔这样，想要反抗却无法反抗的男孩子而言，是绝对无法抵挡的诱惑。 　　“不过，他能否找到巴伦族，即使找到了又能否如愿以偿的变强，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与我们无关。 　　“我们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全身而退。” 　　转头，瞟向乔恩，看到他微微点头，王晶扬起唇角。 　　“那么，现在可以去辞行了吧？” 　　询问宅邸内的侍从，得到达莲娜家主不会见客，而奥斯威德在演武场的消息，王晶一行人立即前往演武场，寻找奥斯威德。 　　演武场，奥斯威德在与戴拉将军比试剑技，据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束。无奈之下，王晶三人只得先自己随便逛一下，打发时间。 　　关于剑技，王晶并没有真正学过，她用剑，大多数都是在必须与野兽近战的危险时刻自行摸索的，所以看起来朴实无华，却实用而凌厉。 　　无聊之时，王晶开始指点对用剑有些兴趣的塞拉，毕竟提升一下她的实力，对于旅行而言也是很有帮助的。 　　演武场的侍从并不是很多，监视也没有在宅邸内部严密，三人说话也适当放松了起来，对于塞拉偶尔迸出的过去世界才有的词汇，王晶也懒得纠正。 　　“我还是比较喜欢花式击剑，你不觉得那样用剑感觉很帅吗？”毫无章法地挥动着长剑，劈了几下，塞拉有些兴致缺缺，随即摆出一个常见的击剑姿势，潇洒地刺了一下。 　　“花式击剑的佩剑比较细长，刺击的威力比劈砍大，但是你这把剑可不一样。”轻笑着举剑，劈下，轻而易举地让塞拉的剑脱手，王晶弯腰捡起长剑，丢还给塞拉，“认真一点。” 　　手忙脚乱地接住，然后瞪着王晶叫她小心，不要随便扔这样的利器，被水平远远高出自己的王晶挑衅地万分不甘地塞拉扭头对着乔恩叫道，“你来帮我报仇！” 　　“别太放肆，男人在这里拿武器，可是不允许的。”王晶不得不提醒玩得有些忘形的塞拉，挥动地长剑逼得她节节后退。 　　“晶……克里斯汀！你当姐姐我是吃素的吗？好歹我也学过空手道！”怒气冲冲地干脆把剑狠狠扔了出去，塞拉揉身欺近王晶，吓得她连忙收撤剑，倒退了三步。 　　“有本事，咱们空手比划比划？”塞拉挑眉，抬手朝着王晶勾了勾，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得意洋洋。 　　王晶哭笑不得，赤手空拳的搏斗……她还真没干过这种事情。 　　“明明是你让我教你剑技的，怎么到了空手搏斗上了？”王晶耸了耸肩膀，“既然你不学了，那就算了。” 　　“等一下，我开玩笑的！”立即慌了神，塞拉左右看了看，想要寻找刚才被她扔掉的剑，却愣是没有发现那把剑的踪影。 　　“应该是在灌木后面，我看到它掉进去了。”站在一边的乔恩轻笑着，扬声提醒，塞拉闷闷地应了一声，扒开灌木丛探进头去。 　　“呀！！！” 　　一声惊呼，塞拉猛地后退一步，惊魂未定地盯着灌木，伸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吓得王晶和乔恩立即赶了过去。 　　还未等他们询问出了什么事情，就看到一位老妇人拿着塞拉的剑，从灌木之后蹒跚地转了出来。 　　没想到灌木后面藏着个人，也不知道她到底听到了多少他们之间的对话，王晶反射性地伸手按住剑柄，神情紧张地看着缓缓走近的老人。 　　“呵呵，不用紧张。”抬起手，缓慢地摆了摆，老人略显浑浊的眼睛异常平和，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丝毫恶意得和善，“我的确在旁边听了很久，然后……”视线在三人面前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王晶身上，老人轻声叹了口气，“你们……也是苏醒的毁灭前的人类吗？” 　　准确地抓住了“也”这个词汇，王晶谨慎地点了点头，“您……也是？” 　　“是的，我是，……已经五十年了……”老人有些感慨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剑递还给塞拉，“有没有兴趣……聊一聊吗？” 　　对视一眼，清晰地读出其他人眼中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王晶略略思索片刻，接着转向老人，“当然，但是这里并不适合谈论这种事情吧？” 　　“……我的房间就在不远的地方，可以……过去吗？如果你们信任我的话。”老人赞同地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不远处时不时匆匆而过的侍从， 　　“不管信不信任……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吧？”将长剑收回剑鞘，王晶走向老人，目光灼灼，“如果有心想要监视，在这个宅邸那里都是一样的。” 　　老人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在王晶审视的目光中坦然地转身，颤颤巍巍地朝着她所说的地方走去。 　　跟在老人身后的王晶几人不知道，名为“命运”的大门正在对他们缓缓敞开。 　　29 猜想与承诺 　　“您是说……您是在五十年前苏醒的？”喝着老人泡来的清茶，王晶有些难以置信一切的巧合。 　　“很巧，是不是？”老人轻笑了一下，“对了，还未自我介绍，我叫做艾德文娜，英国人，苏醒前……只是个普通的实习医生。” 　　“……您好，我叫……王晶，中国人，学生，不过由于某些原因，现在叫做克里斯汀。”在姓名的地方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选择了报出真的名字，王晶等到乔恩与塞拉也做了自我介绍后，迫不及待地开口，“您叫我们来是什么事情呢？” 　　“只是有些怀念而已……”艾德文娜啜饮着茶水，佝偻的身体显得越发瘦小，“毕竟，我在这里很少能够见到苏醒的同伴们了……感觉很不可思议啊……我们是同一个时间被冷冻的，但是再次见面，我已经苍老如此，而你们却活力依旧……” 　　“您说您已经来这里五十多年了，想必对很多事情比我们了解更多，我们……” 　　“想问，这个时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了然地接口王晶的问题，老人笑了笑，轻轻颔首，“你们的好奇心我很了解，因为……我当年也是这样的……” 　　按耐住焦躁的心情，王晶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在催促，只是看着轻轻眯起眼睛的老人，用着一种舒缓到近乎呢喃的语调，轻声诉说着。 　　“当年，我醒来的时候，也同样非常的彷徨与无助……我的性格一直是比较懦弱的，胆小，不善交际，幸好……遇到了她。”艾德文娜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弗莉达，她是德国人，本职是律师，是一位严谨而理性，性格坚定的女性。 　　“如同你们一样，我们结伴，四处旅行，遇到了很多事情……不过想必这些你们都没有什么兴趣……”艾德文娜轻笑了一下，“不过，托弗莉达的福，我们小小地出名了，然后受到了爱尔柏塔家族的邀请，为她们效劳，而她们将会提供我们衣食无忧的生活。 　　“对于如此丰厚的条件，我犹豫了，我的身体比较瘦弱，一直都在拖累弗莉达，所以，后来我终于决定留下来，充当达莲娜家主的医生。而弗莉达却走了，因为她一直希望能够弄清楚这个时代的事情，她无法忍受就此驻足在一个地方。” 　　“……然后呢？”看到老人又一次陷入沉默，塞拉不由轻声催促道，将老人拉回现实。 　　“啊，抱歉……年纪一大，就容易沉迷于回忆。”艾德文娜歉意地笑了笑，“虽然我们二人分开了，但是一直保持着联系。弗莉达每探知到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就会给我来一封信，虽然害怕别人拆阅，于是写得很隐晦，但是我仍旧能够看懂。然后，我按照她寻找到的线索，将一切穿了起来…… 　　“据她弗莉达的调查，将人类冷冻掩藏起来的基地，遍布各地，由于大多数地方非常隐秘，所以并未被人发觉，即使由于地质变动暴露在外的基地，也由于流传的传说，被当地人称之为……‘神墓’，不容亵渎。 　　“每五十年左右，就会有一批人苏醒，而根据各地流传的民谣与传说，再加上一位与她关系很好的大贵族家中的历史书籍推测，第一位苏醒的人类，是在一千五百年前的……一位白人女性，也就是历史上记载的，初代的女王。” 　　“初代女王……？”就连王晶都忍不住惊讶，“您是说，这个女权至上的帝国，是因为第一位苏醒的白人女性？” 　　“这一切都只是推断而已。”抬起手，做了个平息的动作，艾德文娜笑了笑，“据我的推测，第一批苏醒的人类由于并不适应当时的环境，大多数死亡了——当然，也许在这之前也有人苏醒，但是却并没有留下记录——而当时比较活跃的，是兽人。也许兽人是大灾难后基因突变的产物，虽然体能提升，但是智力却退化。 　　“根据歌谣，是初代女王将‘智慧之光’散播，‘照耀大陆’，驯服‘桀骜的兽人’，并‘建立了神圣的帝国’。在初代女王驾崩之时，将王位传给最像自己的大女儿，也就是第二代女王——据我猜测，这位女王应该是初代女王与兽人的后代，因而继承了兽人的部分力量。当然，两代女王，全部是金发碧眼。 　　“帝国建立后，陆续有人类苏醒，但是以成活的比例来说，女性远远高于男性。我想，大概是因为女性体内的脂肪含量比男性高的缘故……或者说，存在的某项物质对男性的危害比女性高。而先前的复苏者们，西方白种人占大多数，其中不乏如初代女王一般的金发碧眼。 　　“总之，复苏的女性们融入社会，推动了社会的发展，随后留下自己的后代。期间经过几次政权的争夺，但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因为某些原因，登上王位者均是金发碧眼。于是，逐渐，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神化统治者的身份，‘金发碧眼者为尊’的制度就确立下来了…… 　　“人类与兽人的后代，按照推测，一部分会保留兽人特征，一部分则与人类无异，逐渐，拥有人类外貌的开始排斥拥有不同外表，智力低下，却力量强大的兽人，只选择人类外貌的对象生育下一代，而同时，帝国的女王害怕兽人的力量，多次组织军队绞杀兽人，兽人的数量锐减，更加与人类社会分离，到后来，只是作为宠物或者角斗用品存在。而人类凌驾于兽人之上，成为了这个时代的统治者…… 　　“由于复苏者大多数女性，而复苏者们对于蛮荒未开化的新时期的人类带有些许的轻视，于是逐渐，新时期的男性地位开始下降，复苏的女性们仅仅为了生下后代延续自己的血脉而与他们结合，同时又因为女性进一步掌握政权，男性一点一点，逐渐沦为奴隶……” 　　庞大的历史绘卷逐渐在眼前展开，原本笼罩着新时代与旧时代衔接出的迷雾逐渐消散，虽然仍旧有某些环节无法看清，但是一切却开始逐渐有了条理。 　　王晶突然有点激动，因为是复苏的他们，重新创造了新的文化，延续了旧的世界。 　　他们，并不是被旧世界遗弃的人，而是新世界的开创者。 　　是他们的复苏，带领了新世界的复苏……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若伊之羽’这个称呼。”停止叙述，艾德文娜抬起头，看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几人一眼。 　　塞拉与乔恩一脸迷茫，而王晶却若有所思，“是的……我听说过这个称呼，但是……由于大家似乎都很明白一样，我不好开口询问，并且……就我个人而言也不善于理解那些言辞模糊的诗歌……” 　　“那么，你们是否在刚刚苏醒的时候，受到这个时代的人热心的帮助？”艾德文娜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是的，如果不是她们，我就没法活下来。”这次，王晶的回答没有犹豫，一边的塞拉与乔恩同样不假思索地点头。 　　“你们没有想过，对于这样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不管是常识还是语言都一窍不通的怪人，为何大家没有任何的疑惑与猜忌，反而施以援手呢？”艾德文娜轻笑了一下，“一个两个的特别现象，可以当她们是热心的老好人，但是如果这是普遍现象，那么原因是什么？” 　　“……我曾经询问过，但是帮助我的那些人并未回答。”回想到自己初时生活的小村，王晶的情绪有些低落，“她们只是说……她们的良心并不允许她们对需要帮助的我不加理会，并且……”深吸了口气，王晶抬起头，“她们说，这是上天的恩赐……是什么意思？” 　　“‘若伊之羽’，是生命女神若伊坠入人间的羽毛，纯洁若处子，单纯无污垢，如果诚心帮助他们，照顾他们，那么便会得到女神的庇护与眷顾——各地都流传着这样的歌谣，虽然用词不同，曲调不同，但是大意是如此的。”看着众人恍然大悟的表情，艾德文娜微笑了一下，“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人们不会对‘若伊之羽’们说出这件事情，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求‘若伊之羽’们的回报，而是用这种方法向若伊女神表达着信仰。” 　　“而这类歌谣的出现，是由于最初苏醒的人们？身为统治者的他们知道还会有其他的人类醒来，于是刻意流传下这些讯息，为后来人类的复苏铺路…………”王晶轻声开口，得到艾德文娜赞同的一笑。 　　“而那些被保护起来的暴露出来的基地，也被说成是‘不可被惊扰的神墓’而没有遭到损坏……”乔恩轻呼了一口气，“这样就能说通了吧……” 　　“具弗莉达的统计，人类的苏醒在一千年前有一个高峰期，随后逐渐下降，如果按照函数规则，到我们这个年代，基本上已经是末尾了……不过，基本上，即使没有人再苏醒，这个时代也能按照前人早就制定好的规则，继续延续自己……” 　　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到王晶三人怔愣的样子，艾德文娜轻轻笑了笑，“当然，这一切都是推论罢了，弗莉达用了一生的时间，四处走访探听，也遇到其他苏醒的人们，取得之前人们搜集的资料，然后将一切整理好，结合在一起，寄给我。 　　“我与弗莉达约定好，她会有自己的见解，而我也通过她的信件自行推论，然后，等我们再次相见之后，交换彼此的意见。” 　　“那么，弗莉达她的意见呢？她是怎么想的？” 　　“她吗……”艾德文娜缓缓垂下视线，嘴角的笑容转为苦涩，“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她的消息了……” 　　一时间，众人静默，没有消息，并不是什么好的消息。 　　“她是我一生唯一的挚友……我和她，一起旅行了七年，然后，她的信陪伴我过了三十多年……现在，她音讯全无，我等了她十多年，想去寻找，却发现自己已经老得无法动弹了……” 艾德文娜轻轻合上眼睛，将身体倚靠在椅子上，显得尤为疲惫不堪。 　　“请……节哀……”王晶轻声开口，还未等她说完，旁边的塞拉突然抓住艾德文娜满是皱纹的手，大声宣布，“我们、我们会帮您寻找她的！” 　　“塞拉？”惊呼出口，却无法阻挡塞拉眼眸中浓烈的激情，“我们会帮您找到的，绝对！” 　　有些头痛的抚额，却又不能干脆否定，或者说，其实被艾德文娜与弗莉达的感情所感动，王晶也是有这样的想法的，但是她顾虑太多，不敢像塞拉一般轻易开口。 　　“已经十多年过去了，还能去哪里寻找呢？”艾德文娜苦笑了一下，“再说，也许她早就……” 　　“这也只是猜测不是吗？”打断老人自怨自艾的话，塞拉热情似火，洋溢着浓浓的希望，“只要还未证实，就是有可能的，不去找一下怎么可以呢？！” 　　“你们难道没有别的事情做吗？”艾德文娜轻轻转向沉默不语的王晶。 　　“……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抿了抿嘴唇，王晶有点不知所措，徘徊在同意与不同意之间，“但是……您知道的，乔恩的外表太麻烦了，不适合四处旅行……” 　　“如果说发色的话……我会染。”缓缓起身，走到一边的柜子旁，拉开第三个抽屉，艾德文娜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王晶，“虽然只能染成棕色，而且要注意不能沾水，否则会露出本色，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吧？” 　　拿着盒子，呆然听着艾德文娜叙述如何使用，王晶突然感觉，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被这位老人算计了……当然，也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染发……在这里是不允许的吧？”默然将盒子塞到乔恩手中，王晶有些闷闷地询问。 　　“当然。”艾德文娜坐在椅子上，轻轻摇晃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笑容，“但是，不论是哪个时代，都是有违法的人存在的。” 　　莫名其妙地，那种被算计的感觉加深了，王晶感觉，这个老人，并非她外表所显露的如此温和而无害。 　　也许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挚友音讯全无，不甘心自己除了等待无法做任何事情，于是，不论是恰巧还是早就听说——找到了他们。 　　用关于这个时代的猜想吸引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同时博取同情，最后……让他们做出帮助她寻找弗莉达的承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得到了情报，就需要支取情报的费用。得到与付出，天经地义。 　　王晶叹了口气，放弃了抵抗，“好的，我们会尽力帮忙的……” 　　“那……实在是太感谢了……”艾德文娜的眼睛亮了亮，轻轻松了一口气，“弗莉达的最后一封信……是从帝摩斯寄出来的……” 　　帝摩斯…… 　　王晶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还……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地方啊…… 　　30 野心 　　“你们要走了？”刚刚结束比试的奥斯威德擦拭着头上的汗滴，惊讶地看着王晶，“我还未带你们参观一下埃布尔呢。” 　　“不麻烦殿下了。”轻轻笑了笑，王晶礼貌却坚定的拒绝，“虽然本来的确打算略做休整一番，好好看一看这座闻名遐迩的城市，但是……我们还有一些琐事……” 　　“琐事？”奥斯威德疑惑着挑了挑眉。 　　“是的。”并不想让奥斯威德得知她们与艾德文娜的约定，王晶转而揪出了谢里尔，“我的侍从……从我这里拿了一笔钱就不告而辞，只留下一张纸条，这让我非常恼火。” 　　“原来是这样……”似乎早就听说了这件事情，奥斯威德笑着耸了耸肩膀，“小事而已，至于那么认真吗？” 　　“您永远不会明白一个穷人对于钱的执着。”很认真地反驳，王晶眨了眨眼睛，“当然，追回钱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我也的确想要教训一下那个家伙。” 　　深深地看了王晶一眼，似乎在审视她到底有没有说谎，奥斯威德半晌才缓缓点头，“既然是这样……” 　　话音未落，一团白影伴随着翅膀扑扇的凌乱声，降落在王晶的肩膀上，萨姆炸着白色的羽毛，惊魂未定地在王晶的肩膀上跳了两下，转着头四处警惕着，小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与警觉。 　　几根白色的羽毛从它身上掉下来，缓缓飘落，原本英姿勃发的萨姆现在倒像是被拔了毛的鸡，异常凄惨。 　　王晶忍不住抚额，它又怎么自找死路得惹到阿道夫了？ 　　“这……”目瞪口呆地看着昨晚才送给王晶的野性难驯的萨姆，奥斯威德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你驯服它了？” 　　僵硬着神色看了一眼萨姆的前主人，然后转头看了看终于安定下来，开始梳理自己凌乱羽毛的萨姆，王晶干笑一声，“其实……这是因为一场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奥斯威德异常感兴趣地扬眉，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晶。 　　“嗯……我……差点弄死它……就是这样。”干涩地开口，王晶仔细斟酌着用词，思索着应该怎样解释这一切的始末又不需要将兽人牵扯出来，但是还未等她说完，奥斯威德已经一脸顿悟的模样。 　　“以暴制暴……吗？”抵住自己的下巴，奥斯威德沉吟着，接着笑了笑，“的确，这是个非常好的方法，虽然我也曾经尝试过用这种方法对付萨姆，但是却仍旧太过于爱惜，不敢真得对它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而迟迟无法下狠手……看来你在这方面比我要狠得多，说不定我们意外得能和得来……” 　　“不……其实这真的是意外……”王晶哭笑不得地反驳，可惜仍旧被奥斯威德忽略掉。 　　“就像是对付那些暴民一样，讲道理是没有用的，最有效确切的方法就是派军队镇压，让她们付出鲜血与生命的代价，切身体会一下什么才是强者，什么才是力量！”奥斯威德的语气迅速而急切，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某种堪称狂热的火焰，“只有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力量才是地位巩固的保证，你说是吗，克里斯汀？” 　　被奥斯威德的样子震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王晶沉思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是的，殿下，我同意您的观点。” 　　——不论如何，还是不要反驳比较好。 　　“果然，连尤多拉将军的继承者也同意我的观点。”长长地舒了口气，奥斯威德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不……尤多拉将军的继承者什么的……我并没有这样的身份……”忍不住再次反驳，只可惜，王晶的话同样再次被奥斯威德无视了。 　　“但是为什么，母亲却不懂这个道理呢？”恨恨地咬了咬牙，奥斯威德的表情转为懊恼，“连戴拉将军也是站在母亲那一边的……母亲的身体太弱了，连性格也太过于温和，完全没有外祖母的魄力与手腕！”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王晶不由有些担忧，奥斯威德突如其来的推心置腹，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克里斯汀，你真的不愿意成为我的助力吗？”紧盯着王晶的表情，奥斯威德再次提出邀请，但是得到的仍旧是王晶的拒绝，“抱歉，殿下，我的答案是不变的。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平民，我只想独善其身。” 　　“但是有朝一日，你会发现独善其身是非常困难的，你需要一个后盾，一个强大的后盾。”轻轻吐出这句像是预言一般的话，奥斯威德再一次展露自信的笑容，“到时候，请来找我。” 　　嗓子有些发干，王晶匆匆地点了点头，便告辞转身，脑子中仍旧不停萦绕着奥斯威德那句含义让她不怎么舒服的话。 　　也许，只是她自信过度吧？ 　　毕竟王晶虽然听过不少所谓的“预言”与“预言者”的传说，但是并未见过什么真正有预言能力的人——王晶，一向是不相信什么“命运”之类言辞的。 　　奥斯威德还并不成熟，也许从小长大的环境，让她不懂得什么是掩饰，什么是韬光养晦。她的信念强大，却太过于耀眼，与她相比，他的母亲——被她指责为太过于温和的达莲娜，却在继承了家主之后，用着温和的手段，笼络并进一步把持王室，同时摆出一副和平者的姿态安抚爱葛妮丝与安德烈亚，为发展壮大爱尔柏塔争取时间。可以说，现在王室与三大贵族直接的平衡，是由达莲娜一手维持的。 　　在王晶看来，这样的手段才是高明的。 　　一旦奥斯威德继承达莲娜等上爱尔柏塔家主的位置，形势将会变成什么样子，王晶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 　　那并不是一个会让人感觉到欣慰的未来…… 　　“克里斯汀？”看到王晶一脸恍惚地走回，塞拉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将王晶从思绪里拉了出来，“出了什么事了？奥斯威德……不放我们走？” 　　“啊，不，一切很顺利。”王晶摇了摇头，露出笑容，“可以走了。” 　　“那就好……”大大地松了口气，塞拉笑了起来，“那么就快走吧！” 　　“等一下……是不是……还要跟艾琳娜辞行呢？”有些为难地皱起眉，王晶有些游移不定，她并不想再与艾琳娜接触，多生事端，但是实在有点舍不得艾琳娜那还未付给她的……工钱。 　　“的确，就这样不告而别不太好。”塞拉点了点头，果断地拉起王晶的手，“那就快点去告辞，不要磨磨蹭蹭得了！” 　　很好，有塞拉在，根本不需要王晶她想太多的问题。 　　在艾琳娜的房间门口，被告知艾琳娜并不想会客，只是一个侍从进了屋子，然后拿回钱袋，递到王晶手中。 　　钱袋里，正正好好是五尤索。 　　不知道为什么，王晶突然感觉有一丝的伤感。 　　让侍从带了句问候的话进去，王晶将钱袋揣进兜里，转身走开，彻底切断了与这位王女的一切联系。 　　不论如何，一起旅行的时光……还是非常愉快的…… 　　旁边的塞拉也有一些低落，原本一堆人热热闹闹地来到这里，等到离开的时候，仅仅剩下三人了。 　　没有了高傲却善良的王女殿下，没有了男扮女装的别扭小侍从，虽然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但是骤然的分别仍旧让人难以适应，四周……似乎也显得空旷起来。 　　萨姆展开翅膀，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 　　终于从兽人的蹂躏中恢复过来，再次精神满满的某鸟成功地吸引住了其他沉浸在离别伤感的人的视线。 　　“……我觉得……我们应该给它起个名字。”塞拉看了一眼在王晶头顶盘旋的白色鸟类，突兀地开口。 　　“我不善于取名字，应该叫什么？”懒洋洋地接话，王晶耸了耸肩膀。 　　“……叫谢里尔吧，我挺想他的。” 　　默然，王晶囧囧有神地抬头，看着浑身是羽毛的“谢里尔”，突然有一种非常想要吐槽的冲动。 　　“……嗯，名字不错，就叫谢里尔吧。”面无表情地点头，王晶一锤定音。 　　“喂……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吧？”乔恩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语气里是浓浓的无奈。 　　“谁在开玩笑。”异口同声地回答，第一次意见如此统一的两位女性斩钉截铁地反驳，正式确立了这只萨姆“谢里尔”的名字。 　　“谢里尔，下来。”抬起手，示意某萨姆不要再继续乱飞，身为主人的王晶却被自家宠物报以轻蔑的一瞥。 　　扬唇，轻轻做了个“阿道夫”的口型，王晶满意地看到某萨姆瞬时间乖乖敛翅，停在她的肩膀上，不甘不愿地扭着脖子，从喉咙里发出抱怨一样地轻啼。 　　顿时，心情大好。 　　王晶觉得自己不管是对人还是对鸟，只要是拥有“谢里尔”这个名称的活体，都非常有想要欺负一下的欲望。 　　抬手摸了摸“谢里尔”的羽毛，王晶将视线投向远方。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次见面呢……另一个谢里尔…… 　　31 危机 　　由于从埃布尔到帝摩斯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再加上中间还隔着神秘莫测的利安达斯沙漠，王晶最终决定还是找旅行的商队一同行动。毕竟，商队对于埃布尔到帝摩斯这一段商路比较熟悉，跟他们一起也更加安全。 　　确定没有人监视后，王晶立即让乔恩将头发染成浅棕色，这样的话只要注意不要沾到水就不会有大问题。 　　在商队的交易所秀了一把自己的箭术，王晶就很快被一支商队看重，并以两兰索的价格被雇佣成为商队的护卫。 　　如此一来，食宿都由商队包办，还能小赚一笔，王晶非常满意。唯独有点对不住的就是阿道夫，与其他人一起行动的话他就无法光明正大的露面了。 　　商队的老板叫做伊芙，是个很沉默的人，完全颠覆了王晶以往对于商人们能说会道、善于交际的印象。不过即使少言寡语，伊芙的经商能力也绝对是不容置疑的，起码她手下这一支庞大的商队，并不是一般商人都能够拥有的。 　　与王晶一同被雇佣的还有一位擅长近战，武器是双剑的女人。她有着比伊芙老板更胜一筹的冷漠，基本上除了第一天与王晶自我介绍以外，就没有再开口过，不论是赶路还是扎营，都一个人呆在一边，不与任何人交流。 　　王晶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叫坎蒂丝，是一位比较有名的流浪剑士以外，对她没有任何了解。 　　除了这位坎蒂丝，王晶凭借自己近些年锻炼出来的良好的交际能力，很快便与商队里的女人们打成一片，而塞拉乐观开朗、自来熟的性格，也备受大家喜爱。 　　在空中盘旋着的萨姆最终敛翅落到王晶的肩膀上，安稳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这是附近没有攻击性兽群的讯号。 　　“今晚在这里扎营没有问题。”王晶对伊芙点了点头，开口。 　　同样点头回应，伊芙对着旁边的商人们挥了挥手，大家立即开始熟练地整理起来，不消片刻，宿营地就准备好了。 　　“哎呀，有一只萨姆真好……”晚餐的尾声，艾拉——与王晶关系最好的一位商人喝着果酒，带着些许的微醺，突然一把搭上王晶的肩膀感慨，而停在王晶另一只肩膀上的萨姆顿时厉声鸣叫了起来，似乎非常不满自己的领地被侵犯。 　　对艾拉笑着点了点头，切下自己面前的一小块烤肉喂给萨姆以示安抚，王晶扫了一眼旁边跟其他女人们畅谈得愉快的塞拉，轻轻松了口气。 　　原本还害怕塞拉一时兴奋会说错话引人怀疑，但是塞拉的头脑显然比她认为的要好得多。只要她认真起来，什么事情都能做吧？只可惜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总是让人忍不住担心。 　　“多少钱……唔……买得？”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用迷恋的眼光看着王晶肩头雪白的萨姆，艾拉满是欣羡，“很贵吧？” 　　——一般来说，涉及这样个人财产的问题，关系并不亲近的人之间是不会问的，但是一起旅行了这些天，艾拉已经将个性和善的王晶当做是自己人了。 　　“当然，一般来说以我的水平根本买不起吧？”王晶笑道，“是别人送的。” 　　“送的？”惊诧地睁大眼睛，艾拉有些难以置信，“是谁出手这么大方？贵族？” 　　“嗯，是贵族。”点了点头，王晶的神色坦然，“在旅行的时候我曾经遇到一个跟侍从走散了的贵族正被速庇追赶，于是就顺手救了她，又将她送回了家。为了表达感谢，她就将这只萨姆送给了我。” 　　不动声色地撒着谎，将不同的事件揉在一起编织着合情合理的谎言，王晶觉得自己越来越擅长这一点，不由有一点无奈。 　　“啧……你的运气真好啊……”感慨地摇晃着脑袋，艾拉又灌了一口酒，“我怎么就遇不上这种好事呢？” 　　“你？别说笑了，艾拉！”旁边的女人听她这样抱怨着，笑着开口调侃，“要是你遇到速庇，早就被吃掉了！” 　　“嗨！你总是要跟我这样做对！”被那女人转移了注意，艾拉不甘地叫着，转过头去。 　　趁机将艾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挪开，王晶端起面前盛着还没有吃完烤肉的盘子，拿起放在一边的弓箭。 　　“又要去练箭？你还真勤奋。”跟其他女人们吵闹的艾拉百忙之中转过头去，对着王晶笑道。 　　“不勤加练习的话，会退步吧？”轻笑着回应，王晶扬了扬手中的盘子，“我端走了，当夜宵。” 　　“去吧去吧，不用每次都询问的！”艾拉挥了挥手，结束了对话，而王晶转身穿过宿营地，然后在路过乔恩身边的时候对他点了点头。 　　基本上每晚，王晶都会以练箭为借口离开宿营地，与阿道夫见上一面，至于烤肉，自然是充当阿道夫的安慰品的——虽然即使没有这个，他同样能填饱肚子。 　　走入密林，直到宿营地的喧闹声只能隐隐约约听到，王晶才停下脚步，轻声呼唤着阿道夫的名字。 　　喊了几声，却没有看到阿道夫的身影，王晶皱了皱眉，正准备换一个地方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树丛有些不自然地轻响。 　　迅速绷紧身体，果断地扔下手中的盘子，搭箭，同时转身，黑暗处一双明亮的兽瞳，正闪烁着猎捕前危险的讯号。 　　举箭，还未等王晶瞄准，对方猛然行动了。 　　矫健是身躯从树上扑下来，根本不给王晶任何进攻的余地。迅速的动作是王晶从未见过的凌厉，纵然她及时反应过来向后跃出，却仍旧被那力道带得跌倒在地。 　　干脆丢下弓箭，抽出腰间的匕首，王晶还未看清袭击自己的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野兽，手腕就被死死扣住，接着被完全不容抵抗的力道按在地上。 　　后背重重地撞击地面，被碎石与枯枝磨得生疼。像这样被野兽以毫无反抗能力的姿势扑倒，这是王晶第一次经历的。心慌意乱之间刚想尖叫，却被对方紧紧捂住嘴巴，混乱的头脑之中终于闪现出一丝清明——压在自己身上的生物，明显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人类。 　　慌乱过后，熟悉的气味萦绕鼻端。 　　犹疑地停止了挣扎，王晶紧盯着那双明明非常熟悉却在此刻异常陌生的兽瞳，用着连她都无法克制的颤抖语调，试探着呼唤那个她最熟悉的名字。 　　“阿道夫……？” 　　躯体相接处感受到那人的轻颤，接着，原本死死扣住她手腕的手缓缓松开，压制的力道也放松下来，然后，拉开距离。 　　“阿道夫？”坐起身，看着以不知所措的姿势跪在自己面前的兽人，王晶疑惑地再次呼唤着，得到的却只是兽人仓皇地一瞥。 　　“出了什么事？”伸手，想要触碰那个似乎如惊慌失措孩子般的人，却被他突然向后挪了一下，闪开。 　　尴尬地将手停在半空中，半晌，就在王晶想要收回手去的时候，原本躲开的阿道夫突然凑了上来，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磨蹭着。 　　手腕上逐渐显露出青紫色的痕迹，应该是刚才被阿道夫抓住的时候弄出来的。轻柔地按压着那伤痕，阿道夫无比自责愧疚的摸样让王晶完全没有了生气的感觉。 　　只是浓浓的疑惑与不安。 　　“到底出了什么事，嗯？”伸出另一只手，梳理着阿道夫的长发，王晶放柔声音，尽量不让已经惶恐不安的兽人再受到惊吓。 　　明明……受害的人应该是她吧？ 　　阿道夫没有回答，或者说，也许他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兽人只是沉默着，安静地任由王晶抚摸着他的头发，然后伏下身，乖顺地将头枕在她的膝上。 　　修长强劲的躯体此刻不安地蜷缩着，似乎在隐忍什么一般微微颤抖，同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王晶也只得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等待阿道夫逐渐平静下来。 　　王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显然，出现问题了。 　　明明，从前她是绝对不会将阿道夫与其他野兽混淆在一起的，不管阿道夫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她都会在第一时间认出他。 　　但是，今晚她没有，反倒是将他当做是潜伏在一边，想要伺机袭击她的野兽。 　　到底是因为她一时判断失误，还是由于别的问题？是由于她对阿道夫做出了攻击性的举动，才激怒了阿道夫，让他丧失了常态，还是别的什么？ 　　不管怎么说，最主要的问题，是她为何没有认出阿道夫。 　　难道仅仅是因为一场意外？……虽然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但是王晶认为，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时的阿道夫让她感觉到威胁，于是出于本能地自卫，她用弓箭对准了他。 　　阿道夫从未让王晶感觉到危险，或者说阿道夫从未针对“王晶”这个个体，有过任何威胁的举动。但是这次不一样。即使是现在，阿道夫温顺地蜷缩在她身边，王晶仍旧可以清清楚楚地回忆起刚才被那双眼睛盯住的感觉。 　　战栗与恐惧，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撕裂…… 　　第一次，王晶真正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了兽人的攻击性，能够破坏一切，撕碎一切的力量。 　　仔细想来，阿道夫的异常其实是从离开埃布尔就开始的。有时候是会突然从后面扑过来，比以往更加粘人得死缠着她不放，有时候却又像是不想接近她一样，远远得躲在一边任凭她如何呼唤都不会靠近，这种种的举止，都显得非常反常。 　　虽然疑惑，但是王晶一直将原因归咎为阿道夫在责怪她要跟商队一起行动反而丢下他，因为那真得是像极了因为被忽视时而闹别扭时而撒娇的孩子。 　　但是，这些反常的举动在今晚进一步恶化了，迅速地让王晶措手不及。 　　起码，她再也无法将这一切仅仅归结为阿道夫在闹别扭这一简单而无害的原因…… 　　布伦达那晚的话突然从脑中翻了出来，搅得王晶更加得心绪不宁。虽然早已确定不再去想那晚的事情，但是却仍旧不受控制地不断猜测着…… 　　面对突然让她产生危机感的阿道夫，王晶完全不知道，她需要如何去面对…… 　　32 未知的另一面 　　“咦？今晚你怎么不去练箭了？”看着晚餐后仍旧端坐在篝火旁，没有离开意思的王晶，艾拉凑过去，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嘛，我偶尔也想偷一下懒啊……”王晶挑了挑嘴角，端起酒碗，轻啜一口，以掩饰自己略显僵硬的笑容。 　　“哈哈，你这个家伙还真是有趣呢！”大笑着接受了王晶的解释，拉齐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我也经常想要偷懒啊！” 　　“……嗯，是啊……”心不在焉地应着，王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营地旁漆黑的森林。 　　在篝火照不到的地方，他是不是在等待着她的到来呢？是不是……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安静地看着她呢？ 　　如果她今晚没有去见他，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失落，会不会难过，甚至……会不会讨厌她？ 　　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面孔，就连王晶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动摇些什么。 　　一直以来她认为最安全最可靠的人突然变了个样子，让她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昨晚她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阿道夫按倒在地，绝对劣势的处境让她心惊胆战。 　　王晶知道，她是属于多疑的性格，虽然平时感觉不出来，但是总会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心生疑窦，就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这样的自己。 　　想来……实在是恶劣透了…… 　　相信阿道夫，可以在他身边完全得放松，就是因为他的单纯与透彻，不似人类的狡诈与贪婪，不会因为自身的利益就出卖背叛他人……但与此同时，阿道夫也是危险的，在他面前，王晶就像是玻璃一样，脆弱到一触即碎。 　　害怕，果然是害怕的，即使经历过多次直面生死的考验，王晶仍旧从内心深处恐惧着昨晚的阿道夫，恐惧到……害怕再去面对他。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去相信他，但是却无法做到，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差劲了…… 　　肩膀突然传来轻柔的触碰，王晶猛地抬起头，歪头便看到塞拉一脸担忧的摸样。 　　“……出了什么事情？”瞥了一眼旁边谈笑中的女人们，塞拉轻声询问道，双眸中难掩得忧心忡忡。 　　“……没事，只是今天突然觉得有点累。”对她扬起微笑，王晶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很好。 　　“少骗人了，我们一起多久了，你当我是白痴连这都看不出来？”哼了一声，打断王晶的话，塞拉伸手取过王晶手中的酒碗放到一边，将她从篝火边拉起来，不由分说地带到旁边靠近男性奴隶聚集地的地方。 　　乔恩也早就等在那里，见到两人，露出温柔的笑意。 　　“昨天晚上你回到营地的时候就表现得不自然，是不是阿道夫的问题？”刚一坐定，乔恩立即开口，虽然是疑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 　　王晶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想要否决，但是接触到乔恩的眼神，却沉默下来。 　　“……果然吗……”立即联想起那个叫做布伦达的男人说的话，乔恩轻轻皱起眉。 　　“到底是什么事？阿道夫怎么了？”不了解其中问题的塞拉疑惑地看着面对面沉默不语的王晶与乔恩，因为他们之间明显得心照不宣而感觉有些焦躁。 　　“……也许……是我多心了。”抬起头，微笑了一下，王晶将语气放得轻松起来，“毕竟，谁都会有……嗯……别扭的时候，也许他只是因为我们这些天都跟着商队行动而不开心呢。” 　　“你这样一说，我们的确忽略他了……嘛，不过阿道夫根本不会理会我跟乔恩的事情吧，他最关心的问题是‘你’忽略了他吧！”轻笑着半开玩笑般说道，塞拉试图缓解一下低落的气氛，但是她的话却正正戳中了王晶的死穴，弄得她又是一阵地不安与自责。 　　是啊……明明阿道夫只依赖她的…… 　　看到王晶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塞拉有些懊悔咬了咬嘴唇，像是捅了篓子的孩子般求助地看了乔恩一眼，有些无措。 　　口直心快的塞拉并不属于细心的类型，让她安慰宽解别人根本是难于登天，而她自己又是大大咧咧，很少有心事的性格，也没有什么别人安慰她的经历，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束手无策。 　　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塞拉不要太过担心，乔恩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将又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王晶拽进现实，“真的……不想说吗？” 　　看着乔恩，王晶无声地张了张口，最后仍旧将倾诉的欲望压了下来。 　　她并不想在一切未明之前让塞拉乔恩与自己一起担忧，况且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到底为什么会如此担忧。 　　如果只说是因为自己的感觉的话，根本没有任何的依据，大概会被笑做是精神紧张吧？自嘲地耸了耸肩膀，王晶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真的，我可以解决好的……” 　　盯着王晶看了三秒，乔恩最终移开视线，轻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么我们会等到你想说的时候再倾听的。” 　　“……哈。”干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发，王晶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多谢……” 　　话音未落，背后就猛地一沉，王晶连忙稳住自己的身体，疑惑地歪头看着从后面扑到自己背上，紧紧搂着自己脖子的塞拉。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们说！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但是我更不想你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好歹我们是一起旅行的同伴！”带着难得严肃认真的表情，塞拉收紧搂在王晶脖子上的手臂，眼神恳切，“虽然我没什么用处，但是我也想关心关心你，而不是总被你照顾着……” 　　“……谢谢。”反手，搂住塞拉的头，将自己的额头与她的轻轻碰了碰，王晶感受着后背传来温暖的体温，烦躁的心终于逐渐平静了下来。 　　起码……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虽然也许乔恩和塞拉无法真正帮上她什么忙，但是却的的确确陪着她，真心实意地关心她。 　　有了朋友就再也难以忍受一个人的寂寞，就像是现在的王晶，已经无法想象自己离开塞拉和乔恩，重新回到独自一个人孤单旅行，没有什么贴心的人可以交谈，放眼望去周身一片空空荡荡的日子。 　　人类，到底是属于群居生物。 　　不知道阿道夫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是不是接受了她的存在后，也像她一样无法再离开彼此……这样想着，王晶再次萌生了一股见一见阿道夫的冲动，想要再次看着他，再次确定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毕竟，他是阿道夫，是她最珍爱的阿道夫。 　　迷茫消失，王晶选择立即行动。似乎看出王晶心境的转变，乔恩露出笑容，将不情愿地从王晶后背离开的塞拉拉到自己身边。 　　“……我离开一下。”对着两人点了点头，王晶恨不得立即就跑去见阿道夫，但是在最后仍旧回到篝火旁，将匕首插/进腰带，然后扛起弓箭。 　　收拾妥当，随口敷衍掉其他人的询问，王晶快步走向森林。 　　由于比平时晚了很久，王晶并不确定还能不能像往常一样顺利找到阿道夫，或者说是。阿道夫还会不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一边呼唤着阿道夫的名字，一边谨慎地穿梭在黑暗的丛林，时间迅速流逝，却并未发觉任何阿道夫的踪迹，这让王晶越加焦急，步伐也匆忙起来。 　　拨开碍事地枝条，突然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王晶的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屏气凝神判断味道传来的方向，然后小心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虽然在不知道深浅的森林里遇到这种情况最好跑得越远越好，但是心中的某种异样却催促着王晶笔直地走过去。 　　逐渐，粗重地呼吸声传了过来，越来越清晰，王晶眯起眼睛，早就适应了黑夜的眼睛借着黯淡的星光，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靠在一棵大树上的人影。 　　重伤的人。 　　做出了这个判断，王晶当即放下心中的疑惑，快步走了过去，恰好在那个力竭到无法支撑自己身体的人倒下的时候伸手扶住。 　　那人回头，熟悉的面孔让王晶一怔，而那人也愣了一下，随即冷漠地移开视线。 　　“坎蒂丝？发生什么事了……？”拉起女子软绵绵的胳膊搭在肩头，努力支撑起她的身体，王晶焦急地询问着。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王晶对于这位名叫坎蒂丝的剑客的实力没有丝毫的怀疑，“被野兽袭击了？” 　　“野兽？哼。”冷冷地挑了挑嘴角，坎蒂丝眯起冰冷的灰蓝色眼睛，“普通的野兽我怎么可能看在眼里？” 　　“那是怎么回事？”肩上多出个无法用力的重负，王晶走得有些磕磕绊绊。坎蒂丝的精神还算不错，但是身体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否则这样一个自尊心极强的高傲女子，肯定会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走回去。 　　坎蒂丝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任由王晶搀扶着，直到王晶认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时候，才突然轻声吐出两个字。 　　“……兽人。” 　　脚步一顿，王晶的身体僵硬起来，不由自主地反问，“……什么？” 　　“……是兽人。”冷凝的声音铿锵有力，坎蒂丝紧紧咬着牙关，身体轻轻颤抖着，“……我绝对没有看错！” 　　“怎么会……有兽人……？”艰难地吐出这六个字，王晶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脑子中思绪杂乱，“他……袭击你……？” 　　“嗯，我本来想去前方的水源洗洗脸，结果他从我身后悄无声息地扑了过来。”轻轻点了点头，回忆起当时的景象，就连坎蒂丝这样见过世面的剑客也不由得脸色煞白，“不愧是传说中的兽人，强悍地力道，我一点也无法反抗。不过……也真是奇怪，本来我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他突然就离开了……” 　　“你……伤到他了……？”似乎应该是一场恶斗，王晶看着重伤的坎蒂丝，不由开始担心阿道夫。 　　……她真得在担心阿道夫……担心他是不是同样被坎蒂丝伤到了…… 　　“我哪有那么大的能力……”轻嘲地冷哼，坎蒂丝缓缓合上眼睛，“在他面前，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不由得……松了口气……但是随后，心又再度揪了起来。 　　“……兽人……会这样直接袭击人……吗？是不是你先动手……嗯……激怒他……”——就像那次娜塔莎率先出手想要杀掉阿道夫一样……王晶努力得找着借口，说服自己的借口。 　　“我率先出手？你当我是只想出风头的三流武士，不知天高地厚？”似乎是王晶的问题有些过于怪异了，坎蒂丝奇怪又嘲讽地扫了她一眼，“再说，兽人又为何不会直接袭击人？” 　　王晶沉默了。 　　似乎因为刚才说的话耗尽了所剩的体力，坎蒂丝软软地歪在王晶的肩头，再也没有开口，而王晶在昨晚自己被袭击，今晚坎蒂丝又被袭击的思绪中挣扎着，也无暇再多说什么。 　　当前方逐渐显露出营地橙色温暖的火光时，王晶身上的衣服已经几乎被坎蒂丝的血完全染成鲜红色。 　　坎蒂丝的重伤，让营地的人们乱作一团，当他们得知森林里有兽人出没的时候，死亡的阴云笼罩了整片宿营地。 　　将坎蒂丝交给商队的女人们治疗，王晶脱力地坐到一边，环住了自己的双肩。 　　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虽然王晶不是没有看过兽人杀戮的摸样，但是每次都是有原因的。 　　最初是因为娜塔莎首先袭击了他，而他是出手反抗，然后是他因为救她而杀了押解她的贵族侍卫，再后来同样是为了救她而对速庇群下手…… 　　其余的时候，兽人一直是安安静静地，柔顺地像是完全与血腥绝缘一般，让王晶根本不可能联想到，他在离开她身边的时候……是不是去杀了什么人…… 　　但是今晚…… 　　王晶看了看紧咬着牙关，却死活不会因为疼痛而泄露呻吟声的坎蒂丝，痛苦地闭上眼睛。 　　身边，塞拉轻轻走了过来，搂住王晶的肩膀将她带入怀中，轻轻拍着。 　　兽人，还没有多到可以随便转一转就碰到一个的程度，连询问也不用询问，伤到坎蒂丝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阿道夫……到底怎么了？ 　　33 袭击 　　坎蒂丝的伤势颇重，本应及时修养而非继续颠簸赶路，但是有兽人在森林里这个事实让商队里人心惶惶，根本不敢在森林中再停留更长的时间，而同时，王晶的工作量也骤然加大。 　　原本她与坎蒂丝分担的工作完全压在了她一个人肩上，又由于害怕兽人袭击，商队的警戒工作也突然严密了不少。像以往那样将商队丢在一边自己出去乱晃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即使王晶从内心深处不相信阿道夫会袭击整个商队，但是身为被雇佣过来的护卫，她必须与商人们呆在一起，履行自己的职责。 　　就这样，由于内在与外在的多重原因，王晶就将再见阿道夫一面这件事情拖了下去，一直到伊芙老板突然提及很快就会离开森林，进入戈壁沙漠带，王晶才慌乱起来。 　　毕竟，森林中树木茂盛阿道夫才容易隐藏，一旦进入荒漠地带，他被人发现了行踪，那可就糟糕透了。 　　更何况，现在阿道夫的情况未明，再生什么事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营地的篝火逐渐黯淡下去，王晶坐在火堆边守夜，阿道夫的事情一直萦绕脑海，让她不由自主地紧皱着眉头。 　　四周的人们早就睡下，估计已经睡熟了，轻轻咬了咬嘴唇，王晶将目光看向不远处靠着树，头颅一点一点打着瞌睡的塞拉，还有在她身边安静地凝视着面前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乔恩。 　　感受到王晶的视线，乔恩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明白她要去做什么一样，只是做了个“小心”的口型。 　　焦躁的心逐渐安静下来，王晶露出微笑，同样无声地对他说了句“拜托”，然后轻手轻脚站起来，拿起自己的武器，顺便观察了一下沉睡中的坎蒂丝。 　　坎蒂丝一向睡得很浅，极容易被惊醒，但是现在由于受了重伤，一直都是昏昏沉沉得，还发着烧。据说，如果不是王晶及时发现将她带回来，她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对于她，王晶极其歉疚，毕竟将阿道夫带来这里，造成这种情况的人，是她。 　　总之，不管是为了坎蒂丝的伤也好，还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也罢，亦或是为了整个商队的安全，王晶必须找到阿道夫，解决他的事情。 　　背起弓箭，插好匕首，王晶悄悄离开宿营地，没入漆黑的森林。 　　四周静悄悄地，除了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没有一点声响。一片死寂之中，王晶觉得自己的呼吸异常沉重，这还是第一次，她觉得夜晚的森林如此可怕。 　　耳边的心脏跳动如擂鼓，几乎要影响她对于四周声音的判断，偶尔小型夜行动物窜过树丛的声音，也能吓出她一身的冷汗。 　　确定离开营地足够远，不会惊动熟睡的人们，王晶定了定神，开口呼唤阿道夫的名字，语气里的颤抖味道连她自己也感觉得清清楚楚。 　　一声一声的呼唤中，胆怯与恐惧表露无遗，阿道夫没有回应王晶的呼唤，不知道到底是已经离开了，还是根本不想来见她…… 　　轻轻叹了口气，垂下头，王晶缓缓扫视了一下四周，准备换一个地方。 　　就在她转过身去的时候，竟然猛得看到那修长健美的人影，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忍不住吓出一身的冷汗，王晶瞪大眼睛，盯着那个身影，后背的冷汗黏腻，几乎湿透了衣服。 　　阿道夫，的确是阿道夫。 　　王晶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或者说不知道他跟在她身后多久了。 　　没有一点声响，即使他突然从背后割断她的喉咙，她也绝对发现不了……这个认知，让王晶的恐惧更深了一层。 　　黑暗中那若隐若现的俊美外表，还有那熟悉的金色兽瞳，但是唯独没有了那种王晶最爱的恬静气质，变得深沉而危险。 　　如果说以前阿道夫是那种温顺无害的宠物，那么上一次见面，他就是危险狂躁的野兽，而这次……就连王晶也不知道要如何形容他散发出来的那种感觉。 　　就像是将所有感情全部凝结在一起，死死压抑下一般，虽然表面平静，但是一旦整个情绪爆发出来，将会毁掉一切。 　　一时间，王晶不知道要如何去做，只能轻轻喘息着，凝视着阿道夫。 　　阿道夫一直没有动，最先坚持不住的是王晶。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即刻就会到来的死亡的那段时光，感觉自己的生命被一分一秒剥夺的时刻…… 　　王晶觉得，自己必须做什么，打破这种局面。 　　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张开口，王晶还未出声，就看到阿道夫的眼睛颤了颤，似乎已经无法再压制的样子。 　　不由自主地，王晶向后撤了一小步。 　　而就是这一小步，引爆了兽人压抑的情绪。 　　猛地扑了过去，将毫无准备地王晶按倒在地，兽人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已经被狂乱所占据，尖锐的指甲轻而易举地抓破王晶的皮肤，留下一道一道的血痕，疼痛让王晶本能地开始挣扎，直到脖颈处传来的剧痛，让她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似乎能够清晰地感觉出身体内的血液缓缓流出，尖锐的犬牙咬入脖颈柔嫩的肌肤，还有阿道夫呼出地炙热气息，一切都让王晶如临噩梦。 　　撕咬着脖颈的力道绝对不容置疑，王晶相信如果她再乱动的话，她的脖子绝对就会这样被撕裂。 　　以为自己就会被这样咬断喉咙然后死掉，趴伏在王晶身上的兽人却没有进一步举动，只是维持着叼咬的动作。 　　兽人的身体很热，热到几乎让王晶有种身体相贴处会烧灼起来的感觉。 　　生病了吗？这样异常的体温，一定不舒服吧？这会不会就是阿道夫反常的原因？……发烧？ 　　停止挣扎的动作，头脑里也逐渐明晰起来，王晶迅速地想着降温的办法，随后慢了半拍地发觉，阿道夫在撕扯她的衣服。 　　================================================= 　　中间删节，晶姐了解到兽人处于发情期于是要加以制止= = 　　================================================= 　　这是一个概率。 　　王晶在赌，赌自己对于阿道夫到底有多重要，赌目前的阿道夫还有多少得自制力。 　　凝聚起力量，王晶的头轻轻一歪，扫到刚才被阿道夫撕扯衣服的时候掉落在一边的匕首。在不惊动兽人的情况下，王晶缓缓伸出手握住匕首，拇指用力，顶开匕首的鞘，随即猛地挥向阿道夫。 　　由于王晶一直没有反抗而放松了对她的警戒心，又将大部分精力投在研究如何让自己更舒服这件事情上，阿道夫根本没有料到王晶会突然暴起，毫不留情地攻击他。 　　及时反应过来，猛地后撤，即使是动作敏捷的兽人，也无法在这样近的距离完全躲开如此迅速毫不拖泥带水的攻击，瞬时，兽人的胸膛上多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虽然并不深，却也触目惊心。 　　如果……他躲得再慢一点，那就是开膛破肚了……紧握着匕首，迅速从被吓呆了的兽人身下抽身，王晶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如此庆幸地想着。 　　虽然，她对阿道夫非常有信心，但是……刚才实在是太凶险了…… 　　因为刚才发泄了一部分，阿道夫的神志明显清醒起来。此刻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手握匕首，神情谨慎冰冷的王晶，阿道夫缓缓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 　　情况似乎顿时逆转，王晶在心里松了口气，表面却摆出更加严厉凶狠的表情。必须先把这只略微恢复理智的兽人震慑住才行，这样王晶才能在接下来掌握主导权。 　　虽然在力量上王晶是逊色很多的，但是她相信，在精神上她有把握压制对方。就像是年幼的小象无法挣脱捆锁自己的铁链，长大了就会潜意识地认为同样无法挣脱而根本不去尝试。如果说目前的阿道夫是成长为成年的象，那么王晶就是锁住他的铁链。 　　“你到底在干什么，阿道夫！”开口，厉声质问，王晶手上的匕首寒光凛冽，还沾染着兽人的鲜血，血液沿着匕首的刃部流淌，染上王晶的手，又在手臂上划过一道血迹。 　　在王晶凌厉地逼视下，兽人惶惶然低下头，表情中带着三分的畏缩与七分的迷茫，完全没有了刚才危险的感觉。 　　——这才是平时的阿道夫…… 　　低头，带着茫然的神色看着自己双腿间仍旧肿胀的器官，然后抬起头，看向王晶，兽人的面孔突然……悄悄地涨红了…… 　　王晶有点傻，这种羞怯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该露出这种表情的是她好不好？不要弄得像是自己在用匕首逼迫他，对他霸王硬上弓一样！ 　　咬牙切齿地想着，恼怒之中，王晶的目光更加凶悍起来。 　　必须要教训一下…… 　　“你……” 　　王晶刚张口，不等她说出第二个字，兽人猛地缩了下身体，受到惊吓般轻轻呜咽一声，竟然扭头就往森林深处逃去。 　　“等等！” 　　对着那个逃得极其迅速瞬时间不见了踪影的背影徒劳地伸出手，王晶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愤愤地将匕首丢到地上。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向认为自己非常文明守礼的王晶，第一次忍无可忍的爆了粗口。 　　这到底是怎么个乌龙情况？！ 　　王晶捂住额头，蜷起身体，心里非常……非常得不爽。 　　绝对……绝对不可饶恕，她王晶绝对要讨回这个公道！ 　　就在王晶在头脑中演练如何抓住阿道夫然后施暴的时候，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晶猛地绷紧身体，伸手就要去抓她刚才丢在地上的匕首，抬头却看到目瞪口呆的乔恩，顿时再次僵住。 　　……这到底……又是什么该死的情况？！ 　　34 离别 　　与乔恩愣愣地对视半晌，两人才猛然回过神来，同时面红耳赤地移开视线。 　　“到、到底出了什么事？是……阿道夫做得？！”紧紧握住拳头，忍着怒火，乔恩尽力将刚才王晶狼狈的摸样驱逐出脑海，紧咬着牙齿嘶哑地质问着。 　　“……是他……但是没有真的发生什么，我很好，完全没有问题！”王晶缩着身体，慌乱地寻找比较大的衣服碎片，可以略微遮挡一下自己赤裸的身体。但是四散的碎布根本不足以达成王晶的目的，这让她再次诅咒起造成这样后果的阿道夫。 　　由于了解了阿道夫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王晶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虽然她自己被阿道夫压倒，差点……遇到那种事情，但是王晶意外地没有什么排斥的感觉。 　　也许就因为那个人是阿道夫…… 　　但是显然，王晶轻松的语气在乔恩那里变成了强颜欢笑，起码从乔恩的表情中，王晶是如此感觉的。先不论乔恩到底是怎么想，解释的问题也先放在后面再说，王晶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目前的窘况。 　　“那个……我可以自己回去的……请你先走吧……”轻声开口，王晶低下头，没有勇气去看乔恩一眼，耳听着他小步挪动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到底要怎么做，片刻之后，就响起脚步离去的声音。 　　轻轻松了口气，略微舒展了一下身体，王晶瞟了一眼刚才乔恩站立的地方，确定乔恩已经离开。 　　衣服的碎片已经不能用了，难道要她就这么赤裸着身体返回营地？或者说是学习古代猿人用树叶遮挡重点部位？ 　　苦中作乐地想着，王晶缓缓挪动了一下身体，靠在一边的树干上， 　　浑身都隐隐作痛，左脚脚踝似乎扭到了，刚才因为全部心神都放在阿道夫身上，直到现在王晶才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不适。 　　简直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缓缓合上眼睛，放松下来的后果就是疲惫不堪，头脑异常混沌，身体也懒得动弹，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要快些回去营地，但是王晶仍旧懒散地倚靠在那里，没有挪动一根手指头，直到……再次传来脚步的声音。 　　猛地睁开眼，发现似乎仍旧是乔恩的脚步声，王晶迅速站起身，转到树后，尽量遮挡住自己的身体。 　　难道是她不小心睡着了？怎么乔恩又倒回来了？在心里疑惑地想着，王晶看着乔恩小心地走到树边，眼睛却看着别的地方，只是将手中的布料递向前方。 　　“谢、谢谢……”尴尬又感激地接过衣物，三下两下套在自己身上，王晶终于长长得舒了口气，从树后走了出来，“你……之前怎么会来？” 　　“你离开的时间有点长，我有些担心，就想着四处看看，也许能遇到你……”终于将目光投向王晶，乔恩欲言又止，带着些许怜惜的目光扫到王晶脖颈出的伤痕，顿了顿。 　　下意识地抬手，捂住阿道夫留下的咬痕，王晶有些不自在地岔开话题，“没有人守夜，没有关系吗？” 　　“我把塞拉叫起来了，你不用担心。”看着王晶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乔恩伸手欲扶，却在中途犹豫了一下。倒是王晶大大方方地搭住乔恩的手臂，对他笑了笑，“你自己一个人大晚上乱跑，也不怕出什么问题？森林里可是很危险的。” 　　“……没有关系，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再说我有分寸的，不会走很远。”体贴地换了个姿势，让王晶能够更好地借助他稳住自己的身体，乔恩配合着王晶的步伐，动作小心翼翼。 　　一路上，两人只是随意闲聊了两句，全部谨慎得绕过今晚的事情。乔恩大概是想要照顾王晶的感受，而王晶却是不知道应该怎样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情讲述出来。 　　虽然早就对乔恩死了心，但是作为一个女性，王晶仍旧不想在自己心仪的男性面前谈论这种事情，更不想他认为自己是对这种事情很随便的女子。 　　一进入宿营地，塞拉立即担忧地迎了上来，“没事吧？乔恩说你被野兽袭击了？” 　　扫了沉默不语的乔恩一眼，王晶对塞拉安抚地笑了一下，“没关系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得吗？” 　　上下仔细打量了王晶几眼，塞拉这才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没事就好……需要包扎什么的吗？唔……不需要的话就去睡吧，今晚剩下的时间交给我们就可以了，你放心。” 　　“……那就拜托了。”的确无法抵御疲惫的来袭，王晶索性从善如流地点头应了，将守夜的工作交给塞拉与乔恩。 　　一瘸一拐地走到一边躺下，王晶舒适地喟叹了一声，却似乎吵醒了旁边的坎蒂丝。 　　“你也被袭击了？能弄得你这么惨的只有兽人吧？”突然开口，坎蒂丝的问题吓了王晶一大跳。 　　“抱歉，吵醒你了？” 　　“很早就醒了，塞拉的声音太大了。”低声抱怨着，坎蒂丝不悦地皱了皱眉。 　　自从上次被王晶救回来，碍于欠了王晶一条命，坎蒂丝对于王晶的态度明显和善了许多，偶尔也会和正常人一样聊一聊天。 　　“……抱歉。”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王晶收到坎蒂丝疑惑的一瞥。显然，坎蒂丝不明白王晶为何还要道歉，“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 　　“唔……”移开视线，王晶有些心虚地扫向一边，“你那次遇到兽人的时候……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坎蒂丝轻轻皱了皱眉，口气中有些不耐烦，“说明白一点。” 　　“就是……他有没有咬你的脖子，然后……撕你的衣服？”虽然尽力使用平常的口吻，王晶仍旧不由自主地涨红了面颊。 　　自然，她的问题与表情让饱经世故的坎蒂丝顿时联想到了一起。视线扫向王晶脖子处明显地齿痕，坎蒂丝眯起冰冷的眼眸，问出口的询问异常直率，“你被兽人弓虽.暴了？” 　　吓了一大跳，王晶显然不习惯坎蒂丝的直率，“不……只是差一点而已，他突然跑掉了……” 　　“大概是发现你是人类而不是雌性兽人吧。”点了点头，对于兽人的了解也仅限于传闻的坎蒂丝没有对‘突然跑掉’一说有丝毫怀疑，“据说最近是兽人的发情期。” 　　“兽人的发情期……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要问就去问那些豢养兽人的贵族们吧。”冷漠地回应着王晶的问题，坎蒂丝似乎对于贵族非常厌恶，“我的运气比你好，那兽人只是单纯得想要杀掉我而已。” 　　“唔……我倒是觉得我的运气好一点……”扫了一眼坎蒂丝身上缠绕得绷带，只是皮肉轻伤的王晶轻笑了一下，但是坎蒂丝并不认同王晶的话。 　　“我宁愿当场就死掉，也不愿意被低劣的兽人碰一根手指头！”冷硬地反驳王晶的话，坎蒂丝闭上眼睛，厌烦地似乎不愿意再理会王晶。 　　有些懊悔自己的失言，王晶自嘲地笑了笑，便不再开口。 　　的确，如果她与阿道夫不是这样的关系，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被做那种事情。更不用说是这个时代的女人。 　　虽然对于性并没有什么贞洁意识，女人可以肆无忌惮地跟任何她看中的男人交配，但是她们却异常看重自己的尊严。 　　与男人交配，和被男人强制与其交配，或者说被弓虽.暴。这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女人们认为，她们比男人更加尊贵，更加崇高，而男人是如此低劣与肮脏。被劣等的男人弓虽.暴，是她们最无法忍受的，即使是放弃生命，她们也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不用说，是连人类都不如，比人类男性更加低等的兽人。 　　布伦达所说的，大概就是这件事情吧？ 　　换做是这个时代对于自身地位异常固执，不允许任何侵犯的的女人们，遇到这样的情况只会有两种反应——自杀，或者是追杀兽人，直到被兽人杀掉为止。 　　而无论是哪一条路，都会彻底摧毁整个的人生。 　　而这就是布伦达的意思。 　　值得庆幸的是，王晶目前还算是一个异类…… 　　胡斯乱想着，逐渐沉入梦乡，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晨醒来，王晶已经神采奕奕。 　　对商队的其他人解释昨晚只是被普通的野兽袭击，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王晶安抚住商人们的担忧，让商队按照计划启程，向着帝摩斯行进。 　　一切似乎风平浪静，发现那晚所谓真相的乔恩和坎蒂丝同时保持了沉默。乔恩自然是为了王晶着想，而坎蒂丝则告诉王晶，替她隐瞒这件丑事，是对于她救命之恩的回报，从此以后两人互不相欠。 　　商队平安地离开森林，进入荒漠带，这几天的行程中，王晶每晚都会离开营地寻找阿道夫，但是阿道夫却像是蒸发掉一般，完全不见了踪影。 　　直到四面的景物从森林变成低矮的灌木，从低矮的灌木变成戈壁植物，从戈壁植物变成一望无垠的沙漠，阿道夫仍旧没有出现。 　　王晶不知道阿道夫到底去了哪，但是唯独敢肯定的是，他的确已经不再跟随在她身边了。 　　阿道夫离开了——这一认知让王晶的心情低落了很久，不断再三反思那晚她是不是真得太凶悍了，彻底吓跑了阿道夫。 　　就像是突然出现一般，又突然离去……任性得可恨。 　　但是王晶坚信，阿道夫还会回来，也许明天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会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王晶，是这样等待着的…… 　　35 危机与相逢 　　夜晚寒冷，白天燥热。沙漠的天气离谱到让人无法忍受，四周目及之处全是黄沙，咋看之下颇有几分壮观，但是时间长了却变得单调无聊，当然，到了后来王晶连赏风景的心情都没有了。 　　虽然刻意避开正午气温最高的时间，只是在晨昏时间赶路，但是从未来过沙漠的王晶三人仍旧无法抵挡这样恶劣的气候，身体极度不适起来。 　　骑在沙棘兽上，头脑涨得晕晕得，王晶随着沙棘兽的步伐软弱无力地摇摆着，看得她旁边的艾拉心惊胆战。 　　忍不住伸手扶住王晶摇摇欲坠的身子，艾拉苦笑着替她遮了遮直射的阳光，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早就瘫软到乔恩怀中的塞拉，“你们是不是第一次来沙漠？” 　　“嗯……？是啊，是第一次……”无精打采地抬头，瞥了艾拉一眼，王晶点了点头，“谁知道这种鬼地方这么难熬……” 　　“呵呵，利安达斯沙漠可是个性格莫测的坏脾气，只有经验老道的商队才敢穿越，一般人来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轻笑着，艾拉的的语气中充满着骄傲。 　　“帝摩斯怎么建在这样的鬼地方？”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王晶抱怨着。 　　“帝摩斯是在绿洲带，那里的气候倒是意外得温和，再说，利安达斯沙漠可是最天然的屏障，任谁也没有胆子打帝摩斯的主意。”见王晶对于帝摩斯感兴趣，艾拉开始夸夸其谈在帝摩斯的见闻，略微转移了一点王晶的注意力，让她好受一些。 　　就在王晶的精神略微振作了一些的时候，在天空盘旋的萨姆突然鸣叫一声，敛翅俯冲下来，准确地停在王晶的肩头。 　　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萨姆竖着脖颈处的羽毛，对着东北方向紧绷着身体，它的异样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拉住沙棘兽的缰绳，伊芙老板谨慎地看向那个方向，然后打了个手势。商队的其他女人们立即迅速整理好队形，拴好驮着货物的沙棘兽，以防它们受到突然惊吓而四处乱跑。 　　坎蒂丝催着沙棘兽来到王晶身边，双手紧握着自己的双剑，凝神看着前方，王晶也将自己背上的弓箭拿在手里，做好了准备。 　　远处，紧贴着沙漠表层，似乎涌过来什么东西，那群棕褐色昆虫摸样的生物移动迅速，转瞬间就到了眼前。 　　沙棘兽们扬起蹄子，惊慌地跺着脚，躲避从它们蹄下爬过地几百只昆虫，虽然景象骇人，但是那群虫子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旧匆匆向前赶着。 　　轻轻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略微放松了下来，还没等王晶放松下来，旁边的坎蒂丝突然喝道，“危险还在后面，小心！” 　　话音刚落，原本平整的沙子下面突然窜起一只条形生物，险些被扬起的干燥沙子迷了眼睛，王晶忍不住抬手挡了挡，而旁边的坎蒂丝早已从坐骑上窜起，持着双剑迎了上去。 　　沙子落尽，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只昂首咝咝叫着，挥动着无数触足的生物，似乎是变异的蜈蚣，体型却异常庞大。 　　王晶一向是讨厌虫子的，特别是这样大型的虫子，强忍住心底的恶心感，王晶举起弓箭，瞄准，离弦的利箭正中怪物的一只复眼。怪物悲鸣一声，扭动着柔软的躯体，却在下一秒被找到空当的坎蒂丝挥动双剑斩成三段。 　　带着令人作呕气味的绿色液体洒了一地，被斩成三段的怪物躯体扭动挣扎了许久，才缓缓停止动作。 　　“结束了。”将双剑挂回腰间，坎蒂丝面无表情地走回沙棘兽旁边，翻身骑上。 　　“……就这么简单？”有些难以置信事情这么容易解决，王晶撇开视线，不去看那让人作呕的尸体，拉着沙棘兽的缰绳让它挪开几步。 　　“非洛萨，虽然凶猛会袭击人，但是由于身体并没有硬壳保护，所以并不是很难解决。”危机过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艾拉凑到王晶身边，笑着解说道。 　　安抚好受惊的沙棘兽们，商队准备继续上路，但是萨姆却突然展开翅膀腾空而起，尖锐的叫声划破长空，让众人再次惊慌起来。 　　“麻烦大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伊芙老板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接着迅速招呼着其他人向后撤去。 　　“怎么回事？”难得见到她如此惊慌地样子，王晶也不由自主有些害怕，慌忙问道。 　　“虽然平时非洛萨是单独行动，但是最近是很多生物的发情期，非洛萨会聚集到一起进行交配，我想我们惊动到其他的非洛萨了。”迅速解释着，伊芙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弯刀，“一会儿如果能杀掉最好，实在不行就丢掉货物，赶快逃！” 　　围守在货物四周的商人们同样拔出武器，谨慎戒备，离她们略远处，王晶与坎蒂丝下了沙棘兽，紧盯着萨姆盘旋的方向。 　　学着大家的样子，抽出自己的武器，塞拉看着不远处的王晶，想要跟过去，却被旁边的乔恩一把抓住。 　　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乔恩的暗示塞拉立即明白了。如果过去的话，以她的身手只能是碍手碍脚。不甘心地咬紧嘴唇，塞拉轻轻挪了挪脚步，挡在手无寸铁的乔恩面前。 　　很快，远处的沙面传来了波动，在沙底穿行的非洛萨行动极其迅速，片刻就到了近前。手握双剑的坎蒂毫不胆怯地迎了上去，从她身上汲取了勇气的王晶也稳住心神，举起弓箭。 　　一只一只利箭掩护着坎蒂丝，怪物群中舞动双剑的坎蒂丝身姿凌厉却优美。原本盘在头上的卷发散落下来，随着转身的动作飘扬着，坎蒂丝无疑是经验丰富的剑客，纤细的身体蕴藏着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单臂就可斩断怪物的躯体。 　　四周散落的尸块越来越多，坎蒂丝的衣服已经被喷溅的液体染成了肮脏的绿色，但是从沙土中冒出的非洛萨仍旧不见减少，有几只还绕过坎蒂丝来到王晶身侧，逼得她不得不拔出长剑自卫。 　　没有了王晶的掩护，坎蒂丝的情况麻烦了很多，而因为不熟悉沙漠中的战斗方式，王晶自己也是频频遇险。 　　商队旁也冒出嘶叫着的非洛萨，被商人们围起斩断，虽然商队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冲击，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事态必定更加严重。 　　不少商人已经萌生了退意，眼见越来越多的非洛萨聚集过来，终于开始有胆小的商人们丢下货物，转身逃跑。 　　低声咒骂了一声，艾拉看着形势越来越危急的王晶和坎蒂丝，踌躇片刻，竟然向着她们冲了过去。跟在她身边的塞拉一见她过去，也立即紧跟了上去。 　　“你们过去找死吗？”手疾眼快拉住艾拉与塞拉，伊芙低吼着，就在几人争执、后方商队越来越混乱的时候，王晶身后猝不及防地窜出一只非洛萨，冲着被其他非洛萨纠缠住的王晶扑了过去。 　　暗叫一声“惨了”，王晶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扭身撞到旁边的非洛萨身上，然后反手捅了它一剑，与此同时，王晶的左肩剧痛，被非洛萨坚硬的下颚咬得血肉模糊。 　　如果不是躲过去，被咬中的应该就是头部了……来不及庆幸，更加糟糕的情况已然逼近，一击得手的非洛萨甩了甩沾满王晶鲜血的颚部，再次扑了过来。 　　避无可避，以为就要将小命交待在这里的王晶等待着最后的一击，却竟然意料之外地再次绝处逢生。 　　激射而来的匕首准确地插入非洛萨一双复眼之间，痛得它猛得扭动躯体。趁此机会，王晶挥剑斩断了非洛萨的身体，总算是解了围。 　　接二连三投射来的匕首无比精准，形势竟然立即逆转，原本陷入苦战的坎蒂丝身边也多出来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人。那人从怀中抓出一把粉末，然后扬手撒开，四散的粉末似乎让非洛萨异常惧怕，扭着身子争相躲避，转瞬间钻入沙子底下，不见了踪影。 　　被这一逆转弄得目瞪口呆，王晶傻傻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二人，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好运。 　　“多谢相救！”率先反应过来的是伊芙老板。她快步走上前去，对着那位披着白色斗篷的人道谢，而那人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径自转身，对着远处投掷匕首帮助王晶的人扬了扬头，“走了。” 　　那人的声音悦耳却低沉，竟然似乎是男人的声音。“男人”浑身上下罩在白色的斗篷中，脸上也蒙着白色的布，仅仅露出一双灰色，目光凌厉冷漠的眼睛，白色的帽兜下银白色的发丝随着动作摆动，熟悉的身形让王晶觉得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被那人呼唤的人身材更加纤细，似乎年纪不大，还未完全长成。“少女”同样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见“男人”转身要走，“她”草草扫了王晶一眼，随即慌忙小跑着跟着来到一边的两只沙棘兽旁。 　　“男人”轻松地骑上沙棘兽，然后有些不耐烦地瞪着抓着鞍子努力想要爬上去的“少女”。“少女”显然是刚刚学着骑沙棘兽，动作异常僵硬与笨拙，与“她”刚才凌厉的攻击动作判若两人。 　　看到战斗结束，原本盘旋在空中的萨姆敛翅停停在非洛萨的尸体边，俯下头感兴趣地看了看，伸出喙似乎想要啄食。 　　王晶与其他人一起默默注视着这两位突然出现又一句话不说就要离开的怪人，有些迷茫，转头却看到自家萨姆乱吃东西，顿时出声喝止，“谢里尔，不准吃！” 　　这一声轻呼，在寂静的沙漠中分外清晰，萨姆缩了缩脖子，扭头看向王晶，而同时，那个努力爬上沙棘兽后背的“少女”似乎吓了一跳，双手一松，竟然一屁股跌了下来。 　　蒙着面部的布随着冲击滑落，挂在一边，“少女”的面孔清晰地暴露在众人面前，顿时，王晶目瞪口呆。 　　……谢里尔……？ 　　转头正对上王晶的目光，谢里尔猛地跳起来，面孔涨得通红，像是被很恐怖的东西追着一样潜力爆发，竟然无比顺利地爬上沙棘兽，一抖缰绳，双腿用力一夹。 　　沙棘兽撒开四蹄窜得飞快，瞬时间不见了踪影，而旁边一直等待他的银发“男子”也跟在他身后，迅速离开。 　　直到两人不见了踪影，王晶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地抬手捂住自己受伤的左肩。 　　谢里尔似乎成功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一点让王晶非常欣慰，但是旧友重逢，即使不叙叙旧，也不用看到她像是看到会索命的恶鬼一样吧？！ 　　王晶觉得，她似乎被谢里尔讨厌了…… 　　36 被俘 　　危机解除，救命恩人们没有留下一个字就迅速离开，侥幸逃过一劫的商人们重新聚拢了起来，开始清点损失。 　　除了受到惊吓跑掉的几只沙棘兽和沙棘兽背负的货物，还有部分在刚才战斗中损毁的物品，商队的损失并不算非常大，食物和淡水也仍旧充裕。 　　整理好一切，商人们围坐在一起，开始商量下一步到底如何做，是继续行程还是往回走。 　　没有发言权的王晶只是坐在一边开始处理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商队提供的药草都有很好的疗效，同样杀伤力也很高，痛得王晶龇牙咧嘴。塞拉坐在她身边帮助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弄得王晶更加郁闷。 　　“我都快吓死了……差一点……差一点你就……”说着，眼眶里就要溢出泪水，塞拉慌忙伸手抹了一把，然后拿起绷带仔细帮王晶缠上。 　　“我这个人一向比较好运。”笑着耸了耸肩膀，没想到却扯到肩膀的伤口，王晶的笑容瞬时扭曲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 　　懊恼地等了她一眼，低声喝斥着“别乱动”，塞拉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以防再出什么状况。 　　不远处的商人们似乎商量完毕，伊芙老板走了过来，观察了一下王晶的伤口，“我们准备继续往前走，你的伤还可以坚持吗，克里斯汀？” 　　“没有问题。”点了点头，王晶对着伊芙笑了笑，“不过要是再遇到这样背的事情，我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次是我的失职，没有想到发情期的时候单独行动的非洛萨会聚集到一起……”自责地叹了口气，伊芙看着王晶，又转头看了看默默坐在一边的坎蒂丝，“我会负责的，你们的雇佣费我会提高价格的。” 　　“那可真是多谢了！”笑眯眯地点头，异常爽快地答应，王晶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事。 　　“那么……咱们就起程？”询问般扬了扬眉，伊芙伸手搀起王晶，“再走两天就可以到一座绿洲，我们可以在那里多休整一段时间。” 　　身体极度贫乏脱力，外加左手整个手臂暂时无法行动，王晶与艾拉同乘一骑，以防她到时候体力不支直接从沙棘兽上跌下来。 　　至于同样受伤很重的坎蒂丝却高傲地拒绝了这样的建议，坚持要单独上路，王晶听着艾拉在自己耳边发表了“果然还是克里斯汀比较平易近人”的感慨，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王晶是很敬佩羡慕坎蒂丝的，觉得这样的女人才能称之为强者。 　　剩下的旅程很顺利，没有再杀出什么莫名其妙的怪物来，商队一行人来到绿洲，安营扎寨。 　　绿洲中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波光粼粼甚是美丽，早就被沙漠弄得风尘仆仆的女人们全部异常兴奋，整理好东西之后就相约着三三两两跑到湖边去脱衣服。 　　目瞪口呆地看着女人们毫不羞涩地脱光衣服跳下水去，王晶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没有任何遮挡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女人们洗澡的男人，实在还是不太习惯这里的开放程度。 　　“愣在这里干什么呢？”整理完自己的东西，艾拉走过来，笑着搂住王晶的右臂，“走走，咱们也洗洗去，身上真是脏死了。” 　　“不……我就算了。”被艾拉拽着走了两步，王晶就定在那里再也不动弹了。转头看了她一眼，艾拉有些奇怪，“怎么，你身上不难受吗？” 　　“我有伤，不太方便下水。”自认为找了个不错的理由，王晶笑着回答，随后就被艾拉嗤之以鼻，“算了吧，坎蒂丝都去洗了，你能有什么不方便的？你那脏兮兮的伤口，更应该清洗一下了。” 　　顺着艾拉手指的方向看去，坎蒂丝已经宽衣解带完毕，正缓缓地往湖中走去，王晶的嘴角抽了一下，扭捏，“我……我怕疼。” 　　“怕疼？”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艾拉毫不嘴软地损了王晶几句，倒是也没有再强迫她下水，这让王晶终于松了口气。 　　找了个风景比较好的地方坐下休息，还没等她坐稳，就看到塞拉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两块破布。 　　来到王晶身边，将手中的布递给她一块，塞拉笑着眨了眨眼睛，“咱们不去洗澡，擦擦身上总是可以的吧？” 　　对于这样的建议，王晶自然从善如流地站起身，与塞拉一起来到湖边。 　　清澈的湖水洗掉身上的黏腻，自从进入沙漠就没有体会到的清爽感觉，让王晶忍不住喟叹出声。 　　“真可惜，乔恩不能来洗洗。”轻轻擦拭着身体的塞拉突然轻叹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跟男人们坐在一边，正含笑看向这里的乔恩，有些不满。 　　“这有什么，等他们都睡着了再让他来洗洗就是来。”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王晶的话让塞拉立即高兴了起来。 　　洗尽身上的疲惫，然后大吃大喝了一顿，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得女人们个个呵欠连天，倒在地上立即沉入梦乡。守完上半夜，让乔恩趁着没人擦了擦身体，王晶叫醒坎蒂丝，与她换了班。 　　终于闭上眼睛，浑身放松地沉入梦乡，也许就是因为今天的日子太过于享受了，王晶并没有及时注意到，以往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飞回来要求喂食的萨姆，今夜却彻夜未归…… 　　当王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被绑住了手腕脚腕，弓箭匕首等武器也全部被收走，全然一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得待宰摸样。 　　旁边倒着被捆绑住的塞拉、伊芙和艾拉还有其他几位商人，另一边则是浑身是伤的坎蒂丝，也同样被捆住，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到底是昏迷还是死亡。 　　隔着一段距离，是另外几个被捆住丢在那里的人影，但是由于太过于黑暗，王晶无法看清那些人是不是也是商队的。 　　更远处是一堆人肆无忌惮地坐在燃起的篝火旁高声谈笑，陌生的嗓音与奇怪的口音，让王晶知道这些绝对不是商队里的人。 　　暗自咬了咬牙，王晶知道，她又遇到麻烦了。 　　至于这些人到底是怎样在这样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将他们所有人一网打尽的，王晶并不了解，但是实际情况既然摆在这里，多想那些也没有什么用处。 　　一边警惕着火堆边的人，一边缓缓动着手腕，想要挣脱捆在手腕上的绳索，但是王晶毕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完全无计可施。 　　也许是由于急切间动作略微大了一点，火堆边的人立即警惕地察觉醒过来一个，随后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迈着因为醉酒而有些虚浮的步伐摇摇晃晃朝着王晶走了过来。 　　女人的左眼被罩了起来，似乎是瞎了，左颊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一直延伸到眼部，让这一张脸在黑夜中看起来无比狰狞凶悍。 　　女人的身体很健壮，古铜色的肌肤，赤裸的双臂上同样布满了一道道的伤疤，应该一直过得是在刀口上打滚的生活。 　　走到王晶面前，女人弯下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眯起仅剩的右眼笑得无比嚣张，“如何，宝贝儿，睡得好吗？” 　　“你们是谁？”抬起眼睛与女人对视，王晶迅速思考着，神色间流露出来的怯弱与躲闪让女人的表情更加轻蔑。 　　“我们？我们是沙贼，专门在这片沙漠里打劫的败类！我就是这群混蛋们的头儿！”女人大笑起来，口中喷出的酒气让王晶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你要把我们怎样？”偏了偏头，想要摆脱下巴被钳制的窘迫姿势，但是女人的手指异常有力，掐得王晶下巴生疼。 　　“怎么样……”女人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嘴角扭曲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好办，货物我们收了，到时候帮你们卖掉，那群奴隶们也一起卖掉，至于你们么……”不怀好意地扫了一眼王晶的身体，女人冷笑，“你们就让兄弟们泄泄火吧！省了老娘的功夫！” 　　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王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篝火旁那些被跳跃的火焰照射的人影。注意到王晶的视线，女人挑了挑嘴角，直接抓起她的手臂，将她半拖到篝火旁。 　　女人的动作让篝火旁的人们鬼叫了起来，声音中有着显而易见的下流意味。 　　明亮的火光照在那些人身上，验证了王晶刚才的猜想。 　　这一群人里面，有男有女，其中竟然以男性居多。不管是男人女人全都配着武器，一脸凶悍的摸样。女人们喝着酒，冷眼旁观，而男人们则像是看到肉的饿狼，双目放光。 　　“如何？”俯身，凑到震惊到几乎没了反应的王晶耳边，女人的声音满是自豪，“我这些兄弟们如何？这才叫男人，绝对干得你非常爽！” 　　身体一震，如此露骨的粗鄙言辞让王晶这从混乱中清醒过来，不由哀叹自己实在是背透了。 　　看到王晶慌乱的目光，女人满意得笑了起来，抬起头对着蠢蠢欲动的男人们笑道，“你们谁先来？还是一起上？” 　　“一起上？老大你就不怕我们把她给搞死了？”男人们大笑起来，随后又是一阵不堪入耳的吵闹，最后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对着女人咧了咧嘴，“老大，我来！” 　　“小心着点。”点点头，女人将王晶对着男人推了过去。 　　一离开女人的钳制，王晶立即做出慌乱至极的摸样用着手臂和腿部蹭着地面频频后撤，随后被不耐烦地男人一把抓了过去。 　　眼角瞄住男人腰间的匕首，王晶思索着她必须先让男人将捆住自己的绳子解开，然后夺过他的匕首。虽然这一劫应该是躲不过去了，但是总也能来个鱼死网破，比就这样被糟踏要好得多。 　　心里苦笑自己果然跟这片沙漠犯冲，在很早就有了自己可能会随时死掉觉悟的王晶倒也能想得开。自从离开那个平静的村庄，她就一直面临着大大小小的威胁，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放弃任何细微的希望与机会，一直抵抗到最后。 　　“放、请放过我……”口中呜咽着，泣不成声地讨饶，王晶尽力夹紧双腿，用着被困住的双手挡住自己的胸部，尽量给男人的动作造成阻碍。幸好其他人并没有上前帮一把的意思，都围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这让王晶略微松了口气。 　　自然，想吃却吃不到的男人逐渐暴躁了，而众人鄙薄的眼神也让他心头起火。 　　终于，男人恼怒地一把扯开绑着王晶的绳索，而电光火石之间，之前表现得无比软弱的王晶突然暴起，抽出男人腰间的匕首对着他的心口狠狠刺去。 　　久经磨练的男人反应也不慢，在王晶动手的同时猛地将她推开，锋利的匕首偏离了原本的目标，并未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却也在匕首被拔出的时候带起一抹血花。 　　眼见自己人受伤了，沙贼们顿时恼火了，还没等王晶腾出手割断捆绑自己双腿的绳子，几把明晃晃的利刃就冲着王晶砍了下去。 　　无奈之下只得举起匕首格挡，但是在王晶短小的匕首与利刃相撞之前，一把激射而来的弯刀就直直地插入王晶面前的地上，险些被弯刀伤到的沙贼们慌忙后退几步，看向弯刀射来的方向。 　　黑暗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黑色的碎发披散着，仅到肩膀，左颊处有刺着奇怪的红色图腾花纹，男人的眼神满是轻蔑，似乎是在看着肮脏卑贱的蝼蚁。 　　“不要在我面前做这种肮脏的事情。”连眼神也不屑于投在狼狈的王晶身上，男人径自从王晶身边走过，随手拔起插在地上的弯刀。 　　“吆，阿诺德。”一直在旁边看着热闹的女人爽朗地笑着，对男人抬手打着招呼，“这是什么风，竟然把您给吹来了？” 　　37　沙漠之王 　　被称为阿诺德的男人甩开围在身上的斗篷，平伸出的左手上赫然提溜着一只摇摇晃晃奄奄一息的白毛萨姆。一看到这令她无比熟悉的动物，王晶立即囧了一下，在心中默默地念了句“安息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婕西卡？”冷然将手中的萨姆扔到女人面前，阿诺德的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个？这是我们送给您的。”女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只要您同意让我们将这批货运出沙漠去……” 　　“这是贿赂？”阿诺德冷笑，“你想用这样肮脏的东西玷污我的荣耀吗？” 　　“当然不是！嗨，您怎么会这样想呢？”被阿诺德的语气吓了一大跳，女人慌忙摆着手，“我们只是感激您允许我们在这片沙漠中生活，想要报答您而已！恰好见到这只萨姆珍贵得很，正好送给您……” 　　阿诺德听着女人的解释，脸色终于略微缓和了下来，“记住，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打什么鬼主意。” 　　女人搓着手，连连称是，正待她想要再多说几句好话的时候，远处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沙贼，高声叫喊着，“老大！婕西卡老大！发了！咱们发大财了！” 　　“住口！怎么这样没礼貌！”慌忙看了一眼阿诺德，发现他仅仅是略微皱了皱眉，并没有什么明显不悦的表示，女人这才转向跑来的沙贼，语气不善地询问，“慌慌张张什么事？” 　　“老大，那群奴隶里面，竟然有个金头发的！”沙贼估计是激动坏了，语调急促而尖锐，“刚才您不是让我们把那些奴隶们洗洗干净估估价吗？其中一个那头发用水一冲，竟然掉了颜色！是金发，眼睛也是蓝色的！你说这能卖多少钱啊！” 　　沙贼的话，让整个沙贼群轰动了，虽然碍于阿诺德在场不敢太过放肆，只能相互窃窃私语，但是所有人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与贪婪。 　　“身上的纹身呢？是哪家贵族的？”相比于其他人，女人显然冷静许多。 　　“没纹身！绝对的！我们上上下下仔细检查过了，绝对干干净净，没有打过戳！”沙贼的回答，让女人的眼睛猛然一亮，而在旁边听着这一切的王晶的心却一直沉落谷底。 　　完了，乔恩被发现了，这件事情简直比她要被弓虽.暴槽糕一百倍…… 　　没有主人印记的乔恩，在所有人眼里都无异于一座金山，没有人能放过这样的他，更不用说这群贪婪成性的沙贼们。 　　跺了跺脚，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激动，女人极力忍住脸上持续扩大的笑容，转向在一直冷眼旁观的阿诺德，“那个，阿诺德，您看，您这次可绝对不能挡了我们的财路……” 　　“哼。”一直对于这群贪婪的家伙们没有丝毫的好感，阿诺德傲慢地撇开视线，“如果你们不违背当初与我的承诺，我自然不会这样做。” 　　“这是自然！”女人大喜，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别看我们这样，我们可是讲信用的人，承诺过您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对于女人的话，阿诺德只是扯了扯嘴角，随后将目光投向刚刚被他丢在地上的萨姆，“这东西你们是从哪弄来的？” 　　挥了挥手，让前来报信的沙贼回去，认真看守那金发宝贝，女人转向阿诺德，笑容因为钱途一片光明而越发灿烂，“是我射下来的，当时我们在绿洲边儿守着，等待肥羊们的时候见着了，我就把它给射下来了。” 　　骄傲地扬起下巴，女人对于自己的箭术显然非常有信心。 　　“那么就是说，你不知道它原本是谁的？”阿诺德皱了皱眉。 　　“这……”女人犹豫了一下，见阿诺德不悦，立即改口，“不过我觉得有很大可能性就在这商队里面！”说着，女人瞟向一直安静地躲在一边的王晶，而这位正被两人谈论的某主人一脸不动声色，丝毫没有要对号入座的意思。 　　阿诺德挑了挑眉，示意女人继续说下去。 　　“您想啊，这萨姆就在绿洲边上，如果它有主人，自然也不会离绿洲多远。”女人沉吟着，边说边揣摩着阿诺德的表情，“而且这里可是利安达斯沙漠，除了您几位，谁敢在这片鬼神莫测的沙漠里单独行动？要走，就必定是跟商队一起行动。而能在这片沙漠里往来的商队，虽说不少，却也并不算太多，如果我估摸得没有错，您要找的那主人就在这片营地里面。” 　　女人的推测很有逻辑，也与阿诺德之前得到的消息也同样吻合。阿诺德微微点了点头。立即，女人叫人拿过火把，引着阿诺德在俘虏中转了一圈。 　　此时，已经有一些人醒了过来，正畏畏缩缩地看着这一切，阿诺德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被缴获的商队武器堆边。 　　一眼就注意到显得古老而简陋的弓箭，阿诺德弯腰将弓箭拿起来，试着拉了一下，随即转头问道，“这弓箭是谁的？” 　　旁边走出一个沙贼，颤颤巍巍地指了指王晶的方向，“她、是她的。”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此刻狼狈得几近赤裸，却紧紧握着匕首的王晶。 　　阿诺德轻轻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王晶片刻，随即毫不犹豫地走到她面前，扯下自己的斗篷丢在她身上。 　　被阿诺德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但是王晶自然不会拒绝这件遮蔽物，手脚迅速地围着斗篷站起身，警惕地盯着他。 　　“克里斯汀？” 　　猛然出现的名字，让王晶的眼睛不由闪烁了一下，而这一丝动摇自然逃不过阿诺德的眼睛。 　　“我以为能够让谢里尔念念不忘的女人会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轻蔑地扬起嘴角，阿诺德看着王晶错愕的表情，抬了抬下巴，“那只萨姆是你的，还给你，还有这把弓……”扫了一眼弓箭上某个熟悉的纹章，阿诺德不屑得将弓箭丢在王晶脚下，“也还给你。”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弓箭，王晶抬起头，默然看着阿诺德，等待他下一句话。 　　“看在谢里尔那个小鬼的面子上，这次放过你，拿着你的东西逃命去吧。” 　　脑子里迅速思考着，王晶试图将一切莫名其妙的事情串在一起。 　　几天前见到谢里尔是跟着一位银发人行动的，而这位阿诺德显然也同样认识谢里尔，并且关系还不错的样子。银发人有很大可能是男人，阿诺德也是男人，也就是说谢里尔有极大的可能性真得找到了什么“巴伦族”，完成了心愿。 　　由于沙贼的头目捕获了萨姆送给阿诺德，恰巧被谢里尔见到，与这只显眼的萨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谢里尔自然有可能联想到她出了麻烦，于是委托被沙贼们敬畏的阿诺德前来看看。既然阿诺德开口要放她走，那么沙贼们当然不敢反对。 　　如此一来，这就意味着只要她手里有谢里尔这张牌，如果不是太过分的话，她是没有什么太大危险的…… 　　了解到自己暂时安全，王晶的胆子立即大了起来。 　　“我会走，但不会逃。我希望与我的朋友们一起离开。”扬头，不亢不卑地直视着阿诺德，王晶试探着他的底线，“我不可能不顾他们的性命自己逃跑！” 　　“你认为，你有说这话的资格吗？”阿诺德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王晶，冰冷而压迫感十足的眼神，让王晶整个身体紧绷起来，后背直冒冷汗。 　　“我只是因为谢里尔求我，才勉为其难，要想活命的话，就自己一个人乖乖离开。” 　　“我不会舍弃我的同伴。” 　　“那你就陪着他们去死吧。”冷漠地回答，阿诺德彻底没有了与王晶交谈的兴致，径自回过头去，对着女人开口，“她要是想走就放她走，不走就随你处置。” 　　低声应了，女人扫了王晶一眼，眼神复杂。 　　得到女人的回应，阿诺德点了点头，转身与王晶擦肩而过，很快就融入漆黑的夜色，不见了踪影。 　　啧，搞砸了。王晶在心里懊恼地皱了皱眉，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也许是这些年遇到的男人都比较软弱，王晶看低了阿诺德的强硬，错估了他的底线。 　　不过……还真是个性格讨厌的家伙…… 　　“还真有你的，竟敢直接跟阿诺德对上，还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大胆还是白痴。”阿诺德一离开，女人立即嚣张起来，啧啧有声地走到王晶身边，一点也不在乎她手上的匕首，竟然伸手一把搂住她的脖子，“你要知道，这家伙是个魔鬼，纯粹的魔鬼！” 　　被女人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王晶皱了皱眉，抬手拨开她的手臂。 　　“嗨，不要这样，刚才是我的不对，让他们对你做那样的事情，我愿意道歉。不过你那一匕首刺得可真漂亮！”大笑着举起双手示好，女人对着王晶眨了眨眼睛，“我叫婕西卡，交个朋友吧，你叫……克里斯汀？” 　　“我跟那个阿诺德没有什么交情，你讨好我也讨好不到他。”没什么好气地戳穿婕西卡的意图，而婕西卡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只是笑着耸了耸肩膀，“这可说不定呢，宝贝儿。能够让他亲自跑过来一趟的人，我可是第一次见到！” 　　“那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谢里尔是么？你对谢里尔重要，谢里尔对阿诺德重要，兜兜转转，这也差不了多少！”婕西卡的厚脸皮程度，让王晶异常无语。有利价值的就会利用，利用的时候却说得坦坦荡荡毫不遮掩，这样的性格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比较好。 　　“如果你要讨好我，就把我的朋友们都放了，如何？”挑眉，王晶看着婕西卡纠结的表情，带着些许的试探。 　　“嗨……这可不行，我可是很怕有人会在军队那里乱说的。”耸了耸肩膀，婕西卡眨了眨眼睛，“毕竟，干我们这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应该了解的，宝贝儿。” 　　“如果我们保证不会说出去呢？” 　　“我不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家的兄弟姐妹。”婕西卡的回答毫不犹豫，“只是放你一个走，我都会做噩梦呢！” 　　明明是像开玩笑一样的轻松语气，但是听在耳朵里却有一种肃杀的味道，王晶知道，婕西卡并没有在说笑，她是真得不想留下任何活口。 　　“但是你并没有立即杀了我们，只是把我们绑了起来不是吗？”王晶的语气并不是十分确定，与其是反驳婕西卡吗，倒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不要绝望一般。 　　“那是因为我们更喜欢看着人们在死亡面前哭泣挣扎的样子，这非常有趣。”挑起嘴角，婕西卡对于王晶的质问大笑了起来，“沙漠里的生活实在是太过于单调无聊了，我们只有这一点乐趣了！” 　　“难道你们就不怕有人会逃走？” 　　“逃走？能逃到哪里去呢？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防身的武器，在这片沙漠里只有死路一条。”婕西卡挑着嘴角，笑容狂傲。 　　最终，王晶还是被没收了匕首，绑了起来，原因自然是她不肯就这样离开。 　　不过，由于阿诺德与王晶之间若有若无牵扯的关系，她受到的待遇还是不错的，起码在她的要求下，婕西卡同意治疗一下再次重伤昏迷的坎蒂丝，虽然她一直在很心疼得强调即使治好了她也照样会死，只是浪费珍贵的伤药罢了…… 　　塞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清醒过来，忐忑地看着王晶，王晶只是对她摇了摇头，简要讲述了乔恩暴露的事情，得知这个消息后，塞拉更加焦急万分。 　　“我们该怎么办？”蹭到王晶身边，六神无主的塞拉恳切地看着王晶，而王晶却同样毫无办法。 　　不要这样期盼得看着她，她并不是救世主……王晶轻轻叹了口气，躲开塞拉的视线。 　　即使是她想要婕西卡放掉商人们，婕西卡也不愿意同意，更何况是能够带给她巨额收入的乔恩？ 　　王晶只是一个普通的旅行者，她做不到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她没有这样的智慧，也没有这样的实力。 　　其实，相对于乔恩的处境，王晶更担心的是塞拉她们。为了卖钱，沙贼们绝对不会让乔恩有太大的损伤，而对于被俘虏的女人们，却完全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会被杀吧…… 　　王晶与塞拉相互依靠在一起，睁着眼睛望着朗朗夜空，璀璨繁星，心中却满是压抑。 　　塞拉因为担心乔恩一直在低声哭泣，此刻哭得累了，已经挂着泪痕再次陷入沉睡，而王晶却丝毫没有睡意。 　　远处，沙贼们发出酣睡的呼噜声，守夜的人则在低声谈笑着，说着下流的笑话。 　　夜晚一如既往的宁静，明日的朝阳却似乎遥遥无期…… 　　38转折 　　就在王晶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时候，突然听到身侧传来细微的响声。 　　猛地睁开眼，侧头望去，王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还未出声，来人就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王晶咽下呼声，做了个“你怎么来了”的口型，而那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抬眼看向不远处仍旧没有发现异样的守夜人。 　　谢里尔，这么长时间不见，他果然变化了很多。应该是到了男孩子开始发育的时期，谢里尔比离开前明显拔高了很多，体型也开始有了成年男子的特征，加之被沙漠严酷的环境磨练出的结实而有力而身躯，更显英挺。就是那白皙的肤色倒是没有因为暴晒而改变，让王晶多少有点羡慕。 　　虽然此时的谢里尔容貌仍旧秀气可爱，但是明眼人一看就能发觉他的性别，对比着他此时套在身上的女装，看起来尤为可笑。 　　……对了，他还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的性别来着……联想到那日他慌张离去的样子，王晶觉得也许谢里尔在害怕她发现他的性别问题。 　　还真是为难谢里尔一个男孩子专门换了女装来见她，王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造孽。 　　弯着腰，谢里尔的脚步轻软，悄无声息，猫儿一样巧妙地借助黑暗的掩护在营地里穿梭，缓缓接近仍旧在谈笑中的沙贼们。 　　从怀中抓出一把东西，然后对着沙贼们扬起，很快，毫无反抗的沙贼们纷纷倒地，发出一声声闷响。 　　搞定了守夜人，谢里尔又在营地里巡视了一番，看看有没有被惊醒的沙贼，确定平安无事后，他才转身轻巧地走回王晶身边，半跪下身掏出腰间的匕首就想要割断捆绑着王晶的绳索。 　　“等一下。”轻声制止谢里尔的动作，王晶继续着刚才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我跟着阿诺德来的。”没有理会王晶的阻止，谢里尔干净利落地割断绳子，就要将王晶拉起来。 　　“不用了，我不会走的。”躲开谢里尔伸出的手，王晶轻笑了一下，“那个阿诺德也允诺我可以离开，但是我自愿留下来了。我不能放着我的朋友们不管。”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做！”懊恼地咬了咬嘴唇，谢里尔有些生气地瞪着王晶，“你知道这些沙贼是什么人吗？他们杀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但是暂时我还不会有危险。沙贼们听阿诺德的话，只要我在最后一秒说要离开，他们也不会杀我……” 　　“少天真了！他们才不会管什么承诺！”怒气冲冲地打断王晶的话，谢里尔恨不得直接将她拽走，但是却害怕惊动其他人，“你已经拒绝阿诺德了，即使那帮混蛋杀了你，也照样可以说是你不想走，不管他们什么事情！这片沙漠是什么的地方？是没人会讲道理的地方！不要把其他地方的常识放到这里来！” 　　“谢里尔，你太激动了，小声些。”无奈地提醒越说越激动的谢里尔，王晶忍不住抬手拍了怕蹲在她身边的少年的头。 　　被王晶的举动噎了一下，谢里尔的火气顿时就泄了大半，撇了撇嘴，鼓起双颊。 　　“我有分寸的，真的。”轻柔地安慰着谢里尔，王晶微笑了一下，“我知道这些沙贼们有多危险，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是如果我此刻真的这么走了，我会内疚一辈子。” 　　“你又不是神，你救不了所有人的……” 　　“我知道，但是我想试试。”轻轻点了点头，王晶转头看向昏睡在一边的伊芙老板，艾拉等人，轻笑了一下，“婕西卡……我是说沙贼的头目，并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我的口才不好，说服不了她，但是也许有人能够做到，只要没有真的成为定局，一切都是可以变化的……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无事，我不想这么早就放弃。” 　　“你这样的想法早晚会害死你……”低声抱怨着，谢里尔有些挫败地紧紧皱着眉，“该死的，我只能救你出去，做不到把那么多人一起带走……阿诺德也是个犟脾气，只答应我让你离开，他说他不想插手沙贼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将乔恩救走？”王晶的问题让谢里尔一愣，“你是说那个金发的家伙？” 　　“是的。”王晶点了点头，“在离开埃布尔的时候，我们得到了可以改变头发颜色的染料，但是现在事情却败露了。知道乔恩真正发色的沙贼们一定会将他卖给贵族，一旦他到了贵族手里就难办了……能不能请你将他救走，这样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你这个死心眼的家伙，他对你就那么重要？”有些吃味地抱怨着，谢里尔扭过头去，“我为什么要救他，有什么好处么？” 　　“嗯……”歪头想了一下，王晶忍俊不禁，“你欠我那七里索三贝索还有这些天的利息，我就不要求你归还了。” 　　长大了嘴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谢里尔哑然，“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你竟然还记得？” 　　“你知道我对于这方面一向斤斤计较的。”王晶倒是一派淡然。 　　“该死的！”低声骂了一句，谢里尔猛地站起身，“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救他就是了！” 　　“在此之前，请先把我绑好，谢谢。”两条手臂并拢，朝着谢里尔伸过去，王晶扬扬下巴，对着地上的绳子示意了。 　　被王晶无比自然得呼来喝去，谢里尔低声咒骂了一句，无奈地半跪下，将刚才被他割断的绳子重新缠在王晶身上。因为胸中闷着一口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气，谢里尔用力很大，勒得王晶倒吸了一口冷气，“轻点，你当是在捆什么啊？” 　　“勒死你才好！”口中恶狠狠地回应，手劲却仍旧不由自主放松了很多，谢里尔看着刚才被自己弄出来的勒痕，心里竟然还有一丝的懊恼。 　　将王晶重新绑好，谢里尔再次站起身，仍旧不放心地叮嘱，“那我走了，你不准乱来。” 　　“我知道，谢谢。”轻轻点了点头，王晶看着谢里尔转身离去，不由有些感慨，“已经成长为很不错的男人了呢，谢里尔……” 　　原本轻巧离去的身影突然一个踉跄，谢里尔狼狈地转过身，睁大了猫儿一样的眼睛。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久之前了吧……”抿唇浅笑，王晶恶作剧般眨了眨眼睛，“在你拒绝跟我讨论女子经期问题的时候。” 　　“你——！”顿时涨红了脸颊，谢里尔一副想要扑上去咬死王晶的摸样，狠狠地磨着牙齿。 　　“好了，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在讨论吧，去救乔恩的时候请务必小心。”逗弄够了，王晶心情极好地擅自结束了这个话题，“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你穿女装的样子实在是糟糕透了。” 　　这种话题永远也不要再讨论了混蛋！ 　　这句怒吼在嘴边转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冲出口，只是脸颊憋得更加通红。了解到每次跟王晶谈话最后总能以差点气爆血管结束，谢里尔最终还是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扭头，转身，不理会王晶的调侃迅速没入黑暗中。 　　由于谢里尔的到来，原本消沉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王晶目送着那灵巧的身影消失，嘴角挂着轻柔的笑意。 　　有时候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奇妙，所以在最危难的时候也不可以放弃希望。 　　凝神倾听着宿营地中的响动，祈祷着谢里尔不要被人发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切仍旧寂静而安宁。 　　估摸着谢里尔与乔恩应该已经安全离开，王晶轻轻松了口气，安然闭上眼睛。 　　此刻，远方已经显露出熹微的晨光。 　　解决了一件大心事的王晶很快陷入沉睡，而吵醒她的则是沙贼们的争吵声。 　　睁开眼睛，发现伊芙等人也已经醒了过来。见到王晶醒来，塞拉焦急地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倾听沙贼们的争吵。 　　争吵的内容很简单，昨天守夜的人玩忽职守被人摸进宿营地放倒，他们此番最重要的收获——金发碧眼的男性/奴隶不知所踪。 　　了解其中内幕的王晶不由自主缓和了脸色，勾起一丝笑容，看到王晶这个表情的塞拉也瞬时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喜色。 　　而此时，沙贼们的争吵开始逐渐升级，有人说是内贼，有人说是监守自盗，还有人开始怀疑唯一知道金发碧眼奴隶的外人——阿诺德。 　　眼见事态继续扩大化，一直没有表态的婕西卡猛地拔出腰间的大刀，狠狠插在地上，大喝，“都给我闭嘴！你们这群混账！” 　　顿时，沙贼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忐忑不安地注视着自家发飙的老大。 　　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婕西卡凌厉的视线扫过沙贼们，缓缓开口，“我不相信什么内贼，什么监守自盗。我相信自家兄弟姐妹们，不会做出这样对不起自己人的事情！” 　　略带嘶哑的声音铿锵有力，婕西卡目光灼灼，“我也不认为会是阿诺德做的。那个男人自尊心强得很，绝对不会干这样偷鸡摸狗的勾当，让他去做这种事，还不如杀了他！” 　　“那……老大，你说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人自己跑了？”被婕西卡震慑住，又因为她笃定的语气打消了疑惑，沙贼们看向婕西卡的眼神是全然得敬畏与信赖。 　　“是另有其人。”缓缓勾起嘴角，扯出一抹嗜血的微笑，婕西卡眯起独眼，“也许昨晚不只是阿诺德来了这里，还有另一个人跟着他一起来了。” 　　“老大，你说是……”沙贼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沙贼忍不住开口，“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跟在那个男人身后吗？” 　　“当然不可能。”婕西卡一口否定，“但是他可以允许某个人跟着。” 　　尖锐的目光滑过沙贼，定在远处的身在商队俘虏中的王晶身上。刀子般的目光犀利至极，似乎能将她瞬时切碎一般，王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有一个人，很关心被我们抓住的某个人，而这个人，同样跟阿诺德关系很好。”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王晶，王晶身边的商人们忍受不了婕西卡强悍而充满杀气的气势，纷纷惊恐地挪动着身体远离，而塞拉反而紧紧凑到王晶身边，虽然身体因为恐惧而蜷缩颤抖，却始终没有退开。 　　随着婕西卡一字一句狠狠吐出的话，王晶有些任命地闭了闭眼睛。她没有想到，婕西卡如此聪明，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联想到了谢里尔。 　　照这个情况来看，别说是谈判让她方所有人走，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吧？ 　　一招棋错，满盘皆输，王晶毕竟还是太过于稚嫩了，比不过率领沙漠强盗多年的婕西卡。 　　“既然阿诺德能够为了他专门跑过来一趟，自然也不会理会偷偷跟在自己身后的他。” 　　走到王晶面前，正好说完最后的话，婕西卡缓缓蹲下身，眼睛扫过王晶身上绑着的绳子，伸手挑起昨晚被谢里尔切断的绳头，“昨晚与你那位谢里尔朋友的相会还愉快么，宝贝儿？” 　　明知道躲不过去，也不再徒劳装傻，王晶挑了挑嘴角，“还不错，他让我很愉快。” 　　“你的朋友偷走了我们的宝贝，将你留在这里当替罪羊，你难道不生气吗？” 　　“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我为何要生气？”王晶轻笑，却猛然被婕西卡捏住下巴，厉喝，“他在哪！” 　　“如果你的推测没有错的话，想必已经在巴伦族了吧？和阿诺德他们一起。”下巴无法自由闭合，王晶的话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并不影响婕西卡理解她的意思。 　　顿时，一抹浓重的杀气划过婕西卡的右眼，下一秒，锋利的匕首就抵在了王晶的脖子上，被刺破的肌肤下冒出鲜血，顺着脖颈滚滚滑落。 　　全身被绑住，无法动作，与被怒火冲昏头脑的人交谈也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似乎一切反抗都没有能够活下去的可能性，王晶宁愿选择平和得面对死亡。 　　起码王晶知道婕西卡绝对不敢冲到巴伦族，冲到阿诺德面前去要人，即使她把小命交代在这里，起码乔恩能在巴伦族好好活下去。至于塞拉……就只能期盼杀掉她之后婕西卡能略微消消气，然后伊芙老板能够交涉成功了…… 　　说起来，她似乎为了救乔恩，选择激怒婕西卡进而葬送大部分人，大概也是由于私心在作祟吧…… 　　唯独觉得遗憾的就是……没能再见到阿道夫一面…… 　　缓缓合上眼睛，原本打算就这么等待生命的终结，一个想法却突然闪过脑海，点亮了什么。 　　迅速睁开眼睛，王晶直视着婕西卡，“如果杀了我，你就永远找不回那个金发奴隶了。” 　　婕西卡被怒火充斥的脑海里因为王晶的话闪过一丝清明，抵在王晶颈间的匕首也缓下力度。冷眼看着王晶，婕西卡声音低哑，“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金发奴隶是我让谢里尔偷走的，如果你杀了我，他更加不会归还。”其实，连王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仅仅凭借着求生的本能，自顾自地说下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交换，谢里尔绝对不会不顾及我的性命。” 　　是的，拖延，绝对不能就在这里放弃。 　　即使王晶绝对不会用乔恩交换什么，但是她却并不会吝惜以这种可能性作为筹码。 　　在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一个乔恩重要。卖了乔恩，即使他们不再做沙贼这种勾当，反而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也能衣食无忧，所以即使只有一丝希望，婕西卡都不会放弃夺回乔恩的机会。 　　“你难道舍得么？我们这一群没有什么价值的女人与金发的奴隶到底哪一边重要，相信你一定非常明确吧？”缓缓勾起嘴角，王晶轻笑了一下，一派坦然。 　　如此想来，即使昨晚让谢里尔救走乔恩只是出于私心，但是此时此刻却成为了保住所有人性命的王牌。 　　只要掌握了乔恩，就是抓住了婕西卡的软肋，只要小心着不要触碰到她的底线，不要逼得她鱼死网破，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况且既然我与谢里尔已经见面了，他自然知道我目前的处境，而他对于阿诺德又是非常有分量的，难道你认为如果杀了我，能在巴伦族哪里讨得了什么好处吗？” 　　虽然这样做有点不地道，但是王晶继续信口开河地将整个所谓的巴伦族扯了进来，加重自己的砝码，她必须糊弄住婕西卡，争取思考下一步策略的时间。 　　“哈……哈哈哈哈哈……” 　　扬头大笑起来，婕西卡收回匕首，站起身，咬牙切齿地紧盯着王晶，“好，好你个克里斯汀！你这一招真是太妙了！” 　　“多谢夸奖，我只不过是不喜欢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罢了。”即使心虚，却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王晶挑起嘴角，笑得镇定。 　　“该！活该我昨晚没有想到谢里尔那个混小子竟然会跟过来，丧失了警惕，白白将优势葬送掉，反倒是被你将了一军！” 　　说完，婕西卡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么，告诉我，怎样才能在不惊动巴伦族那些家伙的情况下联系到谢里尔？” 　　“这个……”眼角撇到身边被关在笼子中仍旧无精打采地萨姆，王晶正待继续瞎编，却被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 　　“不用找了，谢里尔昨晚根本没有回去。” 　　没有料到竟然会有人悄无声息得到来，注意力全被乔恩这件事情吸引的众人吓了一跳，转头看向突然出声的不速之客。 　　一个是昨晚有过一面之缘的阿诺德，另一个开口说话的人则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灰色的眼眸锐利冷漠，看身型应该就是第一次见到谢里尔时与他在一起的人。 　　而让王晶惊讶的是，除却没有那慵懒的味道，这个男人竟然与布伦达有着八分的相似。 　　不过……等一下……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谢里尔昨晚没有回去？ 　　39脱困 　　是我疏忽了，尤莱亚，我本以为谢里尔能自己回来，所以并没有想到要和他一起。”轻轻合了合眼，阿诺德看向自己身边的银发人，语气略微有点低沉。 　　“谢里尔毕竟来这里时间的还短，虽然我已经尽心将一切传授给他，但是他目前还略显稚嫩。”被称为尤莱亚的银发男人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既然他不在这里，我们就走吧。” 　　“好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王晶，阿诺德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随着尤莱亚转身要走。 　　“等一下！”自然不能就这样让二人离去，王晶有些急切地开口询问，“谢里尔不会有事请吗？” 　　“你在担心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王晶，阿诺德的音调里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我当然担心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阿诺德，让他一而再再而三毫不留情的嘲讽，王晶的眼睛闪动着不悦。 　　“你是因为他掌握着你们逃命的王牌才担心他的吧？”轻哼，阿诺德冷笑了一下。 　　“谢里尔是我的朋友。”斩钉截铁地回应，王晶毫不妥协地迎上阿诺德的挑衅，“我因为他本人而担心他，同样也因为他带走那个金发男人影响到我们而担心他，不管原因是什么，我担心他的下落是事实。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有危险，不管是我自己，商队里的人，还是谢里尔。” 　　“狡辩。”轻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阿诺德阴沉下面孔。 　　“阿诺德。”似乎对于两人的对话有些不愉快，尤莱亚淡淡开口，打断了阿诺德的话，“这些人……让她们对她们最崇敬的女神发誓不会说出这里的事情，然后就放她们走吧……” 　　“尤莱亚？”震惊地睁大眼睛，猛地看向表情淡然的银发男人，阿诺德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您是在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轻轻摇了摇头，尤莱亚的表情中掺杂着一丝的厌倦，“我一直知道你与这些沙贼们的约定，不过既然这是你所坚持的，我可以不去管。但是一旦事情摆在我面前，我就不能装作视而不见……我不想看到她们的鲜血染上我深爱的沙漠。” 　　“……”咬牙，阿诺德的神色异常不甘地沉默了半晌，随后放弃般叹了口气，“您真是太固执了。” 　　“……大概吧。”轻轻扬了扬嘴角，尤莱亚冷漠的表情瞬时间柔和了下来，“父亲将这片沙漠交予我，我就会用自己的一生保护它的纯净。阿诺德……”略微转头，凝视着跟随在自己身边的黑发男子，尤莱亚的语调轻缓，“我不希望看到有人的生命被这片沙漠吞噬。” 　　“我知道了，知道了。”无奈地抬了抬手，点点头，虽然仍旧有些不甘心，但是从来不会拒绝尤莱亚任何要求的阿诺德只得妥协。 　　一见到希望的曙光，商人们立即欢欣鼓舞。挣扎着站起身，伊芙嘶哑着声音对着尤莱亚的背影叫道，“我们对生命之神若伊女神发誓，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们绝对不会向别人吐露半个字！” 　　随着她的话，其他商人们都纷纷应和着发誓，甚至有人双膝下跪，表示此刻的虔诚。 　　面对商人们的举动，阿诺德露出厌恶的神情，而尤莱亚的神色也冷了下来，“生命之神伊诺吗？还真是位讨厌的神祇……但是既然你们最尊崇的就是她，那么这样就可以了。” 　　“……请不要对伊诺女神不敬！”突然，跪在地上的艾拉大声说道，伊芙一时没有拦住她的口不择言，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顿时，场面立即冷了下来，阿诺德眯起眼睛，将手伸向腰间的弯刀，却被尤莱亚伸手拦住。 　　“虽然我说的是实话，但是对于你们崇敬的神如此轻佻地加以菲薄的确是我的不对。”垂下视线，轻轻开口，尤莱亚反倒是异常平静，“我在这里道歉。” 　　被他这么一说，艾拉顿时张口结舌地无法回应，虽然并不懊悔因为维护自己的信仰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但是她仍旧后知后觉得对自己的举动而感到心慌——毕竟，在银发男人身边的黑发男人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既然你会在这种情况下反驳我的话，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违背你的誓言。”对着艾拉略微颔首，尤莱亚转向神色间仍旧隐含着煞气的阿诺德，压了压他的手，以示安抚，“给她们足够的水和食物，让她们离开吧。” 　　“是。”终于将手从弯刀刀柄移开，阿诺德垂首，恭谨地回答。 　　“等一下，因为放她们走而招惹到麻烦的人是我们，请不要这样擅自决定！”眼见形势不妙，婕西卡大声反对道，却被阿诺德一个警告的眼神吓得没有了声音。 　　恨恨地咬牙，独眼中蕴含着浓浓地不满，婕西卡却不得不说服自己遵从这样的吩咐，招手让其他沙贼们将掠夺来的淡水和食物归还给商队。 　　先不论放走这帮商人会不会真的招惹到麻烦，即便是招来了帝国前来绞杀的军队，在这片广阔的沙漠中，能不能将他们真正消灭还是两说。但是一旦惹到了巴伦族，不，仅仅是惹到了阿诺德一个人，这一支沙贼队伍就不用想继续在沙漠中混下去了。 　　因为阿诺德的允许，他们才能够在这里生活下去，婕西卡自然知道，谁是最不能招惹的。 　　阿诺德并不是好像与的人物，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他认为是正确的，就会不遗余力去完成。这样的人，一旦顺从他便会得到好处，但是一旦违逆他，便会被毫不留情地抹杀。 　　至于金发的奴隶，婕西卡当然是不肯放过的，但是这与放走商人们基本上说是两回事了，并不会有太大的妨碍。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听从阿诺德的话，然后送走这两个巴伦族的煞星。 　　看着沙贼们割断捆绑住商人们的绳索，然后牵过背负着淡水和食物的沙棘兽，王晶活动着因为被捆绑太久而有些麻木的手腕，看着商队们迅速整装准备离开。 　　与塞拉对视一眼，立即确定了彼此的想法，王晶让塞拉对商队的人们解释不跟随商队一同离开，而自己则径直走到尤莱亚身边。 　　“我与我的朋友塞拉希望能跟您一同行动。” 　　转头，第一次正眼打量王晶，尤莱亚还未开口，一边的阿诺德已然迅速反对，“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是认真的。”扫了一眼阿诺德，王晶早已打定主意不去理会这个家伙，她的目标是看起来冷漠无情，但是实际上却恰恰相反的银发男人。 　　“我刚才所说的担心谢里尔是真的，我希望能确定他的安全。当然，我不认为有你们在，他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与他在一起的另一个男人……那个人是对于我的朋友而言比生命还重要的存在，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在还未确定那人安全的情况下离开。” 　　“你所说的人，是刚才谈论的那个金色头发的奴隶？”略微有些疑惑，尤莱亚的话音未落，便得到王晶坚定地反驳，“不是奴隶。他叫做乔恩，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所爱的人。” 　　“……爱……吗？”尤莱亚的神色莫测，但是却并非是排斥这样说辞的样子，这让王晶略微大起了胆子。 　　“是的，并非因为乔恩本身的价值，而只是因为他的人。”点了点头，王晶轻柔地笑了一下，“就像是您爱着这片沙漠，有着守护它的信念一样，我的朋友塞拉爱着乔恩，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他。请您看在这份类似的执着感情上，帮我们一把！” 　　“……听起来似乎很有趣。”即使这样说着，尤莱亚的表情仍旧一如既往的冷漠，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答复，“既然是这样，我并不会拒绝。” 　　“多谢您！”忍不住大喜，王晶抬起右手放在左胸处，然后微微鞠躬——这是平民与平民之间最能表现对对方的崇敬与感激之情的礼节。 　　身后，与商队们交涉完，走回王晶身后的塞拉也难掩自己的喜悦，忍不住抬起手掩住自己的脸，轻轻啜泣起来、 　　远处，竖着耳朵听这边情况的婕西卡，脸色则不由开始有些焦躁。 　　商队顺利离开，王晶与塞拉也跟随着尤莱亚与阿诺德离开沙贼所驻的绿洲。虽然尤莱亚并没有理会她们的意思，旁边则是阿诺德宛若凌迟的眼刀，但是这丝毫影响不了两人逃出生天，重获自由的喜悦。 　　擦干泪痕，一手挽起王晶的手臂，塞拉的语气中满是钦佩，“你还真是大胆，那两个人我看着都有些发怵，你竟然就这么直接上去说话了！” 　　“不说话又能怎么办，难道要这么跟着商队离开吗？”耸了耸肩膀，王晶有些无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原本打算先将乔恩弄出去，保证他的安全，没想到我们安全了，他又不知去向，还要我们反过来再去找他……” 　　“这又有什么关系，乔恩与谢里尔在一起，又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们正好去巴伦族玩玩，多有趣！”塞拉就是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只要她认为危险已过，情绪就会立即高涨起来，让王晶不知道到底是该羡慕还是该无奈。 　　“你就不会略微担心一下子吗？好歹他现在也是下落不明……”无语抚额，王晶忍不住抱怨。 　　“谢里尔已经很厉害了吧？上次他还帮助我们击退了非洛萨呢！再说，乔恩也不差啊！”对自己的恋人有着充分的信心，塞拉笑道。 　　“但愿如此……”虽然做不到塞拉这样的乐天，但是仍旧被塞拉的笑容拨开心中沉郁的担忧，王晶轻笑着点了点头，舒了口气。 　　“话说回来，刚才你跟他们说话的语气真怪，就像是……”掩唇轻笑，塞拉的语气里充满了揶揄，“就像是在那些言情小说里面煽情的对白！” 　　“……喂！”忍不住红了红脸，王晶只是认为自己在很认真严肃地表达自己的感想罢了，不要认为她是在搞笑啊！ 　　绿洲边只有两只沙棘兽正悠闲地啃着草叶，尤莱亚对着阿诺德点了点头，阿诺德即使不甘愿，却仍旧将挂在脖子上制作精巧的骨质空心项坠放在唇边，吹响。立刻，清冽的呼啸声从项坠中传出，划过天际，婉转而悠扬。 　　很快，又有两匹沙棘兽训练有素地踏着黄沙飞奔而来，吐着鼻息乖顺地停在阿诺德身边。 　　从未见识过有人将沙棘兽训练地这样出色听话，王晶一脸地惊讶，自然又接到了阿诺德鄙薄的视线，但是王晶此时已经习以为常了。 　　道了声谢，然后牵起一匹沙棘兽，翻身骑上，尤莱亚看了王晶与塞拉一眼，在离开沙贼营地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巴伦族并不喜欢外人，所以请务必不要擅自行动，也不要多说什么。” 　　“是，我们会注意的。”点头回应，王晶看着尤莱亚和阿诺德策马而行，连忙招呼着塞拉追在后面。 　　不由开始有些雀跃，对于传说中男尊女卑的巴伦族，说不好奇那绝对是假的。与这个时代完全相悖的社会形态，不知道会孕育出什么样性格的男男女女。 　　当然，王晶一点也不想再接触其他像是阿诺德这样有着类似大男子主义感觉性格恶劣的家伙…… 　　似乎是感受到王晶的腹诽，走在前方的阿诺德突然回过头，凌厉的视线直直刺向王晶，吓得她打了个寒战，不由心虚地撇开视线。 　　实在是……太讨厌了。 　　王晶一向认为自己性格比较随和，属于跟谁都能比较融洽相处的类型，但是这显然不能将阿诺德包含在内。 　　这就是所谓的气场不合吗……？ 　　王晶开始祈祷，谢里尔那个孩子不要被阿诺德这样的脾气带坏，否则那实在是太糟糕了…… 　　40下落 　　沙漠中，四面八方看起来都是完全相同的景色，丝毫没有可以用来作为参照物辨明方向的东西，但是尤莱亚和阿诺德却仿佛完全没有任何这方面的问题一般，毫不犹豫地在前方带着路。 　　烈日当头，直射的阳光晒得王晶眼前发黑，而她身边的塞拉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兴致，此刻萎靡不振地趴在沙棘兽背上，只剩下双手抱着沙棘兽的脖颈以防自己跌下来的力气。 　　“……还有多久……？”晃了晃自己昏眩的脑袋，王晶努力保持着清醒，对于走在自己前方那两位丝毫不见疲态的人有着无比的敬佩与羡慕。 　　阿诺德自然不会回答王晶的问题，最后还是尤莱亚在王晶忍不住第二次询问的时候回过头，淡淡吐出两个字，“快了。” 　　快了，这两个字让王晶精神略微振奋了一下，但是很快再次低迷起来。 　　大概是文化和体制差异问题，尤莱亚这一句“快了”，竟然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 　　当见到远处露出的一抹鲜亮的绿色时，王晶都一度怀疑自己看到了海市蜃楼。随着那抹绿色越来越近，一个宁静的小村落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到尤莱亚与阿诺德，守在村口的少年高喊一声，“族长回来了！” 　　顿时，村中无论是在做什么的人们都停下工作，恭谨地向着这边行礼。 　　一时间，王晶不由得联想到了那次与艾琳娜来到埃布尔城门口的情形。 　　“族长……这两位是……”被两名少女搀扶着，一位老人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浑浊却谨慎的目光扫过王晶与塞拉，询问。 　　“是谢里尔的朋友，长老。”下了沙棘兽，尤莱亚缓步走到长老身边，轻声回答，“我会负责她们的事情的，请您不要担心。” 　　看了尤莱亚片刻，老人点了点头，“既然族长这样说……” 　　目送着老人转身离开，尤莱亚转向刚才守在村口的少年，“肯恩，谢里尔的下落找到了吗？” 　　“已经派人出去了，但是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大声回答道，少年好奇地目光不由自主投向王晶与塞拉，“族长，她们真的是谢里尔的朋友？” 　　“是的。”简练地回应了少年的疑惑，尤莱亚看向阿诺德，“麻烦你将她们带去我的住所。” 　　“好的。”点头，阿诺德扫了一眼王晶，当先一步离开。迅速反应过来的王晶，拉着仍旧有些萎靡的塞拉向尤莱亚点头致谢，随后快步跟在阿诺德身后。 　　一路上，王晶与塞拉饱受巴伦族村民们疑惑的视线，而她也一直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村庄。 　　与沙漠外村落的木制房屋不同，这里的屋子大多是石质的，透着厚重古朴的感觉，石壁上描绘着精美而奇异的图腾，更显神秘。 　　不过除此以外，这里与其他村庄并无太大差别，除了村中大多都是女子——无论是年幼，妙龄还是老年，这些女人们带着胆怯又好奇的神情注视着王晶塞拉两位外来者，略微有些敬畏地看着她们肩上背负的弓箭与腰间的匕首长剑。 　　如果村中男性为尊，那么目前这个时候，成年的男子们应该已经离开村落，就像是其他地方女人们此时应该为支撑自己的家庭而辛勤劳动一般。 　　先不论在这片沙漠中能否猎杀到可以食用的猎物，这样小型的村落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沙漠中生存下来，必定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不，或者说这些人仍旧在这个时代生存着，已经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了…… 　　道路一转，出现一小块空地，空地的对面是一间与其他房屋都略显不同的屋子。房屋外插着一根笔直的木头，雕刻着奇异的花纹，似乎是祭祀用的。 　　阿诺德径直带着王晶二人走过去，刚一踏入屋门，王晶立即看见一排妙龄女子双膝着地，敛首跪在那里，顿时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这里就是尤莱亚的家，你们暂时呆在这里。”转头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王晶，阿诺德懒洋洋地开口。 　　“这些人……”伸手指了指连头也没抬起来的女人们，王晶的嘴角抽了一下，“你们这里难道是一夫多妻制吗？” 　　“什么是一夫多妻制？”疑惑地挑眉，阿诺德反问。 　　“就是……嗯……”清了清嗓子，王晶小声解释道，“就是一个男人可以与多个女人成为合法伴侣……” 　　“住口！”横眉立目，阿诺德神情鄙薄地冷声呵斥，“这些女人都是自愿前来侍奉族长的，不要以己度人，说出这样玷污尤莱亚名誉的话！” 　　“我……”被噎了一下，王晶无语地看了阿诺德半晌，默默移开视线，决定还是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比较好。 　　与阿诺德对话，就像是地球人与火星人对话一样，明明说的是一样的东西，却偏偏没有办法相互交流。 　　王晶发誓，她只是想讨论一下社会风俗问题而已，根本没有任何什么要“玷污尤莱亚名誉”的意思。只可惜阿诺德这个家伙不知道到底是脑子有些问题还是精神有些问题，对于“名誉”“尊严”这种东西看得异常重要，几乎都有了被迫害妄想症的程度。 　　这样的人，除了无视以外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见两人之前的气氛有点不对，跪在最前方的少女站起身，笑容温婉和平，“阿诺德大人，这两位是……？” 　　“是尤莱亚的客人，好好招待。”除了最后四个字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阿诺德总算还是完美得完成了尤莱亚交托的事情。 　　“是。”少女轻轻颔首，然后对着王晶粲然一笑，“我叫洛雅，是尤莱亚大人的婢女。” 　　等候王晶与塞拉向洛雅问好，然后报出自己的名字后，阿诺德便像是无法再忍受与王晶同处一室般迅速转身离开，而王晶与塞拉则被洛雅引着走入屋内，在不知是用什么植物编织而成的坐垫上席地而坐。 　　很快其他几位少女就训练有素地很快端上淡水与水果，放在二人面前。 　　有些意外地看着那颜色鲜亮的水果，忍不住捻起咬了一口，顿时口中满是酸酸甜甜的味道，让王晶不由夸赞了一声，“真是好吃……” 　　“您喜欢就好。”微笑着看着王晶，也许是因为阿诺德不在的原因，洛雅相比刚见面的时候少了三分拘谨，语调也轻快起来。 　　“不过这样好的东西这么随便拿出来可以吗？沙漠里的话……这些东西应该是很宝贵的吧？”轻轻皱了皱眉，王晶有些疑惑。 　　“您是尤莱亚大人的客人，这样招待是自然的。”洛雅笑了一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而且，这些东西虽然的确无法在沙漠中找到，但是阿诺德大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运一些回村里分发，所以也并不是太难获得的东西。” 　　“阿诺德？”王晶有些奇怪地耸了耸肩膀，“他是怎么弄到的？” 　　“据说，阿诺德大人与沙漠外的人有往来，这些东西就是那些人送的。”微笑着回答，洛雅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对于阿诺德却充满了崇敬，“如果不是尤莱亚大人和阿诺德大人，我们的生活也不可能这样好……” 　　不知为何，王晶立即联想到了与阿诺德有“来往”的那群沙贼们，也许阿诺德就是通过那些人从沙漠外运送这些珍贵的水果回来的…… 　　不过，当然，这些事情王晶也用不着弄清楚，这与她无关。 　　“听你这样说，你没有离开过沙漠吗？”既然是阿诺德弄来的东西，王晶自然不会客气什么，捻起水果吃得欢快。 　　“是的，听大人们说，外面的世界很可怕，我们还是呆在和平的村中比较安全。”洛雅点了点头，“再说……我们不是男人，并不受沙漠之神的庇护，一旦我们离开村落，沙漠之神便会愤怒，将我们吞噬掉……” 　　明明是这样荒诞的说话，洛雅的表情却一本正经到让王晶认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后背不由有些发毛。 　　“身为女人，你们竟然能够在沙漠中行走，一定是深受沙漠之神的喜爱吧？”带着极度得欣羡，洛雅热切地看着王晶，“而且，您竟然能够使用武器……” 　　“武器什么的……我也用的不是很多……”尴尬地笑了笑，王晶抬手抓了抓头发，“而且……其实我觉得你们的沙漠之神其实很讨厌我……” 　　不然为何一进到沙漠就会接二连三遇到这么多危险又麻烦的事情，丝毫不得安宁？ 　　“呵呵……”听王晶这样说，洛雅忍不住抿唇轻笑起来，“您是尤莱亚大人的客人，又是阿诺德大人的朋友，沙漠之神一定会庇护您的！” 　　“不……我想你误会了……”无语地抽了下嘴角，王晶苦笑，“我想我跟那位阿诺德大人不怎么对盘，他的性格我实在无法恭维。” 　　听王晶这样说，洛雅的脸颊忍不住漾起一抹绯红，认真地反驳，“我想您是误会阿诺德大人了，阿诺德大人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好相处，但是他其实是很认真负责的好人！” 　　“我实在无法将你的赞美与他本人联系起来……”在王晶心目中阿诺德那糟糕的形象，即使是被发了多少张好人卡也绝对无法挽回。 　　“是真的！阿诺德大人他……啊！阿诺德大人！”还未说完，抬眼就看到一脸不悦靠在门边，不知道是何时到来的阿诺德，洛雅立即惊呼出声来。 　　扭头，王晶立即僵硬了，看着阿诺德此时的脸色，王晶觉得她与阿诺德这辈子算是没有能够握手言和的可能性了。 　　“谢里尔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跟我走吧。”冷冷地开口，不论是谁，听到别人在背后如此肆无忌惮地贬低自己，都不会觉得高兴，阿诺德眯起眼睛，警告般瞪了王晶一眼。 　　“啊，已经有消息了吗？”听到阿诺德的话，王晶立即将刚才的尴尬抛到九霄云外，连忙站起身凑了过去，“他在哪？” 　　“还没有找到人，只是有族人发现了他做的记号，”皱着眉，厌恶得与王晶拉开距离，阿诺德转过身，“尤莱亚让我叫你过去。” 　　谢里尔留下的记号，是巴伦族特有的联系族人的标记，王晶自然是看不懂的。 　　对着尤莱亚递给自己的那张图画大量半天，王晶只是觉得其中有一个标记非常眼熟，但是这个标记却让王晶冒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是什么意思？”指着那个标记，王晶抬起询问得看着尤莱亚，而尤莱亚只是垂了垂视线，“我想你应该想到了什么吧？”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王晶的呼吸突然有些困难，“这是安德烈亚家族的……纹章吧……？” 　　“没错。”轻轻点了点头，肯定了王晶的猜想，尤莱亚有些烦恼地揉了揉眉心，“谢里尔刻下这些的时候很匆忙，并未表述清楚，但是我想，他的意思就是你们的那位金发的朋友……被安德烈亚掠走，而他要追上去的意思。” 　　握拳，狠狠地砸在地上，王晶紧紧咬着牙齿，“为什么是安德烈亚，为什么偏偏是安德烈亚？安德烈亚的贵族在沙漠里干什么！” 　　“毕竟，这片沙漠名义上的拥有者是安德烈亚的那些家伙们。”懒洋洋地开口，阿诺德的语气里有着一丝的幸灾乐祸，“据说，安德烈亚家主最疼爱的小孙女，非常喜欢在沙漠中玩耍。” 　　没有心情理会阿诺德的话，王晶抬起拳头抵在唇边，脑中混乱得连仔细思考都做不到。 　　为什么竟然还是安德烈亚？ 　　王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什么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一般，明明让谢里尔将乔恩提前救走，就是害怕他会落到安德烈亚这样的权力滔天的大贵族手中，但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仍旧没有逃过这一劫…… 　　手臂被冰冷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王晶转过头，看见塞拉六神无主的煞白面孔，却连安慰她的笑容也挤不出来。 　　不仅仅是帝摩斯城，乃至整片沙漠都是安德烈亚的领土，面对这样拥有绝对权势的贵族，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我会叫谢里尔回来。”轻声开口，尤莱亚的面孔冷漠，“至于你们的那位朋友，放弃吧。” 　　“不行！我绝对要带乔恩一起离开！”猛地站起身，塞拉的语调急促而尖锐，眼眸中射出炽烈而坚决的光芒，毫不妥协的气势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略微动容。 　　“你有这样的决心虽然的确让人感动……”轻轻闭了闭眼睛，淡然开口，尤莱亚的话还未说完，阿诺德便已接口，“但是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你们如果想与安德烈亚对抗无疑是自找死路。” 　　对于阿诺德的冷嘲热讽，塞拉并没有丝毫动摇。昂着头，紧盯着尤莱亚的眼睛，塞拉大声说道：“请带我去帝摩斯！” 　　淡水、食物和沙棘兽很快就准备好了，那名叫做肯恩的少年自愿充当向导，指明前往帝摩斯的道路。 　　“晶，如果你想要留在这里，我不会怪你的。”临行前夕，塞拉突然转向王晶，异常认真地开口。 　　愣了一下，王晶惊讶地看着塞拉，“我当然会和你一起去！” 　　也许，当时的王晶并未立即表态，让塞拉有了这样的误解，王晶不由有些着急，“我只是在担心……这样盲目地过去也许只会适得其反……” 　　“我知道你的担心，晶。”轻轻挑了挑嘴角，塞拉的笑容有些勉强，“我知道也许我除了赔上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但是我必须要去，必须去他身边……” 　　“他并不会出问题的，安德烈亚的贵族不会伤害他……” 　　“但是我绝对无法忍受其他的女人会碰他！”尖锐地打断王晶的话，塞拉显得有些歇斯底里，“我绝对不想看到他跟其他的女人上床！” 　　从未像塞拉这样爱过一个人，王晶自然无法了解她此刻的感受，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明白，此刻的塞拉绝对不会听进去任何的劝解。 　　“冷静下来，一切都会解决的……”抬手，围住塞拉的肩膀，王晶强硬地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会陪着你的，陪着你救出他……” 　　终于冷静下来，塞拉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默默转身，骑上沙棘兽。 　　王晶对着相处不到半日的巴伦族人们道谢，感谢他们提供了乔恩的下落，并给予他们淡水和食物。 　　“至于谢里尔……” 　　“如果见到谢里尔，我会让他回来的。”打断尤莱亚的话，王晶轻轻点了点头，“这是我与塞拉的事情，我不会将谢里尔或者巴伦族牵扯进来，请您放心。” 　　迎着王晶的视线，尤莱亚灰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然后缓缓合上，“这样就好。” 　　骑上沙棘兽，由肯恩带路，离开巴伦族的村落。 　　忍不住回首，围在村口的人已经散去，只剩下洛雅纤细的身影，双手交握抵在胸口，似乎在虔诚得祈祷。映衬着残阳如血，她的身影更显圣洁，还带着些许悲天悯人的情怀。 　　轻轻叹了口气，王晶回过头。 　　沙棘兽的脚步沉重而舒缓，一步一步，踏入漫漫黄沙。 　　41帝摩斯 　　在城门口做好告诉谢里尔立即回部族的标记后，作为向导的肯恩便与王晶塞拉二人分离。相互对视一眼，两人深吸一口气，骑着沙棘兽缓缓通过沙漠之都帝摩斯高大的沙土质城门。 　　虽然与埃布尔齐名，但是帝摩斯显然比不上埃布尔气势恢宏，繁华热闹。也许是因为正好处于太阳毒辣的白天，街道上的人稀稀拉拉，无精打采，整个城市外城透着一种倦怠的气息，宛若迟暮的老人。 　　沙棘兽踏着被黄沙覆盖的街道，扬起一阵一阵沙雾，街道两边建筑物的阴影之下，时不时有几个瘦骨嶙峋的人蜷缩在那里，神态木讷。 　　“这里……就是帝摩斯？”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幅光景，塞拉担忧地对着王晶耳语，而王晶也同样莫名其妙地摇着头。 　　如果这就是帝摩斯，那么这一切简直像是一场讽刺。 　　沿着黄土大路走了很久，在内城与外城分隔的城门前，终于略微热闹了起来。 　　内城城门前的空地上，摆满了买着各种各样东西的摊子，不少人迈着懒散的步伐在摊子边逛着，与摊主们讲着价钱，挑选着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与外城破旧的城门不同，内城的城门显得大气很多，石质围墙上雕刻着精美的浮雕，看起来似乎在叙述着一场惨烈的战争，最高处雕着安德烈亚家族的纹章，大概是在赞美其丰功伟绩。 　　城门左右两边各站着两名士兵，严密把守着城门，对于每位出入的人严格审查着。有不少人被拒绝进入，不死心地守在城门边苦苦哀求，神情焦急万分。 　　抬了抬手，示意塞拉停下，王晶拉着塞拉装作对于摊位很感兴趣的样子走到一边，同时抬眼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城门边的情况。 　　“为什么不进去？”有些焦急地左顾右盼着，塞拉紧咬着嘴唇，对于这些她从前最喜欢的带着异国情调的小东西丝毫提不起兴趣。 　　“不要着急，我看我们大概进不去。”低声开口，王晶摇了摇头，“能够进去的人都有一个木质的小牌子，没有那个牌子，守城的士兵是不让进入的——我们并没有那个东西，如果擅自闯过去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那么难道就这么留在外面吗？那来这里根本没有一点意义！”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塞拉的话让两人面前的摊主抬起眼睛，懒懒地看了她们一眼。王晶立即一扯塞拉的手，警告她小心。 　　“你们是第一次来吧……？”懒散地打量着王晶与塞拉，摊主蜡黄的脸上露出一抹没有什么精神的笑容。 　　“是的——”轻轻点了点头，王晶谨慎地看了摊主一眼，“我们本来是跟随商队一起来的，但是后来遇到了麻烦，幸亏遇到好心人才能活着来到这里……” 　　“好心人？是有着银色长发的男人吧？”摊主了然地点了点头，“我们这里很多人都被他救过，据传说他是这片沙漠的保护神，从好几百年前就存在了……” 　　“是……这样吗？我们倒是还以为自己特别幸运……”王晶轻笑了一下，感兴趣地眨了眨眼睛，“能跟我们说一下么？对于这位救命恩人，我们非常想要多了解一下。” 　　摊主见王晶有兴趣，又没有什么客人上门，于是振作了一下精神，侃侃而谈，将“银发的男人”说得无所不能、天花乱坠，恨不能将所有的溢美之词加在他的身上。 　　对于这位救了不少人性命的神秘人，帝摩斯的居民们显然都是非常感激的，王晶也趁机将自己遇到非洛萨的险情大肆夸张了一番说了出来，同时添加无数赞美。 　　一来一往，王晶和摊主立即混得熟络了起来。有同样话题，对于同一个人抱有敬仰的人都很容易在对方身上找到共鸣，从而拉近彼此的距离。 　　“不过，即使来了这里，竟然也进不了这个城门……”看准合适的时机，叹着气瞟了一眼城门，王晶苦恼地耸了耸肩膀，“那个牌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许可证，由贵族颁发的东西。”摊主摇了摇头，眼睛里闪动着讽刺，“没有这个，任谁也是进不去的，就像我们这样。”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内城和外城难道不能自由出入吗？连帝摩斯的居民也不行？——这个许可证怎么才能弄到？” 　　“交钱，一个牌子需要九兰索，还只能使用一周。”冷笑了一声，摊主垂下视线，耷拉着的肩膀显得异常无力。 　　“九兰索？还真是一笔大价钱……”听到入城的牌子可以花钱买到，王晶顿时松了口气，但是此刻当然不能显露出来，“这是在抢劫吗？！” 　　“抢劫？哈，的确是在抢劫。”摊主点了点头，撇撇嘴，“这帮贵族想钱真是想疯了，完全不会理会我们这些平民的死活！” 　　虽然压低了声音，摊主的语气仍旧难以掩饰地愤慨与痛恨，“进城这一路你们应该看到了吧？这幅地狱一般的光景……我们都是只能呆在外城的穷人，被贵族抛弃的家伙们，我们买不起东西，所以商队们根本不会在外城停留，而是直接进了内城。买不到东西，就只能饿死，生病了也没有草药可以医治，只能这么熬着……我的腿瘸了，活动不便，只能雕一些这样的小玩意卖一卖……”扬起下巴，指了指自己摊位上精致的木雕，摊主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可惜大家连食物和水都买不起，又能有多少人会买我这些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呢？” 　　摊主的话平板，缺乏波动，但是话语内流露出来是沉甸甸的无望与灰暗，让王晶的心忍不住有些发痛。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办法，什么办法？”摊主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我的小女儿……连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轻轻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因为摊主的话而眼眶发红的塞拉，王晶抿了抿嘴唇，轻轻拾起其中一件漂亮的挂坠，“老板，这个多少钱？” 　　扫了一眼，摊主摇了摇头，“你喜欢就送你吧，也值不了多少钱。” 　　“那怎么可以？”从包里拿出一里索，递到摊主面前，王晶笑了一下，“这些够吗？” 　　看了一下王晶手里的钱，摊主的眼睛亮了一下，半晌却还是摇了摇头，“当然够，足够把我摊子上的一堆都买走了。不过算了，孩子，你是好人，能够这样聊天也算是有缘……弄点钱也不容易，你们两人不是还要进城吗？省着点吧……” 　　“钱我们还有……况且就算是省下这一里索，我们也凑不出能进城的两个九兰索。”笑着将钱塞到摊主手中，王晶耸了耸肩膀，“如果您要是过意不去，就告诉我们这里哪有吃的喝的还有住的地方，我想我们需要等待有商队离开的时候，跟着商队再次横穿沙漠……” 　　留恋地感受着手中里索的质感，摊主挣扎了半天，终于将钱收进自己怀里，“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就住在我家吧，算是报答你们。”动手将摊子收拾好，捆成一个包袱扛在自己的肩膀上，摊主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之前……这里还有个小旅店来着，但是后来实在经营不下去，早就关门了……” 　　跟在一瘸一拐的摊主身后，王晶握紧了塞拉的手，用眼神告诉她千万要沉住气。 　　虽然也许会耽误时间，但是说不定在这些长久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口中，能够探听到什么值得利用的消息。 　　知已知彼，才会有胜算。 　　轻轻回握了一下，塞拉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最后回望一眼近在咫尺的城门，塞拉狠狠闭上眼睛，转过头，与王晶一起随着摊主拐进一边的小巷。 　　自称为尤玛的摊主家中基本上算是家徒四壁，但是据她说，她好歹还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外城的很多人连一间屋子也没有——因为这里气候恶劣，被沙漠中的狂风侵袭而损坏的屋子，几乎没有人有足够的钱能够重新修建。 　　尤玛的女儿同样也面黄肌瘦，没有同龄女孩应有的活力，只有在见到尤玛的时候，笑容才带了些许的光彩。面对王晶与塞拉两个陌生人，女孩只是怯怯地问了声好，便拘谨地缩在墙角，一句话也不再说。 　　晚餐只是简单的一碗稀粥，飘着几片野菜叶子，喝下去根本没有饱的感觉。但是从尤玛女儿满足的表情上看，这已经是难得的“丰盛”了。 　　晚餐后，王晶借口探听商队的消息出了屋子，而这几日因为担忧乔恩难以入眠，身体又比王晶虚弱的塞拉却突然开始难受，只得不情不愿地留在屋内休养身体。 　　黄昏的外城略微凉爽了一些，白日里躲在屋内的人们终于三三两两走了出来，相互聊着天。内城的城门口已经换了一批士兵，但是守卫仍旧严格。 　　一边在城中闲逛着，一边仔细倾听居民们的交谈，搜索着有用的讯息，离着城门不算远的一幢石质小屋吸引了王晶的视线，因为小屋外面同样守着两名士兵。如果没有错的话，购买木牌的地方就应该是在这里。 　　就在王晶思索着要不要现在就花钱买两个牌子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猛地回过头，看到身后的人熟悉的大眼睛，王晶松了口气，“谢里尔？” 　　“嗯，跟我来。”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抓住王晶的手腕，谢里尔拖着她快步走到旁边不引人瞩目的角落里，拉开围在自己头上的布巾。 　　“我就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你。”谨慎地看了下四周，随后舒了口气，谢里尔有些尴尬地视线乱飘，“抱歉……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乔恩……是怎么跟安德烈亚的人见面的？”面对王晶急切的询问，谢里尔垂下头，脸上露出一抹自责，“是我疏忽了……因为中途突然有点事情要去办，于是我把他带到一个我认为很安全的地方让他等我……因为害怕他出危险，还将身上能够驱赶沙漠中怪物的粉末给了他，但是没想到……” 　　“没想到回来后他就不见了？”抿了抿嘴唇，王晶轻声接口。 　　“是的……但是幸好并没有过太久的时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的痕迹留得很深，不容易消失，于是我追着痕迹赶了上去，然后发现那一队人马有着安德烈亚家族的纹章。”谢里尔点了点头，有些苦恼地闭了闭眼睛，“于是我匆匆留下记号，一直跟随在后面，直到他们进了内城才没有办法继续跟踪——你知道的，我是男人，即使有牌子也不会允许单独出入的……” 　　“我知道。”点了点头，王晶深吸一口气，“辛苦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放他一个人的……”懊恼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谢里尔抱着头，不敢看王晶的脸色，像是做错事害怕大人训斥的孩子。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帮我了。”伸手拍了怕谢里尔的肩膀，王晶柔声安慰道，“这样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吧。” 　　“你说什么？”猛地放下手，瞪着大大的猫眼，谢里尔疑惑地看着王晶，“你让我走？” 　　“是的，尤莱亚说……他要你回去。”王晶点了点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这样已经足够了。” 　　“你难道还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多危险，认为你自己就能解决吗？！你根本不了解帝摩斯，不了解安德烈亚的那些混蛋！” 　　“我了解，所以才不想将你牵扯进来。”打断谢里尔的话，王晶笑了笑，“回去吧，你已经不是我的侍从，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我做这些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侍从！”扬声叫道，谢里尔愤怒地瞪着王晶，“你难道认为我听你的话是还把你当什么雇主的原因吗？” 　　面对谢里尔的指责，王晶没有辩驳，只是沉默着，直到谢里尔的双眼逐渐冷凝下去。 　　“好，既然是这样，我走就是了，你以为我闲的没事干吗？” 　　狠狠地咬牙，迅速将布巾重新裹好，遮住自己的面孔，谢里尔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街头。 　　并非想要这样伤害他，但是王晶知道谢里尔倔强的脾气。如果不是这样，他也许就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擅自插手——毕竟，对于他将乔恩丢下而造成这样的局面，谢里尔非常内疚。 　　也许语气婉转一点的劝说会比较好，但是现在的王晶没有一点那样的心思，只想速战速决。 　　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回街道上，王晶走到先前的石屋门口，对着守在门边的士兵露出恭谨而讨好的笑容。 　　“那个……我是和妹妹是一起来闻名遐迩的帝摩斯参观的，我们想买两个进入内城的通行证……” 　　42叛逆 　　由于一个牌子只能使用一周的时间，王晶不再耽搁，当晚就将可以进入内城的事情告诉了塞拉。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的，第二天一大早，休息了一晚精神振奋的塞拉就拉着王晶趁着尤玛出门摆摊的时候进了内城。 　　与外城的破败完全不同，内城的街道平整干净，道路两边种着绿色的植物，与青色的砖石质建筑交相辉映，透着一种清爽的味道。 　　如果说外城是贫民窟，那么内城就是富人住宅区，仅仅是一墙之隔却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反差，如此对比只能让人想要嘲讽地冷笑。 　　但是即使是在这样的地方，穷人仍就是无处不在的。 　　很多穷人花了全部家当买了牌子，希望能进入内城找一份工作继续支撑自己的生活，但是大多数都只是终日游荡毫无进展，当一周的时间耗尽，她们会因为不想回去外城而东躲西藏，但是这样的人一旦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便会承受严酷的惩罚——打断她们的腿，然后将她们扔出内城，自生自灭。 　　一连三四日在内城与外城间来往，虽然没有找到乔恩的消息，但是王晶却一点一滴了解了这个炼狱般的城市，从一开始难以置信的愤慨，到痛心疾首，然后变得麻木。 　　喝了果酒，王晶与塞拉坐在靠在路边的棚子下面，躲避着正午暴晒的阳光。不远处，又是一个过了滞留期的“流民”被士兵们拖着走过街道，女人那角度扭曲的双腿，让棚子下面的客人都忍不住移开视线。 　　“太残忍了……”低喃了一声，塞拉握起拳头，微微颤抖着，而王晶只是目送着那人离城门越来越近，默然无语。 　　突然，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两人骑着沙棘兽，毫不理会路上的行人，冲直撞地飞奔过来。 　　顿时一阵的混乱，路人纷纷丢下手中的东西躲向路边，有一个躲闪不及的女人跌倒，差点被丝毫没有任何停顿的马蹄践踏而过，却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两匹沙棘兽留下一片狼藉径与纷纷跪在路边的人们直冲向内城的城门，而守城的卫兵一看到二人，立即动作迅速地打开大城门，恭谨地立在两边。骑着沙棘兽的二人在城门处略作停留，似乎在嘱咐什么事情，随后一扬马鞭，穿过城门奔向外城。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棚子下的客人们也同样站起身，双膝下跪，王晶有些不知所措地问着旁边的人。 　　“小姑娘，你们是新来的吧？”旁边的女人笑了一下，对她招招手。“快跪下，一会儿安德烈亚的贵族就要来了。” 　　安德烈亚…… 　　这个名字让王晶与塞拉都猛地一震，立即将塞拉从凳子上扯下来，与自己并肩跪在一起，王晶歪着头轻声询问着身边的女人，“一会儿要来的人是谁？” 　　“十有**是阿希娜小姐……”女人耸了耸肩膀，“她总喜欢有事没事往沙漠里跑，一跑就是三四天呢！” 　　阿希娜……在心中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王晶知道这个阿希娜就是安德烈亚现任家主最疼爱的小孙女，也是她认为最有可能带走乔恩的人。 　　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的道路，王晶隐隐约约感觉，机会来了。 　　很快，由十多人组成的队伍出现在道路尽头，迅速接近。 　　为首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金色微卷的长发绚烂夺目，领口绣着安德烈亚家族的纹章，大概就是那个阿希娜。 　　阿希娜旁边簇拥着三四位同样也是金发碧眼的少女，一样的骑射装扮，领口却绣着不同的花纹，应该是附属于安德烈亚家族的其他贵族。 　　几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对于路边跪着的人们不知道是早就习惯还是根本不屑去注意，不加丝毫理会。 　　少女们后面则是清一色装备精良的士兵，守卫着前方小姐们的安全，而夹杂在士兵中的一抹金色，甚是醒目。 　　乔恩。 　　虽然那人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但是王晶和塞拉仍旧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乔恩双手双脚都锁上了锁链，无法自由行，裸露的上半身满是鞭挞的痕迹，触目惊心。 　　只是一眼便能联想到他遭到了怎样的对待，这样的乔恩让王晶了解到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因为她不知道，乔恩还能坚持多久…… 　　必须……马上行动…… 　　旁边跪在地上的塞拉在刚开始的震惊过后，猛地直起上身想要站起身呼喊，幸好王晶早就在注意她的举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拖倒在地，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巴。 　　不论塞拉如何在扭动着身体挣扎，王晶紧咬着牙齿绝不松手。 　　侥幸的是没有人注意到棚子阴影处二人奇怪的动作，沙棘兽们迈着闲散的步伐从二人面前踱过去，载着这一队贵族与士兵，连同乔恩一起通过城门。 　　等到队伍离开视线，王晶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松开手，下一秒，柔软的腹部遭受重击，让她跌坐在地上，猛咳了几口。 　　抬头，面前是双目赤红的塞拉。 　　紧紧咬着牙齿，狠狠瞪着目瞪口呆的王晶，还未等王晶开口说话，塞拉一转身，冲着内城城门追了过去。 　　揉着自己的肚子，王晶站起身看着塞拉对着守城的士兵亮出牌子，沉默片刻却并未立即追上。 　　以塞拉的能力，王晶并不担心她能够赶上那支队伍，然后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她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罢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王晶并不完全否定塞拉的判断。与其冲入安德烈亚的府邸去抢人，目标离开府邸的时候显然是最佳的动手时机。但是——仅仅这样还是不够的。 　　“怎么，小姑娘，跟朋友吵架了？”旁边的女人也站起来，对着王晶笑道，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目光。 　　“嗯——是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王晶瞬时间想好了说辞，“她……不喜欢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手动脚的，每次都会这样给我一拳然后气呼呼地跑走呢……” 　　顿时了解到两人是什么关系，女人神态暧昧地笑了起来，“不要太任性妄为啊，如果是伴侣的话也要好好考虑对方的想法啊！” 　　“嗯，我知道了，大婶。”耸了耸肩膀，王晶轻笑着眨了眨眼睛，“但是她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我总是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 　　“不去追没问题吗？”自动坐到了王晶那一桌，女人喝了口果酒，神态惬意。 　　“没关系的，她绝对会回来，我知道。”笃定地说着，王晶柔和地面孔洋溢着幸福的笑意，看得女人忍不住心生羡慕。 　　随着一杯杯酒下肚，女人的话多了起来。扮出一副旅行者的样子，询问了些帝摩斯的风土人情，王晶不着痕迹地将话题扯向刚才的那队人马，“阿希娜小姐总是这样出去吗？沙漠可是很危险的，真的没有问题吗？” 　　“谁知道呢。”女人耸了耸肩膀，“不过每次都有这么一大堆人陪着，应该是没有问题吧！” 　　“我看到那队伍里面……还有个男人？真是奇怪。”尽管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王晶却仍旧是一副不动声色的八卦架势。 　　“那个男人我记得，前几天还传过一阵呢！”女人神秘地凑过去，低声说道，“据说，那个男人在沙漠里救了阿希娜小姐一命，小姐可宝贝得很，到哪都带着呢！” 　　“救了她一命？”被这一消息震惊到几乎无法言语，王晶沉默了一下才勉强笑了笑，“说笑的吧，男人怎么可能救得了阿希娜小姐？” 　　“你可这么别说，据说这位阿希娜小姐五岁的时候也被人从沙漠里救过，也是个男人。”女人笑了起来，“然后啊，这位阿希娜小姐就立志要找到那个救了自己的人，隔三差五就往沙漠里跑——这件事情帝摩斯城里谁不知道啊？” 　　“——那么，这个男人就是当年救她的人？”即使明知道不可能，王晶仍旧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引着女人继续说下去。 　　“不是，不是！救阿希娜小姐的是个有着银发的男人，而不是金发的这个。” 　　“……既然是救了她，为何……会这样对待呢？我看他被阿希娜小姐锁着，一副……很颓唐的摸样……”刚才乔恩那一晃而过的样子让王晶的心狠狠痛了起来——他比分离的时候一下子消瘦了这么多，毫无生气…… 　　“嗨，你还指望这帮贵族能心慈手软吗？估计这男人反抗，吃了不少苦头呢！” 　　女人的话，让王晶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与女人告别的时候，已经快要到黄昏时分了。 　　回到外城，王晶首先去了尤玛家看一看塞拉有没有回去，但是很奇怪的是，尤玛家并不没有像前几日那般已经开始生火做饭，反而空荡荡得没有一个人影，让王晶不由有些惊慌。 　　转身出屋，看到邻居的门虚掩着，王晶立即走过去，在门上敲了敲。 　　一个小女孩探出头来，看到是这几日在尤玛家借住的王晶，女孩的表情放松了一些，“……有事？” 　　“抱歉，打扰一下，你知道尤玛……她在哪吗？我回来的时候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在酒馆里……”女孩垂了垂视线，有些悲伤，“珍妮出事了……” 　　珍妮，是尤玛的女儿。王晶愣了一下，“珍妮怎么了？” 　　“我不知道……妈妈只是告诉我以后不能跟珍妮一起玩了……”女孩摇了摇头。 　　见不能从女孩这里再问出什么，王晶匆匆道了谢，转身快步走向外城唯一保存下来的酒馆。 　　酒馆门口站着两个神情谨慎的女人，见到王晶，两人对她困难得笑了一下。 　　“出了什么事情？”走过去询问，由于王晶这些天一直都刻意与外城的居民们保持良好的关系，时不时出钱出力帮她们的忙，所以大家对于王晶都非常喜欢。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其中一人叹了口气，摇摇头，“里面全乱了套了，我们要在这里守着点，万一巡逻的士兵来了就惨了……” 　　“……好，我这就进去。”点了点头，王晶对两个女人道了谢，推开酒馆的门走了进去。 　　酒馆里人声鼎沸，在外城鲜少能看到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景象。由于人太多，王晶一时无法看到尤玛在那里，只能找了个座位暂且坐下，看明情况。 　　此时正在高声说话的女人端着酒碗，大声控诉着贵族们的种种罪行，引得周围的人一片的应和之声。 　　并非所有人天生就会顺从，大多数人只是不得不学着去顺从罢了。但是一旦这种顺从不能给他们带来所希望的生活，反而将他们一步一步推向毁灭的深渊，他们就会扯掉这层顺从的外表，去反抗，去争取。 　　虽然王晶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促使这些顺服已久的人将不满通通爆发了出来，但是一个念头却从心底悄悄冒了出来、 　　如果说是机会的话——那么摆在眼前的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只凭她与塞拉两个人，绝对无法在那么多士兵的手中救出乔恩，但是如果自己这一方变得人多势众，那么从混乱中救人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虽然一直奉行与人为善，但是王晶觉得她其实是个伪善的人。她可以热心地帮助其他人，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那么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损人利己。 　　她知道什么是她需要的，知道什么是她的目的，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煽动这群人，既然她们对贵族不满，那么就利用这样的不满，让她们去造反，去袭击离开府邸，目前还在沙漠之中的阿希娜。 　　这次造反能不能成功？——或者说……怎么可能会成功？饥一顿饱一顿连正常的体力都没有的人们，怎么可能比得过经受正规训练，拥有锐利武器的军队？！ 　　但是至于这些造反的人将会被贵族们如何虐杀，王晶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她所在乎的仅仅是如何救出乔恩罢了。 　　只有这次机会了，唯一的一次机会。王晶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再犹豫下去。 　　救出乔恩，让他与塞拉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至于自己这身罪孽应该如何偿还，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心意已决，王晶捏着手中的酒碗，安静地等待着时机。 　　众人的讨论越来越激烈，突然有个女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高声叫道，“既然是这个样子，那么就造反吧！与其这样慢慢等死，被磨死，还不如被杀掉来得痛快！让这群该死的魔鬼知道，我们也是有血性的！” 　　顿时，原本激烈的讨论声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无人响应。 　　但是，提出这个问题的女人毫不退缩地昂首站在那里，坚定炙热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动摇，“我恨那些贵族，恨不得将她们抽筋扒皮，为我的母亲和妹妹报仇！” 　　“……我愿意。”女人的话音刚落，王晶熟悉的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一脸憔悴的尤玛缓缓抬起头，毫无生机的眼眸中突然射出狂热的光芒，“她们的沙棘兽就这样踩死了我的女儿，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为了她一直坚持着活下来，如果没有她我的生命根本没有一点意义！我要报仇……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魔鬼！” 　　尤玛歇斯底里的凄厉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悚然动容。联想起自己的生活，自己因为种种原因死亡的亲人们，酒馆中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饿死的人，病死的人，被打死的人……每一场死亡之后都有贵族的影子，有些女人忍不住啜泣出声。 　　“我也愿意加入……” 　　“我也是！” 　　一声一声的回应，让酒馆内逐渐转为悲壮。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但是有时候死亡并不是最无法忍受的事情…… 　　“你们冷静一下……我知道那些魔鬼们的所作所为让人无法忍受，但是她们毕竟维系着整个帝摩斯的安全……”头脑仍旧冷静的人看到情况复杂化，慌忙提出了质疑，“如果不是她们的威慑，沙漠中那些沙贼们，早就侵入了帝摩斯，我们的生活将更加不堪！” 　　“……的确，军队是唯一能震慑那些沙贼的存在，贵族们虽然不顾我们死活，但是毕竟还是维系着我们的生活……”另一个女人点了点头，响应道，“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眼看着事态又开始转变，王晶知道，是她要出手的时候了。 　　“沙贼？你们都知道沙贼额的存在吧？军队也一直是知道的吧？但是为何军队一直没有去剿灭他们，反而一直纵容？”冷冷地开口，坐在角落中的王晶一下子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那是因为……沙贼们对于沙漠比较熟悉……” 　　“难道一直在帝摩斯训练的贵族军队就不熟悉吗？毕竟对比人数和装备，军队比那群乌合之众的沙贼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冷冽的黑色眼眸没有丝毫的感情，嘴角轻扬起讥讽的弧度，王晶轻轻合上眼睛，“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有没有怀疑过，为何我说我们是由于被沙漠中的怪物袭击才与商队走散的，但是最近却没有什么商队前来帝摩斯，只有我与塞拉两个人来到这里？” 　　缓缓扫视了一下静默的众人，王晶咧了咧嘴角，“那是因为袭击我们的人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沙贼！” 　　“我们的商队被沙贼袭击，只有我与塞拉两个人侥幸逃了出来，漫无目的的在沙漠中流浪，差点死掉。幸好银发的男人出现，给了我们淡水和食物，指点了我们前往帝摩斯的道路。但是我们的朋友们……全部被沙贼杀死了！ 　　“我们来帝摩斯也不是为了什么观光，我们固执地要进内城，就是要去报仇！我们不敢随意乱说，因为这个城市是被安德烈亚控制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得知我们的目的而杀掉！” 　　“你是说……” 　　“帝摩斯——安德烈亚的军队其实与沙贼是勾结的。沙贼抢劫过往商队，将抢到的货物和奴隶卖到帝摩斯，然后拿出赚取的一部分钱孝敬给贵族。 　　“什么保护人民的军队——根本就是一场闹剧！” 　　当人群从酒馆中散去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 　　王晶与尤玛二人并肩走回家，一路上，心事重重的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尤玛家的门口，蜷缩着一个影子，尤玛看了王晶一眼，神色间是了然与同病相怜，然后安静地进了屋子，将空间留给两人。 　　走到那人身边，挨着她坐下，王晶伸手露出塞拉的肩膀，而塞拉呜咽一声，倚入王晶的怀抱。 　　塞拉的样子很狼狈，风尘满面，大概在沙漠边缘游荡了很久。王晶轻轻合上眼睛，止住因为塞拉的抽泣而酝酿的泪水，告诫自己——现在她还不能哭。 　　“对不起……”塞拉抽噎的声音懦懦地传入耳中，“抱歉，我真的不是想那么做的……我只是不由自主……” 　　“没关系，我知道。”轻轻点了点头，王晶抬头看着头顶稀稀拉拉的星辰。 　　“……我没有找到乔恩……” 　　“嗯，我也知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可以告诉你应该怎么做。”听见王晶的回答，塞拉抬起头，睁大了噙满泪水的双眼。 　　“外城的居民们要反抗贵族了，袭击的目标……就是那些与乔恩一起的贵族们。”轻声开口，王晶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为什么要……这样做？……会死的……”一时之间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忧，塞拉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会死人的啊……” 　　“要反抗自然就会有牺牲。她们已经不满这些贵族们太久，是到了该爆发的时候了。”王晶缓缓挑了挑嘴角，“导火索……是今天那帮贵族出城的时候踩死了尤玛的女儿……” 　　身体轻轻一震，塞拉不由自主回过头，看向身后黑漆漆的屋子。 　　“与你，或者乔恩都没有关系，这是她们自己决定的事情。你需要做的就是在混乱的时候与乔恩一起逃走，知道吗？”紧紧握住塞拉的手，王晶柔声叮嘱着。 　　是的，与塞拉和乔恩都没有关系，只是她自己的罪孽，他们不需要知道…… 　　“那你呢……？”敏感地察觉出王晶语气中的异样，塞拉不由反手握住王晶的手，死死捏住。 　　“我也会趁乱跑的，分开来走比较安全不是吗？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的，绝对不会死掉。”微笑着回应，王晶在塞拉猜疑的目光中站起身，下意识间躲避着那一双纯净的眼睛，“去休息吧，我们要好好养精蓄锐才可以——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王晶已经尽力去做她能做到的事情，剩下的就只剩下祈祷——祈祷一切能够让她如愿以偿…… 　　43永别的人 　　“对，就是这样——瞄准——放箭！” 　　射出的箭支有的命中草把，有的斜斜插在地面，王晶看了一眼身边认真而专注的女人们，微笑了一下，“很好，保持这个样子，多练习就好了。” 　　“辛苦了，你去休息一下吧，克里斯汀。”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其中一个女人点了点头，“我们自己练习就可以了。昨天教她们做陷阱一宿没睡，很累吧？” 　　“……还好。”眨了眨困倦的眼睛，王晶又叮嘱了几句，随后转身走到旁边的屋檐下，靠在墙壁上长长呼了口气，合上眼睛。 　　自从那晚之后，外城决定参与叛乱的女人们就立即行动起来，因为她们都知道，时间非常紧迫。 　　阿希娜在沙漠中停留的时间顶多是这么三四天，一分一秒都异常宝贵。 　　每次看着这些为自己生命的终结认真做着准备的女人们，王晶那所谓的良心都会隐隐作痛。 　　是她在她们走到悬崖边开始犹豫的时候推了她们一把，让她们落入这个无底的深渊的，这个事实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虽然到现在为止，王晶早就习惯了面对鲜血与死亡，但是这是第一次由她亲手结束掉人的生命，还是对她抱有善意与信赖的人们…… 　　每次一闭上眼睛，王晶总会梦到自己的双手鲜血淋漓…… 　　也许为了弥补心底的空洞，王晶以超乎寻常的热情投入到准备之中，尽管她对于造反、战争之类的事情一窍不通，但是仍旧尽可能得完善着计划。 　　虽然各项水平都趋于劣势，但是外城的人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她们熟悉外城的地形，还有她们在暗处，准备充分，而阿希娜那帮贵族在明处，不知道任何要造反的消息。 　　王晶与女人们描绘出帝摩斯军队最有可能的几条援救路线，然后将自己制作陷阱的方法传授给她们，无论是绊马索还是陷坑，亦或是埋伏的地点，一切都力图要将援军到达的时间拖得久一点。 　　而她们的第一目标，就是在援军尚未到来之前将阿希娜出行的一小队人马击溃，抓住身份高贵的阿希娜作为人质。 　　至于后面要如何做，众人开始争执不休，不论是提出自己的要求然后议和，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结束安德烈亚的统治——每当谈论到这一点的时候，大家的语气都是半开着玩笑的，也许连她们也不相信事情能进展到那一步。 　　尽管对于未来的结果并没有乐观的估计，但是所有人都是认真地在拿着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疲惫与茫然已然消退，王晶舒展了一下身体，扫了一眼继续聚精会神练习射箭的女人们，决定去外城城门的地方看一看——对于这一场反叛，那里也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不远处，与其他人一起练习剑术的塞拉正喘着粗气收剑，蹲坐在一边略加休息。见到王晶走过来似乎想要跟她说什么，但是王晶只是匆匆对她笑了笑，便快步走了过去。 　　一脸担忧地看着王晶的背影，塞拉轻轻皱了皱眉，随即咬牙，拉起旁边与她一起休息的女人，继续练习。 　　快步走向城门，一路上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女人都向着王晶点头致意，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原本只打算在这场叛乱中充当一个小卒子角色的王晶被一步步推向首领之一的位置，这一认知让她感觉被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没有什么异常吧？”来到外城城门边，王晶走到阴影处找到一直再次监视的女人，轻声询问道。 　　“没出什么事情，那些笨蛋松懈得很呢！”女人眼睛熠熠闪光，盯着守在城门边呵欠连天的守卫们，冷笑了一下。 　　“那就好。”满意地点了点头，王晶松了口气。 　　由于不能让贵族的军队有任何提前防范，反叛军的行动异常小心谨慎。大概也是从未想过有人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叛变，贵族们对于外城一直是处于不理不睬的状态，并未多加监视干预，这让反叛军的活动自由了不少。 　　“城外也没有传来消息吗？按理说她们也快回来了……”轻轻咬着嘴唇，王晶举目眺望着不远处的城门。 　　因为并不知道阿希娜一行人何时归来，所以已经有几个女人提前出城，在连通沙漠与帝摩斯城的必经之路上看守。一旦得知她们要回城，就会立即将消息通过王晶的萨姆传递回来。 　　按理说，已经差不多到时间了……现在已经是第四天的早晨。 　　“继续看着吧，小心点。”嘱咐道，王晶转身想要离开，却突然听到身边的人一声哑着嗓子的惊呼声，“萨姆！” 　　猛地一震，连忙朝天上看去，伸展着羽翼的白色萨姆在空中盘旋两周，随即在没有丝毫引起守城士兵注意的情况下飞过城门，扑扇着翅膀降落在王晶的肩头。 　　萨姆的左爪上系着一根白色布条，上面只写了两个简单的字，“中午。” 　　抬头与女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坚定，王晶对她点了点头，随后匆匆离开，将消息汇报给其他的反叛军。 　　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当消息传开的时候，没有人惊慌失措，也没有人胆战心惊。握起简陋的武器，众人有条不紊得分为两拨，一拨埋伏在之前指定的位置，拖延援军的到达，而王晶和塞拉则与另一拨来到城门处。 　　藏在阴影处，缓缓抬起弓箭瞄准守城人的心脏，第一次杀人的王晶手部有些微微的颤抖。 　　所有人都在凝视着她，等待她射出第一箭，宣告一切的开始。 　　深吸了一口气，放箭。由于太过于紧张，箭支偏离了预定的轨道，虽然射中背部却并非致命部位。幸好其他女人迅速冲了出去，在守城的士兵们还来不及呼叫援军的时候将几人砍翻在地。 　　首战告捷，轻而易举。 　　鲜红的血液缓缓染上黄沙，在众人眼前弥漫。血腥的味道刺激着人的嗅觉，让叛军们不由自主亢奋起来。 　　蹲下身，迅速脱下死亡士兵的外衣，然后套在自己身上，拿白色披风遮挡住沾有血迹的地方。王晶指挥着众人迅速收拾着场地，将尸体拖走藏起，将血迹用黄沙掩埋。 　　另几个女人也换上守卫的衣服，站在原本守卫们站立的地方，装作一切毫无异常，以期不要让阿希娜一行产生疑虑。 　　一拨人绕到后方埋伏，一拨人潜伏在城门后方，前后夹击，不能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跟随其他女人离开的时候，塞拉走到王晶身边，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王晶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塞拉只是露出微笑，说了句，“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嗯。”点了点头，王晶看着塞拉毫不胆怯的坚定眼神，扬起一丝笑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慢慢爬过天际，远处的地平线终于出现了一队人马。 　　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拳，心脏跳动的声音一声剧烈似一声，王晶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绝对不能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漏洞。 　　很快，队伍就来到了城门口。虽然在沙漠中游荡了四天，但是显然已经习惯这样生活的一行人并无疲累的神色，反倒是处于队伍之中的乔恩摇摇欲坠，比之前更加憔悴了许多。 　　学着守城卫兵应有的样子单膝下跪，看见王晶的动作，剩下几个扮成卫兵的女人才猛然想起，动作僵硬地跟着跪下。 　　一个侍卫当先一步走到城门前，骑在沙棘兽上据高临下地扫了为首的王晶一眼，语气傲慢。“没什么异动吧？” 　　“没有。”不敢抬起头，王晶只是简洁的回答。没有察觉什么异样，侍卫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想要通过城门。 　　“等等！”另一个嗓音阻止了侍卫的动作，“有味道。” 　　心中悚然一惊，却不敢抬头，王晶感觉到说话人凌厉的视线射在自己身上，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们，全都抬起头来！”那人冷硬地命令。 　　就在王晶抬起头的一瞬间，身边的女人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刀，劈了过去。 　　虽然与预想中的不同，但是事到临头也没有别的办法，王晶同样抽剑，矮身砍向身边侍卫沙棘兽的腿部。 　　防备不及的侍卫被受惊的沙棘兽掀下马，很快就被久候的叛军们刺穿胸膛。 　　片刻的惊慌之后，训练有素的侍卫们立即恢复了过来，将贵族与乔恩围在里面，形成一个保卫的圈状。前后两面的叛军也同时冲了出来，吼叫着冲向侍卫与贵族，一片混战。 　　一只棕色的萨姆展翅飞起，被王晶一箭射了下来，牵起一边死亡侍从的沙棘兽，翻身上马，王晶冲向侍从们形成的圈子，试图撕裂一个口子，救出乔恩。 　　叛军并没有几只沙棘兽能够与正规军队势均力敌的较量，体力、武器与武器的运用也根本无法与正规军队相提并论。更不用说更够跟随在贵族们身边保护她们的必定都是最出色的人选，一时之间人数相对众多的叛军竟然无法打破侍卫们的防御。 　　多拖一分钟，就意味着多十分的危险，这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想必内城的军队应该已经有所察觉。 　　扫了一眼已经来到自己身边的塞拉，然后看了看早就了解到出了什么事情脸色镇定的乔恩，王晶给塞拉使了个眼色。 　　虽然仍旧天真而冲动，但是长时间的历练也毕竟让塞拉成长了不少。她已经不再是初遇时候面对速庇群的进攻害怕得只能龟缩在别人身后的女孩子，此时，她已经是抱着死亡的觉悟战斗的战士。 　　瞬时间了解到王晶的意思，塞拉握紧手中的兵器，然后在与王晶对敌的侍卫架住王晶劈下的长剑，腹部空门大开的时候斜挥一刀，将那人砍于马下。 　　同时，一直等待这个机会的王晶催动沙棘兽，趁着其他侍卫未能来得及补上这个空当的时候冲进圈子，终于撕出一个裂口。 　　防御圈的缺口让叛军们的精神异常振奋，而圈内的贵族们则一片惊慌失措。 　　虽然同样经受武技训练，但是从未见过这样阵势的贵族们早就吓得脸色煞白，无法做出有效的攻击或者防卫。完全不将她们的抵抗放在眼里的王晶凌厉地挥剑，所到之处尽是飞溅的血花。 　　脑中只有一个“成功”的信念，再也不会因为剑下柔弱的躯体是人类而有丝毫的震动，宛若浴血修罗般的王晶直冲向乔恩的地方，同时也为跟在她身后的叛军杀出一条血路。 　　眼见形势不好，侍卫们立即转变了方针，放弃了其他人，仅仅死命守护阿希娜的安全，叛军竟然又再次无可奈何了起来。 　　一把抓住乔恩沙棘兽的缰绳，甩给跟随在她身后的塞拉，王晶毫不停留地挥剑，同时对二人嘶哑地吼道，“快走！” 　　来不及确认二人是否安全离开，大概是判断王晶的威胁是最大的，两名侍卫将她夹在中间，招招致命，让她无暇分身。 　　远处传来大批沙棘兽奔过的声音，宛若天际的闷雷。 　　痛苦地咬紧牙根，王晶知道，是贵族的援军到了…… 　　就差一点点……守护阿希娜的侍卫只剩下两个人，只要能腾出手来，在大部队到达之前擒住阿希娜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王晶除了干着急没有任何的办法。 　　一心急，就不由分神，眼见对手当头劈下，躲闪不及的王晶刚想挡隔，却没想一把长刀从那人身后刺穿，解了王晶的危机。 　　侍从跌下沙棘兽，露出在她身后的塞拉与乔恩。催马来到王晶身边，塞拉眼神坚定，“我们不会自己走的，要走一起走！” 　　“别胡说了！你们留下来能有什么用处！”焦急之下大吼，王晶的话却被乔恩温柔打断。 　　“三个人，要活在一起，要死也要在一起。”锁住双手的锁链已经被斩断，乔恩不知道从哪里夺来一把弯刀，“如果我们走了而留下你在这里送死，你想让我们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样的阴影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当初一起死掉！”大声怒斥，然后挥刀替怔愣的王晶挡住袭向她的利刃，塞拉紧咬着牙齿，“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们一起逃吧！什么分开来跑，你当我真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吗？最讨厌你了！什么都不跟我说，什么都憋在心里！我只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跟在你身后乱跑！擅自替我决定我的事情，也不问问我的意见，你认为你决定的事情我都愿意接受吗？你要死，那么我们就陪着你一起死！” 　　耳边是塞拉尖锐的声音，明明是那么怒火冲冲，却让王晶的双眼忍不住蒙上一层水雾。 　　就像是她不愿塞拉与乔恩遭受任何危险一样，他们的心情也是同样的。三个人的感情与命运已经紧紧地维系在了一起，缺少任何一个，都会心如刀割。 　　已经……不是她能够一厢情愿决定的事情了…… 　　乔恩和塞拉同样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如果这是他们决定的，那么王晶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此时，似乎什么目的都已经不存在了，只要三人在一起，那么无论结果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黄泉路上能够三人相伴，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吧…… 　　微笑，抬手抹掉眼中的泪水，王晶再次挥剑。 　　“那么，就一起吧！” 　　内心因为深刻的感情而坚定，即使是面对涌来的援军，即使是面对兵败如山倒的局势，也一无所惧。 　　挥剑迎上看起来像是将军身份的女人，满身血污却黑眸莹莹，淡然而笑的王晶让对方略感震惊。 　　女人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王晶却没有给她机会。挥砍，挑刺，招招凌厉。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体力消耗严重，但是王晶的攻势却仍旧简洁流畅，凶猛异常。 　　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女人咧了咧嘴。似乎确定王晶能够作为自己的对手，女人丢手中的长剑，反手抽出斜背在肩上的长斧。 　　换了兵器的女人如同出闸的猛虎，虽然招式单一到只有劈砍，但是每一击都力道十足，震得王晶双臂发麻。 　　原本所剩无几的体力迅速消耗，手臂麻木得竟然连长剑都只能勉强握住。女人的实力比王晶强悍了不知道多少倍，真刀真枪地对峙下来，王晶立即落了下风。 　　再一次的格挡，经受不住女人力度的长剑竟然猛地脱手，惊慌之下迅速矮身伏在马背躲过女人的横劈，手无寸铁的王晶情急之下拿下背后的弓箭，抬手接下紧接的一击。 　　木质的弓箭自然无法抵挡锐利的斧头，力道甚猛的长斧劈断弓箭，虽然力道已减却仍旧狠狠地在王晶的左肩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剧痛让王晶眼前一黑，身体一晃差点跌下马。 　　没有武器，左手无法活动，失血过多，体力完全消耗，这样的情况下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必死无疑。 　　就在王晶想要放弃的时候，身下的沙棘兽突然嘶吼一声，扬起前蹄。反射性地用尚能活动的右手抱住沙棘兽的脖子，王晶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塞拉取代了刚才她的位置抵挡住手持长斧的女人，而她身下失控的沙棘兽则斜冲了出去，眼看就要冲出战场。 　　完全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直到王晶看到乔恩挡住想要追着她而来的帝摩斯士兵，然后在空当的时候对着她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无论如何也无法让受惊的沙棘兽停下来，沙棘兽臀部刺着一把匕首，直沉柄部，王晶认得的，这是塞拉的匕首。 　　混蛋……混蛋！ 　　明明是刚刚许下的誓言，为什么竟然两个人却联合起来违背！ 　　为什么……只丢下她一个人？ 　　难道这就是她自作主张的报应吗…… 　　不想走，说好要死也要死在一起的…… 　　三个人，一起…… 　　右手缓缓松开，奔跑中剧烈颠簸的沙棘兽立即就将软绵绵毫无力道的王晶甩下马背，重重跌在地上。 　　胸口肋骨与右腿处传来断裂的疼痛，巨大的冲击使得一口甜腥涌上喉咙。 　　再也无法勉励维持意识，王晶感受着身下被太阳烘烤到灼热的沙子，缓缓合上眼睛。 　　脑中最后的一幕，是离去前乔恩无声的告别。 　　“永别了，对不起。” 　　44信念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立即想起惊喜的呼声。 　　“醒了醒了！你终于醒了！” 　　略微侧头，王晶透过迷离的视野看着床边的洛雅，她睁着通红的双眼，几乎喜极而泣，“你知道吗，你差点……就死了啊……” 　　原来，还没死吗？ 　　缓缓动了下嘴角，王晶想要起身，但是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从她的命令，丝毫动弹不得。 　　见王晶想要移动，洛雅慌忙凑过来，轻轻按住她没有受伤的右肩，“不要乱动，不然刚刚接好的骨头错位了怎么办？” 　　“……谁救得我？”出口的话语嘶哑异常，让王晶几乎认不出那就是自己的声音。嗓子火辣辣地疼痛，仅仅是四个字，就仿佛要把喉咙割裂一般。 　　“你看我，都急得糊涂了！”看到王晶痛苦地皱起眉，洛雅对着王晶仓促笑了一下，扭身端过一碗清水，用一根羽毛状的东西沾了沾，伸到王晶嘴边，“你已经好久没有喝水了，嗓子很难受吧？先不要说话，润润嗓子……” 　　王晶乖顺地张开口，任凭清凉的水滴沿着羽状物滴入自己口中，滋润着干涩的双唇与喉咙。反复几次后，嗓子终于好受了许多，王晶眨了眨眼睛，洛雅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将碗放到一边。 　　“是谢里尔和阿诺德大人带你回来的……”洛雅刚刚抬手想要将王晶散乱的头发规整好，门就被突然推开。 　　“克里斯汀！” 　　闯进来的谢里尔扑到王晶床边，焦急地打量着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疼的地方？” 　　“伤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不疼。”跟在谢里尔身后悠悠然走进来的阿诺德冷笑一声，凉凉地开口。 　　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谢里尔泄气般在床边坐下，原本灵动有神的眼睛充满了懊悔，“我该早点到的……明明知道你们会弄出麻烦来，明明知道你是故意说那些激我走的……却一直因为赌气而不想理会……” 　　“难道你理会了就能改变这样的事实？” 　　阿诺德的话让谢里尔顿时恼火起来，跳起来厉声斥责，“少说两句你会死啊！” 　　“够了！”眼见两人要打起来，洛雅不由得大声阻止，一看二人同时瞪向自己，顿时又胆怯了起来，“那……那个……病人需要静养……阿诺德大人……您们……还是不要大声吵闹比较好……” 　　“抱、抱歉……”谢里尔这才想起这里是什么场合，语气顿时软了下来。而阿诺德则挑了挑眉，有些不情愿地将头扭到一边。 　　见两人都安静下来，洛雅松了口气，重新转向王晶，柔声说道，“你也好久没吃东西了……我去给你端点稀粥来……” 　　“……不用了……我不想吃……”轻轻摇了摇头，但是仅仅是这个动作，都让王晶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怎么行！你已经晕了好几天了，不吃的话绝对撑不下来的！”不理会王晶的话，洛雅径自站起身，对着阿诺德与谢里尔恭谨地行了个礼，随后转身出屋。 　　挪过来，占据了洛雅刚才的位置，谢里尔一副像是宁愿他能代替王晶躺在这里的摸样，垂头丧气地像是淋雨的家猫。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倒在那里很久了……虽然我和阿诺德也在四周找了找，但是……只找到……那个……你等一下！”话音未落，谢里尔猛地站起来冲出屋子，风风火火的性格倒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屋子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的王晶与靠在门边的阿诺德，相互对视一眼之后两看相厌地移开视线。 　　“谢谢……你救了我……” 　　“我只是陪着谢里尔去而已。” 　　很快，两人之间冷了场，幸好，谢里尔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王晶极其熟悉的弓箭。 　　记忆中……似乎应该是早就被那个女人用长斧砍断了的…… 　　“我只找到这个，因为是你一直在用的，所以认得……”将弓箭放在王晶的床头，谢里尔偷眼看着她的表情，“因为被砍断了，所以我请了巴伦族手艺最好的武器师修了一下……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用得顺手……” 　　悲哀的眼光在弓箭的裂痕处扫了一下，王晶轻轻笑了笑，“谢谢……” 　　弓箭的裂痕，真真实实地提醒着她那一日的搏杀并非她的妄想。伴随着弓箭的断裂，还有很多事物也一同断裂了…… 　　心头的伤痕也许就像这把弓箭，即使修复得再完美，也无法掩盖住背后的触目惊心。 　　虽然之前一直知道这把弓箭是尤多拉将军的遗物，极有价值，但是在王晶眼里它也只是一把用得比较顺手的普通弓箭罢了。但是此刻，这把弓箭却拥有了新的含义，永远无法替代的含义…… 　　“塞拉……还有乔恩……他们怎么样了……？” 　　虽然有着很多疑惑，但是王晶此刻最迫切想要知道的只有一个问题。 　　咬了咬嘴唇，谢里尔犹豫了一下，“塞拉……我不是很清楚，至于乔恩……我听说在叛军的尸体里面……有一个金色头发的男人……” 　　“……是吗……”不知道是早在意料之中，还是心如死灰到连情绪波动都做不到，王晶轻轻呢喃了一声，缓缓合上眼睛。 　　如果乔恩死了，那么塞拉也不会独活吧？也就是说……他们真的死了，丢下她死掉了。 　　发誓同生共死的三个人，现在只剩下她一个…… 　　原本一直紧绷的神经在得到答案后突然松懈了下来，紧接着就被来袭的黑暗吞没，王晶知道，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又要变成独自一人了…… 　　养伤的时间过得很慢，每日只能躺在床上，长时间在身边陪伴她的也只有洛雅一人而已。 　　尤莱亚来看过她几次，但是每次只是略微一站就匆匆离去。身为巴伦族的族长，他还是很忙碌的。 　　阿诺德也来过几次，但是对于王晶的态度仍旧一如既往的恶劣，每次前来无非就是为了将赖在她床边的谢里尔拎走。 　　至于谢里尔算是来得最勤的，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来陪她，但是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她是一触即碎的泡沫。谢里尔不敢对她提帝摩斯，不敢提乔恩与塞拉，不敢提贵族，不敢提任何会让她联想到那场事件的事情。每次看到他这个样子，王晶都会忍不住自嘲地轻笑。 　　其实，她并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她只是有些累罢了…… 　　大多数时候，王晶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回忆着之前的种种经历。回想着三人的初遇，回想着一起欢笑的时光，回想着一起旅行的种种。对于乔恩，王晶是依赖的，夹杂着淡淡的爱慕，对于塞拉，王晶是无奈的，却又将她引为最贴心的友人。虽然三人相处的时间也不过是短短的一年，但是回忆起来却似乎是一辈子那么漫长。 　　王晶突然觉得很累，不知道自己还要去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来回来去四处奔波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么长的时间，她到底在做什么，又到底做成了什么？ 　　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之前如果说是为了躲避追捕，那么后来就变成了习惯，没有目标，没有头绪，只是漫无目的得活着——直到遇到了他们，生活似乎才有了些许的方向。 　　但是……最后却仍旧什么都没有，还连累最珍爱的人为了自己幼稚的举措失当而丢失了性命，一切成空。 　　王晶从未如此厌恶过自己。 　　如果她能更加强大一点……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了？如果自己能够更加成熟一点，那么是不是她就可以保护自己重要的人了？ 　　在这个世界上，弱小的人是没有活路的，永远在别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随波逐流，然后被别人随手掀起的大浪打落海底，粉身碎骨。 　　王晶，已经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不想再看到重要的人受到伤害，不想再经历这样软弱无力的感觉，在这个贵族掌握着绝对权势的时代，要想达到最高处，要想拥有保护他人的权利，那么只有一条道路。 　　不想被别人掌控，那么就要反过来掌控别人！ 　　在巴伦族生活了几个月，伤势痊愈后，王晶婉言谢绝谢里尔与尤莱亚提出让她继续留在巴伦族的邀请，离开了将会是她一辈子伤心之地的利安达斯沙漠。 　　三个月后，孤身一人的王晶来到帝都希尔保特，以一介平民的身份求见尊贵万分的王女艾琳娜殿下。 　　——————————帝国史料—————————— 　　王历1505年末，沙漠之都帝摩斯发生平民叛乱，袭击安德烈亚贵族阿希娜，意图将其掳为人质。被军队及时发现并镇压，参与叛乱之人全部斩首，察觉叛乱却不予举报者同罪。 　　王历1506年初，帝摩斯平民叛乱牵涉甚广，不堪重责的平民再度叛乱，虽然同样被镇压，但是此后数月平民与军队之间大大小小的武力冲突接连不断，甚至有越演越烈之势。 　　王历1506年初，贵族爱尔柏塔家主达莲娜于重病卧床不起后两个月亡故。独女奥斯威德继承家主位置，随即开始雷厉风行地整顿爱尔柏塔家族内部与依附于爱尔柏塔的贵族，手段强硬，受到众多非议。 　　王历1506年中，安德烈亚家族由于平民暴乱频繁，不得不做出让步，取消内城外诚出入限制，允许自由通行，并开仓放粮，援助受饥民众。终于，平民叛乱逐渐平息，但安德烈亚家族元气大伤。 　　王历1506年中，平民旅人克里斯汀求见王女艾琳娜殿下，受到王女热情的款待，并同时获得出入王宫的许可。此后，艾琳娜殿下强烈破格推举克里斯汀为将军，遭受王室众人反对却丝毫不愿让步。为了缓解紧张的局势，克里斯汀表示愿意以普通战士身份加入军队历练，被遣入右将军多琳帐下。 　　王历1506年末，爱尔柏塔新任家主奥斯威德力排众议完成家族内部整顿，随后立即以安德烈亚家族统治失责为由主张收回其对于沙漠地区的统治权，交归王室艾丝翠德，遭受安德烈亚家族强烈反对。 　　王历1507年初，爱尔柏塔家族以安德烈亚家族藐视王室，对于其封地民众强加剥削导致叛乱频生等几大罪状为由，向王室艾丝翠德提出剥夺安德烈亚世袭地位的要求，得到第三十九代女王支持。 　　王历1507年初，贵族安德烈亚家族与贵族爱葛妮丝家族结成同盟，共同抵御王室艾丝翠德与贵族爱尔柏塔家族的进攻。 　　史称“伊始之乱”。 　　45从军 　　“对，就是这样！” 　　兵器相撞间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双目紧紧锁住眼前挥动着长剑的人影，轻跃，躲闪，侧身挥砍。 　　似乎世间一切都不复存在，唯一的信念就是将眼前的人斩杀，直到—— 　　“够了，到此为止吧，克里斯汀！” 　　恍然收剑，一停止动作，疲劳就像是洪水般将整个人都吞没，王晶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滴，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我还可以继续的……” 　　“继续什么继续？”对面的女子将剑插回剑鞘，“再练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我知道你想要变强，但是也需要循序渐进。”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垂下视线，轻轻点了点头，王晶收剑，随后看向女子，“多谢指点，多琳将军。” 　　“行了，跟了我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客气？”多琳大笑起来，抬手拍了怕王晶的肩膀，丝毫没有收敛的力道让疲惫不堪的王晶踉跄了一下，差点扑倒在地。 　　“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拼命的，怎么，有什么目标吗？”对于王晶狼狈的样子，多琳只是爽朗地笑了起来，勾住她的脖子，举止亲昵。 　　“没有什么目标啊，只不过很喜欢——练剑的感觉罢了。”语气平淡地回应，王晶任由多琳搂着自己走出演武场。 　　“我一直想问了，你擅长的应该是弓箭，为什么突然对于剑术感兴趣了？” 　　“因为弓箭只适用于远程，我不希望在对手接近我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你还想当一个全才？”感兴趣地瞥着王晶平静的面孔，多琳挑了挑眉。 　　“……是的，我想。”简洁地回答，王晶轻轻扬了扬嘴角。 　　“哈哈哈！”朗声大笑起来，多琳再次拍了拍王晶的肩膀，语气赞赏，“好，说得真好！不枉费我亲自教导你！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比我这个师傅更胜一筹了！” 　　“多琳将军您不必谦虚了，身为帝国的右将军，您的能力是无人能出左右的。” 　　“但是时间不饶人啊……”多琳收敛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我的年龄在军队里也算是大的了，估计再等几年就派不上用场喽……”表情有些感慨与怅惘，似乎在想象着离开自己深爱的军队的那一日，虽然仍旧精神矍铄但是两鬓已经斑白的多琳将军随即摇了摇头，甩开这种软弱的情绪，“说起来，你上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啊？” 　　“那都是我应该做的。”谦虚地轻笑，王晶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什么奖赏。” 　　“胡说，奖罚分明，这是我的军纪！”低声斥责，多琳轻轻皱了皱眉头，“这次第二分队的队长在战争中阵亡，尚且没有替换的人选，那么……就提升你担任第二分队的队长如何？” 　　分队的队长，在军队中是仅次于将军与副将的头衔，对于王晶这样一个仅仅进入军队不到一年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难以想象的职位。虽然对于这一项任命有些惊讶，但是王晶绝对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停下脚步，干脆利落地转身，单膝下跪，王晶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多谢将军提拔！” 　　“起来吧。”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多琳点了点头，亲自弯腰扶起王晶，“好好努力，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是。”点头，王晶黝黑的双眸清澈而安静。 　　“你原本是四分队的人，一下子提升为二分队的队长也许会受到不少责难，不要气馁。”忍不住细心叮咛，多琳对于王晶一向是偏爱的。 　　“是，我不会的。” 　　“一会儿的作战会议上我就会把调动的命令传下去，到时候你就直接去二分队的营房就行了——至于四分队那里……抽时间先去告个别吧。” 　　“是。” 　　“对了，这次的战俘有没有看上眼的？你也该有个男人跟在身边照顾一下起居了，整天跟那些下等士兵们混在一起算什么？”对于这个由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战士，多琳是非常满意的，唯独需要改正一下的就是那些已经根深蒂固的平民习惯，“你已经是高贵战士了，你需要一个足够衬托出你身份的男人。” 　　“……这……”有些纠结地低下头，虽然王晶并不认为拥有一个男人有多么重要，但是既然多琳三番四次提起来，王晶也不好再多反对，“我没什么眼光的，您帮我做主吧……”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得逞的快意让多琳露出一丝与她的身份和年龄完全不符的顽皮笑意，“听着，这次的战俘里有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可是我偷偷滥用职权扣下来的，专门给你挑的！” 　　“……呃……多谢……”忍不住抽了下嘴角，王晶实在有些无法理解多琳这种给自己儿子挑儿媳一样的执着。 　　“这个人，可是奥尔瑟雅那个家伙专门为自己调教的，最难能可贵的就是——据说还没有被碰过。” 　　虽然王晶非常想要告诉多琳以她德高望重的年龄与身份非常不合适用这样八卦的语气说话，但是面对自己最顶头的上司，她仍旧将这句话憋在心里。 　　“……多谢您。” 　　微笑着拍了拍王晶的肩膀，多琳收起那副败坏形象的笑容，“去你的营帐看看吧，他已经在了。” 　　“已经——？”腾然色变，王晶睁大了眼睛，差点吓得心脏停跳。 　　该死的，如果说是那样的话—— 　　不敢多想，王晶匆匆向笑容暧昧的多琳告辞，丝毫来不及顾忌她也许会在多琳心中留下一个“饿中色鬼”的印象，快步往自己的营帐跑去。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刚一掀开营帐的门帘，王晶就看到某个让她头痛万分的兽人将一个人压在地上，意图不轨。 　　“阿道夫！”厉声喝止兽人的动作，王晶快步上前抓住阿道夫的肩膀将他扯开，随即按住那人的双肩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轻轻松了口气。 　　除了衣服被撕碎，雪白的肌肤上留下几道抓痕，外加整个人吓得有些呆傻以外没有什么问题，王晶手脚无力地滑坐在地上，默念了一声“太好了”。 　　再怎么说这人也是多琳特意找给她的，弄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王晶是绝对无法交差的。 　　正在庆幸之间，旁边传来兽人不满地轻呜声，王晶无奈抚额，伸手揉乱了兽人的头发，“好了好了，我只是刚才有点着急。这个人不能随便抓咬，知道吗？” 　　虽然乖顺地伏在王晶身边，但是那一双金色的兽瞳死死锁定着不远处脸色煞白这才略微回过神来的男人，显然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领地上的陌生同性异常抵触。 　　没有再理会闹别扭样子的阿道夫，王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定这个被多琳送过来的男人。 　　说是男人，但是他的身材太过于瘦弱了，像是一阵风就会吹走一样，让王晶联想到“弱柳扶风”这一类完全不应该用在男人身上的词汇。不过面孔倒是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眉眼细致动人，不愧是奥尔瑟雅那个以好色闻名的贵族亲自挑选培养的。 　　只不过，王晶并不喜欢男人这种过分怯弱的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站起身，走到男人面前，王晶板起面孔，声音低沉。 　　“我……我没有名字……”受到惊吓般瑟缩了一下，男人躲开王晶的视线，低垂着头，“我的名字是需要主人起的……但是前主人在还没有为我命名的时候已经……” 　　“呼……”有些为难地揉了揉眉心，王晶耸了耸肩膀，“那我要叫你什么？” 　　“……现在您就是我的主人。”缓缓抬起头，瞥了王晶一眼又迅速低下，男人小声回应，“请您为我命名……” 　　“取名字什么的，真是烦死了。”烦躁地皱了皱眉，王晶当机立断，“你的名字什么的以后再说，记住，刚才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能给任何人提起，听到没有？” 　　严厉的语气让男人浑身一震，更加紧地蜷缩起身体。胆怯地扫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塌上眯着眼睛假寐额的兽人，男人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与反对。 　　看着男人那个样子，顿时有一种自己是在欺负人的感觉，王晶撇了撇嘴，伸手拽起受宠若惊的男人，摆了摆手叫他自由活动。只可惜战战兢兢的男人只敢怯生生站在一边，不敢有丝毫动作，果然是被调教地无比顺从的摸样。 　　如果能去除那种畏缩的摸样，男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良好教养，优雅与恬静倒是能给他加分不少。 　　王晶一直不明白，这样唯唯诺诺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有趣的——当然，也的确不让人讨厌。 　　如果是平时的话，王晶大概会柔声劝解他一番，让他放松下来，但是此刻因为训练与急速奔跑回来而疲劳万分的王晶显然没有这样的心情，当即懒得理会男人，径自走到床边。 　　“嗨，往里面一点，不要占得那么心安理得！”伸手推了推阿道夫，阿道夫睁开眼睛瞟了一眼站在角落里毕恭毕敬的男人，似乎满意了些，缓缓挪了下身子，让王晶也躺下，随即无比自然地挨在她身边再度伏下身。 　　听着耳边阿道夫平缓轻匀的呼吸声，王晶轻轻合上眼睛，很快便陷入昏昏沉沉的小憩。 　　为什么加入军队？因为作为一个没有高贵血统的平民，军队是最容易出人头地的地方。自然，她也可以凭借与艾琳娜的关系在宫廷内部谋取一个职位，但是一来王晶并不擅长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二来那样得来的身份毕竟是不稳妥的——虽然艾琳娜是王女，但是却并无真正的实权，一旦她出现什么问题，那么依附于她的王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需要一个不会被任何人诟病指责的身份，一步一步，用最稳妥方法爬到她需要的位置。 　　军队，是最好的选择。 　　所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有了军队，掌握了军权，就意味着占有绝对的赢面。没有人敢于招惹手握重兵的人，而王晶就希望成为这样一个人。 　　刚开始进入军队的日子的确难熬，因为艾琳娜的破格推荐，她从一开始就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其实王晶并不希望一步登天，她希望用自己的双手脚踏实地地赚取自己的人生。于是，在艾琳娜提拔她为将军的意见被指责的时候，王晶立即决定从军队的最底层做起，虽然有些对不住艾琳娜的厚爱，但是这让王晶觉得安心很多。 　　虽然之后艾琳娜特地嘱咐多琳将军要对她多加照顾，但是并不喜欢丝毫不懂军事的贵族干涉军队事务的多琳将军并没有将这一项嘱托放在眼里。 　　对于依靠走后门才进入军队的人，的确没有人会喜爱，这一点王晶非常了解。而打破这一局面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大家证明，她并非是一无所能的废物。 　　三大贵族与王室之间的战争，正好给予了王晶证明自己的机会。 　　战争爆发，每一次大大小小的战斗，王晶都是最显眼的那一个。可以说，王晶能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是踏着战场上无数人的尸体与鲜血一路走来的。 　　逐渐，其他人看着王晶的眼神已经不再是轻蔑与不屑，而是惧怕与崇敬。随着一场场战役，一点一点积攒下威名，王晶这才真正算是在军队中站稳了脚跟。 　　随后，注意到她能力的多琳将军想起了艾琳娜的嘱托，将她叫到面前亲自指点，而付出了努力的王晶对于这一项特殊待遇也享受得心安理得。 　　伴随着名望积累的就是升职，从普通的下等士兵到高级兵，再到小组长，小队长……从必须与其他人挤在一起同吃同睡到有了自己的营帐有了私密的空间。王晶奋不顾身的拼杀，外加多琳将军的赏识，让她在军队中的地位飞速提升。 　　自然，也会有人不满区区一个新人这么快便爬到自己的头上，但是却没有人敢于当面提出——军队就是这样一个力量决定一切的地方。 　　再然后，当她有了自己的营帐的某天晚上，阿道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床前。 　　面对他这样突然的出现，王晶并没有什么惊讶，或者说，她似乎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对于阿道夫之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王晶都不在乎——只要他回来就足够了。 　　平静地与他问了声好，随后挪了挪身子空出一块床铺，王晶与阿道夫的久别重逢便平静地落下了帷幕。 　　一切平顺地就像是阿道夫从未离开一般，王晶迅速适应了阿道夫会在身边转悠的生活，而适应力极好的兽人也很快就熟悉了军队里的生活与作息。每天早晨悄无声去地摸出去游荡，中午晚上王晶回来休息的时间则会顺利地溜回来——虽然王晶一直很好奇，阿道夫到底是怎样在守卫森严的军队里如此来去自如的。 　　虽然一直在担忧阿道夫会被人发现——毕竟军队里没有人知道她与一个兽人有如此亲密的关系——但是王晶不得不承认，每天回到营帐便会看到熟悉而亲近的人，这样的感觉实在是非常好。 　　阿道夫的归来，让王晶自塞拉与乔恩离去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有归宿感的宁静。 　　46晋升的麻烦 　　午间的小憩时间很快就到了，身边的阿道夫猛然支起身体，惊醒了王晶，刚刚坐起身，营帐外就传来呼唤声，“克里斯汀，在里面吗？要到会议开始的时间喽！” 　　“知道了，我马上去！”扬声对着帐外的人叫道，王晶下了床，扫了一眼仍旧站在角落中的男人，“一会儿会有人过来帮我换营帐，你跟着就好，不要说什么多余的话。 　　“是、是的！”惊慌地连连点头，男人噤若寒蝉的样子让王晶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自己的表情是不是真得这么凶悍。 　　“还有你也是，不要给我惹什么麻烦。”转头瞥了一眼床榻上的阿道夫，而某兽人只是睁开眼睛，眯了眯，随即打了个呵欠。那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让王晶异常无奈。 　　似乎是慢慢摸透了她的脾气，阿道夫在王晶面前愈加放肆了起来，着实不知道是应该让人感到欣慰还是惆怅。 　　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王晶掀开营帐门帘走了出去，看到几个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小队长正站在外面等着她。 　　“我还要去营房一下，你们先走吧。”对着几人微笑，王晶自然还没有忘掉多琳嘱咐她要提前给四分队战士们告个别的事情。 　　“什么事儿啊？”劳拉——其中一个女战士凑过来，疑惑地看着王晶，“这么着急必须现在做？会议迟到可是会被批得很惨的！” 　　“我会注意不要迟到的，谢谢。”对着她点头微笑，王晶转身就往营房走去，劳拉与几个小队长对视一眼，竟然都跟了上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克里斯汀？” 　　“啊，没什么大事，就是刚才多琳将军要把我调到二分队去，我去跟大家告个别。”回头，轻声回应，王晶的表情很平静而自然，让几个有些担忧的战士松了口气。 　　“去二分队干嘛，四分队不好吗？话说回来，你去二分队是什么职务？” 　　“分队队长。” 　　猛地停下脚步，有些难以置信地揉揉耳朵，劳拉眨了眨眼睛，“嗨，我的听力出问题了吗？” 　　“……我似乎也听见克里斯汀说她要当二分队的队长？”旁边的女战士同样疑惑地接口，再三确认没有听错后，劳拉大吼一声，从身后扑到王晶身上，紧紧掐住她的脖子，“队长？！你这个该死的幸运家伙要当队长了？” 　　被她的动作差点弄得背过气去，王晶连忙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咳了几声。 　　“天！真么大的好消息，你怎么竟然还是这么死气沉沉的样子？要是我早就喊得全营地都知道了！”夸张地抱着头，劳拉看着王晶一脸鄙视。 　　“喂，谁死气沉沉了。”好笑地摇了摇头，王晶忍不住为自己平反。 　　“人家克里斯汀那叫做冷静！宠辱不惊！”旁边的女战士哈哈笑着，“哪像劳拉你这样做，嗓门大得谁都知道你做说什么！” 　　“啧，我就是看克里斯汀这幅样子不爽！”撇了撇嘴，虽然这样说却仍旧搂住王晶的肩膀，劳拉兴致勃勃地筹划着，“这次我们四分队的面子可大了，我们分队的小队长调任去做二分队的队长，看那帮混蛋还敢不敢嚣张！克里斯汀，你可绝对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告个别就走了，找个时间必须好好大喝一场，给你饯行！” 　　“用不着吧，只是换了个分队而已，平时大家还会经常见面的。”虽然是主角，但是王晶的话显然没有任何分量。 　　“就这么定了！”当即拍板，无视当事人的意见，劳拉兴致高昂地跟其他女战士们讨论着如何举办酒宴，发誓要营造出一种虽然王晶换了分队，但是生是四分队的人，死是四分队的鬼的气势。 　　短短的路程在吵闹中很快就结束了，一踏入营房的门，劳拉就当先一步大声叫道，“好消息！克里斯汀要去当二分队的队长了！” 　　一阵惊讶的静谧过后，王晶瞬时就被激动地人群围了起来。微笑着颔首，接受各种各样的赞美、恭维与祝福，原本以为随便打个招呼就可以解决的王晶实在有点招架不住众人的热情。 　　幸好有个小队长提出如果再不走就会在会议上迟到，再加上劳拉再三声明会有一场送别会，王晶几人这才有些狼狈地逃出营房，匆匆赶去参加会议。 　　虽然到达主帅营帐的时候仍旧有点晚，但是多琳扫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王晶，仍旧笑了笑，点头让她们迅速归位，并未出言斥责，让在场的诸位战士再一次了解到自家将军对于王晶独有的宠爱。 　　此次的会议其实很简单，主要是关于战俘的处置问题。由于刚刚打了场胜仗，军队需要略加休整一下，紧接着向最后的目标——帝摩斯城挺进，并无其他太过于严肃的事情，于是这次会议额的气氛比较轻松。 　　占少数的男性战俘自然是毫无异义的分配给各个有功的战士，而女性战俘的处置则有了争议。由于此番是第一次彻底击垮大规模军队并占领一位贵族的领地，所以俘虏的人数较为众多，如何处置这批人就成为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一部分将士主张杀掉，以绝后患，而另一部分则主张放走或者收编，以安抚人心。 　　两方都有自己的道理，争执不下的后果就是火药味开始浓重起来。 　　一直冷眼看着手下将士们争吵的多琳此刻转向王晶，扬了扬下巴，“你的意见呢，克里斯汀？” 　　被突然点到名字，王晶抬起头，有些尴尬地承受着众人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沉吟片刻，“的确，滥杀俘虏只会让敌军更加拼死抵抗，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举措，但是……我听说虽然奥尔瑟雅并非一位很好的贵族领袖，但是她手下的卡拉将军却是一位深得人心的将领，这也就是为了我们这一战打得比以往都艰难数倍的原因。对于将卡拉将军斩杀的我方，被俘虏的战士们都是心存敌意的，而现在战况紧急，我军也并没有监禁她们的地方，也什么时间化解她们心中的怨恨——所以我认为……”轻轻吸了口气，坚定了一下略微有些动摇的信念，王晶抬起头，直视着多琳，“应该斩杀她们，以防引起不必要的问题。” 　　一时间，没有人回应，王晶的心里也有些打鼓。 　　虽然身为小队长有参与军事会议的权限，但是如此低的身份并没有参与讨论的权利。王晶在军事会议上一直是处于旁听状态，从未开口发言。第一次说出自己的见解，这让她有些忐忑。 　　打量了王晶片刻，多琳将军勾起嘴角，扫视了一圈营帐内的战士们，“这次的战俘一个都不许放走，收编入第二分队严加看守，听候调遣。”微微侧头，迎上王晶震惊的目光，多琳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克里斯汀此次立功，擢升为第二分队的队长。” 　　话音刚落，营帐里的众位战士将领立即议论纷纷，愤然不满的人有，淡然旁观的人也有。王晶知道，这下自己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从此以后将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挑剔审视。 　　不过，这并不是让她最难以接受的，既然确定要往上爬，她早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这样的生活，最然他头痛万分的是——多琳将军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吧？ 　　如果不是王晶确定多琳对她并无恶意，甚至极其欣赏的话，她真的会认为多琳这是在故意给她找茬，想让她出丑——俗话说也就是穿小鞋。 　　原本以第四分队战士的身份接受第二分队队长的任命已经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了，如果再加上一批不安分的俘虏，那绝对是让任何人都会感觉头大如斗的事情。如果那群俘虏在军队内部弄出什么乱子来，要承担责任的可是她啊！ 　　即使知道是在锻炼她，但是……为何此刻多琳却想不起她那个“循序渐进”的口头禅呢？ 　　揠苗助长只会适得其反啊混蛋！ 　　王晶顿时有一种心力交瘁地感觉…… 　　散会之后，王晶又是少不了受了一番恭维与祝贺，自然，白眼也挨了不少。 　　等到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王晶这才腾出空来转向站在她身边的第二分队副队长还有七位小队长。 　　“我刚参军不久，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了解，以后，请多多指教。”对着几人点头致意，王晶的话音刚落，就收到了反对之声，“虽然对于右将军的任命我不会有异议，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认同你为队长！” 　　“竟然将四分队的人调任当我们的队长，真不知道右将军是怎么想的！” 　　“队长阵亡，就应该由副队长接任，这是早就规定好的事情！” 　　“够了！”冷声打断几个小队长的愤愤不平，二分队的副队长——一个有着一头红棕色长发，表情冷淡的女战士踏前一步，走到王晶面前，“我的名字是丹妮丝，今后会尽力辅佐您。” 　　“啊，谢谢，我叫克里斯汀。”二分队的副队长丹妮丝，被誉为“战场修罗”，在二分队乃至全军都有极高的声望。她是由二分队队长一手提拔上来，并委以副队长重任的女人，没有人会怀疑她会接替二分队队长的职务，所以王晶一直将她当做最为棘手的人。 　　只是没想到，她的承认如此简单。 　　“我可以承认您，但是介于您自从进入军队就一直隶属四分队，我并不希望今后二分队的队长会与四分队的人纠缠不清。”强硬的语气，严厉的表情，让丹妮丝宛若一把出鞘的长剑，锋芒毕露。 　　“首先，我对于你的承认非常感激。”毫不怯弱地与她对视，王晶微笑着，“但是请允许我拒绝你的建议。我会尽力承担身为一个队长应该尽到的责任，但是四分队的战士们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因为自己的调动便对她们不理不睬，请见谅。” 　　紧盯着王晶半晌，丹妮丝终于收回视线，“随你便。”说罢，一甩披风，转身大踏步离开。 　　其他几位小队长见丹妮丝离去，也纷纷跟在她身后，只有一个有着一头柔顺黑发的女子留了下来。 　　“那个……我叫梵妮……”轻轻走到王晶身边，女子优雅地行了个礼，露出笑容，“我是第三小队的队长，弓箭手。” 　　“你好。”对着她点了点头，对于这个与她一样有着黑发黑眸的女子，王晶有着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我很久就听说过您，也很敬佩您，由您来当我们的队长实在是太好了。”梵妮的眼睛与表情都是纯净的愉快，“实在抱歉，刚才……副队长大人与其他几位小队长的话，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的，按照军队的传统来说，像我这样的调任是很少见的，所以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那就好……”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露出舒心地笑意，梵妮再次行了个礼，“多谢您的宽宏大度！” 　　“嗨，梵妮！你这个家伙在做什么？” 　　远处，传来某个二分队小队长的呼喊声，见到梵妮与王晶站在一起，来人不高兴地皱起眉，“你这个软趴趴的老好人，又在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吧？！” 　　对着王晶歉意地笑了笑，梵妮转身向着那人走去，然后被扯着手臂快步走开。 　　终于暂时算是结束了，不过接下来还将会面临一堆麻烦的事情，王晶长长出了口气，同样朝着二分队的营地走去。 　　刚来到二分队营地的门口，就看到有人站在那里等她，随后将她引到新的营帐。分队队长的营帐果然与小队长的营帐不同，不光大而宽敞，就连摆设也精致许多。不过王晶最满意的就是那张宽敞的床榻，铺着柔软的兽皮，这样一来就不用每日与阿道夫挤在一张小床上了，就算是三个人也能睡得开。 　　对那个人点点头，表示自己非常满意，不需要再更换或者添加什么东西，王晶便打发那人离开，自己做到床上。 　　虽然目前最紧迫的就是出去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二分队战士，但是目前王晶实在不想前去找刺激。 　　多琳将军帐下的六支分队，彼此间都是激烈的竞争关系。由于每次战斗获得嘉奖的分队只有一个，不仅有名誉上的奖励更有物质上的奖励，所以每次战斗各个分队都会拼尽全力要拔得头筹。 　　前二分队队长资格较老，经验丰富，指挥得当，再加上有副队长丹妮丝的骁勇善战，所以二分队经常得到这项殊荣。 　　直到王晶加入四分队，几次作战中发挥出色，使得四分队成为了二分队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所以想必二分队的战士们对于王晶都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要努力下去，王晶并不想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利拱手交给别人。 　　身旁，多琳将军刚刚送来的男人端过一杯清水递到王晶面前，随后站在她身边，向他伸出手。 　　“干什么？”反射性转头，对于不熟悉的人的触碰异常敏感地王晶瞪着男人，厉声喝斥。 　　被吓得一个哆嗦，男人立即跪了下来，对于自己的擅自行动连连告罪。 　　觉得自己的语气的确严了点，但是目前压力很大的王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耐心，“你刚才到底要做什么？” 　　“是……是我看您很累的样子，想帮您按摩一下。”男人小声回答，连头也不敢抬。 　　“……抱歉，是我精神有点紧张了。”叹了口气，让男人站起来，王晶将披散在背后的长发撩到胸前，露出脖颈，“你来吧，正好我的肩膀有点疼。” 　　男人轻轻应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搭住王晶的肩膀，力道适度的按压着。顿时一身疲惫消散而去，浑身舒爽，王晶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那些女人们多次劝说她收一个顺服的奴隶。 　　……这简直是天堂。 　　身上舒服了，心情也自然好了起来，王晶闭着眼睛，嘴角露出笑意，“对了，你还没有名字是吧？” 　　“是的，请主人赐名。”男人恭谨地回答着王晶的问题，手底下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我取名字很差劲的，也一点也不想做这种事情。如果你有喜欢……或者以前有名字的话就告诉我，也解决了我的麻烦。”如此轻松地说着，却没有及时得到男人的回应，王晶也并不心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我……”半晌，男人才怯生开口，“我很久前有个名字，叫伊诺克。” 　　47诡辩 　　在伊诺克尽心的服侍下神清气爽后，王晶终于离开自己的营帐，开始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二分队的主营帐内早就聚集了不少二分队比较重要的成员。当王晶撩开门帘走进去的时候她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但是王晶一现身，所有人就立即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质问，大概是提前得到了丹妮丝的嘱咐，二分队的女战士们虽然冷漠而排斥，却并没有有人当面给予她难堪——如果并未撕破脸皮的话，相处起来就会相对而言容易许多，这不失为一个好兆头。 　　面对数十双带着挑剔的神色打量着自己的眼睛，王晶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有一点怯色，随即昂首走向坐在众人中央的丹妮丝。 　　“您来得正好，我们在讨论上一次战争中牺牲的几位有职务的战士的替换人选。”站起身，向王晶点头致意，丹妮丝的表情和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淡，“我也已经向大家传达了多琳将军的对您的调遣命令。” 　　“麻烦你们了。”微微一笑，王晶自然而轻松地耸了耸肩膀。 　　“关于替换人选您认为……” 　　“抱歉，我对于第二分队暂时并不了解，这次任命也极其匆忙，我并未做好准备，所以人选的问题由你们商量决定就可以了。” 　　大概也是也是早就选定好，对王晶说一声只是表面上的尊重，丹妮丝没有丝毫反对或犹豫，当即点了点头，“这是第二分队的名册。” 　　接过丹妮丝手中的小册子，随手翻了翻。 　　以小组为单位，详细列出每个小组的成员名单，参军几年，随后是由小组组成的小队，每个小组长与小队长都明确标记了出来，阵亡的人员用黑框框起。整本名册做得很好，条理清晰，一目了然，王晶轻轻点了点头，收起。 　　有了这本名册，熟悉二分队队员就会相对来说容易很多。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多琳将军已经将战俘已经送过来了，您看要如何处置？”不给王晶丝毫松懈的时间，丹妮丝立即将另一个让王晶极其头痛的问题摆上了台面。 　　“总之……先去看看吧。”不管内心如何忐忑，却也不得不维持表面的平静与自信，王晶示意丹妮丝在前面带路，自己跟在她后面离开营帐。 　　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大多数战士们也跟了上去，毕竟，不管是新上任的分队长还是战俘，都是相当值得注意的事情。 　　绕过主营帐又走了一段时间，王晶跟着丹妮丝来到一间偏僻的牢房状围栏前，围栏的里面三三两两蹲坐着神态萎靡不振，衣衫褴褛脏乱的女人们。 　　见到王晶一行人接近，围栏内的女人们抬起头，或是木然或是愤恨的视线直直刺了过来，还有几人往地上啐了口口水，咒骂着，但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一方是战胜者而一方是战俘的事实。 　　对于战俘们的表现，骄傲的女战士们自然不可能忍下这口气，嘲笑与鄙薄如数奉还，顿时气氛恶劣起来。 　　“够了！”丹妮丝厉声打断女战士们对战俘们的侮辱，而围栏内，同样也有人出声制止。 　　那人的威望似乎很高，战俘们虽然并不甘心却也恨恨地收了声，而那人则从最里面排众而出，走到栅栏边，与王晶几人面对面。 　　然而很快，那人就震惊地张大了嘴巴，猛地扑到围栏上，紧紧抓住，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王晶。 　　“王晶？你是王晶吧？晶？” 　　真正的名字被本该是陌生人的人轻易叫出，王晶心里惊讶了一下，却面不改色地仔细打量着那个脸上污浊到几乎看不出原本面目的人，随后那略微熟悉的面孔让她从记忆中翻找出一个人影。 　　“……恰茵？” 　　连连点头，恰茵额头抵着围栏，长长喟叹，“竟然真的是你……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看着几乎喜极而泣的恰茵，王晶感受着四面八方射来的探究而好奇的视线，垂了垂目光，随即直视着恰茵，“看起来你是这群战俘的头领？” 　　“唔……”没想到王晶没有丝毫想要叙旧的意思，冷淡地如同陌生人一般，恰茵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沮丧地垂下头，轻声回答，“是……我算是吧……” 　　“职位是什么？” 　　用着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王晶，恰茵痛苦地皱起眉，却仍旧顺从地回答，“是队长……虽然这里的人并非全部是我的小队，但是因为我在这里面是职位最高的……所以……” 　　“你知道右将军多琳大人要如何处置你们吗？” 　　“最差也不过就是被杀掉罢了。”耸了耸肩膀，这句话恰茵说得倒也豁达，“从一开始我们就有这种准备了。” 　　“很可惜，是比被杀更残酷的事情。”嘴角挑起一抹轻笑，王晶扫视着围栏里表情顿时紧张起来的女人们，缓缓开口，“你们将会被编入第二分队，成为王室军队的战士。” 　　“做梦！！” 　　“我们绝对不会投降！绝对不会！” 　　顿时，战俘们群情激奋，一副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接受这样安排的样子，即使是转过身去想要让她们平静下来的恰茵也束手无策。 　　战俘们的表现，倒也在王晶的意料之中，如果她们不会反对，才是让人头疼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的将军是一位高尚的人，她对你们很好，也同样受到你们无比的爱戴与敬重，但是——这就是你们愿意为她而死的原因吗？”嘲弄地笑着，王晶偏了偏头，一脸的不屑，“是的，你们的将军是一位好人，但是她所顺从的奥尔瑟雅，就值得跟随吗？ 　　“难道你们没有看到，贵族奥尔瑟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难道你们没有察觉，生活在她的统治下，为了供给她奢靡的生活而不得不痛苦挣扎平民们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你们之中，生来就是高贵的战士的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是不堪平民困苦的生活而努力成为战士的？有多少人的亲人与朋友因为贵族的胡作非为遭受痛苦的？” 　　“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世，我只知道，是贵族迫使我离开我所深爱的村子，四处流浪的；是贵族逼迫我所信任的人们抛弃我，出卖我，而让我差点丢掉了这条性命的；是贵族杀掉了我的朋友我的亲人，促使我最终站在这里的！ 　　“固然，贵族中有善良而温柔的人，比如艾琳娜王女殿下，同样也有让人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的家伙们，比如你们的领主奥尔瑟雅，比如安德烈亚的那些贵族们！ 　　“如果只因为身为战士的忠诚，就尽心侍奉自己恶劣的领主，助纣为虐，而忽视这片土地上那些痛苦挣扎的人们，我不承认这是值得以生命追随的人！ 　　“如果这就是你们与你们的将军所谓的高尚人格的话，我只能说你们是没有自己的思想与判断能力的蠢货！” 　　慷慨激昂的一大段话，坚定又仿佛能洞穿以前的黑眸熠熠闪光，王晶的发言从气势上震慑住了俘虏们，也同样震慑住那些想要看好戏的二分队战士。 　　是的，气势。不需要多么深刻的道理，不需要多么睿智的谈吐，只需要无比自信坚定的语调，还有能够压制住其他人逆反心的气势。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良久，俘虏中终于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目光呆然却有着一种宠辱不惊的淡然气质的女人抬起头，直视着王晶，“你又如何证明，那些王都的贵族们，你的艾琳娜王女殿下，不是你所痛恨的那种人呢——或者说，你又如何肯定，她今后不会成为那种人呢？贵族——其实都是一个样子——自大而傲慢，严酷又自私。” 　　“所以……我不是为了哪位贵族才站到这里的。”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个问题，王晶看向女人，轻声开口，“你们应该记得——帝摩斯的平民暴动吧？” 　　不由自主的点头，如此轰动性的事件，几乎成为这场战争的导火索的暴动，自然无人不知。 　　“第一次的暴动，就是我与朋友们一起策划与领导的……只可惜，最后只有我一个人逃过一死。”轻轻合上眼睛，似乎在为了死去的人们悼念，王晶的音调因为悲伤与痛苦微微颤抖着，“于是，我带着死去的同伴们的信念站到了这里。我的目标是那些与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贵族们，驱逐她们，消灭她们，从而告慰那些逝去的灵魂…… 　　“这场战争，从根本上只是贵族间的夺权而已，我受到艾琳娜王女殿下的信赖，愿意为她而战斗，但是更重要的是，我要参与战争，手刃仇敌！ 　　“上次的失败，如果是因为我不够强，那么我就会努力变强；如果是因为我们是弱小的平民，没有受过训练，不会使用兵器，也没有良好的装备，那么这次我就带去帝国最精锐的部队！” 　　“我要攻陷帝摩斯，解救这座城市的痛苦！同样，即使被说成不自量力，我也要的解救所有被贵族们压迫的人们，让他们过上真正可以称之为生活的生活！” 　　“如果想要与我一起见证这一刻，那么就加入我的队伍，帮助我，如果仍旧想要为你们的将军与奥尔瑟雅尽忠的话，我会让你们干脆而毫无痛苦的死去。明日，请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最后扫视了一圈围栏里面表情复杂的俘虏们，王晶深深吸了口气，转身。 　　“……晶……晶，你……” 　　身后，是恰茵犹豫的声音，王晶停住脚步，却并未回头。 　　“那个叫王晶的人已经死了，死在利安达斯沙漠——现在，我的名字叫克里斯汀。” 　　离开关押俘虏们的围栏，又走了一段距离，身后二分队的女战士们似乎没有散去的意思，本想直接回营帐休息的王晶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战士们各种各样的表情与目光，浅笑，“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不，暂时没有了。”立即上前一步回答，丹妮丝的语调短促而有力。 　　“那么，就等着明天的结果了。”轻轻点了点头，王晶垂下视线，“既然是这样的话，请去休息吧。” 　　“……那个……”怯怯地开口，黑色长发的梵妮有些挂心与怜悯，“您……还好吗？” 　　“是的，我很好。”对她笑了一下，王晶迅速回答，“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除了前进的动力，它已经不会再带给我痛苦与悲伤。我——只自己需要安静一下。” 　　“是、是的，那么……我们就不打搅了……”慌忙点头，梵妮咬了咬嘴唇，对着王晶行了个礼，转身缓步走开。 　　随着她的动作，其他战士们也同样三三两两散开，很快就只剩下王晶与丹妮丝面对面站在一起。 　　“很有煽动性的讲话。”丹妮丝的语气听不出来到底是夸赞还是警告，亦或是嘲讽，王晶只好以不变应万变，“……多谢。” 　　“我很期待明天的结果。”后撤一步，行礼，丹妮丝转身迅速走开，王晶终于可以一个人独处了。 　　刚才的的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其实连王晶都说不住自己能有几分真心。她痛恨帝摩斯的安德烈亚，她发誓要摧毁他们，为乔恩与塞拉报仇，同样也为了弥补以前幼稚的自己的愚蠢与过失。但是剩下的呢？大概也只是冠冕堂皇的言辞罢了。 　　为了生存下去，为了壮大自己，为了获得别人的帮助，王晶早就习惯了以语言美化自己的一言一行，装作是一副心忧天下圣人摸样，把狭隘卑微的真正想法深深埋在心底，紧紧锁住。 　　每一次宣扬自己的高尚信念，就对自己更加厌恶一分，王晶从来就不是伟人，她只是一个冒充伟人的骗子，一个撒着弥天大谎的小丑。 　　王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她只知道，目前的她必须这样假装下去，遮掩下去，直到那个连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某一天…… 　　这就是政治吧？说着虚伪的言辞，欺骗着人们的感情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利用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们，王晶正一步一步变成她最厌恶的人。 　　但是，她不会后悔，也不会自责。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每次做了自己所厌恶的事情，王晶都希望找一个无人的角落静一下，但是，这样的愿望有时候非常奢侈。 　　当她走到自己的营帐外的时候，看到几位四分队的老朋友，劳拉和几个小队长早已等在那里，还无所事事地与不远处的二分队战士们较劲般互相狠瞪着。 　　顿时，王晶的头又涨大了…… 　　“嗨，克里斯汀！” 　　就在王晶思索着要不要转身离开暂时不回营帐的时候，眼尖的劳拉就发现了她的踪影，立即兴奋地挥着手大声吼着，然后在王晶无奈的表情中飞奔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无比激动的用力拥抱。 　　“二分队的生活怎么样？比起四分队来说差远了吧？”丝毫不在乎这是在二分队的地盘上，劳拉的大嗓门依旧异常洪亮。 　　“都是帝国的军队，同样也都是多琳将军的战士，并没有什么差别。”微笑着回应，王晶的回答自然而然被劳拉曲解。 　　“我明白，明白！公然说二分队的不好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所以你不会承认的！”拍着王晶的肩膀，劳拉一副“我非常了解你”的样子，让王晶有一种抽出长剑架在她脖子上威胁她闭嘴的冲动。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强硬的打断关于二分队与四分队比较的问题，王晶的笑容有些阴森。 　　“呃……”被王晶的表情弄得有些不舒服，劳拉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当然是送别宴，送别宴！我们都准备好了，就差你这个主角了！” 　　“就在今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王晶忽视了劳拉见风就是雨的性格，不由有些懊悔。她今天还真是没有什么喝酒的兴致…… 　　“对，就是今天！今天你是被任命的日子，这才名正言顺！”确定地点着头，劳拉不由分说挽住王晶的手臂，其他几个小队长也簇拥在王晶身边，强硬地将她半推半拉到二分队营地的门口。 　　看来，今夜要被灌醉的命运是逃不过去了…… 　　48 蜕变 ... 你们知道我的含义的…… 　　在从这个时代苏醒之前，王晶可以说是滴酒不沾的好孩子，但是这个时代显然延续了上一个时代人们对于酒类的嗜好。因为酒类会引起冲动酿成事故，于是男人是不允许喝酒的，而女人们则非常喜欢用饮酒来彼此结交，同时显示自己的豪爽与勇气——虽然王晶真得不能理解这两者到底有什么联系。 　　入境随俗，为了更好地融入这个时代，王晶不得不尝试着大量饮用这种她并不喜欢的液体。值得庆幸的是，王晶的体质似乎天生就比较适合饮酒。不管喝得再多都是一副无比清醒的样子，即使因为酒精的原因头脑再混沌，也总会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就是这样，王晶经常在大家都被酒精放倒之后成为幸存的最后一个——即使是现在也不例外。 　　喝干杯中的最后一滴酒，王晶看着横七竖八醉倒在身边女战士们，再一次为自己的酒量感到惊讶与自豪。由于是这次晚宴的主角，所以王晶被众人轮番灌酒意图将她第一个放倒，只可惜她仍旧是坚持到最后的那一个，可以预见到明天女人们醒来后会有多么不甘心了。 　　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起身，王晶最后扫了一眼遍地狼籍的营帐，摇了摇头，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清凉的夜风让混沌的头脑略微清醒了一点，王晶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但是她知道她必须去睡觉了。她需要养足精神应付明天的事情。 　　营帐外空无一人，除了一个坐在空地上自斟自饮的人影——四分队的队长。虽然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但是被酒精麻醉的大脑并没有及时作出反应，直到那人转头看向王晶，对她招了招手，王晶这才迈着迟缓的步伐走近。 　　“你的酒量还真是不错呢。”微笑着开口，四分队队长尼雅为自己倒了杯酒，冲着王晶扬了扬，随后一饮而尽。 　　如果说王晶的酒量是上等的话，尼雅的酒量就是上上等。入伍一年的时间，王晶从未看见尼雅喝醉过，无论是喝了多少酒，她都是一副镇定自诺，无比清明的样子，丝毫不见醉态。王晶一直很庆幸，她们的这位队长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有把人灌醉的嗜好。 　　“队长……” 　　“不，你的称呼错了，克里斯汀。”摇了摇手指，尼雅脸色非常严肃地指正，“你现在是二分队的队长，你可以直接称呼我尼雅。” 　　对于尼雅的话，王晶顿时有些局促，“我不是很习惯……” 　　“你必须习惯。”迅速打断王晶的话，尼雅轻笑了一下，“队长与任何其他的战士都是不同的，有很多事情你不得不去习惯。” 　　“……是的，受教了。”沉默片刻，王晶不得不垂下头，轻声回答，承认尼雅是对的。不论如何，二分队的战士们是不会允许自己的队长叫别人为队长的。站在什么位置，就必须有与之相符合的样子。 　　“我并不知道对于你来说，这么快就从一名下等战士晋升到分队队长到底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我一直认为这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循序渐进，才可以不会引起争议地走到这个位置，但是多琳将军显然更加心急一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尼雅看向王晶，饱含期待，“不论如何，我相信你的能力。” 　　“谢谢您。”略显尴尬地轻轻点了点头，王晶看着尼雅虽然已经显露出苍老却仍旧姣好的面容，突然产生了一丝的不舍。尼雅一直对她非常照顾，但是并非像是多琳那种不顾及流言蜚语，明显的溺爱。尼雅的关心是一直被很好的掩饰起来的，是只有当事人才能了解到的善解人意。 　　从军并非想象中的简单，杀人的负罪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誓言就可以克服的。战争刚刚发生的时候，军中受到的苛责，战场的残酷，战友的死亡，与杀人的罪孽几次让王晶几乎崩溃，而每次都是尼雅陪在她身边，一起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时间——甚至就在多琳还未对她稍加注意的时候，尼雅便已经在她身边注视着她了。 　　王晶，是被这位聪慧，睿智，慈祥而安静的长者一路扶持下来的。 　　“非常感谢您……对我这么长时间的照顾。”怀着最崇敬的感情，想着尼雅行礼，尼雅淡笑着，接受了王晶的谢意。 　　“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请相互指教吧，克里斯汀。虽然我们已经不在同一个分队，但是我们仍旧在并肩作战。” 　　“……是的。”被突兀任职，又被突兀给予棘手的工作的烦躁不安因为尼雅的几句话烟消云散，也许王晶早就习惯了在不安的时候向她寻求求助与慰藉。 　　与尼雅告别后，王晶路过自己以前的营帐，走出四分队的营地，这才有了些许自己真的成为二分队队长的真实感。 　　摇摇晃晃走到二分队营地，然后找到自己的营帐，王晶撩开门帘走了进去，扫视一圈，却没有看到阿道夫的影子。 　　营帐里点着柔和的橙色火焰，显得宁静安详，淡淡的香料味道飘摇着，让人整个身心都松弛下来。 　　跌跌撞撞地走进并不熟悉的营帐，少不了因为行动不便而撞到东西，王晶瘫软的身子被人从旁边迅速扶住，然后熟练地将她引到床边，服侍她躺下。 　　伊诺克清秀的容貌在暧昧的火光下更加引人注目，王晶不由想起劳拉几人对于伊诺克的评价——由于酒宴前来去她营帐接她而有缘与伊诺克见了一面的几个女战士们，在酒宴上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她们对于伊诺克的垂涎，与对于王晶的羡慕，弄得她很是尴尬。 　　安顿王晶躺好，随即转身走到一旁，从烤在火焰上的小壶倒出一碗带着甘甜味道的棕色液体，伊诺克走回王晶床边，轻轻跪下，将碗递到她面前，“主人，这是醒酒的汤药……” 　　“麻烦你了。”点头道谢，然后接过碗一饮而尽，虽然头痛没有怎么减缓，但是却冲散了口中浓烈的酒味，让王晶觉得舒服了很多。 　　有些局促地动了动，伊诺克涨红了面孔，将王晶喝干的碗放到床头的矮桌上，随后轻声请示，“您是想要睡觉，还是需要……我伺候呢？” 　　“帮我按一下头部吧，很疼。”翻了个身，让出一边的床铺，王晶随手拍了拍，示意伊诺克上来。 　　脸色又涨红了几分，伊诺克点了点头，并不怎么利索地爬上床，凑到王晶身边。 　　闭着眼睛，享受着舒适的感觉，就在王晶昏昏沉沉间即将入睡的时候，头部的按压突然消失，醉酒后的钝痛再次席卷而来。 　　不满地睁开眼睛，刚想要抱怨，王晶就因为眼前伊诺克的举动愣了一下。 　　他这样羞涩地解开衣衫——是为了什么？ 　　片刻的犹疑后，是略感兴趣地挑眉。王晶支起身子，靠在床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而感受到她的目光，伊诺克的动作猛得停顿下来，有些不知所措地抬头望着她，似乎是在询问。 　　不得不说，看着他这样羞怯隐忍的摸样，王晶产生了一种想要将他按倒，狠狠蹂躏的想法。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施虐心理，遇到纯净、柔弱、纤细的东西就会忍不住想要破坏。 　　王晶觉得，也许她真得就如同其他女人说的，禁欲太久于是有些变态了…… 　　没有对伊诺克询问的眼神作出回应，但是却在他凑过来尝试着解开她衣衫的时候选择了默许。王晶觉得，在对于男人和性的态度上，她仍旧与其他女人格格不入，而为了更好得融入，这也是她需要改变的地方。 　　虽然心底仍旧对于和睦的三口之家怀有眷恋和向往，但是在这个时代生存这显然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如果她坚持这样的选择，那么她就必须承受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与揣测，而王晶并不想经历这些。 　　她已经舍弃了太多，甚至舍弃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如今的王晶，已经与先前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她已经成了变色龙，改变自己，顺应他人与环境。 　　既然已经有太多的人劝说她放下矜持，享受男人可以带给她的愉悦，那么她为何还要抗拒呢？ 　　既然要改变，要顺从时代，那么就这样吧…… 　　抬起手，将手指插/入伊诺克顺滑的发丝轻轻抚弄着，王晶沉着的表情让伊诺克更加局促不安起来，解开王晶的衣服后，他踌躇着停下动作，茫然地垂下头，身体轻微地颤抖着。 　　“不继续吗？”扬了扬下巴，王晶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与音调符合一个这个时代的女性应有的冷静与傲慢，但是伊诺克的回应显然让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不会……没有人教过我这种事情……” 　　王晶默然地收回手，撑住自己的下巴。 　　好吧，这样事情就有点大条了。即使两人都很理智的接受了将要发生的事情，但是无奈两人对于这件事情都没有什么了解，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如果说王晶起码还有理论知识的话，那么伊诺克估计是连理论知识都没有，于是在这样的情况，王晶必须担任主导的位置。只可惜，此刻的王晶并未真的情动，也没有什么兴致，与其做某些运动，她更想要蒙头睡觉，遗忘一下隐隐作痛的头部。 　　感受到王晶的沉默，伊诺克胆怯地抬头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王晶，顿时开始慌乱起来，“我会学的！我一定会学会的……” 　　摆了摆手，刚想要说“其实你不学也无所谓”，旁边忽然窜过来一个黑影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夹杂着浓重的杀意直直扑向慌乱中毫无防备的伊诺克。 　　手疾眼快地抓住伊诺克的手腕，将他拖倒在一边然后用身体挡住，王晶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目有些赤红的兽人，语气中不由焦虑起来，“阿道夫？！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王晶的问题，兽人恶狠狠盯着吓得缩在王晶身后的伊诺克，龇着牙齿，似乎要将他的脖子咬断般面容狰狞。 　　的确，阿道夫从一开始就表露出来对于伊诺克的敌视，但是王晶没有料到，这样的敌视竟然如此浓重。 　　“……难道，你的发情期又来了吗？”试探着询问，一看到如此攻击力强的阿道夫，这个猜测就迅速蹿入王晶的脑海。一边警惕着阿道夫的动作，一边将伊诺克刚刚脱下的衣衫拽到身边，抛在身后，王晶示意伊诺克穿上衣服趁机离开，以防被某只暴躁的兽人生吞活剥，而她则缓缓凑过去，搭住兽人紧绷的肩膀，轻轻拍着，试图安抚。 　　手忙脚乱地将衣服缠在身上，然后爬下床，伊诺克担忧地看了王晶一眼，见到她对他自信的微笑后，略略定了定心，掉头跑向营帐门口。 　　见到伊诺克离开，阿道夫的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追上去，却被王晶力道强硬地按住，只能焦躁地低吼着，用仇视的视线紧盯着伊诺克，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伊诺克的安全离开，让王晶终于松了口气，但是另一项麻烦再次摆在她眼前——阿道夫的发情期。 　　按理说，现在并不应该发情期的时间，前一阵子阿道夫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才应该是他的发情期，按照一年一次来计算，三四个月后才是下一次发情期的时间。但是既然经期都会有不调的时候，发情期紊乱应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总之，这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要怎么办。 　　第一次的发情期，阿道夫给王晶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后销声匿迹，而第二次他在王晶发现征兆之前便很有自知之名的消失不见，并未给王晶造成任何困扰，但是这一次，王晶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一难题。 　　因为苦恼而显得心不在焉的王晶并没有发现阿道夫已经将视线从营帐门口移到她的身上，直到她被阿道夫干脆利落地扑倒，紧紧抱住，才回过神来。 　　阿道夫双臂紧锁，勒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王晶不由得动了动，却换来更紧的禁锢，无奈之下她只得任命地放松了身体。 　　将头埋在王晶的脖颈处，阿道夫细细啃噬着颈间的肌肤，虽然动作生涩，但是却很小心得并未弄出伤口。 　　即使是发情期，阿道夫的表现也与上次的粗鲁冲动完全不同。不像是一个掠夺者，倒是像一个找不到回家道路的孩子，或者说是一个珍贵的东西被夺走的可怜人，茫然，痛苦，不甘，愤恨…… 　　不知为何，王晶竟然产生了一种愧疚的感觉，似乎她欠了阿道夫什么东西一样，但是实际上，连她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联想。 　　细碎的亲吻，轻吮着肌肤，嘴唇与手指在身体上留恋，带起阵阵的高温。 　　王晶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原因，身体的反应比平时更加诚实，王晶抬起酥软无力的手，抵住阿道夫的胸膛，想要制止他的动作。 　　王晶可以接受与伊诺克做这种事情，但是却本能地抗拒与阿道夫这样暧昧的接触。如果说伊诺克就是因为那个用途而被送到她身边的，王晶可以将与他之间的事情算是陌生人间不负责任的一夜情，那么与她相识甚久，彼此依赖信任的阿道夫就完全不能看作是这样的关系。 　　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王晶并不想让这样混乱的关系涉及到自己熟识的人，但是显然，事情并不会按照她希望的进行。 　　对于王晶的动作，阿道夫丝毫没有理会，动作强硬地按照自己的步调进行着。试图抵抗的双手被握住手腕按在床上，兽人金色的双瞳目光灼灼，带着势在必得的坚持。 　　“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再做下去我会生气的！”夹杂着喘息的声音虽然严厉却异常没有什么说服力，阿道夫抬起头，与王晶对视半晌，表情中很是不知所措。 　　试图用眼神告诉他自己的不满与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王晶的视线让阿道夫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一丝退缩，但是当他瞥到伊诺克遗落在床上的束带后，一直听话顺服的兽人毅然选择了无视王晶本身的意愿。 　　分开王晶紧闭的双腿，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个危险的禁地，王晶身体猛得紧绷起来，诡异的感觉让她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喂，我警告你，我绝对不会对你负责的！” 　　被压在身下，毫无反抗之力的某人恶狠狠搁下与她的处境完全不符的狠话，不过当她发现对方无意听她说话的时候，只得无奈地放弃。 　　不管怎么说，尽管过程比较曲折，中途还换了人，但是王晶终于要摆脱这个被所有知道的人嘲笑过的处/女之身了。 　　下/身一阵撕裂的剧痛，王晶倒吸了一口冷气，被禁锢的说的双手竟然挣脱出来，随即搂住那个引起她剧痛的罪魁祸首的脖颈。 　　“该死的，你给我轻一点！”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肉么- -算吧算吧<——被踹飞，河蟹好可怕……每当想到河蟹都会忍不住克制一下，然后就成这德行了- -||| 　　这几天累死了，外国人真能转悠，花钱如流水……看着他们吧1000多的东西砍价到400，把130多的东西砍价到30，然后转身跟我乐颠颠的炫耀，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们其实这个价格还是贵了……这个悲催的世界吆，捂脸……中国人真会做生意啊…… 　　49 绯闻 ... 传闻是可怕的…… 　　清晨，王晶是在某只家伙的骚扰下才勉强醒来的。 　　第一个反应就是浑身酸痛。 　　实践出真知，那些女人们经常诱惑她，说做完之后感觉会非常好非常清爽那完全是胡说八道！或者说那些女人们的体质已经变异到让她望尘莫及的程度…… 　　而第二个反应，就是咬牙切齿地将那个半压在她身上，轻舔轻嗅的混蛋拍到一边。 　　支起身子，捂着自己的脸，王晶觉得自己真得是荒唐透了，她开始为了昨晚因为酒类而壮起胆子做的事情感觉后悔。 　　不……与其说是后悔，大概更是不知所措吧？王晶觉得自己就像是诱/奸了天真单纯的孩子的败类——即使那个孩子其实是主动的…… 　　在王晶的印象里，阿道夫一直是纯净地没有任何杂质的存在，但是她显然忘记了，繁殖是任何生物最基本的本能，寻找心仪的雌□/配，是所有雄性最自然的毕生追求。 　　转头看了一眼因为被推开而莫名其妙地露出无辜表情的阿道夫，王晶也只能叹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观察到王晶没有真的在生气，阿道夫再次轻轻凑了过来，伸出手指梳理着王晶因为昨晚的疯狂而此刻纠缠在一起的长发，鼻中喷出的温热气体吹在王晶的皮肤上，让她不由痒得瑟缩了一下。细密的吻伴随着亲昵的舔舐，流连在肌肤上，王晶联想起了雌性动物温情脉脉地为自己的幼崽顺毛的场面，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好吧，她必须开始将阿道夫看做是一个人类……一个特殊的人类，王晶这样警告自己，不然昨晚的荒唐事情更让她无法对自己解释。难道要她接受自己和自家的宠物做了那种事情吗？ 　　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拍拍阿道夫的头，却再半途中突然想到这样的动作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非常不合适，王晶的动作僵了僵，然后放下手，轻挪着下了床。 　　时间紧迫，王晶很悲哀地没有多余的时间多在床上为自己献出的初/夜缠绵一下，她还有成堆的工作和需要解决的麻烦等着她。“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样的生活注定是与王晶无缘的，起码暂时是无缘的…… 　　大概是听到营帐里的动静，伊诺克立即掀开门帘探身进来，小心翼翼地探视着帐内的情况，见到阿道夫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却仍旧鼓起勇气低着头小步走了进来。 　　回手按住阿道夫的肩膀，施以警告的眼神，阿道夫看了看王晶，又看了看伊诺克，不快得沉下脸色，却万幸并未有再多攻击性的举动。 　　展开新的衣袍，动作熟练地为王晶穿上，伊诺克原本白皙的皮肤更显苍白，皮肤偶尔碰触到王晶的手指尖也冷得吓人。长长的头发略微有些潮湿，一缕缕黏在一起，王晶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昨晚你睡在哪了？” 　　并未抬头，伊诺克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顿，“就在营帐外……” 　　“你一晚上都在外面？！”伊诺克的回答让王晶猛地涨红了脸。做是一回事，但是被人听了墙角又是另一回事，王晶的脸皮还没有厚到那种程度。不过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羞愧，王晶同样也在愧疚，“晚上外面的温度可不怎么好，你怎么不去……” 　　话说到一半，就发现自己又天真了，王晶沉默了一下，“抱歉，我没考虑到你。” 　　略带吃惊地抬头，随即低下头，伊诺克轻轻摇了摇头，潮湿的发丝贴在脸上，因为露水而沾湿的轻薄衣服贴在身上，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娇弱。 　　身为奴隶，除了主人的住所，是不允许去任何地方的，被赶出营帐唯一的出路就是在营帐外露宿。没有人会冒险收留别人的奴隶，这是对那个奴隶的主人的极不尊重，这种潜规则是所有人都会遵守的。 　　由于长时间没有拥有奴隶，王晶对于一个主人到底要有什么样的责任还未有切身体会，而此刻，一个人因为她的一时疏忽而受了一晚上的苦，这让她深刻理解到自己真正肩负起一个人的所有的责任。 　　这个人，她让他生便生，她让他死便死，她可以任意责骂殴打他，而他不得有任何的怨言与反抗。 　　这样的经验，让王晶觉得新奇，兴奋，却也有一种战栗的楚痛。 　　“下一次，我会妥善考虑好的。”对伊诺克保证道，王晶抽走他手中的发绳，将自己的长发扎好，随后转向床上的阿道夫，“他是我的所有物，你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我的东西，你不会杀掉。” 　　金色的兽瞳黯了黯，兽人大概非常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最终却还是在王晶的逼视下点了点头。 　　妥协的兽人带着无比颓唐的神采垂着头，浑身散发出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引得王晶不得不伸出手，拍了怕他低垂的头——这个动作她已经隐忍很久了…… 　　感受到王晶的安抚，兽人显然想要振作了一下，但是却仍旧无精打采，害得王晶愧疚无比。 　　王晶知道，雄性会阻止其他雄性靠近与他发生过关系的雌性，因为他们需要确定雌性生下的全部是带有他血统的后代，如果阿道夫抗拒伊诺克是这个原因的话，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只是第一面就产生了强烈地敌意，正是因为伊诺克与她的距离超过了阿道夫能够容忍的限度，而她，则在很久之前就似乎被阿道夫规划为能够为他生育后代的雌性。 　　王晶觉得，她必须要找一个雌雄的兽人——如果这种生物存在的话，而在此之前，她则需要与男人们保持距离，以防阿道夫再度失控。 　　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将阿道夫与伊诺克之间紧张的关系控制好，在再三确认阿道夫不会在她离开后对伊诺克造成什么威胁后，王晶才走出营帐，而此时离她往常起床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离开前夕，王晶塞给伊诺克一把匕首让他防身，虽然伊诺克握着匕首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的样子让王晶很怀疑这样到底有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她仍旧不得不警告他，他需要时刻警惕自己的小命——兽人真的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要成为我的奴隶，你需要学会使用武器，需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紧盯着伊诺克胆怯的眼睛，王晶的嗓音清冷而严酷，“我不喜欢弱者，不喜欢没用的人。” 　　显然，王晶类似于恐吓的话起了作用，伊诺克终于鼓起勇气将匕首藏在自己身上，用着害怕王晶抛弃自己的音调急促地发誓他会学会的。 　　不得不说……恐吓这种手段对付伊诺克是非常有效的，王晶决定今后仍将会采取这样的方法。 　　点了点头，打发走伊诺克，王晶刚一转身就看到丹妮丝站在她身后，眼神怪异。 　　“男人是不允许佩带武器的。” 　　“啊，我知道。”耸了耸肩膀，王晶没有任何被抓到的心虚，“我只是不想留一个软弱的废物在身边而已，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保护什么人。” 　　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丹妮丝看着王晶走到自己身边，示意她跟上自己，“男人是消耗品，随时可以更换新的。” 　　“对于他我暂时还算满意，我很懒，懒得去重新挑选调/教新的奴隶，并且……我比较恋旧。”与丹妮丝并肩走着，看方向应该是要去关押战俘的地方，王晶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有什么新的消息吗？我是指那些战俘。” 　　“我一直在等您一起去。”瞥了王晶一眼，丹妮丝的语调里有着淡淡的不满，“您起得太晚了。如果这是您在四分队养成的习惯，请您改正一下。” 　　“咳……这是个意外，请相信我。”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王晶摸了摸鼻子。 　　“……性/事也请适度，我不希望自己的队长因为纵/欲而造成什么麻烦。”尖锐的视线在王晶脖颈处的吻痕划过，丹妮丝直白的话让王晶再次满面通红起来。 　　“……是的，下次不会了，我发誓……”从牙缝里逼出这句话，王晶恨不得此刻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该死的不会避讳这种问题的风俗！王晶是在无法承受这方面文化上的差异。 　　幸好，她们很快就到了关押战俘的围栏边，结束了让王晶觉得无比痛苦的话题。将羞赧褪去，再次披上冷酷理智的外衣，王晶扫了一圈显然是早就过来等待看结果的二分队战士们，不动声色地站到围栏前。 　　恰茵和上次那个让王晶印象深刻的目光呆滞的女人并肩站在围栏另一面，而其他战俘们则站在她们身后。 　　“如何，意见统一了吗？”轻轻扬了扬嘴角，王晶严厉的目光扫过战俘们的面孔，“我希望能够将你们当做一个整体处置，而不是单独杀掉其中某些人。” 　　“我想，你不会有这样的麻烦，如果没有人中途改变主意的话。”目光呆滞的女人开口，音调有些死板，缺乏生气，“我们……不，确切得说是我，对你的理想很好奇，我想要见证你所说的那一刻。” 　　“没有人想要无故放弃自己的生命，我们也不例外。”轻声接口，恰茵语气平静，“但是请允许我们保留自己的尊严，独立编制，并且……有一定的自治权。” 　　“你们想要独立于王室二分队之外？”王晶挑眉，转头看了丹妮丝一眼，丹妮丝毫无表情，对于战俘们提出这样的要求不为所动。 　　“好吧，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们提出这样的要求倒还少了我的麻烦，原本我就并没有将你们按插入二分队的打算。”点了点头，王晶看向恰茵，“但是自治权这种东西，请允许我拒绝。如果对于我的指派有异议你们可以指出，我也会考虑。但是服从命令是战士的指责，我不允许我的队伍里有肆意妄为的家伙存在。” 　　“看吧，我就知道这样的要求她们是不会接受的。”摊开手，先前的女人一脸嘲弄，“就这样吧，成交，但是如果你昨天的话只是在愚弄我们的话，我们会给你颜色瞧瞧的。” 　　“朱蒂！”对于女人的出言不逊，恰茵吓了一跳，开口想要阻止，被称为朱蒂的女人却毫不在意地直视着王晶，“这样没问题吧？” 　　“当然。”微笑着颔首，王晶对于这样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不满。事情算是暂时搞定，剩下的只要派人看好这些麻烦的家伙们，不让她们弄出什么乱子来，王晶就能腾出手来开始收拾二分队的事情了。 　　比起数量并不算很多战俘，对她这个新队长有着排斥情绪的二分队战士们才是王晶需要重点注意的。 　　战俘——不，现在应该成为二分队第七小队的战士们，与二分队的其他战士们显然积怨颇深，王晶费了一番功夫才安顿好她们的宿营地，伙食等问题，并在丹妮丝的帮助下将两方的人安抚住。恰茵成为新小队的队长，而朱蒂则是副队长，显然，相比于因为从前的事情对王晶心存愧疚的恰茵，这个朱蒂是更加需要头疼的家伙。 　　王晶觉得这个朱蒂跟她一样，是一个叛逆的人，或者说她总是用着一种游戏的眼光看着一切，让王晶感觉非常排斥。 　　处理完一系列问题，就已经到了中午用饭的时间，还没等王晶休息一下，就立即接到了多琳将军邀请她共同用餐的通知。 　　虽说是用餐邀请，但是估计是对于她处理战俘问题和二分队问题的一些训导。王晶欣然前往，她需要得到一些指点，告诉她自己的行动是不是正确的。 　　但是显然，多琳将军的意图与王晶的想法相去甚远。 　　在用餐途中，多琳将军饶有兴致地询问了王晶昨晚初/夜的感受，让王晶不禁怀疑是不是昨晚的事情全军队都知道了…… 　　对于那些露骨的询问，王晶只得含糊其辞地敷衍过去，却仍旧是引来多琳暧昧的笑意，并用很严肃的口吻警告她要做好避孕措施，说她不希望自己的得力下属在战争期间怀孕。 　　当谈论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王晶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忍住没有将餐桌掀翻，对于这种话题她真的是受够了！ 　　好不容易熬到吃晚饭，王晶刚想要站起身告辞，多琳却突然收敛了笑意，叫住她，“克里斯汀，我听说你对那些战俘们说的话了。” 　　突兀的话题转变让王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下，她才定了定神，看着多琳静待她下一句话。 　　“你那些关于贵族的言论，我希望知道那些只是为了说服那些战俘们的权宜之词，还是你的心里话。” 　　“如果是权宜之词如何，心里话又如何？”模棱两可得反问，王晶试探地看着多琳，将忐忑埋在心里。 　　“如果单单是为了说服，我不得不说你这样的做法实在是欠妥。”喝了一口果酒，多琳笑了一下，“你的那番话太具有煽动性，容易影响军心。年轻人，都是容易被煽动的，我希望你以后能够注意方法，注意自己的言辞——毕竟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低等战士，你的话会影响很多人，你需要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但如果是另一个答案……”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多琳抬起头，一向慈爱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我希望你能够改一下这种想法。你是为了保护贵族而被培养的战士，你需要对你所归顺的贵族效忠，不论她是不是你理想中的那种人，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是的，这就是战士。 　　磨灭自己的性格，自己的理想，成为贵族的走狗。战士们就是这样被教育的，王晶没有想到，自己也有面临这样说教的一天。 　　养尊处优的贵族们其实害怕战士，所以她们一遍一遍灌输着这样的观点：战士们尊贵的地位，衣食无忧的生活都是她们给予的，所以战士要报恩，要顺从与她们的管束。没有贵族的荣耀就没有战士的荣耀。 　　垂首，王晶的声音异常恭顺，“我会成为王女殿下的剑与盾，保护她，对她忠诚。”——如果她一直是现在的她的话…… 　　对于王晶的回答，多琳满意地点了点头。 　　介于现在王室与其他贵族的对立局势，王晶仅仅对王女殿下——未来的女王宣誓忠诚，而不是整个贵族阶层，这样的答案是最好的。多琳只在乎王晶对于王室的忠诚，至于其他利欲熏心，妄图颠覆王室的贵族们，那是今后要一步一步解决的敌人。 　　王室，永远是最荣耀的存在。 　　得到满意地答案，多琳对待王晶的态度立即转而热络了起来，刚才冷凝、一触即发的气氛一扫而空，在送王晶离开营帐的时候，多琳还悄悄塞给王晶一小袋东西。 　　“这是什么？”疑惑地扫了一眼袋子里不知用途的东西，王晶有些好奇地拿出一个小瓶子仔细打量了一下，“伤药？” 　　“你还是太嫩了，克里斯汀。”大笑着拍了怕王晶的肩膀，多琳指了指瓶子上雕刻的纹章，“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代表了谁吗？” 　　王晶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时代乱七八糟的纹章符号，她并不怎么擅长，但是雕刻在瓶子上的符号大概很常见，王晶见过很多次。 　　“这是生育之神的纹章。” 　　多琳的话，让王晶拿着瓶子的手颤了颤。王晶赶紧攥紧瓶子，默默看着多琳。 　　“这是催/情的香油，无论是哪一方使用它都会有很美妙的效果。”捡出其他几个瓶子简单讲述一下用途，多琳显得非常兴致勃勃，“我的年龄大了，对这些渐渐没了兴趣，但是你作为女人最美丽的时间正要开始，你需要学会享受，我的孩子。” 　　隐忍地闭了闭眼睛，王晶礼貌地谢过了多琳慷慨的馈赠，转身疾步走出了营帐。 　　她发誓，她一定要把这一堆东西藏得非常隐蔽，然后再也不碰一下。 　　这个时代……简直是太疯狂了…… 　　难道这些家伙真的不会纵/欲过度而死吗？！ 　　50、故人重逢 ... 　　“听说奥尔瑟雅那个家伙宅邸里的金银珠宝成灾！” 　　“偷偷塞几件进口袋也没问题吧？！” 　　“少来了，小心被丹妮丝副队知道砍死你！她可是最见不得手脚不干净的人的！” 　　“啊哈哈哈，我知道了知道了，随口说说而已嘛！” 　　今天的任务是前往奥尔瑟雅贵族府邸处理占领事宜，由于二分队在这次战斗中功勋最大，于是多琳将军将这项任务交给了二分队，而当时还在四分队的王晶因为临时调任，名不正言不顺地参与其中。 　　有点像是抢功劳的样子……也因此，一同前往的其他二分队战士们完全无视了与她们同行的新任队长，而王晶也只好一笑了之。 　　要消除这样的敌对情绪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王晶需要的是时间。 　　歪头看了看走在她身侧与四周格格不入的恰茵，王晶不知道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身为原本保护这里的一员，如今却与入侵者同行，这样的结果还真是讽刺…… 　　“晶……克里斯汀。”感受到王晶的目光，恰茵抬起头，眼神有些闪烁，“你……可以见一下伯莎吗？” 　　“……伯莎？”有些意外这个名字被突然提了出来，王晶挑了挑眉，“她也离开村子了？” 　　“是的，我们都离开了……我，伯莎，娜塔莎，还有理沙和洁索。” 　　“村子里出了什么事情吗？为何大家突然离开了？”已经能够非常平静地与恰茵讨论村子里的事情，王晶的态度显然让恰茵略微松了口气。 　　“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因为战争的关系，贵族们都在征兵，娜塔莎一直想要成为战士，于是决定离开村子，我害怕她一个人没有照应，也跟她一起，而伯莎……”恰茵抿了抿嘴唇，表情有些悲伤，“她因为当初的事情一直很低迷，对于自己软弱的意志和贪生怕死极其自责，于是她也同我们一起离开，在探求她所向往的知识的同时锻炼自己。至于洁索和理沙为何离开我就不清楚了，我没有再见过理沙，倒是洁索成为了真正的商人，有过好几次来往……” 　　“……你是说娜塔莎也成为了奥尔瑟雅的战士？她……目前有消息吗？” 　　娜塔莎，第一个对她直率得表达好感的女孩子，勇敢，单纯。这一个名字勾起了王晶许多美好的回忆，同样也意味着她第一次接触这个时代。 　　如今想来，恍若隔世。 　　“她跟我隶属不同的队伍，我……并没有得到她的消息……”恰茵垂下头，摇了摇，显然对于自己妹妹的生死问题并没有太过于乐观的估计——上一次的战争，是残酷的。 　　“这样啊……”轻轻点了点头，王晶在心里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那么……伯莎呢？” 　　“伯莎因为很多独到的见解被奥尔瑟雅看中，在她宅邸的图书室工作，我想她现在仍旧在那里。” 　　“难道她不知道奥尔瑟雅战败？她应该会逃命去的。”王晶皱了皱眉。 　　“伯莎……她对于书本的痴迷令人无法理解。”恰茵苦笑了一下，似乎对于这个自己最小的妹妹也很伤脑筋的样子，“如果她没有死的话，她就不会舍弃那些书自己独自逃命去的。” 　　“……还真是老样子。”想起当初伯莎为了研究兽人铤而走险，差点送了性命，王晶耸了耸肩膀，露出一丝轻笑。 　　谈话间，奥尔瑟雅的宅邸已经近在眼前。 　　街道两旁，藏在自己屋子内的平民们都带着瑟缩的神色警惕地看着这群全副武装的入侵者们。金色的头发在街角阴影处一闪而过，有两个贵族想要逃入狭小的深巷中，却被手疾眼快的战士们冲上去抓住。 　　“嘿，所有贵族不都应该在奥尔瑟雅宅邸里面集合等候发落吗？这几个家伙想要逃跑要怎么办？”反扭着两位贵族的手臂，不顾她们死命的挣扎，战士们的眼睛里带着跃跃欲试的叛逆火焰。 　　“押回宅邸。”皱着眉，沉声命令，丹妮丝的话却并没有被战士们立即遵守，灼灼的目光反而射向一直不动声色的王晶，其中一个战士挑衅般对着王晶扬了扬下巴，语调嘲讽，“队长，您说呢？我记得妄图逃跑的人应该是要被杀掉吧？”。 　　这是一种试探，王晶知道的。即使军纪上有这样的规定：擅自逃跑的俘虏直接处斩，但是这一项规定几乎没有人敢对贵族实行。 　　如果她附和丹妮丝的决定，二分队的战士就有理由说她没有主见，或者违犯军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而另一方面，也许她们也在怀疑她那日对俘虏们所说的话是否仅仅是哗众取宠，对于贵族的态度，是否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毫不胆怯。 　　扫了一眼神态瑟缩却仍旧勉强要保持住所谓贵族风度的金发贵族，王晶的黑眸冷酷，“是的，多琳将军之前交代过，不服从命令，妄图反抗，或逃走以逃避责罚者，按军纪处斩。” 　　话音一落，一片寂静。丹妮丝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似乎想要阻止，但是看到王晶坚定的目光后仍旧保持了沉默。 　　处斩贵族，王晶这样的回答让刚才几个挑衅的战士们相互对望一眼，犹豫了。 　　对于金发碧眼贵族的尊崇是从她们小时候就深深刻进骨头里的印记，所有人都被教育不允许对于贵族有任何不敬或者伤害。处斩贵族，是同为贵族的尊贵的人才能拥有的权利，而战士或者平民，都绝对不会有或者说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大胆！你这个低等的战士竟然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被王晶的话吓了一大跳，一个贵族大声叫嚣起来，神态中虽然恐惧，却夹杂着傲慢与轻蔑。 　　“这是多琳将军的命令，我为何不敢？”淡笑着走到她面前，王晶似乎透过这个贵族蓝色的眼睛看到了安德烈亚的那些人，顿时，眼神阴霾起来。 　　被王晶冰冷的注视吓得本能地战栗起来，但是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的贵族们哪里知道什么是示弱与求饶，感受到生命的威胁，她只会用更大的声音叱责怒骂，直到王晶抽出腰间的长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冷漠地拔出剑，擦拭干净长剑上的血迹，王晶对着惊呆了的战士们扬了扬下巴，“愣什么神？剩下的人也个给我早早解决掉。胆敢逃跑，就要承担这样做的代价。” 　　贵族的尸体倒在地上，原本绚烂的金发立即被地上扬起的尘土覆盖，变得肮脏而可怜。王晶的轻叱让其他人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但是看着另外一个被吓呆了的贵族，却没有人敢于出手。 　　“她们是敌人，只不过是金色的头发罢了，怎么，身为战士，连斩杀敌人的勇气也没有吗？”冷笑着挑眉，既然她们将难题交给她，王晶也不在乎将问题交还回去。扫视着身边的战士们，王晶逼迫性极强的视线让所有人都心虚地低下头，略微显得瑟缩。 　　她们还没有胆量，亲手杀掉所谓的贵族。 　　冷哼一声，就在王晶刚想开口的时候，她身边的丹妮丝踏突然前一步，手中的利剑毫不拖泥带水地刺入了另一个贵族的心脏。 　　面无表情地收剑，丹妮丝对着王晶点了点头，“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的确。”轻轻扬起嘴角，王晶又再次扫了一眼周围的女战士们，看到她们都有些慌乱地躲开她的目光，王晶知道她的第一个步骤，震慑，达到了目标。 　　转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踏上奥尔瑟雅府邸高高的台阶，四周目睹了她亲自斩杀贵族的人们带着惊恐的神色纷纷躲了起来，王晶知道，在她们到达那些聚集在奥尔瑟雅府邸大厅的贵族战俘们面前之前，这个消息就会传到她们的耳朵里，带给她们末日般的惊慌。 　　这次与残留贵族们的谈判意料之中的顺利。有了处斩贵族的先例，贵族们看着王晶的眼神就像是再看着会随时夺取她们生命的魔鬼。没有人胆敢反对她的一句话，也没有人胆敢讨价还价，王晶轻而易举地达成了多琳交代的任务，剥夺了贵族们大部分的财产充作军饷，并让这座城市正式宣誓效忠于王室。 　　剩下的工作也只是清点财物，制作成明细表交与多琳过目，王晶将这件工作交给丹妮丝，而她自己则随着恰茵前往奥尔瑟雅府邸的图书室与故人见面。 　　“你的变化真的很大……如果不是你的样子几乎没有变，我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你……”走在王晶身边的恰茵突然开口感慨，似乎对于刚才她干脆利落地杀掉贵族仍旧心有余悸。 　　“是的，有时候我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轻轻动了动嘴角，王晶平静的神色中带着细微的哀恸，“我变成了魔鬼。”——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毫不在意地踏着别人的尸体前进的魔鬼。 　　“……对不起……”深深的自责让恰茵垂下头，身体微微的颤抖，“如果不是我们逼你离开村子……” 　　“与你们无关。”迅速打断恰茵的话，王晶摇了摇头，“你们也是身不由己，我不会将一切责任都推在你们的身上。况且……我对于现在的自己很满意。”走廊的尽头，是雕刻着精美花纹，镶嵌着名贵宝石的大门，王晶走到那扇门前停住，抬头看了看门上书写着“禁止入内”的警告语，“与其过着平静的生活，不思进取然后被人掌控，我很喜欢现在不断往上攀登，通向制高点的旅途。” 　　伸出手，推开沉重的大门，出现在王晶面前的是手握兵器，神情紧张的伯莎，与坐在桌子边，表情凝重的洁索。 　　看到王晶的一瞬间，伯莎手中的长剑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但是这显然还不足以让陷入呆滞的两人清醒过来。 　　走到伯莎面前，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王晶挑了挑嘴唇，轻晒，“你还是不适合拿武器，伯莎。” 　　“晶……王晶……？”颤抖着抬起手，轻触着王晶的面颊，伯莎难以置信地眨着眼睛，“你真的是晶？！” 　　抬手握住伯莎的手，王晶点了点头，微笑，“好久不见了。” 　　“天……晶！你真是给了我们一个惊吓！”站起身，迅速走到王晶身边，洁索给了王晶一个热情的拥抱，“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看起来混得不错嘛！” 　　“还好吧。”轻笑着接受了洁索的拥抱，王晶对她点头致意，“起码目前衣食无忧。至于我为何到这里来……我现在是隶属于王室军队的战士。” 　　“隶属于王室……”伯莎与洁索对视一眼，随后看向王晶身后的恰茵。 　　“我当初是以俘虏的身份见到……晶的，然后……我现在与其他俘虏成为了王室军队的一员。”有些难堪地扭过头去，恰茵小声解释着，“这其中……有些复杂……” 　　“我才懒得管你们军队里那些事情，只要你和晶在一起就够了。”轻松地笑着拍了拍恰茵的肩膀，洁索显然对于多余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 　　“看到你们还平安我也安心了，我会嘱咐其他人保护这里的书籍的，请不要担心。”对着神情一直忐忑不安的伯莎笑了一下以示安慰，王晶转向洁索，“你怎么跑来这里了？这里应该是战区吧？” 　　“我有些担心恰茵伯莎娜塔莎她们，于是就过来看看。”洁索耸了耸肩膀，“……话说回来，娜塔莎呢……？” 　　“……我们没有发现她的踪影……”王晶摇了摇头，“我很遗憾……” 　　四人都陷入了沉默，良久，王晶才笑了笑，动了动身体，“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回军营吗？”猛地伸手拽住王晶的衣袖，一直沉默的伯莎神情有些焦急，“现在就走？！” 　　“是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目前我可是擅离职守的状态。”王晶轻轻挣了挣，想要挣脱，却无奈伯莎抓得很紧，“……还有事吗？” 　　“……我想跟你去，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急促地说道，伯莎紧紧拽着王晶的衣袖，“虽然我对于战斗不在行，但是我也许会有其他的用处，请让我跟你一起去！” 　　“你这是处于对于以前事情的补偿心理吗？”挑眉，看着心虚地低下头的伯莎，王晶握住她的手腕，强硬地将她的手扯离自己的衣袖，“以前的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我已经不在意了，也没有怨恨过你，请不要放在心上了。” 　　“不……不是的……”观察到王晶疏离的表情，伯莎有些惊慌，“我的确是对于以前的事情非常懊悔，想要尽力帮助你，补偿你，但是这并不是全部！我希望能四处走走，增长见闻，并不仅仅局限于书籍之中——我希望将自己的知识活用起来，创造真正的价值！所以……请帮助我！” 　　定定地看着眼神坚定的伯莎，王晶有些犹豫。的确，以伯莎的能力来说，以后应该会派上用场，在身边能够全心全意帮助自己的人越多越好，这是谁都能了解的。但是这就意味着要将伯莎卷进这场不知道归宿的漩涡之中，让她面临着可以预见的危险。 　　不过这又能如何呢？如果道路是她选择的话，王晶没有必要阻止事情朝着对她有力的方向发展。伯莎已经是成年的女人了，她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需要别人去过多插手。 　　闭了闭眼睛，王晶深吸一口气，“你确定不会反悔吗？这条道路可不是那么轻松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丢了性命。” 　　“我不会反悔的，绝对不会。”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伯莎神情严肃。 　　“那好吧，我会充当你的介绍人，将你介绍入军队的。”点了点头，王晶的话让伯莎舒展了紧绷的身体，露出一个笑容。 　　“那我也一起去如何？虽然我也不怎么能战斗，但是我对于自己经商的天赋很有信心，军队里也应该需要一些负责采购货物的人员吧？”接收到王晶疑惑的眼神，洁索笑着在她提出疑问前开口解释，“最近兵荒马乱的，根本不能做生意，我正愁没法赚钱过活，干脆也让我跟去军队蹭吃蹭喝吧？” 　　“……随便你们吧。”有些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王晶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图书室，身后多跟了两个出乎意料的家伙。 　　她需要好好解释一下擅自将人带入军队的事情，不过因为战争原因，军队里各种人员都有损失，急需补充，大概也不是什么很为难的事情——只需要证明这些人可以信任就足够了。 　　返回奥尔瑟雅府邸大厅，与完成了任务的丹妮丝及其他战士们汇合，随后回到营中。 　　因为一切顺利，缴获的财物比预期的还要多，王晶等人被多琳大肆夸赞了一番，自然，申请加入队伍的伯莎与洁索二人在王晶的推荐下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多琳更是爽快地将二人划归王晶的队伍，由她指挥。 　　将二人交给恰茵安顿，王晶在汇报完工作后再次被多琳将军单独留了下来，谈话的内容自然是询问她擅自杀死贵族的事情。 　　“我只是认为这样做是符合军纪规定的。”面对多琳严肃的质问，王晶不亢不卑，“在我眼里，只有女王陛下与王女殿下才是至高无上的，与她们对立的贵族忘记了自己的本分，根本不配称之为贵族。她们只是敌人，而不是需要尊敬侍奉的人。” 　　一如既往地迎合着多琳的信仰，说着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王晶再一次取得了多琳的谅解与赞同。 　　“对于王室的忠诚将会让你成为最崇高的战士，我的孩子。”慈祥地笑着，拍了拍王晶的肩膀，多琳的眼眸里充满了赞许，“你要一直保持这样纯洁的忠诚，永远以王室为尊，永远以身为王室的战士而感到骄傲。” 　　垂下头，恭谨地应声，当王晶转身走出多琳营帐的时候，感觉异常得疲劳。 　　明明没有什么信仰，没有什么忠诚，却偏偏带着这样一副面具，装成道貌岸然的摸样，这样的生活让王晶感觉讽刺得好笑。 　　不过，在她没有真正爬到她所希望的位置的时候，这样一副面具是必须的…… 　　拖着疲惫的身体向自己的营帐走去，一路思考着应该如何将伯莎与洁索安插到最能够发挥其作用的位置——以目前王晶在二分队的影响力，能够不引起其他人反对得做这件事情，似乎比较困难。 　　思索的结论，王晶在途中折去了掌管所有分队报告的副将那里，以自己新上任需要深入了解自己的队伍为借口，借出了先前二分队上交的一部分报告书。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在王晶抱着厚厚一叠报告书返回自己营帐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彻夜不眠的准备。 　　只可惜，王晶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有一场更大的麻烦…… 　　当王晶掀开自己的营帐门帘，扫见阿道夫正兴致勃勃地翻着一个让她极其眼熟袋子，桌子上还散落着一些显然已经被研究过了的瓶瓶罐罐后，惊得差点将怀里的东西扔到地上。 　　“天！你到底在干什么，阿道夫！”尖叫着扑过去，然后瞄到面色潮红躺倒在地上似乎已经失去知觉的伊诺克，王晶哀嚎一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不该自以为是得在营帐里面找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将这些危险物品一股脑塞进去，她应该直接销毁，不留下一点踪迹才对！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51庇护 ... 　　当伊诺克醒来的时候，王晶正斜靠在桌边翻阅着自己拿回来的那一大摞报告书，时不时揉揉眼睛打打呵欠，一副要睡不睡的萎靡样子。 　　挨在她身边趴在桌子上的阿道夫察觉到伊诺克醒来，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同时惊动了王晶，让她也转头看了过来。 　　“醒了？”将手中的报告书扔到桌子上，站起身，王晶走到床榻边，坐下，伸手试了试伊诺克额上的温度，“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畏缩地蜷了蜷身子，伊诺克慌忙摇头，身上的确没有了奇怪的感觉，就是一身汗渍黏黏的，不是怎么很舒服…… 　　“你……”沉吟片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问出口，王晶最后仍旧是耸了耸肩膀，“对于之前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顿时，伊诺克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涨得通红一片。 　　虽然意识并不真切，但是却并未完全失去知觉。伊诺克当然记得朦胧中那种百爪挠心想要发泄却无法发泄的痛苦，也记得那种销魂蚀骨的快感……但是，反射性地，他摇了摇头。 　　似乎松了口气，王晶抿了抿嘴唇，原本紧绷的脸色放松了下来，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那就算了。” 　　突然，伊诺克对于自己刚才的回答有一丝的后悔。 　　“请、请惩罚我，我……是我冲撞了主人……” 　　“冲撞倒是谈不上，你当时晕得老老实实的，决定怎么做的是我。”随意摆了摆手，王晶轻笑了起来，“不过你到真是吓到我了，着实让我手足无措了一番。” 　　想起那时候她傻在那里半天才想起如何对症下“手”，王晶就有点想笑。关于这种事情她还是见得少，没什么经验，犹豫半天找不到其他办法才勉强做了，但是事后想一想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没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 　　受到彪悍民风的影响，王晶倒也逐渐能放得开了，要是换在以前，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敢做的。 　　不就是打打手枪么，就当是就近学术地观察一下男性生/殖器官…… 　　不过到了第一次发泄完，伊诺克有了点意识后就有点难办了，王晶不得不面红耳赤得一而再再而三将锲而不舍想要往她身上纠缠的伊诺克扒下来，压制好，以防一个把持不住，又出现什么特殊情况。 　　一来当时的伊诺克神志不清，趁着**占人家便宜这种下三滥趁人之危的事情王晶是绝对不屑于去做的，二来么……阿道夫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想要将某人撕成碎片的架势，更让她不敢妄动，彻彻底底当了回柳下惠。 　　当时的情况……的确是有些让人不堪回首的…… 　　“总之，既然现在已经无碍了就好了，说起来这档子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做……”视线瞥向伊诺克□的某重点部位，王晶略带促狭地眨了眨眼睛，“感觉……嗯……蛮稀奇的。” 　　脸上的羞红再次加深，伊诺克不由自主看向王晶自然地放在自己膝头的双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清凉的温度，因为长期使用武器而磨出的硬茧……伊诺克的身体骤然燥热了起来，原本不甚清楚的记忆突然变得鲜明，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吓得他立即出了一身的冷汗。 　　火光中的映照中，这个在伊诺克眼中有些喜怒无常的主人的面孔异常温柔平和，与刚见面时留下的那种冷漠尖锐的深刻印象完全不同。 　　虽然有时温柔，有时严肃，有时和蔼，有时刻薄，但是伊诺克觉得，他有幸可以伺候一个好主人。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如何发生的了吗？”王晶的话打断了伊诺克的思绪，成功地让这个胆怯的男人再次瑟缩了起来。 　　“我……我只不过是想要收拾一下营帐……” 　　“然后？就翻出来了？”王晶嘴角一抽，她真没想到自己藏东西的本事如此不堪。 　　“后来……后来……他回来了……”偷偷看了一眼仍旧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的阿道夫，伊诺克咽了咽口水，“我见他没……没想杀我，就继续收拾，然后……再然后我就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了这一包东西……” 　　嘴角一抽，王晶回头看向某只罪魁祸首，不过某人根本没有一丝做错事的自觉性，无辜地回望她，还偏了偏头。 　　“是这样么，嗯？”阴冷冷地询问，王晶眯起眼睛，看着兽人一跃而起，窜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亲昵地用笔挺的鼻梁轻蹭着她的脸颊。 　　这是在撒娇示好么？王晶叹了口气，重新转向伊诺克，“接下来呢？” 　　“接下来……接下来……”伊诺克垂下头，不敢看王晶的眼睛，“我也有点好奇，就……就凑过去看……然后发觉那些东西以前负责教导我的人曾经教过我用途……” 　　王晶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伊诺克一直是作为那种用途的奴隶被调/教的，知道这些很正常。 　　“然后……然后我就想……原来主人是喜欢用这些的……” 　　扭过头去，闷闷地捂住脸，王晶哀叹，很好，非常好，她现在在伊诺克眼里估计已经成了喜欢用春/药和催/情/剂的变态家伙了吧…… 　　“我想……如果我主动用的话……主人是不是能够更喜欢我一点……上次、上次我竟然让主人中途扫了兴……”细小洁净的牙齿咬着情/欲未退的嫣红下唇，伊诺克的脸上焦躁与自卑糅合在一起，看得王晶有些心疼。 　　“但是、但是……我虽然知道那些是什么用途的，却并不知道药量需要多少才合适……于是想……大概多点会比较好……没想到……没想到……” 　　“好了，好了 　　……”伸手拍拍紧紧蜷起身子似乎恨不能消失掉的伊诺克，王晶有些哭笑不得地摸了摸他顺滑的发丝，“是我的不对，一直没有抽时间跟你好好聊聊，让你担惊受怕的……” 　　强硬地挑起伊诺克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王晶微笑，“首先，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别人送的，我不好推拒，而我也没想过要用它们，所以藏起来，没想到竟然被那个鼻子灵的家伙发现了。”瞥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阿道夫，王晶撇了撇嘴，“第二，你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我的衣食住行，为我揉揉肩膀之类的，我不需要你在床上伺候我，你完全不用为了那个担心。第三，这一段时间我有些忙，不顺心，所以脾气不怎么好，但是我没有讨厌你，绝对没有，明白了吗？” 　　紧紧咬着嘴唇，轻轻点头，伊诺克一脸羞愧的样子，让王晶不由自主摇头苦笑。 　　“行了，折腾了大半天你也累了，就睡在这儿吧。” 　　“您呢，您要睡在哪？”猛地抬起头，伊诺了惊讶地看向王晶，王晶则向着旁边的书桌努努嘴，“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呢，一时半会儿睡不了……如果我要睡的话，我会叫醒你让你给我挪地方的。” 　　站起身，扯过一边的薄被随手盖在伊诺克身上，王晶语调冷硬地命令，“闭上眼，睡觉。” 　　吓得一个哆嗦，伊诺克当即不敢再有丝毫反对，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听到王晶轻笑几声，转身走开才缓缓放松了身体。 　　偷偷睁开眼睛，瞥向桌子方向，伊诺克看着王晶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掀着一页一页的报告书一目十行地草草阅读着，略微有些出神。 　　下一秒，金色的兽瞳猛地转向他，带着警告含义的凌厉视线让伊诺克又是一个哆嗦，慌忙闭上眼睛，再也没敢睁开。 　　身体疲惫，精神却放松，床铺柔软还带着隐隐的让人宁静的味道，伊诺克很快便沉入梦乡，睡得昏天黑地。 　　另一边，偶然侧头看到伊诺克呼吸轻匀明显已经入睡的王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眼神也轻柔了许多。 　　虽然用于形容男人实在有些不怎么恰当，但是伊诺克的确是一个……咳，惹人怜爱的家伙。胆怯，羞涩，自卑，却很努力，虽然努力的方向不怎么对，做的事情也是白痴到让人无奈又无语，但是却让人生不起起来…… 　　虽然也许他只是因为她是主人，害怕被她厌恶然后抛弃，但是这样的家伙如果好好对待，是不是就会忠心不二呢？ 　　从这一刻开始，王晶决定将这个男人真正划归入自己保护的范围，而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多琳是赏赐而小心对待。 　　大概是感觉王晶看着伊诺克的眼神太过于专注，阿道夫有些忐忑地将手搭在王晶的手上，握住 ，成功地将她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我也可以。”闷闷地开口，阿道夫的发音这一段时间流畅了很多，但是也大多数还是短句而已，不甚清晰的含义让王晶听得有点茫然，“可以什么？” 　　“吃那个。”顺着兽人的视线，王晶看向被胡乱堆放在营帐一角没来得及收拾的危险物品，嗓子一噎，爆出一阵咳嗽。 　　勾住阿道夫的脖子，将他拖近自己身边，王晶盯着阿道夫金色的眼睛，表情万分紧张，“绝对不能吃，绝对不行！” 　　笑话！就连手无缚鸡之力软绵绵的伊诺克，在被情/欲冲昏了头脑后都那么难对付，要是换成武力彪悍的兽人，王晶觉得自己能直接死无全尸了。 　　“你喜欢他吃。”兽人的语调与表情接近于控诉。 　　“我不是喜欢他吃那种东西！”捂住额头，王晶夸张地叹了口气，实在搞不清楚应该怎么说清楚这个问题，但是如果说不清楚，她相信要不了多久，吃下那种可怕东西的人就会换成是阿道夫…… 　　“我喜欢他，咳，暂且算是喜欢吧，是因为他很努力却很柔弱。” 　　兽人歪歪头，疑惑不解。 　　“你不觉得跟强硬粗鲁的女人们相处久了，遇到这样一个驯服温柔的男人是一件可以调节一下审美观的事情吗？”看着兽人越加茫然的表情，王晶清了清嗓子， “打个比方，如果有一个雌性兽人，对你很依恋很顺服，也很对你的胃口和喜好，你会不会对她心存怜惜，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兽人眯了眯眼睛，满脸的不屑。 　　“啧……”王晶提醒自己，阿道夫应该还没见过什么雌性兽人，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那换一个对象，把雌性兽人换成是我呢？” 　　兽人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王晶终于松了口气：很好，有共鸣了。 　　“所以，跟吃不吃那些东西没关系，我只是单纯因为他的性格而让我有想要保护一下的感觉而已。”总结陈词，但是显然，王晶最后的话没有被阿道夫听进耳朵里去。 　　挨过去，肌肤蹭着肌肤，细密的亲吻落下，阿道夫的嗓音微微带着些撒娇，“晶，想要……” 　　“……要什么？”茫然看着他，王晶毫无反抗地任由阿道夫抓起自己的手，然后放在某个炙热坚硬的部位，顿时，脸色一黑。 　　狠狠地用力掐住，重点部位传来的疼痛让某兽人忍不住弓起腰发出一声闷哼，而王晶则趁机将他一把推开，“要你个头！给我滚开！” 　　阴沉着面孔重新打开报告书浏览，王晶浑身冒着寒气，彻底无视了缩在一边发出低声呜咽的某只得寸进尺的混蛋。 　　不是没到发情期么，你该死得乱发什么情！ 　　当伊诺克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王晶用着很别扭的姿势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沉，而阿道夫则挨在她身边，闭着眼睛，胸膛轻微得起伏着。 　　伊诺克轻手轻脚地起身，站在床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做——他最终还是在床上睡了一整晚，她没有叫他起来…… 　　已经到了需要起床的时间了，伊诺克有些踌躇是不是需要将自家主人叫起来，但是他有些害怕守护在她身边的兽人。 　　最终他还是移动脚步，轻轻走了过去，还未完全靠近，兽人便猛地睁开眼睛，盯着他。 　　吓了一大跳的伊诺克反射性想要后退，却勉励阻止自己的胆怯，“主人……主人需要起来了……” 　　兽人眯了眯眼睛，收回让伊诺克胆寒的视线，轻轻打了个呵欠。 　　缓缓舒展了一□体，然后轻巧地跃起，阿道夫看也没有看伊诺克一眼，径自走向一边的角落，将那里一堆瓶瓶罐罐收入袋子里，然后提起。 　　“你——你要干什么？这些不能随便拿走的……”伊诺克连忙阻止，却在阿道夫的一瞥之下噤若寒蝉地不敢再多言语，只是眼睁睁看着他转身走出营帐，消失不见。 　　茫然半晌，伊诺克终于醒过神来，转身来到王晶身边，半跪□轻轻晃着她的身体，“主人，该醒了，天亮了……” 　　连声催促之下，王晶终于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对着伊诺克轻笑，“啊……早安。” 　　“早、早安，主人……” 　　熟练地整理着王晶凌乱的衣衫，鼻尖萦绕着与床铺上遗留的相同的味道，伊诺克偷偷看了一眼仍旧睡眼惺忪的王晶，白皙的面孔再次悄悄红了起来。 　　“哎，昨天丢在那边的那一堆东西呢？”王晶揉了揉眼睛，随口问道。 　　“阿道夫……他拿走了……我不敢阻止……” 　　伊诺克的小声回答，让王晶猛然清醒了过来，“什么？他拿走了？！” 　　伊诺克轻轻点头，王晶脸色发青。 　　难道，这次事件就没有能够消停的时候吗？！ 　　52、使者 ... 　　刚一出营帐，王晶就看到外面带着纠结表情徘徊的伯莎和站在她身边带着好奇表情东张西望的洁索。一见到王晶，伯莎立即走了过来，犹豫着问了声好，王晶自然也不吝啬地给了她一个笑容。 　　“你们来得正好，跟我来吧，我觉得我们需要商量一下你们的工作问题。”对着两人扬了扬手，王晶带着她们穿过二分队的宿营帐篷，走向主营帐——这个时间应该是各个小队长们聚集在一起开早会的时间，如果二分队和四分队一样也有这个传统的话。 　　撩开营帐的帘子，果不其然看到丹妮丝副队长，几名不隶属于任何分队的军官，和七位小队队长聚在一起——恰茵也赫然身在其列。见王晶走进来，丹妮丝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满，“您又迟到了，队长。” 　　“啊，抱歉，昨晚我没有睡好。”耸了耸肩膀，王晶不甚在意的回答立即得到了其他人的嘲弄。 　　“我们娇贵的队长大人竟然认床吗？” 　　“我想我们恶劣的床铺无法满足队长大人的嗜好，您还是回四分队比较好！” 　　“四分队？我觉得我们的队长大人应该去多琳将军的床上睡比较舒坦！” 　　如果说之前的嘲弄王晶可以忍受的话，最后一句就已经明显超出了她的底线。冰冷的视线直直射向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王晶不怒反笑，“丹妮丝，诽谤将军，散播谣言动摇军心者应当受到什么处置？” 　　“……”丹妮丝沉默了一下，扫了一眼因为王晶的问题顿时脸色煞白的小队长，轻轻吐出一个字，“死。” 　　王晶笑了。 　　她很喜欢丹妮丝的性格，即使对她再不满，也会做出最公正无私的选择。 　　听到丹妮丝的回答，女战士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幸好及时伸手扶住一边的矮桌，才勉强保持了一个战士应有的尊严。 　　“二分队第五小队队长汉妮……”睥睨着浑身发抖的女人，王晶开口叫出她的名字，还未等她说完，一边的梵妮突然上前一步，“队长！请您原谅汉妮这次吧，她只是……只是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王晶嗤笑，“记住，你们是尊贵的战士，并不是无聊的三姑六婆，你们需要相信的是有证据的事情，而不是道听途说！污蔑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去在乎，但是多琳将军难道是你们这些家伙能够随意诽谤的吗？！” 　　“是……是我错了……请您原谅……”汉妮哆哆嗦嗦地开口，她并不认为这个新上任的二分队队长会只是说说而已。就连贵族都可以毫不犹豫得按照军法杀掉，这样的人对于杀人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紧盯着汉妮半晌，看得她冷汗淋漓，王晶这才缓缓收回目光，“算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并不希望在战争正需要战斗力的时候因为这种事情而杀掉自己的战士。” 　　营帐中的人们同时松了口气。 　　“不过，竟然敢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愚蠢了，我并不是什么和善的人，如果想要嘲弄我的话就请抓到证据大大方方地跟我对峙，我想我和多琳将军都很乐意与你们讨论这个问题。”轻轻撇了撇嘴，王晶坦荡的目光在营帐中战士们的脸上看了一圈，“汉妮，我不希望看到这种没大脑的事情第二次发生在你的身上，开口前请多思量几次，不然我相信你会很快付出代价。” 　　柔和的语调带着深深的嘲讽，王晶自然知道在军营里流传着她与多琳将军的恶劣传闻。 　　很多人都认为她与多琳上床，否则不可能得到她如此的宠爱，职位升得这么快。虽然这种因为妒忌而产生的流言王晶一点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被当面点出而不回击却是绝对不行的。 　　“好了，请继续会议吧，你们都商量完了吗？”走到分队队长的首座，王晶挂着一丝傲慢的笑容落座，被刚刚的下马威弄得仍旧有些心惊胆战的战士们不敢言语，一片寂静之中，只有丹妮丝用着平板无波的语调开口，将刚才讨论的内容讲述了一遍，请示王晶的意思。 　　“就这么做好了。”对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王晶一向是懒得管的。 　　“那么……会议就到这里？” 　　“等一下，我还有别的事情。”看向自己带过来的伯莎和洁索，王晶扬了扬下巴，“她们需要一份合适的工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琼，你是掌管第二分队财务与物资的吧？” 　　帝国的军队是属于分队自治类型。每一分队定期都会从主将那里领取一定数额的军饷，分发给士兵，购买武器装备甚至粮草。立功多的队伍，得到的军饷也自然多，吃饱穿暖装备精良，就会拥有更加强的战斗力与更高的存活率，而立功少的队伍则只能拿着最基本的军饷度日，比较拮据。 　　谁都想吃得好，谁都想拥有精良的武器装备再面对残酷的战争，于是战士们会拼命搏杀，取得军功，也于是，每个分队中掌握这些分派下来军饷，记录整理并负责分发的人将会拥有很高的地位。 　　“是……是的。”踏前一步，琼，一位面容斯文有些畏缩的女人点了点头，面孔因为紧张而有一些发抖。 　　“从现在开始，伯莎和洁索，她们会协助你完成这项工作。”王晶平淡的话，让琼吃了一惊，随后面孔扭曲起来，“您是在不相信我吗？！” 　　“我并没有不相信你。”语气温和得意图安抚这位激动的财务军官，但是王晶的努力显然并没有什么效果。 　　“我一直兢兢业业得做这一项工作，并没有中饱私囊！您没有权利剥夺我的工作！” 　　“我并没有剥夺你的工作，我只是让她们帮你一把而已。负责整个分队的军饷，这个任务太繁重了。” 　　“我早已经习惯了这项工作，我在这个职位上已经干了将近十年了！”琼厉声反驳，极不友善的目光射向有些惊慌的伯莎与洁索，“我不需要有人打扰我的工作，扰乱我的步调！” 　　“的确，你在这个职位上已经干了将近十年，但是战争时期，军队在一步一步扩大，人数也逐渐提升，你一个人应付不了这样的情况。”将一直夹在自己胳膊下的一叠报告书抽出来，扬了扬，王晶并没有因为琼近乎无礼的举动有任何的不悦或不耐烦，“这个结论是我在这些关于财务的报告书中得出的——你需要助手协助你完成日益庞大的工作量，近期的报告书已经出现了很多的问题，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多琳将军那边可就不好交代了。” 　　眼睛死死盯着王晶手中晃动的报告书，琼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您……是怎么得到它们的……多琳将军……” 　　“是多琳将军的副将交给我的，她说这里有一些问题，希望我再看一看。”目光灼灼地盯着面无人色的琼，王晶的语气很是轻松，“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已经回复副将了，但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很抱歉。” 　　停顿片刻，王晶挑起嘴角，“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琼？” 　　“……不，我……没有了。”轻声回答，似乎身体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垂头丧气着，琼摇了摇头，对着洁索和伯莎勉强露出笑容，“感谢二位……能来协助我……” 　　早会散去，王晶的心情非常好，让伯莎和洁索掌管财务，就相当于扼住了二分队最重要的咽喉命脉。 　　不管什么时代，钱，都是永恒的主题。 　　“我需要先把报告书还回去。”愉快地对着特意留下来的伯莎、洁索、恰茵三人打着招呼，王晶将报告书重新夹回腋下，“今后请努力工作，顺便多留意一下琼那个家伙。” 　　“真的没有关系吗？……我是说这些报告书。”恰茵担心地询问，在军队中呆过的她自然知道军队里对于财务报告的重视程度，一旦被查出有问题，绝对不是什么小事，“不会受到惩罚吗？” 　　“当然没有关系。”王晶轻笑了起来，“这些报告书非常完美，完美无缺，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 　　“所谓无风不起浪，就像我和多琳将军关系过密而引出流言一般，关于琼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的传言也是有一些的，根据这些传言，我让……一个喜欢在军队乱窜却从未被发现过的朋友查了查。大概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问题，琼的警惕心丧失了很多，很容易就露出了马脚。”王晶随手翻弄着报告书，“但是不得不说，她的假账做得很好。” 　　“你为什么不直接将她革职？”对于琼的做法深感痛恨，恰茵皱起眉。 　　“第一，我没有有力的证据，第二，如果只是派人‘协助她’，琼顶多会不愉快，但是如果直接革职，她说不定会狗急了跳墙，我不想在刚上任根基未稳的时候闹出大事来。” 　　“……你没有证据？那你就不怕她今天非要你拿出证据来？”洁索有点哭笑不得。 　　“当然怕，所以我连夜看了很久这些报告书，改动了好几处，并且提前声明我已经订正了错误，现在手中的是我修改完毕的。”遗憾地耸了耸肩膀，王晶撇了撇嘴，“只可惜她似乎真的是做贼心虚，竟然连看吗也没看，早知道我昨晚就不用忙到这么晚了。” 　　三人有志一同的沉默，看向王晶的眼神各种的微妙。 　　“琼还是胆子太小了，也没什么经验，连我这种简单到幼稚的陷阱都没看透，实在是需要多多学习才行。”王晶摸了摸下巴，偏头，“还是说她被之前我又要杀人的那一幕突发事件吓到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极其顺利得达到自己的目的，王晶愉快地走出二分队营地，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逐渐在二分队战士们心中留下狠厉残酷的形象。 　　将报告书交回，然后又掌管财务的副将聊了聊天，拉了拉关系。由于备受多琳将军疼爱的原因，王晶与多琳将军帐下的这些副将们见过很多次，而她们也因为多琳的关系对她很不错，甚至有些谄媚。 　　刚一离开营帐，就看到另一个副将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时不查差点撞到王晶。 　　慌忙道歉，副将的怒火显然尚未熄灭，拉住王晶就是一顿抱怨，“简直是欺人太甚了！爱尔柏塔简直是欺人太甚！” 　　“怎么回事？”讶然看着她，王晶的好奇心被激起了那么一点点。 　　“爱尔柏塔派看使者过来，带了一堆东西说是来慰问……” 　　“这不是好事吗？” 　　“问题是，那些使者之中竟然有个男人！”副将愤怒地吼道，“不是作为奴隶，而是作为使者！一个男人！一个卑贱的男人！爱尔柏塔竟然让一个男人做使者，这分明是瞧不起我们！” 　　“的确，这太过分了！”虽然心里不以为然，王晶却仍旧做出一份义愤填膺的样子，“这些所谓的贵族们越来越不把王室放在眼里了！” 　　连声附和着，副将又愤愤地说了几句，最后带着被侮辱的沮丧对着王晶叹了口气，“对了，多琳将军刚才还让我通知各分队的队长，做好拔营准备，明日启程，正好遇到你跟你说一声。” 　　匆匆交代完毕，副将便转身离开，自己生闷气去了，王晶耸了耸肩膀，倒是对与这个爱尔柏塔的男性/使者有着些许的好奇。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这样的事情都太奇怪了。按理说目前爱尔柏塔应该并不想与王室翻脸，她们还需要联合起来对抗爱葛妮丝和安德烈亚。 　　不过，好奇归好奇，爱尔柏塔的使者是男是女也与她无关，不管爱尔柏塔做了什么，目前它与王室的联盟是不会分裂的，否则双方都是自取灭亡。王晶不需要担心什么，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行了。 　　回到二分队的宿营地，找到丹妮丝，将明天启程的事情交代下去，目前没有什么急迫的事情要做的王晶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准备回自己的营帐小憩一下。 　　昨晚折腾到天蒙蒙亮才昏睡过去，现在实在是困得头都晕了。 　　营帐里，那个让人有些担心去向的阿道夫不在，王晶不知道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更加担忧，倒是伊诺克正专注地挥动着匕首，连她进来都没有发觉。 　　原本柔弱的面孔全神贯注，嘴唇紧抿着，竟然有了些许坚毅的弧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沿着面颊滑落，细滑的发丝被汗水黏在皮肤上，却透出一种妖娆的美感。 　　大概已经练了很久，伊诺克有些气喘吁吁，就连站立也有些不稳，却仍旧执着地挥动着那把王晶随手塞给他的匕首，似乎丝毫不知疲倦。 　　轻轻走过去，毫不费力地夺过伊诺克手中的匕首，猛然发觉王晶的伊诺克反射性倒退一步，却没想到因为腿脚酸软一屁股跌坐在地，半天没起来。 　　伊诺克有些呆傻的样子让王晶忍不住笑得弯了腰，半天才止住笑意。 　　一手把玩着匕首，一手将伊诺克拉起来，王晶笑意盈盈，“怎么想起来练习匕首了？” 　　“我……我想变强……”由于昨晚王晶明确说明她不需要他伺候那种事情，伊诺克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最终决定以完成王晶交代的另一项工作讨好自己的主人——如果她不喜欢弱者，不喜欢无法自保的人，那么他就努力变强。 　　“恩恩，有这样的想法很不错。”早就将以前自己威胁可怜的伊诺克变强这回事抛之脑后，王晶略带惊喜地点了点头，“不过……这用匕首的方法是谁教你的？” 　　“是……是我偷学的……”低声懦懦地回答，伊诺克偷偷观察着王晶没有不悦的神色，才逐渐壮起胆子，“我不能找人教我的……我只是看着其他人都是这样练的，于是就……” 　　“其他人……她们的武器是刀吧？”王晶忍俊不禁，“你这个是匕首，匕首和刀的使用方法是不一样的。” 　　拿着匕首，耍了几下，简单讲了讲应该怎么使用，王晶将匕首重新塞回伊诺克手中，订正他的姿势。 　　伊诺克倒是很聪明，很快就掌握了技巧，王晶教得并不怎么费力，于是心情大好。 　　顺手捏了捏伊诺克手臂上的肉，入手软绵绵的感觉让王晶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理会伊诺克探究的眼神。王晶径自伸手抚过他的腰，胸部，腹部，等到她捏够了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伊诺克的脸上已经通红一片。 　　某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似乎将伊诺克非礼了…… 　　轻咳一声以示自己的举动很清白，王晶板起严肃的表情，“你太缺乏锻炼了，身上软绵绵的根本没有什么肌肉，这样就算技巧好了也没什么用处的。”说着，还撩开自己的衣袖，抓起伊诺克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你摸摸看，是不是比你硬多了？” 　　扭捏的伊诺克显然无法忍受王晶这样情商低下的行为，脸上爆红到几乎可以直接煎鸡蛋，但是却仍旧不敢擅自抽回手，只得颤颤巍巍地搭着王晶的胳膊，手足无措。 　　“喂……你不要这么容易害羞啊……”王晶无奈抚额，伊诺克一这样，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不得不暂时打断这一段对于身体状况很严肃很学术的探讨，直接下了结论，“你需要锻炼。” 　　匆匆抽回手，伊诺克忍住想要跑掉的冲动，轻声询问，“怎么训练……？” 　　“唔，如果每天让你在军营里慢跑的话应该会让人怀疑吧，你就只能在营帐里锻炼一下了……”摸了摸下巴，王晶扫视了一下自己面前瘦弱的男人，“先来仰卧起坐和俯卧撑吧，这个比较简单，其他的我再想想。” 　　看到伊诺克疑惑的表情，王晶只是笑了笑，指着床铺，“到床上去，我教你。” 　　刚要带着伊诺克过去，眼角却扫到营帐门口一抹影子，王晶顿时警觉起来，“谁在外面！” 　　营帐外的影子动了动，传来几声轻笑，“这么慢才发现我，没有兽人跟着，您的警觉度下降了很多啊，克里斯汀小姐。” 　　慵懒的音色一如既往，营帐外的人掀开帘子，柔亮的银色长发，制作精巧的浅色衣饰，虽然略显风尘仆仆，却仍旧无法遮掩的绝代风华，明艳耀眼得让人无法逼视。 　　略带轻讽的灰色双眸扫过王晶，在她身边唯唯诺诺的伊诺克身上停顿了片刻，随即又转回到王晶身上，来人脸上嘲讽的神色更甚。 　　“这算是久别重逢吧？不过我可是听说您的活跃很久了……看来，您已经成了一位‘出色’的女性了呢。” 　　“出色”二字吐字有些重，让王晶听得有些不舒服。不着痕迹地踏前一步，将伊诺克挡在身后，王晶微笑，“多谢你的夸奖，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这次爱尔柏塔的使者竟然是你，实在是让人有些惊讶——布伦达。” 　　53、往事 ... 　　“看来，我倒是打搅二位了？”迈着悠闲的步伐走进营帐，布伦达神色暧昧地在王晶与伊诺克之间扫了几眼，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是啊，你的确是打搅到了，于是请赶快离开吧！王晶在心底默默接口，却仍旧笑着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布伦达入座——虽然并不怎么在意与伊诺克的谈话被布伦达偷偷听到，但是布伦达暗讽的言辞却望王晶万分不悦。 　　立即动作利落地摆上茶具，将早已经泡好的芳草茶倒入杯中，将一切准备完毕，伊诺克恭恭敬敬地垂首站在王晶背后一侧，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看了看毫不客气坐下的布伦达，又看了看伊诺克，王晶满意地眯起眼睛，对于自己目前的“奴隶”满意万分。 　　从前的她的确是傻透了，竟然宁愿舍弃这样驯服的奴隶，反而看中布伦达这样一个特立独行，还要她是不是反过来伺候一下的家伙。 　　喝了一口伊诺克沏的芳草茶，布伦达有些感慨地品尝着口中的味道，“您最喜欢的芳草茶，克里斯汀小姐。我已经很久没有喝到了，我的新主人并不喜欢这样清淡的东西。” 　　王晶笑了笑，她也记起以前与布伦达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回家，她都能喝到布伦达早就准备好的芳草茶——就像现在伊诺克为她做的一样。 　　“不得不承认，他泡的茶比我好很多。”笑着扫了伊诺克一眼，布伦达的目光让伊诺克瞬时涨红了脸，小声说了句“谢谢”。 　　“话说回来，那只兽人还在你身边吗？” 　　布伦达的问题让王晶沉默了片刻，在隐瞒与承认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倾向于后者，“是的，他还在。” 　　惊异地挑了挑眉，布伦达不可思议的表情让王晶猛然红了脸——她想起了不久之前与阿道夫做的荒唐事情，如果被布伦达知道，还不知道他会说什么让人羞愧万分的话。王晶决定隐瞒到底。 　　“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他难道没有对你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吗？”撑着下巴仔细打量着王晶，布伦达略显专注的神色让王晶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还……还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此敷衍的言辞显然不能让布伦达满意，王晶在布伦达想要再次开口追问之前将话题果断地转到别的地方，“说起来，奥斯威德怎么舍得让你离开她身边作为使者来到我们这里的？虽然两军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但是也是需要有接近两天的路程。” 　　此番对付安德烈亚与爱葛妮丝联盟，爱尔伯塔与王室各个兵分两路。王室的左将军凯丝与爱尔伯塔家族将军戴拉抵御爱葛妮丝的进攻，而爱尔伯塔现任家主奥斯威德亲自率精英部队与王室右将军多琳进攻安德烈亚，力图将实力略逊的安德烈亚家族尽快剿灭，从而孤立爱葛妮丝。 　　一路上，奥斯威德与多琳将军率领的军队所向披靡，很快就挺进到利安达斯沙漠的边缘地带，却因为连续激战将士疲劳与利安达斯沙漠的恶劣环境而裹足不前，一直休整到现在。 　　“唔，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我告诉她我对于利安达斯沙漠……非常熟悉。” 　　布伦达的回答，让王晶立即想到了利安达斯沙漠的巴伦一族——在第一次见到同样拥有银发灰眸的尤莱亚那张酷似布伦达的面孔时，王晶就有这样的猜测了。 　　似乎是察觉到王晶的有一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布伦达犹豫了一下，接着轻笑着问道，“听说您曾经去过利安达斯沙漠？” 　　“啊，是的，我去过。”王晶点了点头，看着布伦达，等待着他下一句话，但是布伦达却沉默了下来，灰色的眼眸低垂着，似乎陷入了自己的遐想。那副显得有些怀念的神色，是王晶从未从布伦达身上见过的。 　　布伦达，竟然还会有这样细腻忧郁的表情吗？ 　　鬼使神差地，王晶缓缓开口，“尤莱亚……这个人你认识吗？” 　　布伦达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似乎被这个名字吓了一跳，但是在抬头看向王晶的时候，却恢复了一贯的慵懒神色。 　　“尤莱亚……认识，我当然认识。”轻轻点了点头，布伦达挑起嘴角，“那可是我的孪生弟弟。” 　　“果然……”了然地笑了一下，王晶的并没有任何的惊讶。 　　“如何，那个顽固的家伙现在还在致力于保护那片沙漠的任务吗？”抓起自己的银色长发，一圈一圈缠绕在指间，布伦达嘲弄地撇了撇嘴唇。似乎对于尤莱亚这样的坚持非常不以为然。 　　“是的，大概是的。”王晶垂下视线，“他……救了我三次，帮了我很多。虽然他和你长得很像，但是你们的性格可是完全不同呢，几乎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认真严谨，而另一个则是玩世不恭。 　　“哈，我倒还真庆幸自己不是那样无趣到极点的性格。”耸了耸肩膀，布伦达突然凑到王晶身边，语调低沉而诱惑，“想要知道我的故事吗？我和我弟弟尤莱亚的故事。” 　　“不用了，我没什么兴趣。”当机立断的拒绝，以王晶对布伦达这家伙恶劣性格的了解，这是最安全稳妥的回答——虽然王晶的确对这件八卦有些好奇。 　　“喂，你还真是无趣了很多。”皱着眉，似乎有些泄气，布伦达再度撑住下巴，语气懒洋洋得，“听听又不会有什么麻烦，就当是我想要倾诉一下不行吗？” 　　疑惑地看了布伦达一眼，王晶有些犹豫，“你……今天与往常的你有些不同……” 　　“往常的我？”布伦达深深看了王晶一眼，嗤笑，“竟然说出这种话，难道你很了解我？你又知道我什么呢？” 　　“……也是。”耸了耸肩膀，王晶点了点头，的确，我也不算怎么了解你。“ 　　“不过，我倒也的确有点反常。”在反驳了王晶之后，布伦达却立即又改了口，“大概是……近乡情怯……吧，要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王晶挑了挑眉，没有接话，布伦达也没有看王晶，只是径自讲着。 　　“我是巴伦族，你也知道了。我和尤莱亚的父亲是上一任族长，而作为长子的我理应在父亲之后继承族长的位置。” 　　“但是尤莱亚却成为了族长。”王晶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介于对帮助自己的尤莱亚的好感，她并不希望在接下来听到什么兄弟夺权的狗血故事，况且王晶一点也不相信，尤莱亚会是那样的人。 　　“是的，因为我不想当什么族长，于是放弃了。”点了点头，布伦达简练的话，让王晶嘴角一抽。 　　“我讨厌沙漠，讨厌那里的干燥闷热，讨厌那里刺眼的阳光，讨厌那里物资匮乏。我不想因为父亲的嘱托就一辈子呆在那种无聊的地方，于是我和尤莱亚那个死脑筋的家伙吵了一架，他甚至不惜用武力强迫我留在沙漠，继承父亲的位置。 　　“但是很可惜，他的实力根本不如我。我将他揍了个半死，写了封信宣布将族长的位置让给尤莱亚，然后就离开了那片该死的沙漠。” 　　虽然布伦达的叙述异常平淡简洁，但是王晶却从那双隐隐闪烁着光芒的灰色眼睛中感觉到，布伦达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厌恶自己从小生长的沙漠。 　　也许……这个家伙只是在因为被强迫着做他不想做的事情而闹别扭而已。 　　“你还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如此评价着，王晶的话倒让布伦达很是赞同。 　　“责任什么的，有尤莱亚就足够了。我只需要负责让自己过得舒心顺心。”布伦达的回答毫无任何愧疚。 　　抚额，王晶觉得，布伦达的性格似乎越来越恶劣了——或者他一直是那么糟糕，只是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彻底罢了。 　　“从沙漠中离开，我见识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女人凌驾于男人之上，男人除了奴隶不会被给予其他的身份。最开始，我由于并不想做谁的所有物而流浪了很久，但是作为无法单独取得食物的男人，我逐渐有些吃不消了，于是最后干脆顺应规则，进入了奴隶市场，而第一个买了我的人——就是你。” 　　王晶挑了挑眉，倒也不是如何惊讶，以当时布伦达的表现，那时的他的确称不上一个合格的“奴隶”。 　　“然后，我逐渐对你有了兴趣，因为你给我的感觉与其他的女人都不一样。无论是族里那些对男人千依百顺唯唯诺诺的女人，还是族外那些霸道傲慢不把男人当做人类看待的女人，你……很像我的母亲。” 　　布伦达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王晶正在慢慢品尝着手中的芳草茶，一不留神竟然呛住，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劲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母亲？！” 　　王晶有些郁闷，好吧，难道她已经变成母亲一辈的人物了吗？ 　　“我母亲也是个异类，她有温柔顺服的一面，却也很有主见。她坚持父亲只能娶她一人做妻子，而父亲也的确一直与她相依为伴，直到两人……与安德烈亚的贵族起了冲突，父亲为了保护母亲受了重伤，很快去世，而母亲也因为悲伤过度染病，不久就追随父亲走了。”语调中隐含着感慨与细小的欣羡，布伦达伸出手，在王晶疑惑的注视中轻触她的面颊，眼神微沉，“当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两个人很像……” 　　“喂……你有恋母情节吗？”神色镇定得接受着布伦达略显亲昵的举动，但是显然，王晶说出来的话很煞风景。 　　布伦达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收回手，轻笑，“大概吧。” 　　王晶嘴角一抽，打量着布伦达的眼神充满了怪异。 　　“不过你放心，虽然你的性格有些像母亲，这让我很有好感，但是你太穷了。”干脆抬手摆了摆，打断王晶的审视，布伦达扫视了一圈简陋的营帐，毫不掩饰得皱起眉，“你住得这种地方，我几乎连一天都呆不下去。” 　　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王晶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勉强克制自己想要掀桌的冲动。 　　就像被每日大鱼大肉养刁了胃口的波斯猫，如果再喂馒头的话即使宁愿饿肚子也绝对不屑于吃一口，这样挑剔的家伙你干脆饿死算了！ 　　“请你尽情去找奥斯威德吧，与其买大鱼大肉喂一只不识好歹的猫，我宁愿喂我自己。”王晶怒气冲冲的话让布伦达疑惑地挑了挑眉，但是不管怎么说，第一句话他倒是听懂了。 　　愉快得笑了起来，似乎对于让王晶生气很有成就感，布伦达半晌才收敛了笑容，那双灰色眼睛却逐渐锐利了起来，直直射向王晶。 　　“但是，奥斯威德又能否如她所愿成为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呢？” 　　“什么意思？”王晶神色一凛。 　　“虽然现在爱尔柏塔与王室联合对付安德烈亚与爱葛妮丝，但是一旦这场战争胜利，那么奥斯威德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转而对付王室了，不是吗？” 　　布伦达的话，让王晶陷入了沉默。 　　奥斯威德的雄心，王晶早就有所感受，加之奥斯威德继承爱尔柏塔家主位置之后的一系列大手笔的动作，无疑明确地指向了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置。目前让王室存在只是为了取得同盟，壮大爱尔伯塔的实力来对付安德烈亚与爱葛妮丝，一旦这两个家族解决了，王室就再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以奥斯威德的性格，她必然无法忍受自己身上有王室压着，即使所谓的王室为尊只是一个空架子。奥斯威德最有可能做的，就是推翻王室，取而代之。 　　乱世枭雄，奥斯威德就是这样一位乱世的枭雄。 　　“你觉得，她会成功吗？”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晶，布伦达微笑着，“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你又会怎么做呢？是倒戈归顺于她，还是继续效忠王室与她对抗到底？” 　　“这种事情……谁知道呢。”模棱两可地回应，王晶轻轻晃着自己手中的杯子，看着里面漾起的波纹，眼神由最初的茫然逐渐转为坚定。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她的选择也只有一个。 　　54、任务与秘辛 ... 　　“奥斯威德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王军率先进入沙漠探路？” 　　主营帐帐内，多琳将军帐下的战士们与奥斯威德派来的使者分列两行，紧绷的气氛几乎一触即发。坐在首座的多琳沉吟着轻声说道，神色阴霾。 　　“难道，身为王室战士的诸位在惧怕那传说中凶险万分的沙漠，不敢前行吗？”似乎是使团首领样子的女人神态倨傲，笑容中带着浓浓的轻蔑，“如果是这样，那么这项任务就由我们爱尔伯塔的战士来完成吧——不过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对外透露王军只是些贪生怕死的家伙的。”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蹭”得一声，长剑出鞘，早就被使者团嚣张的态度弄得万分火大的五分队队长梅莉大吼一声，幸好被她身边的副队长手疾眼快拦住。虽然性格火爆鲁莽，但是梅莉毕竟也还是知道一些进退的，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引来麻烦，当即不再理会那个使团团长，将长剑收回剑鞘，转向多琳将军，大声说道，“将军，这一次的先锋就让我们五分队来做！我一定要给她们一些好看！” 　　多琳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显然对于梅莉被刺激两句就主动请缨自找死路的做法不怎么高兴，但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利安达斯沙漠向来是以凶险善变著名的，即使是经常从那里通过的老道的商人们都不敢掉以轻心，一遇到麻烦就立即退离，更不用说她们这些从未到过沙漠，只闻其名的外行。 　　多琳并不想让自己的战士们因为擅自进入沙漠而送命，但是却也不愿意让王军背负胆小鬼的污名，为王室抹黑。再加上自己这里有人当着使者团的面主动要去接受这项任务，看着梅莉坚决的眼神，身为主帅的多琳知道，她更加不能反对了。 　　“既然这样……”闭了闭眼睛，克制自己心中的心痛与担忧，多琳刚想点头答应梅莉的请求，却听见另一个清淡的声音传来。 　　“不好意思，可以插一下嘴吗？二分队队长克里斯汀同样请求接受这项任务。” 　　前跨一步，黑发黑眸的女子面容平静地出列，走到梅莉并列的位置。脸上淡然的微笑与身边怒气冲冲神态坚决的梅莉对比明显，却同样有着不容忽视的决然。 　　“我曾经去过沙漠，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虽然几次三番差点将性命丢在那里，却也有了点经验，我想我比五分队队长更加适合这项工作。” 　　“克里斯汀！这是我现提出来的，没有你的事情！”恶狠狠盯着自己身边的女子，梅莉低吼，满脸的愤怒，“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这件事情可跟先来后到无关。”侧头对梅莉对视，王晶挑了挑眉，“在沙漠里略一疏忽就有可能全军覆没，梅莉队长您真的认为您可以完成这项工作，不让自己的战士们有任何不必要的死亡吗？” 　　“我当然可以！”被王晶不客气的言辞弄得更加恼火，梅莉大声叫道，抬手抓起王晶衣服的前襟，“我在军队里奋战的时候，你这个小鬼还不知道在哪里喝奶呢！你竟然敢跟我说这样的话？！” 　　“我只是在说事实、”王晶微微一笑，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被梅莉攥得皱皱巴巴的前襟。 　　我在喝奶的时候，你连受/精/卵都不是呢——或者说，你妈妈的祖宗都不知道在哪里呢！在心里默默吐槽着，王晶伸手覆上梅莉的手，轻轻拍了怕，“我们在这里争执完全没有什么必要，我只是将我的请求提出来，然后让多琳将军裁决罢了。” 　　恨恨地松手，转向多琳，梅莉目光灼灼，“将军，您让谁去？！我还是克里斯汀？！” 　　看了看梅莉，又看了看克里斯汀，多琳垂下视线，有些摇摆不定。 　　梅莉在军队呆的时间很长，虽然性格鲁莽火爆却也经验丰富，所属分队的战士们也对她很佩服，服从她的指挥，而克里斯汀虽然表现出色却仍旧因为入伍时间短而太过稚嫩，二分队的战士们也因为自己的军功卓著所以对于这位从四分队调任的新队长多有不服，难免会出现不听指挥的现象……但是，克里斯汀的确对于沙漠比较熟悉，她在那里九死一生的经历多琳也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有亲身经历的人必定要比只是道听途说者强很多。 　　多琳权衡再三，终于还是偏向了自己的私心，“梅莉，这次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克里斯汀是个好苗子，多琳并不希望她死在这里，毕竟，她一直是将她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的。士兵牺牲了可以再招募，再训练，但是一个智勇双全，对王室忠心耿耿的将才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多琳将目光投向因为她的决定而有些不满的克里斯汀，开口，“至于克里斯汀率领的二分队，负责在五分队与大部队之间的传讯工作，一旦五分队出现问题，立即前往协助。” 　　“……是。”咬了咬嘴唇，王晶低头受领任务，接着转头看了一眼因为获得了任务而兴高采烈，志得意满的梅莉。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一下子看出，多琳真正偏向的人是谁。 　　梅莉率领的五分队，说白了就是在前方的敢死队，经验不足又毫无准备，一旦遇到什么突如其来的危险，就会出现大问题。 　　而一旦敢死队触发了危险，王晶所属的二分队前往援助就是有备而往，再加上王晶有经验，事情就好办许多。如果解决了问题，那么头功就是属于二分队的，而非以身犯险的五分队。 　　用一种更直白的比喻，二分队就是带着猎狗去打猎的猎人，而五分队则是那只猎狗。凡是冲在最前方，更直接得面临着危险，但是一旦扑到猎物，受益的却仍旧是跟在后面的猎人，而猎狗顶多得到一根肉骨头以示奖励。 　　沾沾自喜的梅莉并没有想到这种分配隐含的含义，但是却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懂。一时间，复杂忌惮嫉妒轻蔑——包含着诸多感情的视线投在王晶身上，屈辱的感觉让王晶煞白了面孔，紧紧抿着嘴唇。 　　上司太过明显的偏爱并不是什么好事——王晶在这一刻真得有些怀念以前多琳对她不闻不问的生活，起码那时候她的活得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接下来的讨论，王晶已经无心去听，挫败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会议一结束就立即转身离开，一会儿也不愿意过多停留。 　　多琳本想再叫住她，叮嘱一下，但是看到她的脸色，只得目送着她匆匆离去。多琳知道，这样的安排让克里斯汀再次在战士们眼中抬不起头来，但是这是她觉得最稳妥的方法。 　　沙漠中的凶险就在于未知，一旦知道了危险是什么，有经验的克里斯汀就能够迅速判断出如何解决，从而维护身后大部队的安全。 　　有时候，太过明显的偏爱也会成为一种前进的障碍，多琳想，她这一次看似对克里斯汀有益，实际上却无益的安排，也算是一种试炼吧…… 　　离开主营帐，王晶没走几步就看到站在一边悠闲样子的布伦达。但是显然，目前的王晶并没有与他交谈的兴致，匆匆瞟了一眼，点了点头算作是打了招呼，就准备从他面前直接经过。 　　“怎么，多琳将军的宠儿已经不屑于跟我这个卑贱的奴隶说话了吗？”身后，布伦达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让王晶不得不停下脚步。 　　“该死的，别再说了！”已经被众人无声的讽刺弄得心烦意乱，王晶低吼一声，有些挫败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布伦达轻笑了起来，似乎王晶这样烦躁的模样取悦了他。扫了一眼周围带着疑惑目光观察着他与王晶的女战士们，布伦达贴近王晶身边，伸手环住她的肩膀，“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咱们换个地方说。“ 　　烦躁中并没有发现布伦达的动作过于亲密，王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任凭布伦达拉着她左拐右拐，绕过一座一座的营帐，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侧耳倾听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细微的动静，布伦达这才放开王晶的手，慵懒得席地而坐，然后拍了怕自己身边的位置。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皱了皱眉，却仍旧还是坐下，王晶的语气里有一些不耐烦。 　　“要去沙漠的话，你有什么准备？”一开口，布伦达的话就让王晶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有些尴尬得摇了摇头，王晶有些泄气，“说实话，我对于那片沙漠真得还有些恐惧心理的。” 　　“一会儿我要去跟那个什么……五分队的队长讲一下关于沙漠的常识，比如温差，需要的装备，沙丘的虚实之分之类的，我想这些你应该清楚吧？” 　　“是的，这些我上次一起旅行的商队老板都已经给我讲过了。”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王晶抿了抿嘴唇，“这些我都是不在意的，只要注意点就好，我担心……” 　　“担心那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生物？”布伦达了然地接口。 　　“……是的。”点了点头，王晶叹了口气，“上次遇到成群的非洛萨，差点就死在那里……不过听说非洛萨一般都是单独行动，上次赶巧是在发情期才会聚集在一起的——但是也听说还有些更可怕的怪物，万一遇到……” 　　“斐拉齐的汁液。”布伦达突然开口，打断王晶的话。 　　“……什么？”王晶一愣，疑惑地看向布伦达，“你刚才说什么……汁液？” 　　“斐拉齐的汁液，一种很管用的东西。”布伦达轻笑了一下，“你知道斐拉齐吗？” 　　“是的，我听说过，据说是一种很稀少的植物，很难弄到。”王晶侧头思索着，尽力回想伊芙老板与艾拉一路上给她讲得那些东西。 　　斐拉齐是一种很特别的沙漠植物，与普通生命周期短，种子多，借助风媒四处传播寻找适合的生长场所生根发芽的沙漠植物不同，斐拉齐的寿命很长，能达到几十年甚至百年，并且接的种子也很少，不会四处散播，只会在母株附近生长。 　　由于这样的特性，斐拉齐成为了极其罕见的植物，很少有人能够看见它，甚至有很多人认为它已经灭绝了。 　　“在邻近沙漠边缘的路亚绿洲以西，有一小片岩石谷，如果你够好运能够找到那里的话，可以看到成片的斐拉齐。”平淡地叙述着，布伦达看了一眼惊异的王晶，微笑，“斐拉齐是一种很成功的植物，它的汁液是大多数沙漠生物的克星，所以只要它能够获得足够的水分，就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得了它。将斐拉齐捣碎，弄出里面的汁液与沙子揉在一起，汁液里面的东西就会粘在沙子上，遇到危险，将这些沙子洒出，就会很快驱赶那些生物。” 　　随着布伦达的话，王晶的眼睛越来越亮，她想到了当时尤莱亚在对付非洛萨的时候洒出的粉末状东西，那样显著的驱散非洛萨的效果，必定是布伦达所说的斐拉齐的汁液。 　　忍不住凑到布伦达身边，抓住他的手腕，王晶目光灼灼，“告诉我，那片岩石谷具体在什么地方？” 　　“路亚绿洲以西方略微偏南，骑沙棘兽的话只需要一天多一点的时间。我不可能说得更详细了，找得到找不到就看你的运气了。”布伦达摊了摊手，看着王晶将他的话默默念了几遍，记牢，再次开口，“不过，你只能自己一个人去。” 　　“什么意思？”抬起头，看向布伦达，王晶讶异地挑了挑眉，“只有我一个人去？” 　　“那里是巴伦族的禁地，时刻有人在那里守卫，以防有人去那里去捣乱——巴伦族能够在沙漠中生活而不惧怕那些怪物的秘密就是那里，怎么可能轻易示人？” 　　“那你竟然告诉我……”王晶皱起眉，有些不知所措，更深的则是怀疑。 　　王晶并不认为自己和布伦达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让他说出这样秘密的程度，布伦达竟然告诉她这样的事情，应当是有什么……自己的打算。 　　“我大概已经不算巴伦族的人了吧？毕竟，是我自己舍弃了自己的部族。”布伦达有些自嘲地扬了扬嘴角，“我告诉你，一是不想让你就这样死在沙漠里——这样岂不是无趣很多？第二么……去了那片岩石谷，自然会遇到巴伦族的人，我想让你帮我带一封信给我那亲爱的弟弟。巴伦族对于那片山谷极其重视，一旦发现入侵者必定是杀无赦的。如果你与他们关系还好的话，说不定还有几分辩解的机会，不过如果有其他人跟你同去，就不要指望她们也能活着回来了。” 　　王晶嘴角一抽，她自然应该知道布伦达这个家伙的混蛋程度的——这根本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她可是还没有成为能进入禁地而全身而退的巴伦族的座上宾，整个巴伦族认识的人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十个，还有不少的女性，按几率来讲没开口就被秒杀的比例实在是太高了，这根本是在送死。但是——偏偏这样的诱惑，王晶她又无法拒绝。 　　“万一我没找到呢？那岂不是没法将你的信送过去？又万一我死了，根本来不及说信件的事情呢？”王晶深吸一口气，试图说服布伦达想想办法让自己找到斐拉齐并顺利活着回去的几率大一些。 　　“如果你没找到，那就当我没有说过，反正那信件也不是很重要，送不到那就是尤莱亚那个小子运气太差了。”布伦达不为所动地微笑，“至于后一种情况，请放心，巴伦族都有翻尸体的好习惯，即使你不说那封信，那个杀死你的家伙也会从你尸体上将信件翻出来。”从怀中掏出所谓的信，扬了扬，布伦达指着信封表面上极其大大的名字，“看，我将尤莱亚的名字写得如此明显，他肯定会发现的。” 　　王晶默然，她觉得自己费力气跟布伦达讲条件实在是浪费时间。 　　伸手，抽走布伦达手中的信放入自己怀中，王晶站起身，皮笑肉不笑，“信我收下了，多谢你的指点。” 　　“我会帮你向沙漠之神祷告祷告，让他保佑你不要成为一具尸体的。不过不知道我这个背叛者的祈祷会不会管用，或者是会激怒沙漠之神，让他老人家认为你跟我是一丘之貉，更加降罪于你。” 　　布伦达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晶的脚步顿了顿，回头咬牙切齿，“多谢，不劳您费心了！” 　　跟布伦达扯上关系必定没有什么顺利的事情。王晶恨恨地想着，返回自己的营帐，却仍旧将布伦达的信件仔细妥善收好——必要的时候，这也许也勉强算是一件护身符吧……只要那个巴伦族的看守者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接过伊诺克端来的芳草茶，王晶默念着斐拉齐的名字，暗自决定自己必须要独身一人去那个岩石谷一探究竟。 　　“队长，在吗？”帐外，传来丹妮丝的声音。王晶顿了顿，扬声回答，“在，请进吧。” 　　掀开营帐帘子，丹妮丝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王晶面前，行礼。明明是她主动找来的，却在之后不言不语得看着王晶，仿佛在等她先开口。 　　“……你应该听说了吧，这次二分队的任务。”王晶笑了笑，“抱歉，我似乎让二分队跟我一同蒙羞了。” 　　“别的分队都说二分队只不过是跟在别人后面拣一些残渣的家伙。”丹妮丝平静地说道，停顿了一下，然后扬起头，表情傲慢，“但是我们会让那些家伙闭嘴的，让她们知道二分队的实力。” 　　王晶笑了起来。 　　“至于您，也请您不要让人留下话柄。” 　　“嗯，我知道。”轻轻点了点头，王晶垂下视线，“还有，如果我突然消失掉的话，二分队就由你来带领。” 　　丹妮丝疑惑地看了王晶一眼，随即点头，“我会的，直到您回来为止。” 　　“谢谢。” 　　55、万幸与不幸 ... 　　“你需要一个熟悉沙漠环境的人，商人或者是当地人。”在与五分队队长梅莉分开之前，王晶伸手拽住她，严肃地强调，“你身边有这样的人吗？” 　　“这种事情不劳你费心！”气呼呼地甩开王晶的手，梅莉哼了一声，“我已经找到这样的人选了，别以为只有你的队伍里面有熟悉沙漠的人，我们这里也有！” 　　“这样就好……”松了口气，王晶露出笑容，“如果遇到麻烦，请立即通知我们，我们不会离你们太远……” 　　“想得美！我才不会平白无故将功劳让给你！”冷笑一声，梅莉转身快步走开，骑上自己的沙棘兽。 　　想必已经有人将王晶会跟她争夺功劳的事情告诉了梅莉，梅莉现在对于王晶非常排斥。 　　苦笑着耸了耸肩膀，目送着梅莉率领五分队的战士们离开，王晶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洁白的萨姆在天空盘旋鸣叫，这一段时间，这只萨姆已经褪去了以前的青涩，变得成熟而凌厉，真正成为了天空的王者。在王晶与阿道夫的交替训练下，它变得更加机警，敏捷，善解人意——或者说，更加懂得审时度势的逢迎。 　　对它招了招手，萨姆立即敛翅俯冲，然后停在王晶的肩头，坚硬的鸟喙轻轻蹭了蹭王晶的面颊——这一个动作似乎是跟着阿道夫学的，连神情姿态都一摸一样。 　　“这次……就要拜托你了。”轻轻抚摸着萨姆身上洁白的羽毛，王晶眺望着早已经失去人影的地平线，随后翻身上马，转头看向自己身后早已整装待发的战士们，“我们也出发吧。” 　　嘹亮的鸣叫声划破天际，雪白的萨姆展翅高飞，化为天际的云。 　　如果梅莉没有及时发送求救讯号的话，王晶只能依靠萨姆敏锐的视觉取得消息了——但愿在她成功取得斐拉齐汁液之前不要出现什么麻烦的生物，王晶如此忠心祈祷着。 　　出发之前，王晶做了两个决定。 　　一个决定是将队伍里身体比较弱的男性/奴隶留在沙漠边的小镇，给予镇民一部分钱财代为看管，只留下几个体格较为健壮的奴隶随军——虽然男性/奴隶的生命并不值钱，但是王晶却仍旧不想看到毫无意义的死亡。 　　当她率先将伊诺克留下后，其他战士才不情不愿地照做，当然，这也是在她说了狠话，让不肯留下自己奴隶的战士跟着她的奴隶一起滚蛋之后。 　　而另一个决定是在附近一个小镇村落中强行雇佣了几名当地的赤脚医生。 　　虽然二分队战士们的准备工作都做得比较好，对沙漠也有了初步的认识——伯莎和洁索一个从书本中学到了不少关于沙漠的知识，一个这些年跟着商队走过几次，两人在这方面都帮了王晶不少忙——但是仍旧有一部分人因为环境不适出现了或轻或重的症状，雇佣赤脚医生的举动虽然在最开始因为是王晶擅自做主而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但是后来却被认为是所有人都受益的决定而加以了肯定。 　　不过，当然，雇佣随队医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住在沙漠边缘的当地人为了抵御暴晒的阳光都是穿着长袍，头戴包巾的，王晶雇佣的几个医生和她们的奴隶自然也不例外。 　　王晶私下威胁了一位胆小的医生，然后将阿道夫按照当地的习俗包好，硬塞给她充作奴隶。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阿道夫除了那双熠熠闪光的兽瞳，与人类并无二般，只不过王晶仍旧不放心，干脆在他眼睛是缠了一层白布，让他充当瞎子。幸好阿道夫感官敏捷，即使眼睛无法使用，仍旧能够活动自如。 　　只可惜那位可怜的小医生，因为用一个盲人当做奴隶而被人当做怪人，只得不停地解释自己没什么钱买不起新的奴隶，而这人用得倒也颇为顺手，于是就这么将就着一直用着…… 　　由于王晶并不认为阿道夫曾经去过沙漠，于是并不放心他独自跟在军队后面乱窜。一来沙漠四周并没有什么遮蔽物，容易被发现，二来沙漠凶险莫测，单独一人遇到问题即使有通天本领也难以全身而退，王晶不得不兵行险招，将阿道夫装扮一番后大大方方放在自己身边，而在此之前也将阿道夫在比较信得过的恰茵等人面前展示了一下，要她们帮忙多加掩护。 　　阿道夫的存在自然让几人受了惊吓，但是看到王晶淡定的样子，她们不得不将讶异压回心底。不过身为原住民，自小听着对兽人的可怖形容长大的几人却仍旧无法轻易甩开对于兽人本能的恐惧。 　　初入沙漠，队伍里的人们都忙着应付自己身体上的不适，根本无暇顾忌一个抖抖索索的医生和一个沉默不语行为古怪的奴隶，再加上伯莎因为体弱受不了沙漠中骤变的气温，生了场大病，不得不让那个可怜的医生全心照料，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妥之处，这让一直以来提心吊胆的王晶着实松了口气。 　　由于前方的五分队从未主动联络过王晶，所以她不得不几次三番主动派遣战士联络前方的五分队，当她得知前方五分队由于沙漠气候反应正遇到麻烦的时候，便马不停蹄地将大部分医生送去了五分队——幸好自己队伍里面的战士们由于受到良好的照料正在逐渐恢复——自然，王晶这一示好的举动并未得到任何的感谢。 　　虽然队伍里出现了不良反应，与五分队合作又不怎么顺利，但是幸好这两支在大部队前方探路的队伍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生物，除了一次遇到了旱龙卷，把一帮没有见过这样场面的战士们惊得目瞪口呆。 　　数个旋转的沙尘柱卷着沙尘升到十几米的高空，很是吓人，所幸龙卷风波及的范围并不大，王晶的队伍也没有处在它们通行的路线之上，所以虽然沙棘兽受惊，让大家手忙脚乱了一番，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惊恐。 　　伯莎虽然拖着病体却因为亲眼目睹书中描述的这一景象而兴奋得双目冒光，洁索因为曾经见过所以无动于衷，而王晶则借着自己当年曾经读过有关的科普读物的模模糊糊的印象，胡诌了一些看起来很唬人的关于旱龙卷的成因，几人淡然的表现大大缓解了战士们的恐惧感，转而变得好奇起来。 　　于是，每日正午和深夜这两个太热与太冷无法行军的休息时间就成了战士们插科打诨兼科普沙漠神奇现象的时间。 　　大概是由于恶劣的环境让大家都放下了嫌隙，变得团结一致，王晶凭着自己那一点连大学都没上的知识水平，成为了这段时间的宠儿。 　　为了抓紧时间与自家那群叛逆感极强的手下们打好关系，王晶不得不搜肠刮肚翻出一些听起来比较新奇的沙漠奇景讲述——比如海市蜃楼之类的。 　　不过，显然由于这个时代的科普水平比较差，王晶连一个密度一个折射都能讲上好半天，发散出来的东西更是数不胜数，于是并不缺乏什么谈资。她只需要极力放大自己的耐心，不要因为对牛弹琴沟通不能而掀桌发飙就好…… 　　王晶觉得，她很有当幼儿园老师的潜质…… 　　另一个让王晶比较头疼的就是阿道夫的自控问题。让他改掉每天挨在自己身边睡觉的习惯简直是难于登天，不管是威逼利诱都毫无作用。 　　于是，当每天战士们醒来看到黏在一起的两人后，一个流言就悄悄在队伍中传播开来。 　　传闻中，王晶是色中饿鬼，竟然连一个长相比较好的瞎子都不放过——大概是由于把自己原本体质柔弱的奴隶安排在了沙漠边缘的小镇，于是欲/求不满了。 　　顿时，从前王晶因为夜晚“运动”过度导致早晨晚起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还有人声称看到她提着催/情药物进入营帐。 　　王晶好色的传言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实”，害得她只得打碎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吞。 　　幸好这个时代对于女人好色并不认为是不对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说，拥有的男人越多，品质越高，就越证明这个女人的出色。王晶并没有因此受到诟病，反而还被几个同样好色的女人引为知己，对她大谈特谈这方面的经验心得，弄得她每每恨不得直接撞死了事。 　　不得不说，虽然在大事上王晶言辞举措比较激烈冷酷，但是平时她却平和安静，只要不太过分，就是再如何说以下犯上的话，她一般也只是笑笑了事，对待战士们的态度也没有什么架子。再加上她在沙漠行军中表现出来的冷静理智的判断和明确清晰的指挥，让不少战士对她的排斥感减弱了很多。 　　王晶觉得，她和自家这帮战士们已经过了激烈的排斥期，开始逐渐进入磨合期。 　　只不过，还没有完成磨合的时候，她们已经到了路亚绿洲——王晶决定与自己的军队分道扬镳的地方。 　　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样她说不定需要苦口婆心地劝阻想要跟上来的人，还需要解释一番她并不想要解释的前因后果。王晶只是留下一封简单的信件，说明自己要去一个地方，找寻一种能够帮助她们安全通过沙漠的东西，如果她万一在十天之内没有回来就当她牺牲了，最后，她将军队的指挥权丢给了丹妮丝，告诉她让军队按照原计划前进。 　　有伯莎和洁索这两个对沙漠了解颇深的人，而且二分队的战士们对沙漠也逐渐适应，王晶走得完全无牵无挂。 　　现在，她需要担心的只是如何对付巴伦族的守卫——当然，还有在此之前能不能顺利找到布伦达口中的岩石谷。 　　“西方……偏南一点。”王晶抬头看了看在空中盘旋的萨姆，低声回忆着，随后转向终于得到自家主人允许将身上令他万分不自在的多余布匹拽下来的阿道夫，询问，“西方是在哪？” 　　——很遗憾，虽然身为旅行者分不清方向有点奇怪，但是王晶的确属于是那种只有在比较熟悉的地方才能分得清东南西北的半方向白痴，而根据太阳位置分辨方向那种高深的本领，她最多通了一窍。 　　请原谅她在之前一直凭着感觉四处乱走，而遇到艾琳娜之后有了目标却也只是倚靠艾琳娜辨认方向的不求上进吧…… 　　阿道夫无言看了王晶一眼，转了个角度，抬起手指向前方，王晶满意地拍了拍阿道夫的肩膀，竖起拇指。 　　阿道夫，绝对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便捷工具。 　　由于布伦达并未说明是西偏南多少，一天多一点的距离又具体是多少，王晶只得随便选了个角度碰运气，并费了半天功夫让萨姆明白自己在寻找一片满是岩石的山谷，山谷内大概还有不小一片的绿色植物。 　　有了阿道夫这只灵敏的指南针，还有萨姆这只空中的千里眼，王晶的压力还是比较小的——只要布伦达没有给她错误的指示。 　　这一次，王晶的人品显然爆发了一次，她很顺利地在第二天下午听到了萨姆预示着发现目标的鸣叫声。 　　但是，她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在地平线上看到那片耸立的岩石地后不久，王晶就受到了被她惦记很久的沙漠怪物的袭击。 　　攻击他们的并不是上次比较无害的非洛萨，而是一种大型蝎子一样的怪物。后背处有着坚硬的甲壳，尾部则是锐利的倒钩。挥动着巨鳌的怪物从沙子底下突然钻了出来，要不是感觉敏锐的阿道夫提前察觉将王晶撞开，后果难以想象。 　　经过这些年的锻炼，王晶的手劲和技巧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手中的武器仍旧无法刺穿怪物坚硬的外壳，伤及它的内部，而阿道夫尽管行动敏捷，力道强悍，却也仍旧是拿那外壳没有办法。更不用说那怪物钻沙的动作非常迅速，善于在沙底钻行，攻击出其不意，王晶与阿道夫一时间破绽连连，凶险万分。 　　宁愿对付成群的凶猛野兽，王晶也不愿面对这样有着坚硬外壳的沙漠怪物。 　　两人原本就不擅长沙漠作战，硬耗下去绝对会更加不利。就在王晶皱眉苦思对策的时候，阿道夫突然冲了过去，徒手抓住怪物的螯肢。 　　尖锐的尾刺毫不客气地插入阿道夫的肩膀，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阿道夫脸色不变，一用力将怪物从半截沙土中拽出，然后翻了个个，让其腹面朝上。 　　原本被阿道夫的动作吓得差点惊叫出来的王晶立即明白了阿道夫的意思，当即高高举起长剑刺入怪物较为柔软的腹部，然后毫不客气地拉了一个大口子。 　　就算是那怪物生命力再强，被开膛破肚内脏伴随着恶心的液体流出体外后也绝对活不了。 　　王晶立即丢下手中的剑，小心拔出插在阿道夫肩膀上的尾刺，撕下衣服捂住他冒血的伤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瘫软的身体让他躺倒在沙上。 　　伤口处流出的血液虽然并不像小说中描写的一般泛着黑色，但是只是刺穿肩膀就如此虚弱的样子明显有问题，王晶觉得，阿道夫一定是中毒了，据说蝎子尾部的刺是有毒的。 　　“喂！醒着！别给我闭上眼睛！”看着阿道夫一副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样子，王晶吓得手足无措，盯着肩膀处的伤口思索要不要冒险学习一下小说中的样子吸出毒血，但是万一两人都中了毒，那么就绝对没有生还机会了…… 　　听到王晶的呼唤，阿道夫勉强睁了睁眼睛，一直以来神采奕奕的金色兽瞳此时目光涣散，惨白略显青色的面孔与瘫软无力的身躯，让王晶第一次意识到即使是她一直认为所向无敌的阿道夫，也只是一条脆弱的生命。 　　王晶难以相信，自己强悍的阿道夫竟然会死在一只恶心的爬虫的手里。 　　凝聚起最后一丝力量，抬起手臂缓缓抚上王晶的面孔，轻柔而珍视，阿道夫放柔了面孔，扬起一丝安慰般微笑，然后在这丝微笑还未褪去的时候缓缓闭上了眼睛。 　　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抓住阿道夫失去力道滑落的手，王晶此时真得很想狠狠摇晃自己怀中的这具躯体，对他吼叫，让他振作起来，不要玩什么煽情学什么琼瑶，难道你这该死的家伙不知道小说电视电影里面出现这一幕都意味着有一个家伙要挂掉吗？！ 　　……好吧，阿道夫并不知道。 　　王晶狠狠闭了闭眼睛，将心中的惶恐不安与不知所措完全抛开，咬着牙背起宛若一具尸体般的阿道夫，蹒跚着朝远处的岩石谷艰难走去。 　　——那些该死的胆小的沙棘兽早就跑得不见踪影，王晶发誓如果这一次能平安度过，她一定要训练一只最忠心耿耿，绝不会擅自逃跑的坐骑。 　　近在眼前的岩石谷却仿佛远在天边。 　　方才的战斗消耗了王晶不少的体力，再加上背上的躯体似乎越来越冷，王晶内心的惊恐让她无法思索任何事情，只能一步一步凭着毅力和本能朝着目标靠近。 　　也许她应该将阿道夫放下自己去寻找救兵再返回，但是王晶害怕一旦她离开，阿道夫身上的血腥味道将会引来其他的什么东西，或者说她害怕——一旦她离开，就再也见不到阿道夫睁开眼睛了。 　　她只能徒劳地一遍一遍说着，“振作起来，你给我振作起来”，却不知道背上的人是否真的能够听见…… 　　终于，王晶看到了岩石谷内的鲜亮的绿色，这样充满希望与活力的颜色让王晶的精神陡然振作起来，对着前方大声叫喊。 　　“请帮帮我们！我们被袭击了，我的朋友中了毒！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带来了一封信，是给尤莱亚族长的信！请帮帮我们，不要让我的朋友死掉！” 　　一次一次的呼喊着，一步一步地靠近，王晶此时再也无暇顾及什么巴伦族的埋伏，任何人在她眼中已经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终于，岩石之后转出一个身影，而王晶的眼睛已经被不断滑落的汗水刺痛到无法睁开。 　　“求你……救他……！” 　　看到希望的王晶刚一放松就双腿一软，扑倒在灼热的沙子上。 　　勉力护住背上的阿道夫，王晶努力重新站起身，然后看到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 　　虽然看不清那人是什么样子什么表情，但是他周身散发的温和气息，让王晶瞬时松了口气。 　　将背上的阿道夫轻手轻脚地交给伸手过来的男人，王晶终于腾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到男人扛着阿道夫离去的身影。 　　慌忙追上去，紧张地伸手探了探阿道夫的鼻息，感受到那浅浅的气流，王晶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不过……这样扛着真的没问题吗？ 　　“那个……谢谢……”轻声道着谢，王晶偷偷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男人回过头，冷漠得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大概是得救了…… 　　56、救命之恩 ... 　　坐在床边，一手紧握着阿道夫的手，一手轻轻梳理着那不复以往柔顺黑亮的长发，虽然第一次遇到阿道夫的时候他也是一副垂危昏迷的摸样，但是这次事情在王晶看来却比那一次更加让她心惊胆寒。阿道夫被包扎好的肩膀仍旧隐隐渗出血迹，显得触目惊心，王晶看着看着眼眶一热，鼻子一酸，几乎落泪，幸好强行忍住。 　　塞拉和乔恩的影子总是在她的脑海中晃动，让她心绪不宁，虽然理智知道阿道夫不会死，但是那种马上就要失去什么宝贵东西的心悸感觉让她总也安不下心来。 　　虽说是要变强、变强，但是最终仍具是让自己重要的人因为自己而差点丧命，王晶懊恼自责到几乎难以自持。 　　“他……真的没事了吗？”一而再再而三反复问着医治阿道夫的男人，男人似乎很了解王晶的急迫与后怕，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一遍一遍得回答王晶兽人很强壮，很快就会醒了。 　　果然，正如男人所言，阿道夫终于在王晶的期盼中睁开了眼睛。 　　喂他喝了点清水，吃了几口男人弄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粥状物，看到阿道夫的脸色好了很多，王晶这才真正安下心来，默默的收拾起东西。 　　大概是王晶一直沉着面孔没有说话，兽人明显有些惊惶不安起来，此刻见王晶要走再也忍不住，一伸手抓住王晶的手腕，忐忑得低声呼唤，“晶……？” 　　腾出另一只手，安抚般拍了拍阿道夫的手，王晶勉强笑了一下，“我很好，我没有关系的，这次……多谢你了……” 　　惊慌的神色一下子消散，阿道夫略微用力将王晶再次拉到床边，细细打量着她，用着不怎么清楚的声音含糊着低喃，“不哭……” 　　“我没哭。”有些哭笑不得地笑了出来，王晶摇了摇头，有些坏心眼地反驳，“要哭也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别人。” 　　疑惑地歪头，兽人显然有些莫名在自己昏迷的时候谁欺负了王晶，接着将眼神转向王晶身后一直站在那里的男人，神色间有些犹豫。 　　一看就明白自家兽人脑子里转悠的是什么念头，王晶不容他再多想，当即解释，“我是因为想起了死去的朋友……塞拉与乔恩，你也是认识的……” 　　兽人安静地看着王晶，握住王晶手腕的手更加用力，似乎是在昭示自己的存在。王晶缓缓扬起嘴角，方才阿道夫受伤昏迷让她不由自主得联想到了阴云密布的往事，至此，那压在心头的伤痛才逐渐散了去，身心都舒畅了些许。 　　转过身，对着男人施以最崇敬的礼节，王晶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男人没有及时出现施以援手，她和阿道夫现在是不是已经曝尸荒漠了。 　　男人还礼，然后对王晶说道，“他需要再睡一觉。” 　　显然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阿道夫撑起身体，金色的兽瞳目光灼灼地看着男人，弄得男人有些疑惑地再次看向王晶，似乎在询问他兽人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对你示好。”轻笑了一下，开口解释，王晶拍了拍阿道夫的头，“他可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我跟他认识就是因为我顺手救了他一次，你也救了他，自然就变成了他最重要的人。” 　　似乎对于王晶的解释有些不满，兽人看了王晶一眼，撒娇般凑到她面颊边蹭了蹭，随即仍旧是看着男人，那种专注的目光让男人万分不自在地苦笑了一下，不得不也走到床边，学着王晶的摸样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阿道夫的头。 　　顿时似乎是满意了，阿道夫打了个呵欠，有些困倦地眨了眨眼睛，男人显然是为了能够从刚才尴尬的处境中脱身而松了口气，“我熬的粥药力发作了，让他睡一觉，再醒来就好了。” 　　点了点头，王晶站起身让阿道夫躺下，随后跟着男人出了屋子。 　　男人让王晶稍等，离开片刻，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小瓶气味奇怪的泥膏状物品。 　　遵从男人的指示，撕裂自己伤口旁的衣物，看着男人在她身边半跪下，仔细地在她的伤口住涂抹着药膏，王晶放松了身体，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不在少数。 　　在危难中救王晶与阿道夫度过一劫的男人看起来大约三十五六的样子，饱经岁月洗练的他成熟而稳重，虽然沉默寡言却出奇地细心，知道在阿道夫没有醒来前王晶也不肯安心治疗自己的伤口，于是干脆不提，直到王晶真正放下心来，这才开始仔细治疗。 　　阿道夫安稳得睡下了，男人也正在帮自己处理伤口，王晶这才有心情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 　　屋子很简陋，除了一间像是厨房的房间和现在王晶和男人所在的一间，就只剩下阿道夫睡得那一间了。屋内的家具也很简陋，大多数都是架子，上面摆放在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和书本，桌子和椅子很少，床也只有一张，目前是阿道夫站着。 　　男人大概是在这里长住的，屋里虽然简陋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与男人周身的感觉一样，令人舒心的安宁。 　　屋外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有一些不知用途的工具，还有一些栽着植物的花盆，院子不远处就是成片的绿色植物，大概就是布伦达所说的斐拉齐。 　　虽然两人都挂了彩，甚至险些丧命，但是好歹来到了谷里，还与看守这谷的人和平得坐在一起，不知道算不算的一种……因祸得福。 　　阿道夫的生命危险解决了，现在摆在眼前的第一重任就是如何拿到那些斐拉齐制作成布伦达所说的东西，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如何解决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获得他的同意。 　　“你说的信呢？”正在王晶暗自思量间，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连忙伸手入怀，掏出布拉达写的那封信，想要交给男人，但是男人却摇了摇头，并没有收下，“一会儿有族人会来送些我需要东西，你交给他就好。” 　　呐呐地将信又收回去，王晶看了看门外近在咫尺的植物，思量着如何开口，还没等王晶说话，男人又再次发问。 　　“你们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送信，也是为了斐拉齐吧？”男人淡然的语气，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悦，但是王晶仍旧心头一凛，忍不住警惕起来。 　　“是——是的。”王晶点了点头，观察着男人的神色。 　　“是布伦达告诉你的？”大概是看到刚才信封上写着布伦达名字的那一行小字，男人平静地吐出来布伦达的名字，显然对他很是熟悉。 　　“是的。”这次的回答流畅了很多，王晶礼貌地笑了一下，将自己如何相识了布伦达，上次来沙漠与巴伦族的巧遇，这次遇到的麻烦，最后还有布伦达所交代的事情都简练说了一遍，随后试探般看向男人，“我并不需要太多斐拉齐，请问……我可不可以取一点呢？” 　　“斐拉齐是全族的宝物，如果你没有得到族长的同意，那么我就不可以自作主张。”摇了摇头，男人已经处理好了王晶身上的伤口，站起身来，“如果你强行要做，我就只好用自己这一条命阻止你。” 　　“不……我当然不会这样做……”王晶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轻轻搔了搔自己的头发。 　　不得不承认，在男人拒绝她的那一瞬间，王晶脑子里的确突然冒出想要趁男人不注意偷袭强取的想法，但是没想到竟然被男人猛地点出来，着实让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是不知道他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还是只是随口这么说说而已……王晶在心里打鼓。 　　男人转身离去，脚步并不算矫健，甚至有些微瘸。男人的身材也不算强健，甚至可以说是瘦削，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善于拿武器战斗的那个类型。王晶觉得，这个男人也许是药师，因为他的身上有一股药草的味道，当然也不排除这是由于整日与这充当药材的斐拉齐为伍所以沾染的——但是男人处理伤口的熟练手法，的确是精于此道的人才能掌握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男人就不是战士。 　　刚才一战虽然几乎力竭，但是在阿道夫的保护下王晶大多数皮肉伤，虽然看起来恐怖，但是都没有伤筋动骨。方才休息了一段时间，体力已经很快恢复了，王晶相信，如果暴起偷袭的话，她有七成的把握将男人放倒。 　　但是如此恩将仇报，充当那条蛇将救助自己的农夫咬死的事情，王晶还真一时半会儿没法下定决心去做。 　　更何况，男人那似乎将她看透的淡然神情，似乎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摸样，也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王晶曾经见过，谢里尔一把粉末就把沙贼们放倒的那一幕，也许这个貌似精通药理的男人意外得是个狠角色也说不定…… 　　思前想后，王晶只得先采取最稳妥的办法，在巴伦族那个送饭的族人前来的时候，将说明自己情况的信与布伦达的信一起交给他，然后转达给尤莱亚。 　　希望尤莱亚心地仁慈一点，能够允许她的请求……这样就太好了。 　　想到这里，王晶站起身出了屋子，找到在院子里照料一盆植物的男人，想借些纸笔。 　　男人侍弄植株的神情非常专注，竟然像是没有发觉王晶已经走到了他身后很近的位置一般。如果在这个距离发动偷袭，即便男人有通天的本领也绝对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王晶甩了甩头，将如此不良的念头甩开，轻咳一声想要引起男人的注意。 　　但是男人仍旧宛若没有听见一般专心致志，王晶不由好奇起来，伸过头去仔细看了一眼被男人悉心照料的植物，但是凭着她那点匮乏的知识，愣是没看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很珍贵吗？”忍不住开口询问，王晶的话终于得到了男人的回应。 　　“它的花粉可以让生物看到它们最害怕的事物，效力强的时候甚至可以惊吓致死。”男人轻声回答，手下的动作越发轻柔起来，但是听在王晶耳朵里，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真是可怕的植物，幸好现在还没开花…… 　　看男人似乎没有再多理会她的意思，无聊中王晶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位救命恩人的容貌。 　　之前因为要想的事情太多，又受到惊吓，并没有怎么注意，现在侧头看去，男人的容貌并不能用英俊或是清朗来形容，当然更谈不上美丽，只是舒服，五官虽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却让人说不出来的舒心，加之神色平和，嘴角微翘起温柔的弧度，眼神温和动作轻柔，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了一种依赖的感觉。 　　半晌，男人这才完成手中的工作，转向被他冷落很久的王晶，“有什么事吗？” 　　“嗯……这个……”虽然想要询问纸笔的事情，但是出口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却换了个样子，“我叫克里斯汀，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艾德。”男人回答。 　　“艾德……你是医生吗？我看你处理伤口的手法很熟练。” 　　“我……只是感兴趣而已。” 　　“你太谦虚了，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熟练的手法，即使是我们军队的随队医生也没有这么出色！”忍不住赞叹，方才看艾德神色不变地处理阿道夫那染有毒素几乎致命的伤口，王晶就已经佩服万分。 　　听到王晶的话，艾德的神色间露出有一丝的寂寥，安静地抬头看向远方，“即使这样又如何呢？我还是救不了我最重要的人……” 　　艾德的嗓音明明很平静，王晶却似乎听到其中蕴藏的悲泣，不由沉默下来，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不由自主伸出手，握住艾德垂在身侧有些颤抖的手。 　　最终还是艾德打破了冷凝的气氛，对着王晶轻轻笑了一下，“谢谢。” 　　顿时羞愧万分，王晶猛地松开手，背到身后，悄悄用另一只手握住。 　　真是太丢脸了，明明是自己口拙，提了不该提的话题却不会如何圆场，最后还要对方道谢，王晶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洞钻下去。不过，这一来，王晶对于艾德救命之恩的感激中又增添了三分的好感，觉得艾德这个人果然是个温和的好人——显然，她更做不出来反咬一口这样的事情了…… 　　为了避免自己再说什么错话，王晶匆匆借了纸笔，搜肠刮肚写了一封措辞极其恳切恭敬的信，封好口，而将这些搞定之后，前来送物资的巴伦族人也来了。 　　来送东西的人王晶竟然也认识，就是上次带她和塞拉两人前往帝摩斯的小向导，大概是叫……肯恩。 　　男孩子在这个年龄发育都很迅速，王晶还是在肯恩认出她之后才根据提示将眼前瘦高黝黑的青年与之前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见到王晶，生性活泼的肯恩异常惊喜，毫不见外地跟她亲热地打着招呼，并且拍胸脯保证他会将两封信亲手交到尤莱亚族长手中，得到他的回应后就会立即赶回来告诉王晶。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王晶祈祷自己这次的幸运值能够够用。 　　肯恩休息的时候与王晶闲聊起来，话题就不由自主转到了艾德的身上。肯恩对艾德异常崇敬，说他是巴伦族最出色的医生，族民们所用的驱虫草药和各类伤药几乎都是出于他之手。肯恩也对医术感兴趣，于是就自告奋勇担任了为他运送生活用品的任务，借以多与艾德亲近亲近，学习一下医术。 　　艾德为人也和善，虽然久居适于植物生长的岩石谷，但是对族人的请求从不会拒绝，来往奔波医治也绝无半句怨言，因此与族人们的关系非常好，受到大家的敬爱。即使是尤莱亚族长和高傲坏脾气的阿诺德，也对他很是敬重， 　　作为一个外族人，这是极其难得的。 　　——是的，艾德并不是巴伦族的人，而是上一任族长从贵族手中救来的，然后便一直留在巴伦族中。 　　休息够了，肯恩就揣着两封信匆匆离开了，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王晶忍不住双手交握放在胸口，祈求这一次不要再横生枝节。 　　“尤莱亚是个善心的人，不要担心。”艾德站在王晶身边，轻声说道，王晶回头对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艾德转身，“那么我去做饭，沙漠里没什么好吃的，请将就一点。” 　　“我、我也来帮忙吧。”不好意思白吃白喝，王晶也立即赶了上去，和艾德一起来到简陋的小厨房，然后在他怀疑的眼神中拿起了菜刀。 　　虽然王晶在从前那个时代一直是属于远庖厨的“君子”，苏醒后的这个时代也没有真正做过什么饭菜，唯独比较擅长的就是开膛破肚扒皮拆骨处理一些动物野味烤来吃，但是握习惯了刀剑匕首，手腕灵活，切起菜来倒也是像模像样，就是隐隐有一些“杀伐之气”——这是后来某次有幸目睹王晶下厨的布伦达的形容。 　　总之，一切非常顺利，一顿饭三人吃得看起来貌似和乐融融，除了阿道夫对于所有菜色全部是素有一些不满——艾德是素食主义者。 　　57、汇合 ...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震惊得看着眼前的一幕，二分队第五小队队长汉妮几乎忘记了呼吸。 　　不计其数挥动着巨大钳子的怪物如洪水般嚣张得在沙地中穿行，大概是袭击来得突然，五分队的战士们毫无准备，而被怪物惊吓到的沙棘兽们扬起蹄子躲避，由于动作过于激烈将背上的战士们纷纷掀到地上。 　　沙棘兽们杂乱无章地四处乱窜着，被掀到地上的战士们被扬起的沙土掩盖。慌乱之中，沙棘兽们早就顾不得原本骑在她们背上的战士们，踩踏之间不断传来战士们哀嚎的声音，一片混乱。 　　饶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久的丹妮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虽然之前克里斯汀和伯莎、洁索曾经描述过很多生活在沙漠中的怪物，但是坐在火堆边说笑和亲眼目睹完全是两码事情。 　　原本她们在克里斯汀突然消失后仍旧按照以前的路线跟在五分队之后，突然间前方关注五分队状况的侦查兵发现前方有些不正常的动静。虽然没有接到五分队的求助讯号，但是害怕出现什么问题的丹妮丝仍旧传令让二分队加速行军赶上前方的五分队。然后，追赶上去的她们远远得就望见这样一副让人胆寒的景象。 　　不过，丹妮丝毕竟也是浴血活下来的战士，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传令让战士们控制好身下的沙棘兽，如果沙棘兽不听话就干脆弃马，一部分人负责抵御怪物们的攻击，剩下的人则加紧抢救落马倒地的五分队战士们，至于辎重物品这些东西，目前也完全无暇顾及了，只是让奴隶们和不属于战斗人员的洁索、伯莎几人看管着，留在后面。 　　一声令下，二分队的战士们吼叫着冲了上去，反射着耀眼日光的兵刃与如虹的气势让怪物们有一瞬间的瑟缩，但是很快便扬起钳子再次发动了攻势。 　　虽然战士们人数众多，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是沙漠对于她们来说毕竟还是太过于陌生的地方，脚下的沙子也极其妨碍活动，令她们的敏捷程度大打折扣。怪物们体积并不算大，扬起身子也只到腰部，但是行动却极其迅速，在沙下钻洞穿行的速度极快。 　　战士们连连退败，眼见受伤的人越来越多，体力消耗也越来越剧烈，所有人头上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 　　情况越来越不利，负责指挥战斗的丹妮丝咬牙愤恨——难道今天这是在劫难逃？ 　　沙棘兽们大多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即使是撤退，单凭两条腿逃跑也根本跑不过这些怪物们，只怕会输得更惨，死得更快。 　　正当丹妮丝苦无对策的时候，远处突然一声沙棘兽的长嘶，紧接着是一声长箭破空的尖锐声。 　　箭支顶部似乎穿了什么东西，射入战场中央的位置。顿时，箭支四周的怪物们猛然散开，钻入沙子下面不见了踪影，而四周边缘位置的怪兽们也停止了攻击，挥舞着钳子不安得躁动着，似乎在判断刚才到底出了什么情况——直到又是一支利箭射了过来。 　　这次，丹妮丝看见了箭头上带着什么东西——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作的脆弱的小袋子。箭支直直射入一只怪物的身体，箭头带的袋子在压力下突然破裂，袋子里的东西洋洋洒洒地散了出来，顿时，怪物哀嚎一声，扭身遁入沙下，剩余的怪物看到这个场景也害怕了，纷纷丢下原来的目标四下逃散，片刻间便退得一干二净。 　　劫后余生的战士们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得面面相觑，一看危机解除，顿时有很多战士们双腿一软跪倒在沙上，而如丹妮丝一般尚有余力顾忌四周的女人们则将目光投向那两支救命箭支射来的方向。 　　在那里正有四匹沙棘兽飞奔而来，虽然仍旧隔着很远看不清模样，但是那领头之人一头黑发迎风飘扬。丹妮丝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她们不负责任得擅自不告而别的分队队长克里斯汀。 　　“愣着干什么？！医生呢？还有多少剩下了？赶快给我治疗伤员！剩下还有力气的人趁着脚印还没有消失去追赶那些逃跑的沙棘兽！能追回来多少就追回来多少！听到集合讯号就立即返回——快，都给我行动！” 　　还没等跑到近前，清亮的声音早已经传了过来，王晶远远地一挥手，对着看着她的身影直发愣的战士们斩钉截铁地命令道，经她一说，战士们这才如梦方醒般回过神来，迅速行动起来。 　　骑着沙棘兽跑近，手中还握着尚未收起来的弓箭，王晶喘了几口气，似乎这才放松下来的样子，“幸好赶上了，半路上萨姆告诉我你们遇到麻烦了，可真是吓死我了。” 　　拍了拍胸口，翻身下了沙棘兽，王晶抹了抹头上的汗珠，扫了一眼身边匆匆忙忙各司其职的战士们，扬声问道，“折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受了重伤？还剩下多少东西？” 　　立即，负责清点的战士们跑了过来，一一汇报，听完了这些，王晶皱起眉头，“怎么损失了这么多？” 　　“如果不是你，全军覆没都不是没有可能。”恢复了冷静，丹妮丝站在王晶身边，淡淡地回答，语气中似乎仍旧有着一丝的庆幸。 　　“已经让大家去追那些沙棘兽了，应该还能弄回来一些……”踌躇着回答，显然王晶的表情让负责汇报的战士们有些担心。 　　“那个就别指望了，受惊的沙棘兽发足飞奔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停下来的。”王晶摆了摆手，实话实说，“过一会儿就发个集合的讯息，叫她们回来，别再继续往远处找了。虽说能找回来一只是一只，但是为此再死人可就不划算了。” 　　战士们低声应了，转身匆匆跑到还未被损坏的物资边寻找集合用的烟火哨子。 　　刚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宛若一盘散沙的战士们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如此气势强悍干脆利落的命令，此刻无论是二分队还是五分队的战士们都不由自主地按照王晶的指挥行动起来，而五分队的队长梅莉因为身先士卒受了重伤，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队伍。 　　经历了一场激战的战士们终于整顿过来，此刻也顾不上顾忌哪份是五分队的东西，哪份是二分队的东西，所有物资都合在一处清点，而去追沙棘兽的战士们也纷纷转回来，基本上都是空手而归，这样一来，即使击退了敌人，队伍们也面临着另一个紧迫的问题——物资匮乏。 　　沙棘兽散了大半，继续单靠两条腿前进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更不用说淡水和食物也少了很多，浪费体力勉强行动也就意味着要消耗这些仅剩的珍贵物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能遮挡风沙的地方待命，然后派人返回跟随在后面的大部队求援。 　　估算一下，如果省着点用，那些剩下的东西到也许能坚持到救援物资的到来。 　　雪白的萨姆在空中盘旋着，锐利的眼睛很快就发现了不远处一块似乎是古代遗迹的断壁残垣。 　　当即，将死亡的战士匆匆就地掩埋，受重伤无行动的则或是抬着或者由沙棘兽驮着，剩下的战士均徒步，朝着那出遗迹走去。 　　率先进入遗迹检视了一遍，看看里面有没有其他危险的生物，王晶随后招呼战士们进入，告诉她们处理好伤势之后找阴影处挖个大坑，露出下面较为阴冷的沙子，然后将身体埋在其中借以保持身体的水分。 　　丹妮丝，二分队三小队队长梵妮等几个没怎么受伤的战士休息片刻便自告奋勇前往联络大部队，得到王晶同意后就带好需要的东西匆匆离开。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战士们都安顿下来后，众人这才有了精神，主逐渐注意到一直跟在王晶身后的三个人——三个男人。 　　二分队的战士们都认识其中一个穿着沙漠民族服饰的盲眼男人，当时自家队长突然消失的时候他也一同消失了，大家还都半开玩笑地说队长害怕逃跑还不忘带着自己的男人。而其他两个人便明显是生面孔了。 　　其中一个有着一头显眼的银色长发，面容美丽异常，但是那副如战士一般坚毅冷锐的表情，与只有习惯于战斗的人才会有的可以随时暴起发难的坐姿，实在让人不敢小觑。另外一人则温和沉稳很多，无论是容貌还是动作姿态，与身边的银发男子相比看起来也普通很多，不过周身散发的那种令人舒心的气质却让他无半分相形见绌的感觉。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中，银发男子与温厚的男子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并没有将身子埋入沙土中，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却没有半分不适应的样子。两人衣衫因为赶路而有些凌乱，却毫无颓废的样子，似乎是极其适应沙漠中的生活。 　　二分队队长克里斯汀和盲眼的男人也坐在二人身边，正低声与他们谈论着什么，似乎非常认真专注，让人有种无法打扰的气氛。 　　战士们相互打着眼色，窃窃私语，最终还是按捺不了好奇心的鼓动，将与克里斯汀最熟悉要好的伯莎、恰茵和洁索三人推了出去，充当先锋。 　　还没等三人走进，盲眼男人和银发的男人已经警觉地转过头来，随即王晶也发现了三人，对她们笑了笑，点点头。 　　“那个……克里斯汀……”对看一眼，随即犹犹豫豫地坐到四人身边，恰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口，“这几日……你到底去干什么了？突然消失不见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呢……” 　　“我去找秘密武器了。”轻笑了一下，王晶的语调很是轻松，“就是刚才击退那群沙玛的东西，很有效吧？” 　　“嗯嗯！那些是什么？”连连点头，伯莎双目放光。 　　抬起食指，抵在唇间，王晶眨了眨眼睛，“不是说是秘密武器吗？自然是要保密的，我已经答应给我这些东西的人，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去，让这个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了。于是，你们就不用问了。” 　　见王晶这样说，三人自然无法再追问下去，恰茵点了点头，看着王晶身旁的两个男人，转移了话题，“那这两位是……？” 　　由于二人的气势比较强，恰茵聪明得没有直接将二人归为奴隶，反而使用了比较委婉的询问词。 　　“他们啊……”王晶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二人，有些俏皮的低声回答，“实话说，这两位一个是上一次我来到沙漠的救命恩人，一个是……我这次的救命恩人。不过，官方的答案是‘我是这两个人的救命恩人’。” 　　一句话虽然基本上什么也没有解释，但是却清楚的表明了两人的重要性，洁索看了看王晶旁边沉默不语的银发男子，有些犹豫地将想说的话在嘴边绕了半天，最终还是无法抵挡好奇心的诱惑，凑到王晶身边低声询问道，“我曾经听旅行的商人们说过，这个沙漠中……有个银发的战神……” 　　王晶看了洁索一眼，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但是那一双黑色的眼睛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神采，让身为商人善于察言观色的洁索识相得将好奇心压回了心里。 　　——有些事情，即使再好奇，在不是询问时机的时候强行询问，也只是自讨苦吃。更何况眼前的王晶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好说话，好诱劝的女子了。 　　虽然用眼神打发了洁索，但是王晶心里仍旧忐忑不安，斜眼看了看似乎毫不在意的尤莱亚和艾德，王晶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头。 　　那日，她在艾德家耐心等待着要送消息回来的肯恩，但是没想到第二天等来的不仅仅是肯恩，还有亲自登门的尤莱亚。 　　当开门的时候看到尤莱亚那张脸的时候，着实把王晶吓了一大跳。虽然知道斐拉齐对于巴伦族很重要，但是王晶还真没有料到这事情能重要到需要一族之长亲自走一遭的程度。 　　然后，当尤莱亚开口的时候，王晶又傻了。 　　尤莱亚说，她可以获得斐拉齐的汁液对付沙漠中的生物，然而作为交换的条件，他要跟着王晶一起去。 　　其原因并不是不信任王晶，尤莱亚解释，是因为他想要亲眼目睹安德烈亚的覆灭。 　　王晶想起来，布伦达曾经给她提过，他和尤莱亚的父亲就是因为安德烈亚的贵族而死的，而两人的母亲也是由于自己丈夫的过世，过分悲痛染病而亡的。只不过由于当时布伦达说得太过于轻描淡写了，王晶并未放在心上，此刻看到年轻族长闪烁着阴冷仇恨目光的眼睛，王晶这才清清楚楚得意识到，这真得算是血海深仇， 　　无法拒绝，同样也是由于尤莱亚无疑是一位极强的助力，王晶思索片刻便答应了，但是提前声明由于军队是属于外面女子为尊的世界，所以他不得不委屈一点，在被人问起来就当做是在沙漠中被王晶救助的奴隶。 　　尤莱亚点头表示理解，一切也很顺利，但是在准备好充足的斐拉齐汁液，王晶即将启程返回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艾德突然表示他也要同行，而肯恩则会留在岩石谷里，代替他看管一段时间。 　　艾德的理由是，他要去找一个人，那个人应该就在帝摩斯。 　　细问之下，王晶才知道，艾德还有一个弟弟，不过由于两人年龄相差很大，而他们的父亲在孩子出生之后就因为一项过失而被主人打死，所以这个孩子几乎从小就是艾德一手带大的，因此，艾德对于这个弟弟感情极深。 　　当艾德被上一代族长救走的时候来不及带上自己的弟弟，之后他几次跟随其他需要进城的族人悄悄返回帝摩斯寻找，却也没有找到任何踪迹。因为当时族人们办完事情要离开，而他也不敢单独留帝摩斯，故而只得次次无功而返。直到这次王晶前来，听到她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艾德的脑子里就在转着这样的念头，但是一直由于担忧而没有决定。 　　当他知道尤莱亚也要同去的时候，艾德终于下定了决心，再次返回帝摩斯寻找自己失散已久的弟弟。 　　于是，由于这种种原因，王晶不得不在返回的时候多带了两个人，虽然两人在沙漠中都很有经验，可以说极有帮助，但是还真不好跟别人解释。 　　王晶做好了再次被当做是“色中饿鬼”，见到顺眼的男人就立即收归己有的家伙的准备。 　　估计这一辈子，她这个名声是背负定了…… 　　果不其然，当王晶将尤莱亚和艾德以“自己在旅途中遇到的，不想让他们困死在沙漠中于是出手相助带在身边”为理由介绍给众位战士之后，战士们的脸上全部是赤/裸/裸的了然神情，一副“我们懂，我们都懂”的表情。 　　王晶扭头，捂脸，半晌默默无言。 　　58、远古遗迹 ... 　　在遗迹中除了三三两两坐着闲聊以外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好做，逐渐得，众人就开始对这个遮挡风沙和阳光暴晒的遗迹有了兴趣。其中的领头人自然就是对一切知识都无比好奇的伯莎。 　　细细抚摸着遗迹的墙壁，伯莎满是赞叹，“克里斯汀，你看，这里的建筑竟然都不是石头或木头的，究竟是什么材料现在我们也没有弄清楚。” 　　那是钢筋水泥……默默在心里吐槽，王晶打了个呵欠，没什么精神地眨了眨眼睛，并不怎么想要对这个话题有什么回应。 　　“这就是传说中上古众神的城镇遗迹吧？”伯莎的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上古众神？”王晶一时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以前时代的人成了上古众神。 　　“克里斯汀还不知道吗？那个灭世的传说。”一旁的洁索点了点头，接话道，“传说这片大陆原本是众神的乐园，众神在这里生息繁衍。后来，众神由于优渥的生活而逐渐堕落，开始对于她们的母神——生命女神若伊不敬。 　　“母神对此非常不满，终于为了惩戒众神、净化世界降下了天罚。面对母神的愤怒，灭世之前的众神将自己的血肉埋入土地，作为对这个世界的缅怀。 　　“对于自己子民的死亡，生命女神也同样感到非常悲伤，她震碎了自己凝聚着神力的双翼作为悲恸的悼念，而这些羽毛就随风飘散在整个大陆之上。 　　“天罚之后，众神埋入地下的血肉如植物一样生根发芽，结出的果实就变成了第一代的人类，而生命女神伊诺的羽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天而降，化为人形……”洁索看了一眼王晶，继续说道，“这些由伊诺之羽化作的人便成为了女神若伊在这个世界的眼睛，女神通过她们，继续注视着这个世界……” 　　“嗯……很不错的传说。”被知道她最初身份的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晶尴尬地轻咳一声，有些模棱两可地回答。 　　“这可不仅仅是传说。”对于王晶的回应，众人都有些信仰被亵渎的不满，恰茵提高了声音，“若伊之羽是真正存在的，她们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希望与洁净！传说，初代女王就是若伊之羽，还有很多伟大的人物，同样也是若伊之羽。” 　　即使拥有这样貌似很尊贵的身份，王晶却一点也无法高兴得起来。这个时代已然腐朽，人们对于贵族的不满几乎达到了顶峰，在众人望向她的目光中，王晶似乎感受到一种希望与期盼，让她无法回应。 　　“也许……这些可怜的羽毛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一无所知得在陌生的地方苏醒，唯独希望的就是能够重新回到母神伊诺的怀抱中。”轻声回答，王晶轻抚着身侧的水泥墙壁，神色落寞。 　　“只可惜，母神已经抛弃他们了……” 　　顿时，其他人也不再作声，似乎感染了那些羽毛的悲伤。 　　见气氛沉闷下来，王晶振作起精神，想要说些什么将这种令人压抑沉默打破，但是还未开口，不远处就传来战士们兴奋得叫声，似乎在沙土下发现了什么。 　　顿时，那个沙坑边就围了一堆人，王晶与伯莎几人对视了一眼，也不约而同得站起身，走过去凑凑热闹。 　　沙坑下面是一个大箱子，上了锁，不过那锁已经破败到不成样子，被战士们砸了几下就裂开了。箱子里最上面一层放着的是衣服，只是那些衣服年代太久，一碰就碎成了碎片，让没有怎么见过这样漂亮的颜色花纹的战士们惋惜万分。 　　拂开衣服的碎片，下面首先露出来的的一本书。书皮的纸质比较好，保存得也比较好，书皮上两个褪色的金字，王晶不由轻轻念出声来，“Holy Bible。” 　　在遗迹里发现以前时代熟悉的东西，一前一后两个时代突然在此刻无比紧密得联系在了一起，这感觉……可真奇妙…… 　　明显不知道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周围的战士们都极其迷茫。伯莎推了推看着那本书发愣的王晶，询问，“你刚才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回过神来，局促地笑了笑，王晶有些暗自后悔，刚才竟然念出了声来。 　　“你念了，我听得清清楚楚。”即使王晶对她有救命之恩，但是五分队队长梅莉看她却是越来越不顺眼，基本上逮到机会就会找她的茬，“你在说什么……郝嘞巴饱什么的。” 　　王晶有些黑线，这家伙的耳朵也太灵了…… 　　“你一定知道什么吧？”七分队的副队长朱蒂站在恰茵身侧，突然懒洋洋地开口。 　　王晶一直对这个朱蒂非常注意，她虽然平时不声不响，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但是王晶下意识就觉得这个家伙并不一般。她虽然不动声色，但是似乎时刻都在注意周围的动静，观察人的眼光也非常毒辣，仿佛能一眼洞穿。 　　几人的追问，让王晶有些犹豫。如果装傻到底，死不承认，万一处理不好肯定会与刚刚亲密起来的其他战士们产生严重的隔阂——毕竟神秘主义可不是受人欢迎的。再说，有伯莎三个知道她底细的人在，自己是什么伊诺之羽的身分估计早晚要曝光，身为伊诺之羽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会受到崇敬，而伊诺之羽既然是“生命女神在人间的眼睛”，那么知道些大家不知道的事情也可以解释。 　　想通了，王晶轻咳一声，“我只是觉得对这本书有点印象，然后念了念它的名字罢了。” 　　一听王晶这样说，伯莎顿时激动起来，“这本书讲的是什么？我能翻开看一看吗？”伯莎的声音急切而跃跃欲试，学者天生的求知欲让她的血液沸腾起来。 　　“这本书大概来说……就是讲的……神的事情吧……”王晶为难地搔了搔头，她还真没怎么认真看过圣经，顶多也就是知道其中一些小故事，“你想看也无所谓吧，不过说不定会碎掉，而且里面的字你大概也看不懂。” 　　对于一本书的损坏王晶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她的话让伯莎犹豫了，踌躇半天仍旧是按耐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将那本书捧了出来。 　　其他战士们自动让开一小块距离，让伯莎将书放在沙地上，然后凑在一起，看着她轻轻翻开书页。 　　果然，如王晶所言，书中的语言与大家用的语言有些共通之处，每个单词看起来都有些熟悉的样子，却无法弄清楚其中的意思，伯莎有些沮丧地抬头看向正在箱子里翻找其他东西的王晶，“克里斯汀，你来看，这里到底说的是什么？” 　　王晶抬头瞥了她一眼，耸了耸肩膀，“不要指望我了，我那点半吊子的水平……”挥了挥手，王晶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这可是英文原版圣经啊，就王晶那连四级都不到的英文水平，能看懂才怪！ 　　不过，伯莎那锲而不舍的恳求神色，再加上围在身边的战士们那极其好奇仿佛王晶稍有隐瞒就扑上来将她就地正法的样子，让她不得不咽了咽口水，“那个……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真不知道。唯一记得一点的就是什么……神创造了天和地啊……第一天，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第二天，神说要有陆地，于是就有了陆地；第三天，神说要有植物，于是就有了植物；第四天，神说要有太阳和月亮，于是就有了太阳和月亮；第五天，神说要有鱼和鸟，于是就有了鱼和鸟；第六天，神说要有动物，于是就有了动物，然后神按照自己的样子创造了……嗯，其他的神，将世间万物交给他们管理；第七天，神累了，然后就休息了……” 　　绞尽脑汁从脑子里翻腾出这么点东西，王晶干笑了一下，“真的，我对这东西不熟悉……一点也不熟悉……” 　　“于是，这就是创世录？！”没有理会王晶，伯莎双目放光地看着摊在地上的圣经，宛若发现了新大陆，“这就是在众神的时代之前的创世……生命女神伊诺创世的记载！” 　　众人悚然，原本好奇兴致勃勃的表情转变成了凝重与严肃，很多战士竟然跪倒地上，喃喃得祈祷着。 　　王晶有些奇怪，难道先前苏醒的那些信仰上帝的西方人就没有谁想要传播一下基督教义？ 　　眼见战士们无比虔诚的表情与举动，王晶默默地将在箱子里找到的一些还能够使用的东西——比如看起来比较高档的双筒望远镜收到自己的包袱里，决定还是先不打搅这些沉浸在自己信仰中的人们。 　　“Holy Bible——我听母亲说过这个。”身侧，一直沉默的尤莱亚突然开口，看向王晶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但是母亲说第六天神创造了人，而不是什么其他的神。” 　　“啊，那个啊……”王晶撇了撇嘴，试探着询问，“你母亲是不是告诉过你……这个世界曾经毁灭过一次？” 　　“……是的，母亲说，她是从那时候陷入沉睡，然后醒来的人。”尤莱亚迟疑地点了点头，想必这种事情他的母亲交代过他绝对不要告诉别人，但是王晶的表现太过于奇特，让他不得不回应。 　　“其实……我也是，我跟你的母亲一样。”轻轻点了点头，王晶扫视了一下周围的遗迹，苦笑着轻声回答，“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喜欢把上个时代的人称作是神，我就入乡随俗而已。这种事情要是解释出来就太麻烦了。” 　　尤莱亚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对了，话说回来，我跟你母亲这么算也可以当做是一家人，姐妹，你可以叫我一声‘姨’。” 　　显然不怎么欣赏王晶如此的幽默感，尤莱亚仿佛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了一边的阴影处。 　　王晶觉得……自己有点内伤。 　　剩下的时日，战士们的精神都无比亢奋。虽然那本出土的脆弱的圣经因为无法经受沙漠骤冷骤热的环境外加保护不当，早就化为一堆碎片，但是众人仍旧相信，她们遭遇袭击，然后不得不在这座遗迹避难，随后又发现了远古众神留下的残卷——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为何在这支队伍里恰好会有一位能够解读众神残卷的伊诺之羽呢？ 　　对于曝光了身份的王晶，众人的态度明显改观了，甚至连那个梅莉也不再有事没事就挖苦她一番。 　　不论是她能够轻易驱散沙漠的怪物，还是能够读懂神留下的篇章，还是懂的摆弄那些神留下来的器物——战士们着实为了那个能够将远处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的双筒惊吓兼惊喜了半天——都已经有向神迹转化的趋势 　　事实证明——信仰什么的，其实是一件非常好利用的东西。 　　不过，树大招风，王晶并不想在她还是一个小小的士兵的时候就因为跟神啊神迹啊之类的东西挂上关系引起别人的注意，而被那些贵族们认为是威胁了她们的位置的家伙。于是在救援部队来到之前，王晶特意严肃得告诉战士们，目前神并不希望将这一切公布出去，理由就是神的残卷竟然损坏，而且不管战士们如何挖掘这座遗迹，再也没有找到任何一星半点的遗物。 　　“神说，时候未到。” 　　——王晶以此总结陈词。她觉得她也许有当神棍的潜质。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被忽悠了，只是比较清醒理智的那部分人都保持了沉默观望的态度。其中最显眼的就是朱蒂，她嘴角嘲讽的微笑连遮掩也懒得遮掩。 　　在天际传来萨姆清亮的鸣叫声，传递了运送补给的救援队已经接近的讯号的时候，朱蒂走到王晶的身边，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神的代言人，的确是个很好的身份——很适合用来推翻贵族统治的身份——以神的名义。” 　　王晶看了她一眼，微笑，“谢谢。” 　　送来补给品的是右将军多琳的亲兵，多琳出手非常大方，送来了足够的沙棘兽，淡水和食物。终于脱困的战士们在遗迹边开了一场宴会，庆祝这次的“奇遇”。 　　与补给品一同来的还有多林将军的信件，信中嘉奖了战士们的英勇，不出所料，王晶率领的二分队是头功，而五分队则是二等功。不过此次，梅莉却没有任何的反对。 　　五分队的副队长在晚宴上乘着酒兴，坦言告诉王晶，整个五分队都欠她一条命，五分队的战士们，都是知恩图报的人。 　　晚宴过后，多琳的亲兵们返回大部队，而二分队与五分队的剩余战士们则合成一队，继续在前方探路。 　　剩下的路途，战士们齐心合力，再加上有尤莱亚和艾德这两个对于沙漠环境生物异常熟悉的人在王晶身侧，一切异常顺利。 　　十几日之后，王晶在望远镜中看到了打着安德烈亚旗帜的一小支部队——她们终于进入了安德烈亚的巡逻范围。 　　由于安德烈亚因为前几次的平民起义元气大伤，所以虽然战事已起却并不发兵，反而龟缩于沙漠之中，借着沙漠的天然屏障固守。据说，她们的做法令同盟爱葛妮丝极其不满，却也毫无办法。 　　虽然到达目的的的战士们精神还算不错，但是在沙漠中行军这么久，得不到良好的休息与丰富的食物，早已人困马乏。以如此的状况对抗安德烈亚养精蓄锐已久的军队，高低立见。即使此次王军与爱尔柏塔的军队人数占上风，以大损失赢得的胜利也是不划算的。 　　王晶让战士们在防卫圈外围扎营，先不要惊动安德烈亚的军队，然后派人前往大部队，询问下一步要如何行动。 　　就在王晶思索对策的时候，尤莱亚来到她的营帐，告诉了她一个建议。 　　安德烈亚对于尤莱亚而言有着杀父之仇，虽然巴伦族以一族之力根本无法对抗安德烈亚的强盛，尤莱亚作为族长，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族民因为这个流血牺牲，所以一直没有报仇，但是他却也从未忘记这份仇恨。 　　一直以来，他都在暗处观察着帝摩斯城的弱点，以期有真正用到的一天。 　　按照尤莱亚所说，帝摩斯身处沙漠腹地，虽然可以借沙漠作为天然屏障，却也有利有弊。 　　最大的弊端就是，帝摩斯无法耕作自给自足，对于商业贸易的依赖性太大，即使是在战时，也无法做到和其他城池一样闭城不允许任何人往返进出——他们必须让前来运送物资的商队进入，以购买到需要的物品。 　　战争时期，各个会遭遇战争的城镇都在加紧屯粮，帝摩斯却不能按照需求及时弄到大批粮草。 　　由于战争来得突然，安德烈亚的贵族们安逸得太久了，早就遗忘了先人对于囤积物资的告诫，没有提前做什么准备，虽然此刻各个商队按照需求满载了粮草和物资前来贩卖，但是能够平安穿越沙漠的毕竟也就只有那么一小部分罢了。 　　所以说，跟随前来的商队混入帝摩斯，里应外合，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找到这样一支商队。 　　冒充一支自然是不行的，即使安德烈亚的贵族们再愚蠢，也不可能将陌生的“商人”放入城内，所以这支商队必须是经常前往帝摩斯做生意，已经在帝摩斯有了一定的基础的商队。 　　可是，这样的商队，一时半会儿又能到哪里去找呢？ 　　就在王晶愁眉不展的时候，就当真有这么一队人送上门来。 　　当王晶骑在沙棘兽上，拿着望远镜，看到了一队男女混杂，头目是一个嚣张的独眼女人的队伍的时候，惊喜得差点叫出声来。 　　杀贼抢劫了商队，必定会将东西带到帝摩斯销赃，这些年来往返帝摩斯做生意，想必次数足够多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遇到当年恨不得将对方抽筋扒皮的“朋友”，王晶的嘴角扬起一抹兴奋的阴狠弧度。 　　抬手，对着身旁的战士们下令。 　　“前方的这一批人，一个不漏，全给我捉活的！” 　　59、劫持 ... 　　婕西卡最近心情非常好，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一场波及甚广战争。 　　战争残酷，结束了很多人的性命，毁灭了很多人的幸福，却同样为某些人带来了财富与荣耀。比如在一次次战争中幸存下来的战士，比如游走在战火边缘胆大心细的商人，再比如……沙贼。 　　自从战争开始，来往于帝摩斯与沙漠外城镇之间的商队骤然多了起来。对于商机嗅觉灵敏的商人们自然都看中了物资贫乏的帝摩斯急需要物资这一点，很多即使从未涉足沙漠的商人们都摩拳擦掌准备来试试运气——只要做成了一单生意，那就发大了！天知道现在帝摩斯的物价已经飙升到了如何的程度。 　　不过，虽然前来的商队增多了，但是真正能够成功越过那片沙漠的仍旧只是那些经验丰富老道的商队，剩下的一部分给变幻莫测的漫漫黄沙作了祭品，而另一部分则贡献给了在沙漠中虎视眈眈的沙贼们。 　　婕西卡这一阵子抢劫了很多的商队，每一支都满载着最能赚钱的物资，而这些东西也让他们狠狠发了一笔。只要一直这样下去，他们连小康都不用奔了，直接脱贫致富成有钱人了。婕西卡在内心里不禁暗暗期盼，期盼这场战争能一直打下去，最好永远都不要结束算了。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什么是物极必反，乐极生悲。 　　这一天，当他们又劫了一支商队，正准备前往帝摩斯贩卖的时候，从四面八方的沙丘上突然发出一阵的呐喊，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战士冲了下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缴枪不杀。不要妄图反抗，你们逃不了的！乖乖给我把武器放下——让我们抢劫！”似乎是头目的女子坐在沙棘兽上，由于逆着日光，又带着帽兜，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那嚣张嘲讽的语气却让人异常得火大。 　　抢劫的反倒被抢了——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和侮辱。即使不论是人数还是形式都占了下方，当惯了沙漠中的地头蛇的婕西卡仍旧忍不住怒吼，“你在他妈的说什么混账话？！敢抢劫我？！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吧？！”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急射而来，直贴着婕西卡拿着武器的手腕擦了过去，将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一时间竟然搞不清楚这支箭到底是射偏了，还是射得太准了。 　　“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咱们试试就知道了。”为首的女子笑了起来，一只手拿着弓箭，一只手掀开遮住自己面孔的帽兜，黑色的长发飞舞，日光的影子下若隐若现的容颜极其眼熟，婕西卡不由瞪大了仅剩一只的右眼。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还记得我吗？”黑发的女人再次举起弓箭，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松开紧绷的箭弦。破空的利箭迎着张口结舌的婕西卡的面孔而去，同时，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战士们也闻声而动。 　　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婕西卡从来不知道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下属们竟然是这样的不堪一击。沙贼们虽然强悍，但是最初也不过是那些苦于生计无可奈何的平民们聚集在一起逐渐形成的，他们如何抵御得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战士们？ 　　虽然熟悉沙漠地形是沙贼们的长处，只要能突围就可以纷纷四处逃窜活命。只可惜战士们显然是早就料到他们的打算，将退路封得死死得，沙贼们左冲右突，却根本无法冲出任何的缺口。 　　就在婕西卡急得满头大汗、苦思对策之际，耳边突然响起尖锐的风声。急忙在沙棘兽上矮身避开，婕西卡挥动自己的大刀，却被那人轻轻松松架住。 　　“似乎退步了呢，是没有好好练习吗？”轻笑着调侃，自信满满地挥动着长剑的女人轻而易举地将婕西卡逼得左支右拙，破绽连连。 　　“……克里斯汀！”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像是在戏耍她一般的女人，婕西卡右眼凌厉的视线恨不得化作匕首，将她凌迟而死，“你竟然还没死？！” 　　“俗话说，‘好人寿命短，祸害活千年’——抱歉，我似乎比较命大，不是那么容易就死掉的呢。”女人微笑着。 　　这到底是哪里的狗屁俗话？！婕西卡暴怒，但是暴怒的后果就是动作越来越被对手牵制，越来越身不由己。 　　黑发的女人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淡了下来，宛若无聊般皱了皱眉，“你太差了，婕西卡。枉费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好的对手……” 　　“混蛋！我怎么样你没有资格说！我看你这是努力过头了吧？！” 婕西卡怒火中烧之际却不由咋舌——克里斯汀在这一段时间竟然成长了这么多……婕西卡有了一种被对手远远甩在身后的不甘。 　　“努力过头吗……这不也是你逼得吗？如果不是你……我根本用不着这么努力来着……”原本带着笑意的黑色眼眸突然暗了一下，看得婕西卡的心里也不由得跟着猛然一沉，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惶恐。 　　——她知道的，那个对克里斯汀而言很重要的金发男人在逃跑的时候遇到了贵族，被带走了，克里斯汀和她的朋友前去营救的时候，那个朋友与金发男人全部死了。如果最初不是她抢劫了商队，要将那个金发男人卖给贵族，他就不必逃跑，于是说起来，罪魁祸首就是她还有她率领的这群沙贼。 　　如今，克里斯汀回来了，为了复仇——不论是对安德烈亚的那帮贵族们，还是对他们…… 　　四周，不断有沙贼被砍下沙棘兽，哀号着跌落在黄沙之中，奋战的沙贼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婕西卡有些心灰意冷地闭了闭眼睛，她已经不指望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杀了这么多人，走到这一步，大概已经是极限了吧？ 　　嘴角扬起一丝暗淡的笑容，婕西卡松开手，手中的武器借由惯性在空中划了个弧度，插入沙地。克里斯汀的武器在她的脖颈处堪堪停住，婕西卡的表情带着放弃了一切的坦然，看着眼前的复仇女神，“是我输了，那帮混蛋们都是跟着我的，听我的命令，一切决定都是我做的，也由我来负起责任。你杀了我，我给你偿命，他们——请……放过他们……” 　　克里斯汀看着她，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婕西卡毫无惧色地回视着，然后在她将架在自己脖颈处的长剑缓缓收回的时候，带着骄傲的表情低下头。 　　“这一切都是我的罪，但是我不后悔，也决不会道歉。我把我的性命交给你，以命换命，你杀了我，放过其他人！” 　　“老大！” 　　一片寂静之中，沙贼们痛苦地叫喊声撕心裂肺。 　　“老大！你要死，我们跟着你一起死！” 　　沙贼们纷纷应和着，染血的战场内一片悲壮的苍凉。 　　克里斯汀安静地看着闭着眼睛，低着头的婕西卡，半晌，终于缓缓扯出一丝笑容，“你的命，我要了。不过，我不是杀人魔王，对于杀人也没有什么喜好——让我们来谈谈条件吧。” 　　军队营地的一角，堆着沙贼们此次抢劫的货物，沙贼们被缴了武器，紧紧缩在一起，有些胆怯地看着四周拿着明晃晃的刀剑看守的战士们。虽然每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但是万幸，竟然没有人送命。 　　沙贼头目婕西卡坐在另一边，面前是一帮在军队里的头目，此刻，她正在有些微微发愣。 　　“我刚才提出的交换条件——有什么不妥吗？需要思考这么长时间？”撑着下巴，王晶开口打断婕西卡的沉默，有些莫名其妙地撇了撇嘴。 　　“只是这样……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婕西卡艰难得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黑发女人，“只要让你们的一些人跟着我们混入帝摩斯——就可以了？” 　　“就是这样。”点了点头，王晶毫不犹豫地给予了她肯定的答复，“只要我们的人进了城，你们就可以自行逃命，我们的不会阻止——只要你帮我们做成了这件事情，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你可以回去继续当你的沙贼，我也不会干预。”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生性多疑的婕西卡仍旧很难相信，但是此刻，她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好，我答应，但是我们的商队比较小，并不能带太多的人进去……” 　　“不需要太多。”王晶笑了一下，“人数多了容易起疑，而且行动也不方便。” 　　看王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婕西卡只得点了点头，“那么什么时候行动？” 　　“不急。你们的人需要养伤，而我们身处军队也不能擅自行动，要等给将军那边的汇报反馈回来才行。”站起身，王晶摆了摆手，“去休息吧，他们的伤势我已经叫医生们治疗过了，应该没什么大碍，这几天就先休息一下——只要别有什么不好的动作，我不会限制你们的活动。” 　　听到王晶这样说，婕西卡也立即站了起来，对着王晶点了点头，随即快步走向自己的那群下属们——她已经在担心他们的伤势很久了。 　　婕西卡一离开，军队内部便炸开了锅，战士们都想要跟着商队混入帝摩斯，各个争先恐后得报名。 　　“梅莉队长，你需要留在外面，军队就交给你了，这非常重要，只有你能够胜任。”拍了拍五分队队长梅莉的肩膀，王晶几句话就将她的反对堵住。 　　王晶对于这种事情一直是比较独断的，很快就决定了有哪些人。由于人数限制，前往的人必须是王晶她信任熟悉，并且沉稳理智，不会面对困难手忙脚乱，更重要的是——会完美得执行她所交代的任务不会有多余的问题的。 　　王晶，丹妮丝，梵呢，恰茵，还有几个通过沙漠行军这几日观察比较沉稳的战士——然后又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面无愧色地加上了阿道夫，这样算，一共八人。 　　就在王晶准备拍板决定的时候，一直安静地听着的尤莱亚和艾德也开口了。 　　“我也要去，你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吧？”尤莱亚灰色的眼眸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帝摩斯，我一定要亲自进去！” 　　“我也是……我已经等不了了，万一真的打起来，他……我弟弟他会有危险吧？我一定要在这之前找到他！”艾德满面担忧地附和。 　　王晶咬了咬下唇，看了看尤莱亚，又看了看艾德，“……尤莱亚可以跟我们一起，艾德……抱歉，我不能让你进去，你的身手不如尤莱亚，无法自保，我不能让你冒险。请跟随部队一起。” 　　见王晶不同意，艾德张了张口还想要反驳什么，却被尤莱亚的动作打断。 　　伸手按住艾德的肩膀，尤莱亚摇了摇头，艾德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泄了气，不再说什么。 　　在这个时刻混入帝摩斯，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危险，如果他四处打探寻找弟弟，说不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在这个时刻，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就脱别人的后退，让其他人置身于危险之中，艾德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只能等。 　　人数决定好了，加上尤莱亚一共是九个人，虽然婕西卡觉得人数仍旧有些多，但是也只得同意。 　　事情顺利解决，大家都感到非常放松，就连王晶在晚饭时也多喝了几琬酒，整个人有些熏熏然。 　　唯一仍旧轻松不起来的，大概就只有婕西卡了。 　　虽然克里斯汀说如果办成了这件事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但是一向信奉睚眦必报的婕西卡仍旧不能相信这样的好运。 　　因为她的原因，克里斯汀两个最重要的朋友死了，而从与她最初见面的那几句话里，婕西卡感觉到，克里斯汀仍旧是恨着的，那种埋藏极深的恨意，根本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消弭的。 　　即使与克里斯汀的接触并不多，婕西卡仍旧感觉到她变了很多。 　　那时的她，心软，顾虑多；虽然说不上诚恳，但是撒得慌也是无伤大雅；虽然手脚利索，但是说起来身手也只算是中上的程度；即使是有几分小聪明，却成不了什么气候，也就是她这样因为胜利而松懈的家伙才会踩了她的圈套。最重要的是，当时的婕西卡能够看透她，能够在第一时间就看透她在耍什么手段，但是现在——在那双黑色的眼睛中，她却什么也看不到。 　　如果是以前的克里斯汀是那种没有经历过什么悲痛欲绝的苦难，双手没有染过鲜血的人才有的天真与单纯，即使对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不满，却只是作为一个局外人旁观的态度，而此刻，所有的一切都颠覆了。 　　婕西卡看得出，克里斯汀已经习惯了杀人，虽然并不喜欢让自己染上别人的血，但只是有必要，她绝不会有片刻的犹豫。 　　这样的人——真的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婕西卡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大概——等到进入帝摩斯就会将他们全部杀了灭口吧？毕竟她估计并不会相信他们不会随意四处乱说——只有死人的口风才是最紧的。 　　低着头，一口一口喝着酒，婕西卡心里千回百转，思索着如何才能真正让跟随自己的人全部脱险，直到她的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人。 　　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克里斯汀，婕西卡装作是如无其事的样子，对着远处的那群人扬了扬下巴，“怎么不去跟你的属下们一起？跑我这里干什么。” 　　“不是我想过来，只不过你的杀气太重了，让我想要忽视都做不到。”耸了耸肩膀，王晶的语气更加轻松，却又把婕西卡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如何在半路上将我们这些人灭口然后逃跑？别忘了，你们这群沙贼装作商人去帝摩斯的只是一部分，剩下的……可都留在这军队里呢。如果我们没有从帝摩斯城内传出一切顺利的消息，他们的下场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什么意思？！如果你们失败了，那岂不是——”婕西卡顿时睁大了眼睛。 　　王晶笑而不语。 　　“你说过只要进城我们就可以自行离开的！”被欺骗的愤恨让婕西卡低吼出来。 　　“没错啊，你们自然可以离开，我并没有强制你们留下。”点了点头，王晶轻笑了一声，“只不过——如果我们失败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要真得完全相信沙贼可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情呢，我可没有这样的胆量。” 　　婕西卡咬牙切齿着，却根本毫无办法。 　　“作为可以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只要求我放过其他人的头目，你也做不出不顾下属的安危自己逃跑这样的事情吧？你说过的，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如果我这次活下去，我们恩怨一笔勾销，如果我死了——我怎么可能如此好心得让你——还有你们——独活呢？要下地狱的话，我们就一起去吧。”温柔的笑意中，吐出的话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善意，婕西卡背后冷汗连连，咬牙切齿之下却突然松了口气。 　　早知道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不仅要帮她们混入帝摩斯，更需要让她们达成目的，再平安离开——这根本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只是九个人，九个人而已！就想要攻陷四大城市之一的帝摩斯，这根本是痴人说梦！ 　　要死就一起死，要活就一起活，如果这次她能够保护这帮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家伙们，那么就相当于救了她们一条命，于是以命换命，自己就算是偿清了…… 　　婕西卡不知道克里斯汀是什么时候走开的，但是此刻，她已经从绞尽脑汁思索如何将克里斯汀这帮人杀掉灭口变成了如何将她们平安带回来。 　　看着远处婕西卡紧锁的眉头，王晶满意得笑了一下，只要有不顾自己性命也要顾惜的人，那么就有最致命的弱点，比如目前的婕西卡，再比如当年的她…… 　　只要掌握了这弱点，如何捏扁捏圆就任凭她的喜好了。 　　“你刚才不是交代，只要你们顺利进入帝摩斯，放出平安的讯号后，这帮沙贼就可以放走了吗？”不知何时，走到王晶身后，尤莱亚的声音低沉。 　　“啊，反正到时候那帮家伙也没用了，派人看管反而要多出更多的麻烦。我们是来打仗的，又不是来玩什么绑架游戏的。”王晶耸了耸肩膀，“不过，当然，这种事情他们没必要知道，于其让那个婕西卡费力思索如何杀掉我们，还不如让她思索如何帮助我们。” 　　“……你还是没怎么变，和以前一样善良到有些犯傻，即使他们是你的朋友的死因之一，你也不想看到他们死吧？” 　　尤莱亚想起从前那个因为商队其他人的安危而拒绝独自离开的影子，一个人即使是变得再多，本性仍旧是很难改变的。 　　“我可是恩怨分明。即使他们是最开始的那一个原因，不过最重要的却不是他们。于其在细枝末节上纠缠，我更看重本体。”喝了一口手中的酒，王晶垂下视线，“如果我死了，他们怎么样都跟我无关了，但是如果我活着，婕西卡也活着出来遇到已经被放走的沙贼，就会知道我在之前就已经下了放走他们的命令，明白我根本就没有要让他们所有人都陪葬的意思，她也许会感激——当然也许也会不感激——这是一个几率。 　　“我这是在施恩。只是抬手之劳就能给予别人恩惠，比结仇，或者是两清更划算，说不定，我将来还会用到他们。” 　　尤莱亚默默地听着，不知道是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是相信克里斯汀的这番话。 　　“还是……看不见帝摩斯城啊……” 　　身前，克里斯汀低声轻喃着，尤莱亚无法听出这句话到底包含着如何的情绪。 　　60、会面的死敌 ... 　　“一切还真是顺利到让人咋舌……”摘下头上的帽兜，恰茵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帝摩斯内城的城门，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现在应该是在战争时期吧？安德烈亚的贵族们是一群饭桶还是自信到根本不认为敌人会混进城来？” 　　由于商队里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新面孔，王晶一行人都以为会遇到盘问，早早想好了说辞对好了口供，却没想到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大概是由于这段时间婕西卡这队人来来往往太频繁了吧？”王晶轻笑起来，耸了耸肩膀，“刚才守城的卫兵们不还在跟她打招呼吗？——话说你到底抢了多少商队啊。”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吧？”冷着脸回应，婕西卡显然没有其他人来得轻松，“你们不要给我这么好奇得随便乱看！会被怀疑的！” 　　“你太紧张了，朋友。”抬手拍了拍婕西卡的肩膀，王晶眨了眨眼睛，“幸亏你的表情一向就比较紧绷且凶残，笑起来也是凶神恶煞的，不然刚才那种不自然的微笑真的会让人起疑呢，害得我担心了很久。” 　　“混蛋，你在说什么？！”婕西卡深呼着气，双手攥紧又松开，反复多次，告诫自己绝对不能现在出手狠狠揍这个家伙一顿。 　　“我这可是在夸奖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王晶一脸认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表情其实很有用。” 　　闭上眼睛，婕西卡将头扭到另一边，准备以无视来结束这样没有营养的对话，“接下来呢，你们准备怎么做？——我们要怎么帮你们？” 　　“我都说不要那么紧张了，你看，街上的大家都这么轻松，只有咱们绷着个死人脸实在是太引人瞩目了。”笑着摊了摊手，王晶及时得在婕西卡爆发之时将双手按在她的肩头，“好了好了，你上次给我们的帝摩斯平面草图很有用，我也将大家的任务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只需要在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下在城中逛一逛，踩踩点，然后等待大部队归位就行动，不要紧张，一切都会顺利的。” 　　“你说得倒轻松。”不屑地哼了一声，婕西卡撇过头去，觉得自己这样为她们着急简直是无聊透顶。 　　“不过……尤莱亚，你要做什么？”虽说一切都尽可能详尽得安排好了，但是尤莱亚这个变数却不受王晶的控制。 　　“我要去安德烈亚的宅邸。”毫不犹豫地回答，尤莱亚看向街道的远处——在这条街道的尽头，就是安德烈亚的宅邸。 　　“这可就麻烦了……”摸了摸下巴，王晶为难地皱起眉，“那可是敌人的大本营，必定守卫森严，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进去的——就算你身手再好，也不能保证不会惊动到任何人，出任何差错吧？万一被人发现，我们可都要为你陪葬。” 　　“我不会把你们说出来的。”扫了王晶一眼，尤莱亚没有任何的动摇。 　　“即使你不说，也会因为出现入侵者而搜城吧？肯定会连累到我们的。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话说到一半，却发现尤莱亚根本没有任何要听她话的意思，王晶有些头痛得揉了揉太阳穴，咬了咬嘴唇，“好吧，如果你非要进去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见尤莱亚终于将目光投向她，王晶咧嘴笑了一下，转向婕西卡，“你也经常贩卖奴隶吧？认不认识安德烈亚负责采购奴隶的家伙？” 　　“认识倒是认识……”婕西卡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么凭着尤莱亚的姿色，应该会打动她吧？”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脸色有点铁青的尤莱亚，王晶对着婕西卡扬了扬下巴。 　　“银发的男人——可是安德烈亚的那位阿希娜小姐的最爱。” 　　“记得要卖个好价钱，我最近手头可有点紧。”王晶微笑。 　　“……………………” 　　尤莱亚最终还是跟着婕西卡去见了那位安德烈亚负责采买奴隶的主管，离别之前王晶三番四次嘱咐他在队伍决定动手之前要忍耐，千万不要见到仇人就上去捅上一刀，同时讲了很多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之辱之类的故事教育尤莱亚，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忍耐忍耐再忍耐。虽然在战斗之前能够把敌人头目干掉是一件好事，但是太早的话大概会打草惊蛇。 　　王晶觉得，尤莱亚似乎对她罗嗦有些厌烦了。 　　由于对帝摩斯还算熟悉，王晶只是确认了一下城中这几年变动了的地方还有着重需要注意的地点，只要不在重要的设施外徘徊太久，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有巡逻的士兵上前询问，包里那个为过往商队颁发的牌子也足以消除对方的怀疑。 　　转着转着，王晶不由得又来到了外城，那片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 　　平民暴动之后，外城更加破败了，虽然后来贵族终于取消了内城与外城的限制，但是由于接踵而来的战争，安德烈亚并没有精力重新整修外城。 　　当年她与塞拉落脚住宿的尤玛的屋子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站在屋前，王晶不由得发着怔，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这片她们曾经一起为了信仰努力准备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废墟，而外城门口那她们曾洒下鲜血的地方也已经被沙漠的风沙消弭得没有了丝毫的踪迹。 　　逝者已矣。 　　一切都凝结成了人们心中那个“平民暴动”的词汇，除了她，还有谁记得那些人的名字和相貌，记得当时的欢笑、悲痛与奋斗？ 　　即使掀起再大的波澜，蝼蚁始终是蝼蚁，从来不会被铭记。 　　右手被突然握住，王晶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阿道夫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正带着极其认真的表情一根一根掰开她紧握的手指。 　　指甲在手心留下淡红色弯弯的痕迹，王晶笑了起来，伸出左手勾住阿道夫的脖颈，将头埋在他怀里。 　　半晌，将有些激动的心情沉淀下去，王晶这才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其实，我是一个很深沉的人。” 　　阿道夫歪了歪头，一脸的莫名其妙。 　　王晶轻咳一声，摆了摆手。 　　突然，阿道夫警觉起来，身子一晃，敏捷地退入旁边坍塌屋子的墙壁后，王晶环视了一周，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阿道夫还是同样讨厌跟人类接触，除了她和艾德。 　　再次转向废弃的屋子，伸出手怀念得抚摸着墙壁，这算是对于那段回忆最后的祭奠了。也许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不管此行顺利还是不顺利。 　　重新振作起精神，王晶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却发现不远的阴影处似乎有一个人，正在目不转睛得看着她。 　　她到底在哪里多久了？顿时心中一凛，王晶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在平民暴动的遗址处停留这么久，看起来一定很可疑吧？ 　　抬起手按了按藏在腰间包中的匕首，王晶思量着只要她逃跑就立即杀人灭口，不料那人并未转身离开，反而从阴影中走出来，一步一步接近王晶。那人虽然不是金发，但是衣着上显然不属于平民，十五六的年纪，盯着王晶的目光异常专注，有些算计，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王晶决定先不要动手，看看她要说什么。 　　“你是战士吧？”少女的语气有些急切，但是却尽力保持着威严的模样一般，让王建甚是莫名其妙。 　　“不，我是商人。”伸手，从包中取出代表商人的牌子晃了晃，王晶回答，“算是……商队护卫一类的。” 　　“……商人？”少女轻蔑地皱了皱眉，“怪不得我从来没有在军队里见过你。” 　　少女的口气，似乎对于军队非常熟悉，这让王晶有些惊讶她的身份。 　　“不过，你的武技应该很不错吧？我绝对不会看错的。”伸出手，在王晶的手臂上捏了捏，少女自言自语般点了点头，“你的身体很不错，当商人真的是可惜了。” 　　“谢……谢谢……”嘴角有点抽动，王晶忍耐住因为陌生人触碰而冒起的鸡皮疙瘩，勉强点了点头。 　　“不要做什么低贱的商人了，你要不要来军队？我可以举荐你哦！”少女扬起眉，一副自大的摸样。如果是平时，王晶肯定甩也不甩她，但是此刻，少女的话却引起了她的好奇。 　　“去军队……吗？”很有兴趣地睁大了眼睛，王晶有些犹豫地低下头，“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参军，但是……战争什么的，一不留神就会送命……我有点怕……”如果不是担心之前曾经与安德烈亚的军队交手，害怕被认出来，混入地方军队这种事情真是有趣极了。 　　“这有什么，我可以给你战士的头衔，你也不用上什么战场，只要留在我身边做我的护卫就够了。”扬起下巴，说得自信满满，少女在看到王晶惊讶的表情后更加骄傲，“我没告诉你我是谁吧？我可是安德烈亚的将军之女丽萨！也是未来安德烈亚的将军！” 　　“……啊……”不知道转悠一下竟然会冒出这样一位大人物，王晶有些张口结舌，不过——将军这种东西，难道不是竞争上岗，而是世袭的？ 　　“如何，当我的护卫吧，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王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但是此时，她已经身处安德烈亚的府邸，褪□上平民的装扮，换上一身战士的铠甲，掂着手中沉重的长斧，哭笑不得。 　　这个未来的将军大人也未免太荒唐了，竟然连她的身份也不好好查一查，只凭她的一面之词就将她带到了这里，王晶真的有些搞不懂安德烈亚的这帮人。 　　——这到底是不是在战争时期？ 　　虽然并不想来敌人大本营这样危险的地方，说不定会遇到从前遇到过的人露出马脚，但是看着丽萨无比认真似乎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的样子，王晶在打晕她、杀死她和顺从之间犹豫了很久，终于选择了后者。 　　毕竟丽莎的身份似乎特殊了点，重要了点，万一她出了差错，也会引起安德烈亚的警觉吧？ 　　“我……并没有用过长斧这种武器，我比较擅长的是剑……”王晶转身对丽萨说道，却突然发现她正看着自己发呆，面孔上染满了红晕。 　　顿时，王晶觉得，她似乎有麻烦了——难道这家伙看上她了？！ 　　听见王晶对她说话，丽萨这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你擅长什么无所谓啦，你只要扮成这个样子就足够了。——真得很像……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带着着迷的表情，伸手抚摸上王晶的面孔，先是眼睛，然后是鼻子，嘴唇，丽萨勾住王晶的脖颈，微微踮起脚尖，双唇离王晶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慌忙抬起手，挡在自己的脸前，王晶后退一步摆脱了丽萨的手，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似乎对于王晶的举动非常不满，丽萨皱起眉，掐着腰，沉下面孔，“什么怎么回事，你给我乖乖的别动就是了！”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王晶此刻真得很想把手中的长斧砸向眼前这人的脑袋。 　　不乱动？难道平白无故就给你亲么混蛋！ 　　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这是在别人的地盘，敌人的大本营，焦躁这种情绪不好，不好——王晶刚想开口，屋子的门就被突然推开。 　　“丽萨！你看我找到了什么！”金发的少女尖叫着冲进来，却在看到王晶的时候顿了一下。 　　看到少女的面孔，王晶则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虽说早就有了提防会遇到以前见过面的人，但是这一刻来得这么快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不过，这位从前的人质似乎没有认出王晶来，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即转向了丽萨笑道，“丽萨，你找到诺玛的替代品了？虽然五官不怎么像，但是感觉很不错呢！我刚才没看清，差点以为就是诺玛呢！恭喜！” 　　“谢谢，只不过她不是怎么很听话就是了。”露出灿烂的笑容，丽萨看向金发少女的身后，“你也找到了你的那位梦中情人了吗？阿希娜殿下？” 　　惶恐稍定的王晶顺着丽萨的目光同样看向少女身后那个银发的男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真好，在敌人大本营会师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但是跟我记忆中的很像……”金发少女红着脸低下头，有些羞怯地小声说道。 　　王晶抬起头，无语望天，随后看向门口的尤莱亚，无声得对他做了个口型。 　　“嗨，又见面了。” 　　尤莱亚撇开视线，显然同样非常无语。 　　命运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巧妙了。 　　王晶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长斧，又抬起头看了看正在与丽萨兴奋谈话的阿希娜，眯起眼睛，嘴角轻扬。 　　啊啊，她记得的，这两个人。 　　阿希娜，安德烈亚家主最疼爱的小孙女，带走乔恩的人，还有是用长斧的女战士——似乎叫做诺玛——那个率领军队将她们那支叛乱的军队杀得片甲不留的人。 　　仇人如此突兀得就近在眼前，还没有丝毫的防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王晶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这股复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那么尤莱亚，你的感觉又是如何呢？ 　　事情似乎向着更加危险却更加有趣的方向发展了呢…… 　　61 　　敌营的生活 　　“您——您要干什么？”扯着嘴角干笑着后退，王晶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一阵发麻。而她面前的少女只是不屑地挑眉，仿佛王晶在问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腿弯处撞到了床沿，膝盖不受控制得一弯，坐在床上，王晶极力抚平自己额角暴起的青筋。她需要跟着一个思春的少女——安德烈亚将军的女儿丽萨——好好聊一聊——必须聊一聊。 　　“她的名字叫——诺玛，是不是？”放平缓自己的语气，王晶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丽萨的脚步迟疑了一下，眼睛不悦地闪烁着，随后傲慢得挑起眉，“问这个做什么？跟你没关系吧？” 　　“为何会没关系？被当成替身的人总有权利对于那个本体了解一二吧？”——更何况，她还是因为那个家伙的原因要受到眼前少女的性/骚扰…… 　　“你不需要了解！”怒气冲冲地回答，丽萨伸手按住王晶的肩膀，低声吼道，“你只需要乖乖得充当她就足够了！” 　　完全沟通不能……王晶抿了抿嘴唇，决定按照自己的步调来，“你爱她。” 　　直白而肯定的话，让丽萨猛的红了面颊，不由咬了咬下嘴唇。 　　“你爱她，不是吗？我认为既然你这样爱她，根本无法跟别的……女人上床吧？”即使被仰面按在床上，王晶仍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并不想把自己跟女人的第一次贡献给一个敌人，还是个傲骄别扭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上帝保佑她并不需要跟任何女人有这么一次——如果无法在语言上说服她，王晶并不介意动手，反正以丽萨这小身板，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由于王晶的话，丽萨迟疑了，还算姣好的面孔露出痛苦的神色，一只手仍将按着王晶的肩膀，而另一只手则抬起来，捂住自己的脸，大概是并不希望在王晶面前显露自己的软弱。 　　“你只是在赌气吧？你希望那个躺在这里的人是诺玛，并不是我——一个你随手在大街上捡来的替身，跟我做你不会有丝毫的畅快感，因为这根本不是你想要的。”即使本身没有什么经验，却仍旧摆出一副经验丰富的摸样，王晶挑起嘴唇，伸手摸了摸身上少女有些凌乱的头发。 　　“但是……但是……诺玛她根本瞧不起我，她一点也不喜欢我！”翻身在王晶身边的床上坐下，丽萨低声叫着，“即使我是将军的女儿，即使我后来会继承将军的位置，但是我根本没有什么能力，不聪明，不漂亮，甚至连武器也无法好好使用，战术军法更是学得糟糕透了，诺玛她讨厌我，她的视线从来没有在我的身上停留过！” 　　——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在心里默默吐槽，王晶坐起身，不着痕迹得跟丽萨拉远了距离。 　　“她……是你母亲的左右手吧？当你继承了将军的职位，她也同样会在你身边，你有很多机会，未来还长着呢。”——如果这次你们没有战败的话，不过要是这样我就会很为难了。 　　偏过头，嘲讽得看了王晶一眼，丽萨嗤笑，“诺玛跟你不一样，她是真正的战士，从来不屑于为了讨好谁而出卖自己的身体。” 　　喂！难道我长得就像可以出卖身体的那种人吗？！ 　　王晶有些恼火。 　　“算了，今晚我没什么兴致了。”似乎平静下来，丽萨疲劳得摆了摆手，明确得表达了自己这次没有对王晶霸王硬上弓的打算，“你说得对，毕竟……你不是她……” 　　剩下的时间，王晶托着下巴，听着少女从记忆中一件一件翻找关于诺玛的回忆，抬起手掩饰着打了个呵欠。 　　她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聆听少女心事，做知心姐姐的吗？ 　　明明战事已经燃眉，她竟然还经历着这样的夜晚——跟自己的敌人坐在同一张床上聊着少女的恋爱话题，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说不上不耐烦，也说不上讨厌，只是这种违和的感觉让王晶实在无法坦然相对，她想，她需要结束这个夜晚了。她不想跟敌人有什么密切的接触。 　　就当王晶思索着借口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被打断的丽萨很是不悦，皱着眉压着声音吼道，“谁，什么事情？” 　　“丽萨小姐，将军回来了，找您过去。” 　　“母亲？”丽萨眉间的褶皱加深了些许，显然不想在深夜里跟自己的母亲打什么招呼，“母亲不是一直驻守在军队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并不清楚，她只是叫您过去。”门外的侍从恭敬的回答，让王晶挑了挑眉。 　　安德烈亚的将军深夜离开自己的军队？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想去！告诉母亲我已经睡了！”赌气着扭过头，丽萨掀开被子，并不打算回应自己母亲的传唤，但是下一秒，她就改变了主意，只因为门外侍从的一句话，“诺玛副将也一起来了，小姐真的不要去看看吗？” 　　“诺玛？！”尖声叫了起来，原本已经半躺在床上的丽萨顿时跳了起来，“该死的，你怎么不早说！” 　　恋爱的魅力果然是大，王晶哭笑不得得看着丽萨迅速整理着自己的仪容，然后拉开门冲了出去，只留下一连串急促奔跑的足音。 　　恋爱——这种美好的感情，她也会有吗？王晶自嘲得想着，下床，走到门边关上门，轻轻叹了口气。 　　推开窗子，白色的影子矮矮得掠过天空，准确地冲进屋子，停在左肩上，王晶抬手与自家的萨姆亲热了一番，随后将简要叙述了自己遇到状况的小纸条装入萨姆爪子上的小袋子里。 　　她这里出现了突发情况，自然是要及时通知其他人的，不过，她的自尊心并不允许她照实写什么自己被将军的女儿当做暗恋对象的替身带回去差点被那什么，这样的丑闻就埋没一辈子吧！ 　　抚摸着亲昵蹭着自己面孔舍不得离开的萨姆，王晶若有所思，“亲爱的小谢里尔，难道阿道夫又对你做了什么吗？平常你可不是这么粘我的。” 　　萨姆打了个哆嗦，低声叫了几声，显得异常可怜。 　　“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阿道夫，他不要闯到这里才好……你可以为我传达我的意思吗？”看着萨姆晶亮亮的小眼睛里面那茫然的神色，王晶抚额，她觉得除了教阿道夫说话以外，她还需要教他认认字……希望萨姆爪子上小兜里那一张给阿道夫的简笔画足够清晰到传达出她的意思，虽然王晶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亲昵够了，萨姆展开翅膀，飞出窗户，而王晶则走向床边，躺下。 　　现在，她需要睡眠。 　　在安德烈亚宅邸的日子非常平淡——平淡到让人闲得发慌。按理说王晶并不希望出现什么岔子，惹出什么麻烦，但是如此的平淡还真是让她无法适应。 　　据丽萨说，以前她是住在自己家的，但是这一段时间由于战争原因，为了便于守护重要人物，所以她就搬来了安德烈亚的宅邸，不过说实话……安德烈亚宅邸的守卫实在是太松懈了。 　　除了要应付应付丽萨时不时来一段小女儿情态，诉说一下少女心事，王晶基本上没有别的事情好做，甚至连她跟尤莱亚见面也没有人又什么怀疑——虽然这样的情况并不多，安德烈亚的小公主阿希娜对他迷恋到几乎不愿意离开他半步。 　　“如果使用美人计的话，你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在阿希娜与丽萨同时被传唤走了的时候，王晶终于与尤莱亚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私会。 　　尤莱亚扫了王晶一眼，没有搭话。他现在已经养成了对于王晶无营养的言辞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习惯。 　　“你说，我们在这里到底为了什么？”枕着手臂，王晶看着蓝天，情绪有些阴郁，“难道就是为了充当小女孩的恋爱幻想对象，跟她们培养感情的么？枉费我以前还打着套一些军事机密的心思，谁知道丽萨这孩子根本没有资格参与重要的事情。”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在第一时间能够手刃仇人。”尤莱亚的语调中没有丝毫的迷茫，王晶知道他已经在积极准备了，这几天内，宅邸里面的道路他已经烂熟于心，什么人住在什么方位也同样。只要战争一开始，他就可以立即飞奔过去，砍下那些人的脑袋。 　　与他相比，王晶只是无所事事的接收尤莱亚传达给她的讯息罢了。要知道，一件事情只要有其他人积极去做了，那么王晶就属于提不起干劲的那一个。 　　“快了，很快了，我已经接到消息，就在这几天了。”王晶喃喃着，尤莱亚灰色的眼睛亮了一下，抿了抿嘴唇。 　　“话说回来，你真的救过阿希娜？”八卦是天性，王晶目光灼灼。 　　尤莱亚沉默了一下，艰难得点了点头，“我希望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在你的父母死去之前？”尤莱亚横扫过来的眼锋让王晶压制住了自己由于无聊而过分茂盛起来的好奇心，“我只是随便问问——阿希娜……我只是想知道我曾经听说过的一个传闻而已。” 　　“那个她五岁的时候被银发的男人从沙漠中救出的传闻？”尤莱亚的语气冷漠，但是王晶却听出了里面掩藏的恼怒。 　　尤莱亚也是会生气的，最近这几天接近自己的仇人却无法下手杀掉她们的煎熬让他的脾气差了很多。 　　“不是，不是那个。”王晶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我的朋友乔恩——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金发的男人——他也是因为在沙漠中救了阿希娜才被她带回城里的。” 　　尤莱亚沉默了，与他相比，王晶对于阿希娜的仇恨才似乎更加理所当然。 　　“阿希娜……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些迟疑的询问，王晶还未等尤莱亚回答，便立即摆了摆手，“算我没问，你不用回答我了，不用回答了。” 　　将视线从王晶身上移开，尤莱亚盯着另一个方向，保持着沉默。 　　“我觉得……她并不是什么坏家伙……”虽然只是跟着丽萨与阿希娜见过两三面，并不能够真正了解这个人，但是王晶并不认为那个有一点骄傲，有一点傲慢，有些天真无知的少女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混蛋。 　　——她只是一个女孩子，被宠坏了的女孩子。 　　王晶不得不得出这样的结论。 　　她会照顾自己的朋友丽萨，在她因为被诺玛无视而伤心的时候逗她开心；她会对办错事的侍从怒喝甚至惩罚，最后却仍旧会原谅她们；她会依恋自己的母亲，就像是个孩子；她会羡慕丽萨对诺玛的爱恋——而她似乎爱着尤莱亚…… 　　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孩子。 　　只是这个孩子在不经意间害死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也许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接受了所谓的贵族身份，行使了所谓的贵族权利。 　　王晶无法去真正去恨她，也无法轻易就原谅她，圣母得说什么这一切都是由于贵族政治的原因，是由于时代才造成了这样的悲剧。 　　她需要一个能够去恨去发泄的目标，而这个目标是阿希娜，是那个叫诺玛的女人，是安德烈亚。 　　“希望到了那一刻，我们能够可以感受着因为报仇雪恨带来的畅快感杀掉她们。”轻轻说道，王晶站起身，眯了眯眼睛，“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丽萨应该回来了。” 　　尤莱亚应了一声，并未活动。 　　是啊，等待了这么久，铭记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那一刻，希望能够不假思索毫不犹豫。 　　“你能做到吧？”俯视着尤莱亚，王晶勾起嘴角。 　　“难道你认为你做不到？”尤莱亚表情淡漠。 　　“我怎么可能做不到。”王晶嗤笑。 　　“我也是。”尤莱亚也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目送着王晶转身离开。 　　沉淀了太久的仇恨，已经变成自身一部分的痛苦，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仇人，憎恨，迷茫，犹豫，坚决。 　　在这一刻，能够拥有相同境遇，可以相互理解的人在身边，不失为一种幸运。 　　王晶是这样想的，也许尤莱亚也是如此。 　　有一个人能够告诉自己不要心软，要坚定的去做自己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在关键的时候迷失方向。 　　返回自己的屋子，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水，门外就冲进来一个人，扑在王晶的身上。 　　“你知道吗？诺玛今天对我笑了！她对我笑了！” 　　暗恋中的少女迫不及待得分享着自己无与伦比的喜悦，语调极其迅速得详尽描述了诺玛对自己说了什么，有什么动作，笑起来是如何的——虽然王晶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需要太过于高兴的事情，但是有些暗恋中的人总是会略微带着点歇斯底里的。 　　终于等到丽萨离开去找阿希娜再次分享自己的喜悦之后，王晶走到隐蔽的地方，蹲下身勾起一个小袋子。 　　萨姆已经变得很聪明了，在飞来没有见到需要找的人的时候会将挂在自己爪子上的小包藏起来。 　　纸条上的讯息很简单，却非常重要。 　　确定了发动进攻的时间，同样还有王晶的任务——刺杀安德烈亚家族中掌权的重要贵族。 　　62 　　夜半风云 　　就在王晶抱着事事顺利的期盼在安德烈亚的府邸一天一天混日子的时候，意外就发生了，显然，“顺利”这个词汇一向与她是无缘的。 　　傍晚，得到丽萨今晚不会来王晶这里捣乱的消息后，刚刚心满意足地换了衣服准备睡觉的王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说是急促的敲门，但是音量却非常小，似乎敲门之人的心情很急切，却又异常害怕，犹豫。 　　这样的声音绝不是什么好兆头，王晶不敢耽搁，立即从床上下来，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 　　门外是一个陌生的少年，看到王晶打开门，他谨慎得打量着王晶，显得胆战心惊。同时，王晶也在打量着少年。 　　少年从衣着打扮上看应该是某位贵族的观赏性/奴隶，面孔自然很漂亮，怯弱的神情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总体来说，就是安德烈亚府邸随处可见的男性/奴隶。 　　这样一个根本跟她不搭调的少年在三更半夜敲开了她的门，这样的事情怎么看怎么透着一种诡异。 　　“克里斯汀小姐……是克里斯汀小姐吗？”少年开口，怯生生得询问，声音虽然被刻意地压低，却仍旧纤细清亮。 　　“我是克里斯汀，你是……？”王晶挑了挑眉，有些警惕。 　　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少年不由自主伸出手想去拽王晶，但是刚刚抬起的手却像触电般猛地缩回去，大概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眼前女人的身份差别。“是尤莱亚大人、尤莱亚大人有危险！” 　　听到尤莱亚的名字，王晶的心猛地一沉，却仍旧不动声色，“什么尤莱亚？你找错人了吧？我跟他不熟。” 　　“没错的、没错的！尤莱亚大人说如果出了问题，就让我来找您！”见王晶这样说，少年显然是着急了，顾不得身份差别便伸手揪住王晶衣服的下摆，“我没有骗您！尤莱亚大人真得有危险！” 　　少年急切的样子并不像是假装的，如果是假装的，那么他就是演戏的天才。随着少年一声声急迫的话语，王晶也不由有些着急，但是她不得不按耐住想要立即跟着少年去看尤莱亚的冲动。 　　不在任何人的面前表露出两人相识的事实——这是她和尤莱亚早已约定好的共识。虽然两人会找机会见面，但是在安德烈亚府邸的其他人面前却绝对是一副陌路人的摸样。尤莱亚会将这种重要的事情告诉一个明显没有什么心机的单纯的孩子？ 　　“尤莱亚大人曾经在贵族手下救过我，他救过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他和您的，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少年拽着王晶衣服的手越来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恐惧，内心摇摆不定的王晶终于妥协了，对着少年草草点了点头，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拉开，然后回身关上自己的房门。 　　少年大喜，还未等王晶开口便立即转头就跑，无奈之下，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的王晶只得跟在他身后——幸好夜晚走廊上没有什么人，不然这样莽撞诡异的举动，必定会引起别人的主意。 　　还好一路有惊无险，少年的举动虽然看起来莽撞，但是对于宅邸的道路却异常熟悉。两人沿着被植物遮挡看不出丝毫道路踪迹的地方穿行，三拐两拐便到了艾琳娜所住房屋的侧面。 　　正对着二人的窗户大敞着，少年手脚利落得翻进窗户，王晶的心里虽然有些犹豫，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屋内是男人隐忍的喘息声，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声音，少年停下脚步，殷切得看向王晶，而王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从他身边经过，向着声音的方向快步走去。 　　眼前的景象，与王晶脑中联想的完全不同，可以说是——好得太多了。 　　原本见少年着急上火的样子，又加之是往艾琳娜的房间走，王晶本打算会看到满眼的鲜血和某具尸体，但是鲜血没有，躺在地上的少女虽然一动不动，却也跟尸体的感觉差了很多，更让王晶惊讶的，是坐在床沿处，脸色红得非常不正常的尤莱亚。 　　王晶先是一愣，随即走到地上的艾琳娜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很好，她活得很健康。 　　“我、我只是打晕她了。”尤莱亚看着王晶的动作，费力地开口，王晶点了点头，这才仔细打量了面前这位遇到了麻烦的战友。 　　尤莱亚身上薄薄的衣服几乎被汗水完全打湿，紧贴在身上，银色的长发也凌乱地被汗水黏着，分外妖娆。原本鲜少表情的清冷面孔此刻因为忍耐而变得略微扭曲，却显得有些诡异的艳丽，即使是王晶的心跳也不由得加速了几分，突然联想起了双生子的另外一位，布伦达。 　　略微有常识的人都会猜测到目前是什么状况，瞬时间，王晶看向尤莱亚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你怎么来了？”显然，王晶的表情让尤莱亚异常不悦，没有人会想要让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被人看到，更何况还是尤莱亚这样自尊心甚高的人。 　　王晶耸了耸肩膀，转头看向躲在一边为自己带路的少年。 　　“您说过的，您要是出了事情，我就去找克里斯汀小姐……”见尤莱亚隐忍着怒火的眼睛看向自己，少年吓得瑟缩了一下，却仍旧倔强地开口，“您的情况很危险！” 　　尤莱亚的恼怒并未平息，但是此刻他却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与少年争辩一个早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事情。脑子有些混沌，尤莱亚甩了甩头，竭力保持清醒。 　　“尤莱亚，你没问题吧？”虽然对于处理这样的情况有过经验，但是对象不同感觉也是完全不同的。伊诺克性子柔顺任王晶捏扁捏圆都无所谓，但是尤莱亚则是另一个极端，略微处理不当折损了他那男子至上的自尊心，接下来可就不好收拾了——他们目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万一有了心结麻烦就大了。 　　王晶惴惴不安得看着竭力隐忍的尤莱亚，咽了咽口水，提议，“那个……需要帮助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立即驳回王晶的建议，尤莱亚分神抬头看了她一眼，扬了扬下巴，“你帮忙想想要如何处理她吧。” 　　“真的不用我帮你……那什么？”再次求证了一遍，得到尤莱亚肯定的回答后，王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更加担忧，“那真是太……”习惯性得说到一半，发现这句话放在这里并不适用，王晶硬生生将“遗憾”二字咽回肚子里，扭头对着倒在地上的艾琳娜发愁。 　　看来，情况大概就是面对尤莱亚的一直冷淡以对，安德烈亚的小姐终于忍耐不住，对他下了药，而发觉自己出现问题的尤莱亚不知道是不是想过了这么做的后果，便出手将想要对自己图谋不轨的艾琳娜打晕，然后将烂摊子留给自己收拾——当然，王晶自己不想因为任务委身与人，也不能要求别人为了报仇跟自己仇人有那么一腿。 　　将心比心，无可厚非。 　　“对了，虽然你不让我帮忙，但是你可以自己动手的，别害羞，我不介意的。这种事情，硬憋着不发泄出来对身体不好。”一边迅速将来龙去脉整理清楚，一边对尤莱亚顺口说着，王晶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直到尤莱亚羞窘得低吼，“我没有问题！作为训练我一直在服用各种药草，这种……这种东西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晶看了看几乎被逼到失态的尤莱亚，耸了耸肩膀，乖乖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事情理顺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要如何才能不让艾琳娜起疑得蒙混过关？——这根本是不可能吧？ 　　即使尤莱亚的奸细身份没有曝光，男人胆敢伤害贵族也是死罪，即便艾琳娜对尤莱亚甚是钟情，免了他一死，尤莱亚的行动也必然被局限起来。而没有了尤莱亚的掩护，王晶她就是有通天的本领，她一个人身陷敌营中，也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 　　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艾琳娜死了，或者一直昏迷不醒，都会惹出更大的乱子，毕竟她可以说是安德烈亚家族最重要的几人之一。 　　脑中迅速掠过一个又一个办法，却立即否定，王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可以保全两个人的办法，无奈之下，她只得再次看向尤莱亚，询问更详细的情况，“当时，她知道是你打晕了她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是在她后面出手的，大概她是没有看到……”尤莱亚摇了摇头，脸色似乎比刚才好了很多。 　　如果是这样的话，嫁祸是个办法……王晶将目光投向一直躲在一边的少年，然后瞬时否定了这样的想法。说这样柔弱到连武器也不会用的孩子会袭击安德烈亚的贵族小姐，还将他打晕，任谁也不会相信吧？ 　　就在王晶烦恼的时候，外面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警笛鸣叫。 　　是入侵者。 　　还未等王晶反应过来，杂乱的叫喊声与脚步声已经冲彻耳际，窗外，原本漆黑的夜色顿时被火把驱赶得一干二净。 　　下一秒，闪烁着光芒的金色兽瞳便已然出现在敞开的窗外，宛若暗夜的使者，兽人矫捷地从窗户翻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屋内。 　　“阿道夫？！”震惊之后是骇然，兽人果然领会她的意思，还是闯入了府邸，王晶暗叫一声糟糕。 　　虽然看起来守备松懈，但是安德烈亚的府邸仍旧不是能够轻易进出的，即使是善于潜行是兽人也无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趁着夜色侵入，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万一彻查起来，像王晶和尤莱亚这样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必定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更何况尤莱亚这里还…… 　　刚想扑到阿道夫身边，王晶的脚步却突然顿住。 　　来不及细想，王晶伸手拔出藏在自己腰间的匕首，转身快步来到尤莱亚面前，低声说了句“抱歉”，手中的匕首已然扬起，毫不拖泥带水地刺入他的左臂。 　　完全来不及反映，尤莱亚捂住自己鲜血淋漓的左臂，瞪大眼睛看着王晶俯身拔出艾琳娜随手放在床上的佩剑，又站在艾琳娜身边片刻，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杀掉她，随即，否定了趁机杀掉艾琳娜的想法，王晶接着快步走向同样愣住的兽人。 　　将染上尤莱亚鲜血的匕首塞入阿道夫手中，王晶踮起脚尖，一手搂住自家兽人的脖子，将身体埋入他怀中，一声一声低喃着歉意的话，另一只手反握长剑，举起，在他的后背划了一道口子。 　　感受到阿道夫横在自己腰间抱着自己的手臂猛然一紧，王晶鼻子一酸差点落泪，却仍旧立即将阿道夫推开。 　　“一定要逃出去，然后找机会将匕首扔到能被人发现的地方……”捧着阿道夫的面孔，王晶一连嘱咐了三遍，然后狠狠得抱住了阿道夫的脖颈。 　　“快走！”将刚想回应自己拥抱的兽人用力推开，虽然目光表情困惑，并不是很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兽人仍旧是忠心而迅速得执行了王晶的命令。 　　阿道夫……似乎总是被她亲手伤到呢……她还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家伙……目送着兽人的身影消失，王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将手中的长剑递到尤莱亚面前。 　　不用让王晶再多说一句话，早就明白王晶意思的尤莱亚伸手接过剑锋殷红的长剑，点了点头。 　　“剩下的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就看你的了。”看着尤莱亚不顾自己左臂的伤口，迅速将屋内的摆设弄得凌乱，制造出打斗的痕迹，王晶开口。 　　回过头，露出一丝笑容，尤莱亚轻声说了句“多谢”，神色中满满的是镇定与感激。 　　“那个孩子……没问题吧？”对着被眼前的变故与鲜血吓得瘫倒在地上的少年扬了扬下巴，王晶风雨欲来的低哑嗓音让尤莱亚立即回答，“他绝对没问题，不会说出去的！” 　　王晶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快步走到少年身边，伸手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随后几乎是半拖着将他带离了这是非之地。 　　剩下的，就全看尤莱亚的了…… 　　顺着来路谨慎地前行，少年终于回过神来，勉强镇定下来。 　　“尤莱亚大人……没问题吧？”忍不住担忧得转头看着艾琳娜房间的方向，少年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着。 　　“如果足够运气的话，应该是没问题。再怎么说，他可是为了救艾琳娜殿下与刺杀者英勇决斗，还受了伤呢。”警惕得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王晶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只要艾琳娜不知道打晕她的人就是尤莱亚，只要她能够及时醒过来保住尤莱亚，就没有问题。” 　　“但是……尤莱亚大人的罗布麻药性还没解开……” 　　“罗布麻？”王晶转头看向少年，疑惑，但是转瞬间就明白了那个是什么，“我看尤莱亚刚才的样子已经好了很多，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罗布麻可没有那么简单，不可能忍一忍就能忍过去的……”少年的表情有些黯淡，眼神有些游移。 　　王晶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顿时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了。 　　“他不是说他体内已经有抗体了吗？”王晶转头，同样看向后方，忧心忡忡地低喃，“但愿……别有什么问题。” 　　63 　　意料之外的开局 　　接下来的发展总算是向着预想的方向发展，虽然安德烈亚的侍卫们看到昏迷不醒的艾琳娜着实惊慌了一番，尤莱亚也受到了牵连，但是艾琳娜总算及时醒了过来。 　　负责这次事故的人是诺玛，虽然据说她本人希望能够将尤莱亚这个来路不明且能够使用武器极其危险的男人杀掉以绝后患，但是在艾琳娜坚决的反对下仍旧是做了退让。 　　家族宅邸竟然被如此轻易的入侵，惊魂未定的贵族们宛若惊弓之鸟，而作为安德烈亚整个家族掌上明珠的艾琳娜，自然也被强行从原本自己的住处迁到现任安德烈亚家主的住所，严加保护。 　　宅邸内部的守卫也一下子森严起来，与往日的松懈相比根本上两重天，处处透着紧张的气息。 　　尤莱亚，连同王晶，大部分侍从和奴隶，都被守卫的战士隔离在外，再也没有机会接触重要的贵族。 　　这样的结果虽然无可奈何，但是比起被杀掉却也好得太多了——起码两人的性命都被保住了。 　　为了宅邸的安全，诺玛并未返回军队，反而在宅邸住了下来，全权负责这里的安全，正主儿一来，丽萨自然将王晶这个冒牌货丢到了一边，整日粘着她团团转，倒是牵制了诺玛不少的精力，而王晶也完全成了自由之身。 　　那晚参与其中的名叫约克尔的少年此时俨然成为了王晶与尤莱亚之间传递消息的角色，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与王晶和尤莱亚这两个身份不明的外人不同，约克尔是在宅邸里生活了很久的奴隶，言行谨慎，从不逾举，由他在两人之间牵线，倒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非常时期，还是安分守己比较好。王晶乖乖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再也不敢随意乱走，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尤莱亚所中的那个叫做什么罗布麻的药性，但是这几天从尤莱亚那方面传来的消息并未提到有什么异样，王晶也就略微放宽了心。 　　低头将约克尔带来的小条子看了两遍，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任何消息后，王晶将纸条在灯火中烧成灰烬，然后转头看向约克尔，微微皱眉，“明天，尤莱亚会去艾琳娜现在的住所见她？” 　　“是的……应该是艾琳娜小姐很想尤莱亚大人，请求了很多次，家主陛下才勉强通融的……”约克尔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闭了闭眼睛，下定了决心，王晶将自己的回复写在另一张纸条上，递给约克尔，却发现少年有些犹豫地站在那里，没有立即离开，不由有些疑惑，“还有什么事情吗？” 　　约克尔张了张嘴，随即低下头，缓缓摇了摇，“不……没事，我先告退了。” 　　“等等。”叫住少年，为了谨慎起见，王晶自然需要知道少年刚才欲言又止的到底是什么，“你想要说什么，给我爽快点说出来。” 　　少年咬了咬嘴唇，神色中仍旧在挣扎，“但是……但是尤莱亚大人不让我告诉您……” 　　“那么你觉得这件事情我需要知道吗？”紧盯着少年，王晶反问。 　　“……是的，我觉得……您需要知道。”少年终于把心一横。 　　“那就告诉我。”王晶露出笑容，鼓励得看着约克尔，“也许这件事情很重要，不是吗？” 　　约克尔点了点头，表情有些痛苦，“尤莱亚大人……他现在很不好……” 　　“……是因为罗布麻？”一直在困扰着王晶的事情立即浮现在脑海中，看到少年点头，王晶立即会意，“那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过……”约克尔惶惶不安地摇着头，“我只知道那是贵族专门用来驯服不听话的奴隶的东西，并不是普通的催/情剂……虽然我不知道尤莱亚大人到底有多痛苦，但是他的脸色的确越来越差了……” 　　“难道那种东西即使忍过去一时还会再一次一次地发作？”王晶有些茫然地询问，但是回应他的约克尔同样一脸茫然。 　　“不过话说回来，他就不会发泄一下吗？”王晶直白的话让约克尔猛地涨红了面孔，“我……我不知道……” 　　“总之，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吧？我现在无法过去，即使过去了以尤莱亚那个性格也不会让我……帮什么忙。”抿了抿嘴唇，王晶的神情也有一丝的游移，“现在也只能相信尤莱亚了……” 　　约克尔顺从地点了点头，虽然事情并没有得到任何的解决，但是将憋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让他感觉轻松了很多。当下便对着王晶行了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是啊，现在也只能相信尤莱亚自己的判断了……王晶瘫倒在床上，暗自祈祷着剩下的三天不要出现什么别的岔子…… 　　现在的守卫如此严密，除了明天的那次机会，尤莱亚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时机贴近那帮贵族，所以尤莱亚传来了消息，告诉王晶他决定就在明天动手。 　　以尤莱亚现在的情况来看，继续拖下去会对他更加不利，虽然太过于仓促了，但是按照这几天萨姆传过来外界的消息，大家都已经准备就绪了。虽然与早先约定的日期并不相符，但是此刻情况变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明天……就明天吧。 　　王晶费了一晚上的时间构思了明日行动的几种方式，准备了自己的装备，但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 　　此刻，王晶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闯入自己屋里的不速之客。——当然，要说是不速之客也并不恰当，起码这两人之中有一位还可以称为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在丽萨推开门的时候，王晶正擦拭着自己的长剑，当时她正在盘算着尤莱亚应该已经去见那些所谓的贵族了，而她也应该开始行动了；而丽萨的背后，赫然是那个让王晶想忘也忘不了的面孔。 　　一瞬间，那个王晶以为早已经在她脑海中淡去的景象突兀地冒了出来，那个染血的日子，沙棘兽上挥动着长斧的女人，一切历历在目，清清楚楚。 　　王晶觉得，诺玛应该是认出她了，就像她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她一样，与她毫无二般的漆黑色眼眸闪烁了一下，眉毛略微扬起，做出了个惊诧的表情，但是随即便消失。 　　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相见，还真是巧到让人想要去撞墙。 　　王晶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然而面对王晶与诺玛两人相顾无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丽萨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一般笑着，回身挽住诺玛的手臂，“诺玛，你看，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人。” 　　诺玛轻笑了一下，打量着站在屋中身体紧绷的王晶，“你好，不过似乎不能说是……初次见面了吧？” 　　回应她话的，是王晶猛然欺近的动作和扬起的长剑。自然，不会给王晶偷袭的机会，早就准备好的诺玛一下子甩开丽萨的手，抽出腰间的长剑抵住了王晶的剑刃。 　　“怎么，是来报仇的吗？当检查尸体没有发现你的尸体的时候，我就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了。”似乎完全没有将王晶放在眼里一般，一边阻挡着王晶的进攻，一边调侃着，诺玛的语气让王晶的怒火一步一步的飙升。 　　“那还真是感谢你记着我。”王晶冷笑，进攻的动作更是一剑快似一剑，塞拉、乔恩、尤玛以及许多人的面容在脑中翻滚着。王晶攻势凌厉，本没有料到王晶这些日子能有如此进步而轻敌的诺玛不由有一些手忙脚乱，但是很快，经验丰富的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迎上王晶的进攻，黑眸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被这种突然的发展惊得目瞪口呆的丽萨怔怔地坐倒在地上，维持着诺玛将她甩开的姿势。即使再不济，她此刻也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来人啊！！！” 　　尖锐的女声让早已将丽萨忘到一边的王晶悚然一惊，反射性地闪身挥剑砍向发出声音的人——那个毫无防备的少女，但是在对上丽萨惊慌失色的熟悉面容的时候，王晶的剑仍旧不由自主地偏了偏，没有刺中要害部位。 　　意料外的失误让王晶愣了一下，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在诺玛不得不回身保护被吓得瘫软成烂泥的丽萨的时候再次进攻。 　　一手将丽萨拽着，支撑她的身体，一手抵挡着王晶的进攻，诺玛立即就落了下风，左支右拙，身上多出许多伤口。 　　诺玛负伤，当即不敢停留，退到窗边纵身跃出，王晶自然不肯放过机会，想也没想就跟了出去。 　　这一出去，情况立即逆转。 　　无数羽箭破空，冲着王晶飞了过来，王晶不得不挥剑一一挡开，眼睁睁看着诺玛拖着丽萨远离，恨不得咬碎一口的牙齿。 　　虽然早就说好在尤莱亚刺杀贵族的时候，由王晶在外面充当吸引守卫们注意力的靶子，方便尤莱亚行动，但是那可是和现在完全不同的状况。 　　被守卫们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个能逃跑的地方也没有，仇人的身影消失后头脑冷静下来的王晶苦笑连连，这次可真的要去西天修成正果了。 　　心想着决不能就这么无遮无挡地当弓箭手的靶子，王晶正待要撤回屋里暂避，却没料诺玛扬声，发出了停止进攻的命令。 　　漫天箭雨的消失让王晶宛若再世为人，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王晶谨慎地看着诺玛从侍卫群中走了出来，身上的伤口看起来被草草包扎过了。 　　“这个人是我的猎物，你们谁都不许动。”诺玛的声音张狂，手中提着那柄惯用的长斧，指向王晶，“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对手了。” 　　“那我还真是荣幸。”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王晶扬了扬下巴，嘲讽，“怎么，你要放弃以众欺寡，把我射成刺猬的机会，想要跟我单打独斗吗？” 　　“如果你被我打败了，那么你会死在我的手上，但是当然，如果我被你打败了，你就有机会在被射成刺猬之前杀了我，拉我垫背。”诺玛的心情似乎很好，看得王晶不禁再次火大。 　　“一个人下地狱果然太寂寞了，我会努力拉你陪我一起去的。”王晶微笑，下一秒，长剑与长斧碰在一起，发出尖锐的金属撞击声。 　　使用长斧的女人，曾经一度成为纠缠了王晶数不清的夜晚的梦魇，那个时候，每天晚上，王晶都会在长斧将自己劈成两半的一瞬间惊醒。虽然这种梦已经许久没有做了，但是王晶仍旧一刻也不会忘掉，在练习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地思索克制长斧的方法，四处寻找以长斧作为武器的战士对决。 　　此刻，那漫长却又短暂的训练终于派上了用场。 　　诺玛的力气极大，长斧挥动起来的惯性也极高，面对这样的对手绝对不能硬碰硬。王晶身姿灵活地在诺玛身边游走躲闪，一旦观察到机会便会立即进攻。 　　王晶记得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上写过，“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但是短兵器却未必也不是长兵器的对手。诺玛的长斧适用于战场，有横扫千军的气势，而这样一对一的决斗，却难免因为幅度过大而出现疏漏。 　　王晶灵活的动作屡屡让诺玛的进攻无疾而终，而王晶一时也没有办法给诺玛造成实质的打击。 　　就在二人缠斗的时候，不远处的天边突然被映得一片通红，浓烟滚滚之中，呆愣的人群中不只是谁喊了一句，“那是仓库的方向！” 　　粮草，是很重要的，烧粮草什么的，是很强大的步骤——这是王晶看了半天《三国演义》之后总结出来的惟独那么几点不知道可不可靠的要点。 　　诺玛一惊，手下一缓，早就在等待机会的王晶立即一剑，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口。 　　此刻也顾不得王晶，诺玛正要退回指挥救火，就听见又是一声尖叫——“内宅有刺客！” 　　场面堪称混乱。 　　安德烈亚的无组织无纪律在此刻得到了完全的体现，但是即使是这样，王晶这里的情况也并不怎么乐观。 　　此刻，早已经来不及观察事情有没有顺利发展，城门有没有被攻克，或者尤莱亚那边是否成功，急红了眼的战士们自然不再听诺玛的命令，兵荒马乱之下王晶只能被一堆人追着四处逃窜，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王晶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大概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啧，能看到你这么狼狈的样子，也真是不枉此行了。”满含讥讽的话语响起，同时，一柄大刀将王晶身边的敌人砍翻在地，王晶被人拽得一个踉跄，堪堪避开另一把正往她身上招呼的武器。 　　抬头，瞎了一只眼睛的刀疤女人挥动着自己才大刀，虎虎生风，而四周对抗着安德烈亚守卫的男人女人有些眼熟有些面生，却全部流露出沙贼那种野蛮强横的气势。 　　王晶松了口气，逐渐安心。 　　“一切似乎挺顺利的，还挺有趣。”女沙贼转过脸，对王晶大笑，无比嚣张。 　　王晶回了她一个笑容，重新握紧自己的武器。 　　反击开始了。 　　64 　　解药 　　当时的场面是混乱的，混乱到王晶到现在为止都不愿意去回想。 　　当丹妮丝带领着战士们冲进府邸的时候，发现的是与婕西卡背靠背坐在尸体堆里面，浑身浴血，几乎和四周的死尸无法分辨的她。 　　开头是困难的，过程是曲折的，结果是还算好的。王晶与婕西卡互相搀扶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得走向赶来接应的战士们，彼此间互看一眼，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众人在内宅找到了安德烈亚的家主与几位重要人物的尸体，只是没有看到尤莱亚的影子。不知道是完成了心愿于是直接离开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唯一幸存下来的是阿希娜，少女跌坐在尸体边，目光呆滞，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纯真灿烂的表情。 　　见到王晶，阿希娜扯了扯嘴角，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即转过头去，垂头不语，任凭战士上前将她绑缚住，拉扯着站起身，压走。 　　没有哭，也没有闹，异常平静，阿希娜只有在听到王晶吩咐将贵族的尸首示众的时候僵硬了一瞬，随后就一直保持着那种哀大于心死的样子，仿佛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与她没有关系了一般。 　　突然之间，王晶竟然有些心疼。这个一直被人捧在手心中的女孩子突逢巨变，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自己所爱的男人杀掉，然后从一个被众人呵护的大小姐，跌落成最低贱卑微前途莫测的阶下囚，她心里会怎么想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王晶能够左右的了，作为安德烈亚家族最后的幸存者，她的处置会由多林将军那帮大人物们决定。 　　王晶不知道阿希娜为什么会活着，是因为尤莱亚心软，不忍动手？还是当时情况出现了差错，容不得他再待下去，只得弃阿希娜不杀？ 　　如果是前一种，王晶觉得尤莱亚的慈悲是一种残忍，于其让她在剩下的日子里饱受折磨，还不如让她在此刻干脆的死去。如果是后一种……王晶不由隐隐为尤莱亚担忧。 　　她沉默着看着艾琳娜的身影消失，对于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却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 　　安德烈亚家族真的覆灭了？她真的已经报仇了？ 　　王晶甩了甩头，跟随其他人缓步走出宅邸，心里空落落的一大片。 　　剩下的事情王晶懒得再去管了，无论是安抚民众也好，追杀余部也罢，她都一点也抬不起兴致，干脆全部推给丹妮丝管理，自己在宅邸门口站了许久，然后莫名其妙地转身，又走了回去。 　　在这个宅邸里生活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足以让她记住某些人。虽然她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没有忘记身处敌营，但是在这里她也曾有过会心笑出来的时候。 　　不知道那个总是缠着她讲述少女情怀的女孩子现在如何了，但是无论她是否活着，大概都恨死她了。 　　在宅邸转悠了一圈，找了些绷带和药品草草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然后将凑巧遇到了那个叫约克尔的少年的尸体。想到他曾经帮过她不少忙，于是将他从尸堆里扒拉出来，准备为他下个葬，结果发现他只是吓晕过去了。 　　用了不少办法竟然没有将他叫醒，王晶叹了口气，将他背起来，准备带回营地。 　　——好歹也算是恩人，不能放下不管对不对？ 　　出了宅邸，立即就遇到满脸神色焦急的艾德，显然他的弟弟仍旧没有找到。 　　见到王晶，艾德立即跑了过来，“克里斯汀！你有看到我的弟弟吗？” 　　王晶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想要耸肩，却突然发现自己背上还压着一个人，只得改为撇嘴，“艾德，你都没有告诉我你的弟弟长得什么样子，我怎么知道我见没见过他？” 　　听到王晶的回答，艾德的眼睛暗了暗，随后茫然地看向四周，“其实连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我离开他的时候，他还很小……现在一转眼十多年都过去了。” 　　“那有没有什么记号……比较好辨认，不会消失的那种？” 　　“……他的屁股上有块胎记。”艾德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 　　王晶再度无语，然后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爱莫能助。 　　她可没有能够看到别人那地方的机会，即使是女人也没有。胎记长在那种地方她也没办法下令让其他人帮忙寻找，难道要把所有符合年龄的男性尸体或者活人都脱光屁股？！ 　　“……有缘自会相见的。”王晶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艾德的肩膀，模棱两可得安慰。 　　知道王晶的意思，艾德苦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了声谢，转身匆匆离去。 　　晚上是盛大的庆功宴，不过王晶没有心情参加，只是去露了个脸，便以伤势颇重的借口离开。 　　婕西卡在战斗结束后就率领着那帮沙贼们离开了；约克尔丢给了同样不喜欢去什么庆功宴的伯莎照顾；艾德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弟弟，情绪消沉；尤莱亚后来被人找到，昏迷不醒，此刻正在她的营帐里休息；丽萨也被找到了，和阿希娜关在一起，但是王晶暂时没有心情去探望；另外一件让王晶颇为耿耿于怀的是诺玛没有踪迹，没有被俘，尸体里面也没有她的踪影——几年前，是诺玛寻找她的尸体，判断她逃走，几年后的今天，情况正巧反了过来，结果仍旧相同，不得不说有些好笑。 　　另外就是——阿道夫同样不知去向。 　　对于阿道夫，连王晶都无法确认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是那次她捅了他一刀然后赶走他之后？还是更晚的时间？一想到此处王晶就有些心慌意乱。 　　信步走回营帐，准备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天开始解决种种棘手的问题，不料她刚一走进营帐，就看到角落里小床铺上的尤莱亚辗转反侧，满面通红，情况似乎很糟糕。 　　担忧得走过去，轻声叫了叫他的名字，尤莱亚猛地睁开眼睛，吓了王晶一大跳。 　　尤莱亚的眼睛很亮，亮得有些不正常，看起来让人心惊。那种明亮里面有种显而易见的渴望——王晶咽了咽口水，连想都不用想，她就知道是什么问题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既然那个什么罗布麻是除不掉的东西，那么早晚它就要被摆到台面上来。 　　不过，此刻身体疲软兴味阑珊的她没有兴趣做什么解毒剂，王晶当即果断地转身，掉头走出帐篷，喊来了一个微醺的女战士，然后婉转地告诉他——屋内有个男人急需帮助。 　　在问清了那个男人是足以让女人遐想连篇的银发男人，女战士顿时兴致勃□来。不过介于上下级关系，她小心翼翼地再三求证了身为“主人”的王晶为何不自己动手反而找她。 　　王晶耸了耸肩膀，蛋腚地回答，“没兴趣。” 　　于是，女战士借着酒胆，在王晶的目送中闯入她的营帐，准备与肖想了很久的美男子春风一度。 　　就在王晶觉得一切搞定，准备找别的营帐暂时睡一晚的时候，营长内传出了让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响动。 　　介于一个是属下一个是友人不能放着不管，王晶踌躇片刻，仍旧是抬脚走了进去，然后看到衣衫皆褪的女战士目瞪口呆地坐倒在地上，而床上的尤莱亚虽然有些神智不清，却誓死捍卫贞/操的样子，顿时，囧囧有神。 　　……脾气倔强，有自己想法的人，果然不好对付。 　　王晶抚额，苦笑。 　　“队长……他……他……”因为自己窘迫的样子而有些恼羞成怒的女战士指着尤莱亚，连话都说的不怎么利索，“他竟然敢打我……” 　　王晶轻咳一声，快步走了过去，然后将女战士的衣服捡起，递给她，万分歉意，“似乎是我搞错了，抱歉抱歉，改日我赔偿你。至于打人……”王晶扫了尤莱亚一眼，“嗯……他就是这个性格，我也被打过的。” 　　被王晶低声下气劝了半天，女战士终于消了气，穿上衣服走了，留下王晶和尤莱亚一站一卧，大眼瞪小眼。 　　“你也知道那种药物是忍不过去的了吧……找个女人将就一下就算了，不要那么挑剔啊……”叹了口气，王晶此刻真是束手无策了，“或者刚才那个不合你心意？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军营里都是女人，资源丰富，肯定有你看得顺眼的——或者说是你比较喜欢本族的女人？不过你确定你能熬到回巴伦族的那一天吗？万一……真憋出病来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王晶觉得，她其实有充当老鸨的潜质。 　　尤莱亚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似乎将王晶的话听进去了，此刻正挣扎着陷入思想斗争中。 　　尽管王晶恨不得立即找个床扑上去睡个天昏地暗，但是此刻仍旧不得不耐心地站在那里，等待尤莱亚的最终决定。 　　——不就是上个床么，至于斗争这么久吗？被这里文明潜移默化熏陶地比较开放的王晶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似乎在将第一次送出去之后，她就想开了，入乡随俗吧…… 　　当然，还有一种俗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心里想嘴上说是一回事，真得发生在了自己身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王晶被尤莱亚突然拽住手腕，拖到床上压住的时候，浑身的冷汗立即就冒了出来。 　　“喂！你要干什么！” 　　“你刚才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尤莱亚此刻已经衣衫半退——这当然是那个炮灰女战士的杰作，“找个女人将就一下就算了。” 　　“……”王晶默，觉得最后那句话有点耳熟，这就是所谓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将就？将就你个鬼！ 　　“嘿，咱们可是纯洁的战友关系，这不合适……”如果是陌生人，谁都不认识谁，可以当做潇洒的419，第二天早晨拍拍屁股走人，各不相干。但是如果是熟悉的人，那就有些囧了。更何况，王晶跟尤莱亚半分暧昧关系都没有，突然的转变让她有些吃不消。 　　“但是我似乎只看着你比较顺眼……”尤莱亚俯下身，试探着轻轻吻了吻王晶的面颊。 　　王晶无语望着帐篷顶，脑中思绪万千。 　　这个提议是自己提出来的，尤莱亚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做了，于是，这件事情怪不得他，是她自作孽。 　　但是——这家伙怎么突然就想开了呢？！ 　　见王晶没有挣扎，尤莱亚伸出手，胡乱扯开王晶的衣服，因药力发作而滚烫的手沿着王晶身体的曲线摸索着，随后俯下身，将唇凑在王晶的耳边，声音暗哑，“我忍不住了。” 　　混蛋，你以前不是挺能忍的吗？你再给我发挥一下你那坚/挺的意志力好不好？！ 　　王晶咬着牙，感受着那双不算灵巧的手逐渐将自己的衣衫除下，眼睛瞥见尤莱亚已经赤/裸的身体上包扎好的大大小小的伤口。 　　如果她不愿意，那么只要攻击这些伤口，便能轻易将尤莱亚放倒，但是王晶似乎做不到。 　　反正对方各方面都很优秀——比她优秀，配她她还算赚了。 　　……反正只是一晚上的事儿而已。 　　王晶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感受到这一点，尤莱亚的动作顿时急切了起来，拥著她的手臂充满了力道。 　　微凉与灼热的躯体紧贴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温度。尤莱亚略显生涩而粗鲁的动作与他平时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热情得几乎能将人融化——当然，这也许是药力的作用。 　　仓促的前戏过后，尤莱亚立即就挺身埋入了王晶体内，巨大的冲击力让她闷哼一声，不由瑟缩。 　　在完全沉沦在原始本能的欲/望之前，王晶的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问题——今天似乎是危险期，避孕的那一堆东西被她扔哪去了？ 　　尤莱亚低吼着在她体内释放了出来，王晶由于经历尚浅，也还没有冷静自持到能够在关键时刻提醒他将那东西拿出来的程度。 　　情/欲渐渐消退后王晶就开始担忧，不知道一次性中奖的可能性有多大。 　　见王晶烦恼得皱着眉，尤莱亚以为是他弄疼她了，不由歉疚万分。 　　伸出手，拂过王晶的眉心，尤莱亚低声道着歉。 　　王晶抬眼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反正这主意是我先提出来的，解毒而已，我觉得你更应该说声谢谢。” 　　这回，轮到尤莱亚皱眉了。 　　他虽然道了歉，但是跟王晶理解的意思却完全不同，被如此回应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憋屈的事情。但是尤莱亚却并不是那种会过多解释的人，也许也只是有些害羞。 　　不得不说，王晶的不解风情可能是天性。 　　在刚刚与自己巫山**的男人怀里思索一会儿到哪去找避孕药，王晶感觉尤莱亚搂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她的头发里细细抚摸着。 　　头皮有些发麻，王晶突然觉得有些羞涩——这动作还真是温情脉脉。 　　虽然有些别扭，但是因为感觉很好，王晶还是保持了原来的姿势，没有甩脱。不过，逐渐得，抚摸她头发的那只手突然用力，王晶不由自主地随着那力道仰起头，疑问的目光射向正看着他的尤莱亚。 　　四目相投，呼吸纠缠，王晶的脸慢慢红了，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想要挣脱，却在下一秒被突然附上来的嘴唇吓了一跳。 　　瞠目结舌地看着尤莱亚近在咫尺的面孔，唇上细腻的亲吻让她无法做出任何反映。 　　想要推开却被死死扣住后颈，想要询问却被在唇缝间描绘的舌吓得不敢张开嘴。 　　直到尤莱亚似乎亲够了，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接吻，是亲昵的表现，与做/爱不同——这是这个时代的风俗。 　　做/爱只是为了繁衍与发/泄/欲/望，但是接吻却只是在相爱的两人间才会出现。 　　所以说，王晶被彻底吓到了，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她涨红了脸，无数个问号塞满了脑子，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为什么吻我？你爱上我了？这种问题似乎很矫情，没什么价值，王晶也不好意思问出口——对于这种事情，她的脸皮还是很薄的。 　　反倒是尤莱亚率先开口解释了。 　　“以前经常看到父亲和母亲这样做，刚才突然有些想要试试。” 　　平淡的话语，让王晶此刻想要去撞墙。 　　——所以说，父母对于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 　　气氛变得尴尬，王晶轻咳一声，扭了扭身子，想要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去，却被尤莱亚再次收紧手臂，压制住。 　　“似乎……还没结束。”尤莱亚的嗓音里满是压抑，王晶默默扭脸，黑线。 　　夜还漫长，这似乎只是序曲。被压制了很久的药性爆发出来，烧得两人几乎化为灰烬——当然，王晶属于过来打酱油却被拖下水的炮灰。 　　再一次攀上巅峰的时候，尤莱亚再次吻住了她，这一次，伸进去了舌头。 　　王晶觉得她可以瞑目了。 　　65 　　兄弟 　　原本打算晚上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的王晶在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像是被车轮来来回回碾了十七八遍一样难受，不由万分郁卒。不过那位她舍身相救的仁兄倒是恢复得不错，看起来神色尚佳。 　　来不及抱怨，王晶刚刚扶着腰浑身酸软得爬下床，就立即受到了召唤，勤勤恳恳地投入了一天忙碌的工作之中——谁叫她只是个小小的工薪阶层，上司就是天。 　　居民需要安抚，因为战争房屋被毁的人需要安置，伤员需要治疗，不幸牺牲的战士需要掩埋、登记造册以便通知并抚恤其家属，物资需要补充，贵族资产需要彻查充公，下一步的行动需要计划，俘虏也需要处理……数不清的事情忙的王晶团团乱转，将所有其他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上位者不需要武力值多高，他有武将，也不需要多么有智慧，他有参谋，唯独必须要有的是一个清晰的头脑，条理分明，能够将不同的工作分配给适合的属下完成。 　　对于这方面，王晶还只是一个初窥门径的稚童，在其他更有经验的人的指导下慢慢摸索着学习。 　　终于将手头的工作一一分派下去，刚刚找出点空挡休息休息，王晶便立刻又被多琳将军找了过去，一起去看这次的俘虏。 　　以王晶的身份，其实并不适合出席这样的场合，不过多琳将军大概有她自己的用意。 　　匆匆忙忙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赶了过去，大老远看到与多琳并肩而立的女子，王晶的脚步微微有些停顿。 　　奥斯威德，英挺的女子在几年间变得更加贵气逼人，虽然目前继承了爱尔柏塔家主位置的她是与多琳将军一同远征安德烈亚家族的，但是这倒还是王晶第一次见她。 　　见到王晶从远处过来，奥斯威德停止与多琳的交谈，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着她，然后在王晶站定，对她行礼之后微笑，“好久不见了，克里斯汀。” 　　“虽然并未谋面，但是奥斯威德殿下的事迹属下可是耳熟能详。”礼貌地笑着回应，王晶低下头，避开奥斯威德灼灼的目光。 　　“彼此彼此，克里斯汀这些日子也分外活跃呢。”拉近距离，然后亲昵地将手搭在王晶肩上，奥斯威德的笑容有几分阴沉的味道，“真是可惜了，当年我应该坚持不放你走的。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你会不会就跟在我身边了？” 　　“殿下谬赞了。”王晶不着痕迹地躲了躲，“世事难料。” 　　“好个世事难料。”奥斯威德大笑，收回手，转向了多琳，斗篷在空中舒展，划出一个潇洒而优雅的弧度，“叙旧就到此为止吧，让我们去看看那些可爱的俘虏们。” 　　谨慎地跟在奥斯威德与多琳身后，保持着应有的距离，王晶的心里略微有些忐忑——说实话，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丽萨憎恨的目光。 　　关押俘虏的地方，与其说是监牢，还不如说只是一般的房舍，只是把守森严罢了。不过这样的环境对于那些从小娇生惯养的贵族们而言，大概已经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环境了。 　　丽萨与阿希娜关在一起，同屋的还有几个贵族的小姐，看年龄都是一些只能称之为孩子的人。以她们的年龄，似乎还不够拿起武器上战场，于是只能是被俘虏的份。 　　从贵族沦为阶下囚，女孩子们身上原本华贵的衣服已经污浊不堪，染满了尘土和血迹。一个一个萎靡不振地蹲坐在角落里，瑟缩着挤在一起，看起来分外可怜。 　　见到王晶一行人进来，女孩子们除了更加胆怯地缩起身子以外没有别的反映，除了一看到王晶的面孔，便涨红了脸，面露憎恨的丽萨。 　　“你这个叛徒！”少女尖叫着跳了起来，扑向王晶，咬牙切齿得似乎要将她的身体撕成碎片一般。 　　但是还没等她跑出几步，便已经被一边的看守手疾眼快地压制住。但即使如此，她却仍旧挣扎不休地怒吼。 　　“叛徒？”看着眼前的少女，奥斯威德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位小姐，你误会了什么吗？克里斯汀——她原本就是我们这边的人啊。而且我听说……”伸出拇指，磨蹭着自己的下巴，奥斯威德嘲弄地眯起眼睛，“她似乎还是你强行带回去的，不是吗？” 　　丽萨怔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像是脱了力一样垂下头。 　　看到她不再挣扎，守卫将她松开，推到一边，一直漠然地看着一切的阿希娜此刻快步走上去，扶住摇摇晃晃几乎跌倒在地的丽萨，然后转向了奥斯威德，冰冷的语调中隐含着深深的愤怒，“你们来做什么？嘲笑我们吗？” 　　“是啊。”大大方方地承认，奥斯威德点了点头，“我就是来嘲笑丧家之犬的。” 　　阿希娜几乎咬碎了银牙。“够了！即使我们战败，也有贵族的尊严！要如何处置我们就直接说吧！” 　　“怎么处置？”奥斯威德轻笑起来，伸手握住腰间的剑柄，将长剑缓缓抽了出来，“斩草除根，为了免除后患，当然是杀掉了。” 　　“等一下！”抬起手，握住奥斯威德拿着剑的手腕，多琳冷喝一声，沉下脸，“再如何说，阿希娜也是安德烈亚正统的继承者。她的处置方法只有女王陛下能够决定，其他人没有这个权利！” 　　多琳的话让奥斯威徳不悦得沉下了面孔，但是转瞬间，这样的表情就被她从脸上抹去。收回长剑，奥斯威德皮笑肉不笑得点了点头，“是我考虑欠妥了，差点冲撞了女王陛下的权威。多琳将军不要见怪。” 　　见奥斯威德妥协，多琳也松了口气，松开紧握着奥斯威德手腕的手，低声说了句“得罪了”。 　　“阿希娜将由我派人押解回王都，至于其他人……”多琳沉吟片刻，既然奥斯威德刚才退了一步，给了她一个面子，那么她也应该后退一步，缓解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至于其他人，奥斯威德殿下认为如何处置为好？” 　　奥斯威德傲慢地扫了屋里满脸惊恐的女孩子们一眼，淡笑着吐出两个字，“杀掉。” 　　王晶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忍不住紧了紧。 　　“既然奥斯威德殿下这么说，那么就这样决定了吧。”多琳点了点头。 　　“至于俘虏的战士，能够收编就收编，不能的就杀掉，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多磨蹭。”简单的几句话，就决定了众多俘虏们的命运，多琳虽然有些不满，却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反驳。 　　奥斯威德的独断专横、手段强硬是出了名的，只要不是与女王权威相冲撞的地方，多琳也不想跟她有什么冲突。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对着王晶吩咐，多琳与奥斯威德转身离开，留下王晶一个人，对着屋子里的女孩子们，有些缓不过神来。 　　其实，她最想逃避的就是处置俘虏这种工作，但是似乎事与愿违，这种事情都偏偏落到了她的头上。 　　挥了挥手，让两个战士看住阿希娜，剩下的士兵则抽出长剑，走到那些吓得瘫软在地上的少女们身边。 　　哭泣的声音，哀嚎的声音，尖叫的声音，每个人都在尽力表达着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愿望。在一片混乱之中，只有丽萨虽然颤抖却仍旧站着，直视着王晶。 　　“……想要跟我说什么吗？”不由自主询问，王晶往丽萨的方向走了几步。 　　“诺玛……她死了吗……？”少女声音暗哑，语调颤抖。 　　“……我不知道，但是我没有见到她的尸体。”王晶摇了摇头，看着听到她的回答，眼睛瞬时间亮了起来的少女。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丽萨不再看王晶，紧咬着嘴唇，看着自己身前明晃晃的利刃，勉强保持着镇定。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想要成为一个出色的战士。虽然当时你的动机并不是很纯粹，但是此刻能够直面死亡的你——已经是一个出色的战士了。” 　　丽萨的身体一震，偏过头看向王晶，却在下一秒瞪大了眼睛。 　　王晶在那句话的末尾处已经抬起了手，挥下，做出了挥砍的手势。尖锐的长剑在丽萨偏头的一瞬间，刺入了她的心脏。 　　伸手接住丽萨失去生命的躯体，俯下身缓缓地让她平躺砸地上，王晶伸手合上丽萨的眼睛。 　　“我并不讨厌你啊，如果换一种情况相遇，也许我们能够一直相处得很愉快……” 　　与丽萨做完最后的道别，王晶站起身，依次检查了其他女孩子们是不是真的断气了，随后对着等待她吩咐的战士们点了点头，“将她们带走——找个地方埋了吧。” 　　一具又一具尸体被拖走，片刻，原本的屋子里只剩下捂着面孔低声抽泣的阿希娜，还有一片一片尚未干涸的血迹。 　　胜者为王败者寇，为了能够活下去，为了成为杀掉而不是被杀掉的那一个，王晶必须一直做胜利的那一方。 　　转身出了屋子，交代守卫继续严密看守，完成了任务的王晶舒展了一下身体，眯起眼睛看了看灿烂到刺眼的阳光，映衬着她此刻的心情越发的沉郁。 　　“你在为那个女孩伤心吗？”尼雅的声音从身后冒了出来，王晶怔了一下，回过头看着自己以前的上司，四分队的队长，轻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尼雅定定地打量着王晶的面孔，“在埋怨多琳将军将这件工作交给你吗？” 　　“不敢。” 　　“其实，这个提议是我提出来的。” 　　“……” 　　“我听说你对她似乎有点好感，要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尼雅伸出手，放在王晶的肩膀上，神情柔和又严酷。 　　“丽萨……那个家伙根本称不上敌人，她还不够资格。”王晶抿了抿嘴唇，反驳。 　　“即使她现在不行，又你怎么知道她未来也同样会不够资格？”尼雅挑了挑嘴角，“我记得，你加入军队，努力锻炼，甚至不惜性命博取战功，等等这些，不也是为了复仇吗？——你如何保证，她不会成为第二个你呢？” 　　王晶神色一凛。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拍了拍王晶的肩膀，尼雅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多琳将军说你应该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王晶点了点头，与尼雅告别，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 　　虽然知道尼雅是专门来开导她的，但是王晶悲哀得发觉，经过她开导之后，她更郁闷了…… 　　缓步踱回自己的营帐，一掀门帘走进去，还未等站稳，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一把紧紧搂住她的肩膀，同时巧妙地制住她想要反抗的双臂。 　　身体一僵，王晶看着前方脸色似乎不好但是却没有任何动作的尤莱亚，随即放松了身体。 　　——她早该想到了，既然奥斯威德出现在这里，那个家伙跟着过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好久不见了，克里斯汀小姐。”近在耳边的低语带着浓浓的笑意和调侃，近到吐出的气体撩起耳边的碎发，弄得王晶有些发痒。 　　“好久不见，布伦达。”王晶的笑容有些不自在，挣了挣身体，“可以松开我吗？这个姿势我不太喜欢。” 　　从善如流地松开王晶，布伦达从她身后绕出来，笑容满面地走回尤莱亚身边，那笑容却不知道为何有点让人不舒服，“我和尤莱亚正在谈论你呢！” 　　一站一坐的双生子，第一次同时出现在王晶的面前，同样银色的长发与艳丽的外貌，晃得王晶有点眼花。不过，即使容貌外形如此相似，她也能一眼就分辨出来——当然是因为那截然相反的表情。 　　“我？我有什么好讨论的？”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膀，王晶到现在还有些不能正视尤莱亚的面孔。 　　“一些很有趣的话题。”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布伦达显然不想告诉王晶，只是暧昧地轻笑，“克里斯汀小姐与我这个性格无趣至极的弟弟相处得如何？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不……没有的事情。”忍不住扫了尤莱亚一眼，见他正目不转睛得盯着自己，王晶不由得有些脸红，“尤莱亚帮了我很多忙。” 　　“只是这样而已？”布伦达挑了挑眉，看了看王晶，又看了看尤莱亚，“我可是听说发生了更有趣的事情呢~” 　　王晶顿时如临大敌，生怕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询问昨晚的事情。幸好布伦达似乎也没有这个打算，耸了耸肩膀，反而走向了门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想我需要回去了，不然奥斯威德‘殿下’找不到我会着急呢。” 　　嘲弄的语气与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原本脸色就不太好的尤莱亚顿时皱起了眉头，“布伦达，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我说过了，我不会回去的。”懒洋洋地回过头，回答，布伦达撇了撇嘴角，“你当那个族长比我适合多了，这些年你都没有想要找我回去，为何这次见面反而如此积极？”轻轻挑起眉梢，布伦达带着七分的调侃，“难不成你也觉得那个族长的位置太过于累赘了，是根本不必要负担，于是想要推给我？” 　　“别把我与你相提并论！” 　　这是王晶第一次见到尤莱亚用如此激烈的语气说话，而反观布伦达，表情却越发嘲讽。 　　“是啊是啊，你可是父亲的好儿子，巴伦族优秀的族长，有责任而又仁慈，怎么能跟我这个败家子相提并论呢？”看着尤莱亚因为自己的话语而越发晦暗的脸色，布伦达停顿了片刻，缓和了一下语调，“和你不同，我讨厌被束缚着，即使是家人。这些年我到了不少有趣的地方，经历了不少有趣的事情，也见过不少有趣的人，我很满意现在是生活。你难道不觉得可惜吗，尤莱亚，一辈子被束缚在沙漠之中，踏不出去半步，即使想要离开，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尤莱亚沉默着，半晌才缓缓开口，语调有些艰涩，“我没有想要离开这片沙漠。” 　　“真不知道该说你口是心非还是固执的无可救药。”布伦达盯着尤莱亚，嗤笑，“好吧好吧，我会和克里斯汀小姐一起离开，去西奥多，去埃布尔，去希尔保特，去很多有趣的地方，而你就安心地留在你的沙漠，直到老死吧！” 　　尤莱亚的双手一下子握紧，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但是布伦达却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交谈的兴致，扭头对于站在一边听着两兄弟“争吵”听得一头雾水的王晶微笑，“可以去送送我吗？” 　　“……”虽然不认为自己有送送他的必要，但是王晶瞟了一眼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尤莱亚，当即决定还是先走一步，出去透透气——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奇怪太压抑了，王晶有些受不了。 　　点了点头，与布伦达一起走出营帐，王晶偏头看着布伦达，心中有些疑惑，却不知道应不应该问出来。 　　“很奇怪吗？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布伦达轻笑了一下，迎着王晶疑问的目光，“我只是想要刺激一下我那个固执的弟弟而已，你不觉得他那个样子很可爱吗？” 　　王晶沉默，实在很难以认同布伦达如此诡异的审美观。 　　“但是为什么把我扯进去？” 　　不论两兄弟间如何，那都是他们的事情，身为外人的王晶不会不自量力闲得没事掺和其中，但是布伦达最后的那句话竟然扯上了她的名字，这就让王晶不得不在意。加之布伦达之前的话与昨晚和尤莱亚发生的事情……王晶咬了咬嘴唇。 　　“难道……尤莱亚喜欢我？” 　　走在身边的人的脚步猛地停顿了下来，王晶忐忑地转过身，看着震惊得睁大了眼睛的布伦达，面孔慢慢涨红。 　　用了不少力气才将自己刚才惊讶的表情处理好，布伦达的嘴角抽了抽，似乎在努力隐忍，但是大概实在忍不住了，竟然扭过身，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声。 　　顿时，四面八方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王晶与布伦达身上，王晶的脸色爆红，有些咬牙切齿，“你该死的到底在笑什么！” 　　“抱歉……其实我是想忍住的……但是……哎哎，这实在是太困难了……”一边大笑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布伦达捂着自己的肚子，漂亮的面孔有些扭曲，似乎是笑岔气了。 　　“够了！很荣幸我的自作多情娱乐了你！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吧？恕我还有事情，不能奉陪了！”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王晶寒着面孔，愤愤然转身快步走开，心中骂了自己一万遍啊一万遍。 　　自作多情没关系，只要闷在自己心里就好了，但是如果一旦被人知道——那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 　　王晶决定将它从记忆里完全抹杀掉。 　　此刻，王晶同样忘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东西——避孕药。 　　66 　　另一对兄弟 　　在帝摩斯休整了几天，部队再次出发，离开沙漠。 　　大概是由于报了仇，又麻烦王晶为自己解了毒，或者是由于布伦达的原因，尤莱亚主动提出暂时不回巴伦族，由他充当向导，指引走出沙漠的方向。 　　对于这一点，王晶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即使尤莱亚不自己提出来，她也准备请求他继续帮忙——原因当然是，她所率领二分队仍旧是在前方开路的先遣部队，以多琳的话来说，这个工作她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安德烈亚的覆灭，让战士们都异常兴奋，敌对的两大贵族已经摧毁了一个，剩下爱葛妮丝家族估计此刻压力很大，她们的投降也是迟早的事情。其实他们在这次战争中的任务已经基本结束了，此次赶往另一个战场，只是充当援军，以防万一。 　　情绪高了，枯燥而劳累的行军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不过对于王晶而言，这种轻松的气氛似乎无法传染给她，阿道夫仍旧不见踪影，这让她的心情越来越糟糕。 　　而另一件让她烦恼的事情，是关于尤莱亚的。 　　似乎从那晚开始，尤莱亚对她的态度就有些细微的改变——虽然王晶并不能很准确得描绘出到底是怎样的改变，但是每当她与尤莱亚独处的时候，都会有一种非常不自在的感觉， 　　要是硬说起来，大概就应算是彼此的交流变得有些多了吧？ 　　在王晶的印象里，尤莱亚一直是个沉默的人，就是因为他一向沉默，所以此刻并肩骑在沙棘兽上，时不时闲聊几句的情况就变得越发诡异。 　　“你的那个世界……到底是如何的呢？”平视着前方，尤莱亚突然出声询问。 　　“……我只能说跟这里有很大的不同。”王晶低头想了一下，“就是因为太过于不同了，所以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讲起吧……” 　　“母亲说——你们那里是一夫一妻制？一个人只能选择另一个人共度一生？”尤莱亚转头凝视着王晶，目光灼灼。 　　“理论上说是如此……如果跟不同的人结婚就属于重婚，犯法的。”王晶轻咳一声，摸了摸下巴，“不过，当然也有很多其他的现象，比如婚外情、离婚、第三者插足之类的……” 　　——所以说，王晶这个家伙本质上其实很会扫兴…… 　　听完王晶叙述的尤莱亚似乎有些纠结，大概是没有想到他印象中他母亲那个完美的世界竟然也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些颇受打击。 　　王晶摸了摸下巴，她觉得，这样讲已经消逝的存在的坏话，也许有些不太厚道。 　　行进的时候在尤莱亚的指点下找到了伯莎想要的研究材料，王晶一扎营就跑去了伯莎的营帐，以防她再次忘记。 　　说起来，她最近实在是容易忘事，虽然最后终于想起了避孕药的事情，但是似乎也过了有效时间了。不过为了自己的心理安慰，她还是吞了一些…… 　　介于她和伯莎的熟悉程度，王晶只是在营帐门口叫了一声，就掀开门帘走了进去——然后，她僵住了。 　　约克尔发出一声短小尖细的惊叫声，动作迅速地将自己裹进被褥中，伯莎倒是大大方方地对着王晶微笑，打着招呼，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起身想要招待她。 　　白痴都知道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王晶嘴角抽搐着，眼睛根本不敢往约克那里看，“要是现在不方便的话，我就一会儿再来……”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伯莎疑惑地看了王晶一眼，瞬时间恍然大悟，轻笑着揶揄，“克里斯汀，你还在为这种事情害羞吗？上次是谁做了还不带避孕药，到处找人要来着？” 　　顿时涨红了脸，王晶轻咳一声，干脆不再接话，伸手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递了过去。 　　看到王晶带来的东西，伯莎立即没有了调侃的兴致，一手抓着样本一手抓着王晶，将她拖到了桌子边。 　　此刻的伯莎似乎将还缩在床上浑身赤/裸的约克尔忘得一干二净，径自沉迷进自己的研究。 　　不自然地坐着，看着伯莎熟练地处理着样本，王晶回答着伯莎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比如样本四周的生长环境、分布状态等等。 　　“约克尔，给我倒杯水。” 　　伯莎突然扬声说道，王晶不由主反射性看向约克尔，却在下一秒看到他光着身子爬下床…… 　　顿时猛然回过头，无语地抚额，王晶在内心狠狠抱怨着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乱了，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约克尔，你的……身上，那个地方有块胎记？” 　　约克尔怔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疑惑地点了点头，“是、是的……克里斯汀小姐……” 　　“……那么……你小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哥哥……？” 　　久未蒙面的弟弟竟然就近在眼前，低落了许久的艾德欣喜若狂，对着王晶千恩万谢。 　　王晶摆了摆手，干笑——她能说自己只是……抬眼之劳么？ 　　——再怎么说，他的弟弟已经被她看光了。 　　对于约克尔而言，事情的发展也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以为自己在小时候就被哥哥抛弃了，但是却没想到哥哥在一直到处寻找他。兄弟相见之后自然有千言万语想要彼此诉说，看着这两兄弟，王晶不由得想起另外那一对兄弟。 　　“你和布伦达那个家伙，有这么和谐的时候吗？”王晶不由歪头询问自己身侧的“弟弟”。 　　“我们也不是从小就不对盘的啊……”尤莱亚苦笑，“布伦达……他也曾经是一个很好的兄弟。” 　　王晶沉默，表示完全难以置信。 　　“他很照顾我，总是护着我——反倒是我，因为无论是哪个方面都比不上他，所以对他的态度很差……”尤莱亚灰色的眼眸中有一些晦暗，似乎隐含着懊悔，“那时候我一直很任性，因为他一直迁就我，所以我根本不了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一直让我看不懂，不过现在也许了解一点了……” 　　默默地坐在尤莱亚身边，看着他似乎陷入自己的回忆里，王晶撑着下巴，努力将尤莱亚和任性、布伦达和迁就联系起来，然后发现——人的性格果然是会变化的…… 　　如果尤莱亚是回归正路的话，那么布伦达就是……长歪了吧？ 　　“布伦达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尤莱亚摇了摇头，显得异常迷茫，“他说现在的生活根本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王晶保持着沉默。 　　她能说什么？为了布伦达几句根本不知道靠不靠谱的话，去鼓励尤莱亚放弃什么巴伦族去寻找那所谓的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不过，不论如何，既然我已经从父亲的手中接下巴伦族的责任，我就要继续承担下去。”深吸了一口气，尤莱亚对王晶露出一丝轻柔的笑意，“所以……大概这次分后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吧？” 　　“也许会有，如果我再被什么任务派到这里来的话。”王晶轻笑，“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也对。”尤莱亚点了点头，心情似乎好了起来。 　　“……不过说实话，我实在对这片沙漠没有什么好感……”王晶耸了耸肩膀。 　　终于，在王晶几乎以为艾德会在约克伯莎那里住下，与弟弟秉烛夜谈的时候，他回来了，神色中却没有什么轻松的表情。 　　此时王晶正在整理丹妮丝交上来的文件，被艾德用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定了大半天之后，终于没有办法继续工作了。 　　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头，王晶转向艾德，“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是的……”艾德抿了抿嘴唇，轻轻点了点头，“约克尔说……他想要一直跟着伯莎小姐。” 　　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王晶点了点头，宽慰这位担忧弟弟的哥哥，“虽然也许刚刚兄弟相见就别离有些伤感，但是伯莎是个好女人，她会将约克尔照顾好的……我也会多注意他，请你放心。” 　　“不、我不是不相信伯莎小姐。”艾德苦恼地笑了笑，“我只是——真的不想就这么与他分开。” 　　“那么……你想要我强制伯莎驱逐他？”王晶皱起眉，虽然她的确有这个权限管理自己分队中的全部男性/奴隶，但是她一点也不想插手这件事情。 　　“不！当然不是！”没想到王晶会这样说，艾德立即反驳，“我不会干涉约克尔的决定的！” 　　“那么……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王晶疑惑了。 　　“请……让我跟着您，成为您的奴隶。” 　　“………………” 　　王晶舔了舔嘴唇，觉得她也许是幻听了，还未待王晶回答，一边的尤莱亚率先开口，“艾德？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抱歉，尤莱亚，我是认真的。”对着尤莱亚歉疚地笑了笑，艾德转向王晶，表情坚定而温和，“既然伯莎小姐会一直跟您在一起，那么我成为您的奴隶也就可以与约克尔在一起了吧？所以……请允许我这一个突兀的任性请求，我不会为您添麻烦的。” 　　“不……添麻烦什么的倒是不会……”王晶沉吟一下，扫了一眼脸色明显很差的尤莱亚，又看了看殷切看着自己的艾德，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不过奴隶什么的请不要说了，就算是我的私人医生如何？” 　　“多谢您。”艾德松了口气，微笑起来。 　　“还有，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离开了，请告诉我一声，我不会扣押你的。”半开玩笑地眨了眨眼睛，王晶轻笑。 　　得到王晶的许可，艾德立即又离开，大概是去告诉约克尔这个消息了。 　　王晶重新拿起眼前的文件浏览，却被尤莱亚那边传来的低气压弄得无法静下心来。 　　叹了口气，王晶对着尤莱亚，苦笑，“请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对艾德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的。” 　　尤莱亚灰色的眼睛在此刻似乎恢复了与王晶初见之时那般的冷寂与漠然，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过头，没有答话。 　　许久没有被尤莱亚如此冷待的王晶身子一僵，不知道到底是继续说话比较好，还是保持沉默比较适合。 　　王晶觉得……尤莱亚似乎是在……闹脾气？ 　　67 　　隔阂 　　幸好，尤莱亚那种似乎是在闹别扭的令王晶万分不自在的感觉在第二天早晨就消失无踪，这着实让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自从确定今后要跟随王晶，艾德对于她的态度就立即亲近了许多，不再是先前那种带着疏远的温和，总是试图要帮她做些什么。 　　不过一直跟他并不太熟悉的王晶大多以她习惯自己动手为由谢绝他，最后干脆将他劝到伯莎和约克尔那里，让他与自己的弟弟多亲近一些。 　　——再怎么说，王晶对于这个在沙漠中救了她和阿道夫的医生向来是敬畏有加的。 　　想起阿道夫，王晶的心情又有些低落了。 　　现在他们已经几乎到了沙漠的边缘，如果这几天还没有他的消息，王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身侧的尤莱亚看出王晶的忧心，轻声安慰她几句，表示即使她离开沙漠，他在这里也会帮她留意兽人的行踪。 　　“说不定他已经离开沙漠，在前面等你了。”尤莱亚对着王晶露出一丝微笑，“沙漠的环境并不如何适合兽人，也许他觉得不舒服就提前离开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一定会先跟我表示一下的吧……”王晶苦笑着摇了摇头，身下的沙棘兽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猛然停下脚步，烦躁地原地转了个圈。 　　介于上次在沙漠里遇到怪物，沙棘兽立即四散奔逃的教训，王晶在尤莱亚的帮助下调/教了几匹沙棘兽，而她现在骑的就是她目前最钟爱的一匹，无论是速度、聪慧还是警惕性都是数一数二的。 　　尤莱亚也勒住缰绳，皱起眉将目光投向远方，片刻后转向王晶，“那边似乎有什么动静。” 　　王晶看向尤莱亚注视的方向，除了感觉头被灼热的太阳照烤得有些发晕以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但是她完全无条件的相信尤莱亚的判断。 　　抬手打了个手势，示意后面的部队暂停，虽然有尤莱亚在身边王晶并不如何担心，但是在凶险莫测的沙漠中还是小心为上。 　　侧耳倾听片刻，尤莱亚紧绷的表情逐渐舒缓下来，对王晶点了点头，“似乎是自己人。” 　　还没等王晶反映出来“自己人”是什么东西，尤莱亚已经取出脖子上挂着的骨哨。 　　称不上悠扬但是穿透力极强的哨音划过沙漠的静谧，不消片刻远处就有几个人影骑着沙棘兽匆匆赶来，其中一个人还没有到近前就兴奋地扯着嗓子叫道，“族长！” 　　尤莱亚拍马迎了上去，与那几个人打了个招呼，随后询问他们的行踪。 　　巴伦族并不是人丁兴旺的族群，加之对于沙漠熟悉，有克制诸多危险生物的方法，所以除非是关系到全族食物的大规模狩猎活动或是其他非常重要的事情，很少有五个以上的成年男人聚集在一起共同外出的情况。 　　“是兽人，那个家伙伤了我们不少人！”其中一个巴伦族男人咬了咬牙，一副痛恨至极的摸样。 　　原本在不远处安静地听着的王晶突然心下一凛，当即顾不得自己是外人的身份，迅速凑了过去。 　　“那个家伙很凶暴，似乎专门找我们的人下手，于是我们商量着要把那个兽人抓住，给大家报仇！” 　　“刚刚我接到消息，那个家伙终于被我们引进了早就不布置好的陷阱，所以我回村子多叫了几个族人。那个家伙厉害着呢，万一出现什么纰漏想要再抓它可就难了。”另外一个人点了点头，接口道，“现在我们正要赶过去收拾它。” 　　轻轻点了点头，尤莱亚瞥了一眼神色惊疑不定的王晶。 　　见尤莱亚看自己，王晶立即紧盯着他，惊恐与难以置信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王晶不相信阿道夫会随便袭击巴伦族的人，但是——兽人，还是在沙漠中的兽人，能有几个呢？！ 　　王晶知道巴伦族一向团结，伤了其中任何一人其他人都会同仇敌忾，况且这次还是连着伤了好几个人。 　　看这些巴伦族人那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的表情，只要捉到了他，能干脆利落的被杀掉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而她此刻又完全没有和巴伦族人反目救出他的能力或者可能性…… 　　王晶紧紧咬着下嘴唇，脸色苍白，双手紧握着沙棘兽的缰绳，连指甲刺入手掌心都毫无所觉。 　　就在她心慌意乱的时候，不知何时退回到她身边的尤莱亚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总之，先去看看再说。”抬起头，撞进尤莱亚平静的眼眸里，王晶这才回过神来，暗暗鄙薄自己竟然仅听别人口述未见事实就先乱了方寸。 　　看来这几天惦记阿道夫惦记得连她都有点不正常了。 　　点了点头，王晶轻声道了声谢，随即拨转马头，朝着自己的部队驰去。 　　找到丹妮丝，告诉她自己有事情需要离开一下，队伍暂时由她率领，按照原定路线前进。 　　丹妮丝看了看神情焦急的王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私事？” 　　“——是，是私事。”王晶点了点头，有一丝羞惭。 　　似乎她总是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擅自离队…… 　　“如果很重要的话就去吧。”丹妮丝沉默了一下，却没有任何责怪的表情，“只要您记得您的身份就好。” 　　“……我会记住的。”似乎被丹妮丝噎住一般，王晶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的，她是这支队伍的统帅，她的任务是让自己的每一个部下平安，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告别丹妮丝，迎面又遇到听到尤莱亚的哨声赶来的艾德。王晶简略讲了一遍事情，艾德当即决定自己也跟着过去。 　　一来他也算是半个巴伦族人，二来万一有人在对付兽人的时候大意受伤，旁边有个医生也好立即照顾伤势。 　　对于艾德的说法，王晶自然没有反对，当即与艾德二人赶回尤莱亚那里，与巴伦族人会合，然后匆匆赶向困住兽人的地方。 　　巴伦族对于沙漠的熟悉不仅仅体现在可以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而不会迷路，或者适应沙漠的气候并做到游刃有余——更重要的是他们能够运用沙漠中各种地理位置，起到他们想要起到的作用。 　　——比如天然的陷阱。 　　王晶所赶往的地点是一处流沙群，一旦不熟悉地形的生物来到这里，陷入流沙，就别想有生还的机会，即便是巴伦族也很少在这一片活动。 　　对于流沙这种危险的存在，王晶也只限于听说过而已，路上尤莱亚略微提了一些它的危险之处，生动鲜活的例子就连王晶也有些脸色苍白，顿时对这片区域充满了恐惧。 　　倒是艾德讲了些自救的方法，让王晶感觉好受了一些。 　　赶到流沙区的外侧，几人就下了沙棘兽，徒步前进，以防沙棘兽受到什么惊吓踏错步子，连骑在上面的人也会跟着遭殃。 　　王晶亦步亦趋地跟在尤莱亚身后，随着他们绕过流沙的范围，一步一步向里走。身侧平静的沙面下也许埋了上千具白骨，这个的联想让王晶不由从心底里感觉到厌恶与恐惧。 　　不知道走了多远，一直神情紧张的王晶觉得过了非常漫长的时间，才看到前面的人影。 　　看到尤莱亚过来，那些人顿时欢呼起来，对他们久未谋面的族长致以最尊崇的问候。 　　而这些人里，也有一个让王晶意想不到的身影。 　　“克里斯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谢里尔在惊讶过后忍不住的欣喜，“你怎么来了？！” 　　王晶对他勉强笑了笑，简略把前因经过说了一下，此时阿道夫前途未明，王晶一点也没有心情与旧识叙旧。 　　看出王晶心神不宁，尤莱亚当即打断了诸人的交谈，“那个兽人如何了？” 　　见族长发话，其他人也立即停止了闲聊，指着前方深处，“它进到那里面去了，应该没活路。但是我们也不敢贸然进去。” 　　据说那一片是最复杂的流沙群，就连巴伦族人也没有彻底摸清里面的底细，所以只能停在这里，等待人手够了再进去探索。 　　“我总觉得很奇怪。”一直看着王晶没有参加讨论的谢里尔突然开口，“它怎么突然就进去了？本来我们一直打算把它往这里面引，但是它似乎感受到这里不对劲，一跑到这里就拐弯走了，为什么这一次……” 　　其他巴伦族人也沉默下来，这样的疑惑他们也有，只不过事实就在眼前，它的确是进去了。 　　尤莱亚皱了皱眉，又仔细打听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趁着这个功夫，王晶将谢里尔拉到一边，轻声询问，“那个兽人——是阿道夫吗？” 　　“阿道夫？你的那个兽人？”谢里尔愣了一下，接着皱起眉，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那个家伙一直披着一块破布。不过……如果你在的话他在也不稀奇了……” 　　谢里尔的口气很差，他与阿道夫并不熟悉，也仅仅是知道他的存在而已，但是受伤的却是他朝夕相处的巴伦族人，即使那个伤人的人是王晶在乎的阿道夫，在他眼里也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饶恕。 　　王晶的眼睛暗了暗，但是总算是没有得到肯定的坏消息——这也足够了。 　　“在这里等待也不会有结果——那么，我们进去吧。”与其他人交谈完毕，尤莱亚点了几个手脚动作利索的族人跟他一同前往，其中也有谢里尔。 　　当尤莱亚带着其他巴伦族人经过王晶身侧的时候，王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 　　回过头，看了看王晶紧张的眼神，尤莱亚摇了摇头，语气中有着绝对不容商量的决然，“抱歉，你不能去。” 　　王晶抿了抿嘴唇，轻轻点了点头，松开手。 　　对沙漠不熟悉的她跟去只会碍手碍脚，王晶知道，也不再坚持。 　　“没有问题吗？那里面不是说很危险……” 　　“我小时候和布伦达一起进去过。”看到王晶担忧的表情，尤莱亚的眼神柔和起来，轻轻一笑，“好歹也算是活着进出过，没关系。” 　　点了点头，王晶咬了咬牙，“如果——如果是阿道夫的话……能不能请不要立即杀了他……？” 　　尤莱亚沉默片刻，“不管是不是他，都会带回族里处理的。” 　　得到尤莱亚的保证，王晶总算是略微松了口气，目送着他带着巴伦族人逐渐走远，然后抬起手捂了捂发烫的额头。 　　“我相信阿道夫不会做那种干事情。”与王晶一同留下的艾德轻声安慰着，王晶勉强笑了笑，仍旧定定地注视着远方。 　　心中不由自主地做着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是阿道夫，那么她到底是应该放弃他，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还是应该放弃除了他以外的一切——去救他——然后不出意外的话……陪着他一起死掉？ 　　这种事情，没有真的事到临头，谁也不知道真正的选择到底是什么。 　　就连王晶自己也不知道，在她的心中阿道夫到底有多重要…… 　　身边其他的巴伦族人在小声交谈着，艾德陪了沉默不语的王晶片刻就被其他人叫走，围在一起询问这些日子他与尤莱亚的行踪。 　　对于艾德所说的想要离开沙漠，几个巴伦族人倒是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对，只是叹着气，依依不舍。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方终于出现了人影。王晶与其他人振作了精神，凝神看着，在那一群人中果然多出一个用一块破布裹住身体的人影。 　　巴伦族人发出了低低的欢呼声，同时夹杂着愤恨的咒骂。随着尤莱亚等人越走越近，王晶的心也越跳越快，紧张地双手直冒冷汗。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身影，王晶在心底勾勒着阿道夫的摸样，但是越看那个身影越觉得陌生，完全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 　　很快，当他们走到近前，王晶也终于看清了裹着布匹的人。 　　那人的眼眸微眯着，显得涣散而无神，但是金色的兽瞳明明白白表示了这个人的确是兽人，隐藏在布匹阴影下的面孔晦暗不明，但是很显然并不是阿道夫——是阿道夫以外的另一个兽人。 　　王晶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是汗，不知道是紧张得还是被沙漠中毒辣的太阳晒得。 　　不是阿道夫——王晶缓缓闭了闭眼睛，心里稍定。 　　——但是……阿道夫又在哪里？ 　　兜兜转转，事情还是回到了远点，白白受了一场惊吓。 　　似乎知道王晶在想什么，尤莱亚走到王晶身边，对她挑了挑嘴角，“不用担心你的兽人，我刚刚看到他了。” 　　“阿道夫？！你看到阿道夫了？！”惊喜地抬起头，不由自主伸手抓住尤莱亚的手臂，王晶迭声询问，“在哪？他在哪？” 　　“流沙群里。”尤莱亚看了看被紧紧绑住的兽人，“跟那个家伙在一起，不过却并没有被流沙陷住。” 　　“那你们……”一听说阿道夫果然跟这个兽人扯上了关系，王晶的脸色立即就变了。 　　“放心，我们还不至于是非不分。袭击我族人的是这个家伙，跟你的兽人无关。”尤莱亚安抚地拍了拍王晶死抓着自己的手，“我们看他没有攻击的意思，也就没有管他，等我们收拾了这个兽人，他就不见了。” 　　听尤莱亚这样说，王晶总算又松了口气。心情大起大落到连她都有些吃不消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阿道夫，但是从尤莱亚口中知道他没事，王晶也放下一件大心事——虽然她仍旧对于阿道夫为什么不回来有些不舒服。 　　“说起来，我倒是怀疑是你的兽人把这个家伙引诱进流沙群的，否则以这个家伙的精明，绝对不会轻易踏入这里。”尤莱亚轻轻一笑，“你的兽人倒是有些手段。”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调/教出来的。”王晶一副与有荣焉的摸样。 　　两人说话间，其他巴伦族人在逮住仇人的兴奋过后开始研究这个兽人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立即就有人拔出刀子，开始割裂兽人披着的破布。 　　“这个家伙不是挺凶悍的吗，怎么这一阵子这么老实了？” 　　“估计是被流沙折腾惨了，没力气！” 　　一边说着一边把破布割得七七八八，对这个兽人已经没有什么兴趣的王晶在一边冷眼看着，随即疑惑地挑了挑眉。 　　“女的？” 　　兽人的身体完全暴露出来，面孔是那种强悍的美丽，强健的身体，玲珑的曲线，完全的女性特征。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雌性的兽人，王晶一时有些好奇，走近几步想要仔细看看，却没想到那原本萎靡不振的兽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猛然睁大了眼睛，一声低吼竟然挣断了死死捆住她是绳索。 　　似乎是王晶的什么刺激是兽人，那兽人丝毫不管身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蒙了的巴伦族人，金色的兽瞳死死盯着王晶，身体紧绷着如利箭一般直冲着王晶窜了过来。 　　“克里斯汀！”谢里尔一声尖叫让王晶及时反应过来，但是即使反应过来想要往旁边闪开，王晶的动作也完全无法与兽人相提并论。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尤莱亚伸手抓住王晶的手腕，用力一带将她搂入自己怀中，随即转身背对着兽人竟然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替王晶抵御这一击。 　　被尤莱亚死死摁在怀中，王晶眼睁睁看着凶悍地扑过来似乎想要将她撕碎的雌性兽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而下一秒，伸着利爪马上将要碰到尤莱亚的雌性兽人被从旁边窜出的黑影击中，哀鸣一声扭身想要躲开，却又被那身影如影随形地跟上。 　　双方的动作均是无比迅捷，在王晶反应出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雌性兽人已经浑身鲜血地委顿在地，而她的身边，黑发摇曳，赫然便是失踪许久的阿道夫。 　　雌性兽人撑起身体，哀哀地轻声叫着，兽瞳中再无一丝凶悍的神采，望着阿道夫的表情中充满了哀求与恐惧。而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的阿道夫，神情冰冷而漠然，还带着丝丝的凶残，却似乎强自隐忍。 　　右手的指尖被雌性兽人的鲜血浸染，一滴一滴滴入黄沙，留下斑斑点点的血迹，紧盯着雌性兽人片刻，阿道夫抬起头，寻找到王晶的身影，熠熠闪光的兽瞳立即让王晶从刚刚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阿道夫！”连对尤莱亚道谢都抛到了脑后，王晶推开抱着自己的身体，向站在那里的兽人走了几步，比她更快地，阿道夫已然窜到她身前，双臂环住她的脖颈，亲昵地在她面颊上磨蹭着。 　　恍然间，王晶似乎看到有条貌似是尾巴的东西在阿道夫身后欢快地摇着…… 　　摇摇头驱散那种幻想，终于与自己担忧许久的兽人相见，王晶欣喜若狂，自然也没有顾及到她身后，尤莱亚被她推开的一瞬间晦暗的眼神。 　　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确定阿道夫完整而健康，就连上次她亲手划下的伤痕也已经愈合，王晶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轻松的感觉让她无比舒爽。 　　其他巴伦族人自然也没有闲着，立即再次将雌性兽人捆了个结实，怕她再挣脱，艾德从自己随身的小包中取出一个小瓶子，让人放在雌性兽人鼻前闻一闻，据说这种东西能让人手脚酸麻，行动不便。 　　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加之被阿道夫伤得异常严重，雌性兽人呜呜咽咽地低吼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阿道夫，大概是在乞求——可怜兮兮的摸样连王晶看着也不由有些怜悯。反倒是阿道夫只顾粘着王晶讨好撒娇，对那凄婉的哀鸣声充耳不闻。 　　推了推有些得寸进尺到连久别重逢的她都有点受不了的阿道夫，王晶看了看雌性兽人，又看了看自家的阿道夫，确定这两只兽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王晶第一次感觉到跟阿道夫沟通不良是如此的可惜，不然她一定不会放过机会探听这一场八卦。 　　——起码，在她心中一闪念间，已经勾画了不少或是天雷狗血或是恋虐情深的故事…… 　　虽然有意给自家阿道夫找个同族配对，但是这个雌性兽人显然不是好的选择，先不论她是巴伦族仇恨的对象，就是她刚刚袭击自己时那凶狠的样子，也让王晶自觉地退避三舍。 　　——或者说……兽人的性格都是如此残暴嗜杀，只有她的阿道夫性格温和？还是……雌性比雄性攻击性更强？ 　　总之，不管怎么说，自家的兽人找到了，巴伦族的兽人抓到了，一切皆大欢喜。 　　将自己的斗篷解下，套在阿道夫身上，王晶跟着尤莱亚走出流沙群，找到自己的沙棘兽。上马后却发现尤莱亚没有什么动作，王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尤莱亚站在离王晶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强烈的日光让背光处的他面孔模糊，但是从那声音中，王晶却听出一丝的疏远与冷淡，“离沙漠边缘也不远了，有艾德跟在你身边也足够了。” 　　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王晶对于突然的分别与尤莱亚的态度感到万分不舒服，一种想要质问的怒气猛地冒了出来。 　　但是无论如何，王晶也不是那种喜欢黏黏糊糊或者刨根问底的性格，既然早晚要分别，那么无论是在哪里在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分别，对于王晶而言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不过……也许会不舒服上一段时间而已。 　　深吸一口气，将不快的情绪压下，王晶点了点头，“那么……就在这里分开吧。这段日子麻烦你的照顾了。” 　　不自觉地，王晶的声音也带上了疏离与冷漠。 　　其实，王晶是极为骄傲而容不得向别人低半分头的性格。刻意疏远她的人，对她冷淡的人，她绝不会主动凑过去示好，宁愿保持最初的距离。 　　反正……今后大概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对尤莱亚身边的谢里尔点了点头，虽然很抱歉刚刚见面就要分别，王晶仍旧是迅速掉转了马头，双腿一夹，带着艾德与阿道夫离开，返回自己的队伍。 　　自始至终，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68妒忌 　　尤莱亚的离去和阿道夫的加入，让军队里的女战士们都不由带着些惊异的神色，不知道王晶到底去干了什么，一转身跟在身边的人就变了。 　　不过，当她们看到王晶那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时，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不去招惹这位平时温和但是一旦认真起来非常难对付的队长。 　　王晶一向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战士们本打算到第二天再调侃自家的队长，却没想到第二天见面，王晶的脸色却更黑了。 　　原因当然是——她那个刚刚回归的兽人，又跑了。 　　王晶很郁闷，她不知道阿道夫到底在干什么，或者说……他已经不愿意跟着她了？ 　　兽人一向是自由闲散不愿受到拘束的，王晶最开始也没有幻想过他会一直跟着自己，不离不弃。但是漫长时日的相处，让阿道夫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一旦消失不见就会让她难以安心。 　　但是，果然——不管如何，事实仍旧是事实，阿道夫连续的不告而别，王晶心中的失落几乎能把她自己淹死。 　　逝者不可追，既然阿道夫想要离开，王晶也不会强制地禁锢他。收拾了收拾自己那出现裂痕的玻璃心，王晶叹了口气，跟着自己的队伍继续向沙漠边缘前进。 　　不管怎么说，能确定他活得不错，已经足够了。 　　除了阿道夫不知所踪，剩下的路程很顺利，王晶的部队回到进入沙漠前落脚的小镇，接回了之前暂时留在这里的男性/奴隶，自然，其中也有伊诺克。 　　见到王晶回来，伊诺克欣喜若狂，水漾般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与其他战士们说笑着走近的王晶，渴望的神情似乎恨不得立即就扑到她身边，却按耐着与其他奴隶们站在一起，等待着自己的主人将自己领回去。 　　注意到伊诺克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王晶转过头去，对他轻轻地展颜一笑，立即看到伊诺克羞红的面颊。 　　这些日子不见，伊诺克似乎健康了许多，只不过那纤细的身材仍旧一如既往，白皙的肌肤也没有因为阳光的暴晒而有任何变化。 　　王晶看了看自己已经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有些羡慕地叹了口气。 　　“你家的奴隶还是这么水灵，看着真叫人妒忌。”身边早就跟她混熟了的战士们一眼就看到在奴隶群中万分显眼的伊诺克，啧啧叹息，“队长，你还真是好运，身边的奴隶姿色万千，一个比一个诱人。” 　　王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敷衍着笑了笑，随后招手叫伊诺克过来。 　　尽量保持着仪态快步走到王晶身边，眼眸里似乎千言万语想要诉说，看得王晶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觉得很别扭。” 　　伊诺克咬了咬嘴唇，垂下头，有些委屈的摸样让王晶忍不住轻咳，总觉得自己欺负了他。 　　带着伊诺克回到自己的驻地营帐，艾德早就将一切收拾妥当，看到跟在王晶身后的伊诺克，愣了一下，随即一脸的了然。 　　“这是艾德，我以后的医生。”指了指露出温和笑容的艾德，王晶又对着身后的伊诺克努了努嘴，“这是伊诺克，负责照顾我衣食起居的家伙。” 　　一直以来，王晶都尽力避免使用“奴隶”这个词汇，虽然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她仍旧无法坦然地将其他人视为卑贱的奴隶对待。 　　与艾德的平静相比，伊诺克显然对于突然出现的男人不太适应，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看了看艾德，又看了看王晶。 　　“怪不得你不让我负责你的生活方面，原来已经有人在干这个工作了。”大概是看到伊诺克怯弱的表情有些慌张，艾德笑了笑，开口打破沉默。 　　“是啊，所以你就安心给我当医生吧。”王晶笑着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因为提前来了没什么事情做，所以就都收拾了一遍，不算是越俎代庖吧？”引着王晶坐下，艾德将桌上的纸张推到王晶面前，然后自己坐在了她的身边。 　　“这是你之前要我整理的医药材料的单子。” 　　王晶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上面是一长串她完全陌生的药草名称。 　　因为艾德的加入，王晶决定由他训练一批随军医生。虽然军队里的确有一批军医，但是都是跟随大部队行动的，如果分队与大部队分开单独执行任务就很难得到医队的治疗。这次沙漠的任务，让王晶意识到医生的存在是多么的重要，虽然这一次提前雇佣了当地的医生随军，但是雇佣关系已经解除，并且不是自己人也不好太过信任与管束，于是王晶便跟多琳打了个招呼，想要在分队内部培养几个专属的医生。 　　此举得到了多琳的赞同，但是真要开始着手工作的时候却发现医生们需要的药草器物不论是王晶还是其他的人都一概不懂，索性干脆都交给艾德办理。 　　站在身后，看着王晶与艾德两人认真地讨论着，伊诺克原本因为王晶回来而飞扬的心情越来越低落。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舒服。 　　作为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女人，身边有七八个奴隶根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明明对这种事情知道得很清楚，但是感情的事情却是他无法控制的。 　　咬了咬嘴唇，双手绞在一起，伊诺克垂下头，尽力不去看王晶对着艾德微笑和那信赖的神情。 　　终于商量好下一步需要采买制备的东西，王晶舒展了一下身体，正好看到伊诺克难过的表情。 　　“……怎么了，伊诺克？” 　　听到王晶在叫自己，伊诺克慌忙抬起头，隐藏起自己的负面情绪，露出恭顺的笑容，“主人一路奔波，是不是累了？” 　　“你这么说的确有点累了。”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脖颈，王晶呼了口气，轻笑，“要给我按摩一下吗？” 　　伊诺克不由露出笑容，轻轻走过去，将手搭在王晶的肩膀上，力度恰好地揉捏着。 　　“是我疏忽了，你一路上都没闲着，一回来还要拉着你讨论这些事情。”艾德有些自责。 　　“这些是我交给你的，你能帮我做已经是帮大忙了，反正我已经习惯自己的劳碌命了。”王晶耸了耸肩膀，看着艾德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个小罐子。 　　“这是熏香，可以让人放松的，点上应该会舒服一点。”说话间，淡淡地香味便萦绕在营帐里。 　　王晶嗅了一口，不由发笑，“我感觉我是在天堂里，被伺候的感觉果然很美妙。” 　　艾德笑了笑，却看到王晶身后伊诺克再次黯淡下来的表情。 　　虽然提前回到小镇，但是要干的事情却仍旧不少，休息什么的完全是天方夜谭。 　　王晶这几天忙着为随后就要到达的大部队做准备，压根将自己的后院忘得一干二净，直到艾德突然找到他，提起这几天伊诺克似乎有点情绪低落，王晶才想起这位被她接回来却被立即忽略的男人。 　　艾德说伯莎对于沙漠里的药用植物动物很感兴趣，于是打着让他教教约克尔的幌子想要学习一下，艾德也觉得让自己的弟弟有一技之长很不错，再看到伊诺克心情不好，便也想把他算上。 　　照王晶的看法，只有眼界开阔知识丰富了，才能有发展健全人格的机会，伊诺克从小就被圈养在有限的地方，学习的只是如何讨好未来主人的欢心，这样的生活根本不利于他的未来。 　　两人的想法一拍即合，王晶当即就决定让艾德把伊诺克也带过去，还抽空嘱咐了嘱咐伯莎，让她也随便教教伊诺克其他的事情。 　　虽然伊诺克一开始似乎并不怎么喜欢王晶这样的安排，但是因为不敢拒绝王晶的话，也只好勉强跟去。后来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始逐渐有了兴趣，每天去的时候也不是那么不甘不愿了。 　　终于在王晶的忙碌下，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她还没等到多琳将军的队伍，却先等到了谢里尔。 　　因为刚刚结束战斗，军队中情绪比较松懈，再加上接回了自己的奴隶们，战士们禁/欲许久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所以军队里的守卫并不森严。 　　于是，当王晶坐在营帐里看书却发现谢里尔偷偷摸摸溜了进来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如何奇怪。 　　——她只是觉得，她的队伍的确应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谢里尔的脸色不是怎么很好，一看到王晶立即咬牙切齿地扑了上来，“阿道夫呢？你的那个混蛋兽人在哪里？！” 　　王晶无言地任由谢里尔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着，满脸的无辜与茫然，“阿道夫？阿道夫他在那天跟我回营后立即就消失了啊……” 　　“果然是他！”谢里尔咬牙切齿地松开王晶，握紧拳头砸在一边的桌子上，“可恶！” 　　费了半天功夫终于将谢里尔安抚住，王晶冷静地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你的那个兽人，把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抓到了兽人救走了！”谢里尔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满是沮丧，“那天晚上轮到我当值，我也的确是掉以轻心了，以为被药物熏过后手脚无力的兽人不可能逃跑，就——就忍不住睡着了……等到我被声音惊醒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黑影扛着那个兽人从窗户里窜了出去，看起来像你的兽人——而且那种速度也只能是兽人能有的——然后我就追了上去，但是没追上……” 　　“于是你就想反正阿道夫总会回到我身边，所以就直接来找我了？”王晶撑着下巴，接口。 　　谢里尔点了点头。 　　“巴伦族有人受伤吗？”按耐住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翻腾着的不悦的情绪，王晶进一步询问情况。 　　“没有……”谢里尔摇了摇头。 　　王晶松了口气，——万一阿道夫为了救人而伤了人，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其他人知道你来了我这里吗？尤莱亚他们知道吗？” 　　“我留了消息，说是我去追了……不过……没有提你和你的兽人……”谢里尔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轻声回答。 　　王晶知道，谢里尔心里还是偏向她的，因为害怕她因为阿道夫的原因与巴伦族结仇，所以没有提她的事情。 　　“谢谢。”心里一暖，王晶由衷地道谢。 　　谢里尔面颊发红，将头扭到一边，倔强地哼了一声，“反正跟你也没多大关系，我可是恩怨分明的人。” 　　王晶莞尔，谢里尔还是那么嘴硬心软。 　　“但是你没想过——只有你一个人的话要如何制服阿道夫，然后将那个雌性兽人带回去吗？”虽然感谢他，但是王晶不得不长了个心眼提前探听一下，以防后面需要给阿道夫帮忙的时候不会手忙脚乱——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听到王晶的问题，谢里尔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王晶放心了…… 　　“或者说——其实追阿道夫什么的都只是借口，你只是想来见见我？”心里以轻松就忍不住调侃，王晶一见到谢里尔就总是想要折腾他一下，这似乎可以归结为本性了。 　　果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谢里尔双颊憋得通红，原本忧心忡忡的表情完全被那种愤怒与羞赧交织的表情取代了，用句成语来形容——就是恼羞成怒。 　　“鬼才想来见你！我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见你！你这个家伙肯定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我去了！我才不会没事干闲得天天惦记着你！” 　　王晶撑着下巴，看着谢里尔有些发愣。 　　很快，谢里尔发现了自己的“口不择言”，安静了片刻，尴尬地咬了咬嘴唇，“总、总之，你不要自作多情！” 　　“嗨，嗨~我知道了。”王晶无奈地苦笑，语调中满是妥协与安抚。 　　似乎看到王晶回答的这么干脆，谢里尔又有些不爽了，却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 　　就在王晶咳了一声准备打破沉默的时候，艾德带着伊诺克一掀门帘走了进来。 　　艾德与谢里尔也算是老相识，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而他后面的伊诺克显然对于谢里尔不太喜欢，瞪了他一眼，便走到王晶身侧，垂手而立。 　　与艾德打完招呼，谢里尔看向立在王晶身边的伊诺克，显然也对他没什么好感，回瞪了他一眼，顺便甩了王晶一个眼刀，害得王晶极其无辜，莫名其妙。 　　被艾德拉到一边，问明了情况，艾德摇了摇头，对着谢里尔叹息，“这里可是在军营，你可是擅自闯进来的，不要太过放肆了。你刚才的声音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谢里尔立即又红了脸，虽然神情别扭却也知道艾德说得有理，没有反驳。 　　见谢里尔真正平静下来了，王晶清了清嗓子，开口，“现在，你跟着我就是想抓阿道夫，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大概很难见到他了。” 　　谢里尔疑惑地看着王晶，似乎不太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你觉得他有很大的可能性回到我这里来，我却认为……他现在估计跟那个被他救走的雌性兽人双宿双栖去了。” 　　谢里尔张了张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果然……比起我来说……还是同族的异性更加有吸引力吧……”王晶笑着，但是笑容中却难掩落寞。 　　下意识的，交握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王晶虽然总是在想要给阿道夫找一个同族的异性，但是一旦这个人真的出现了，她还真是难以接受。 　　一想到那个一直缠在她身边，几乎把她当做全部的阿道夫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那种大概被称作妒忌的丑陋感情就不由自主得在心底弥漫。 　　王晶觉得，她现在的心情应该称不上是“儿子终于找到了女朋友要结婚”时候的欣慰又落寞，反倒是“男朋友劈腿找了第三者”时愤怒又悲哀的感觉。 　　其实……也挺莫名其妙的，但是感情与理智有时候是两码事。 　　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种她并不喜欢的情绪压下去，王晶看向谢里尔，微笑，“不管怎么说，你要继续跟着我还是离开都是你的选择，我不会有异议。至于今晚……以你的身份似乎不合适在军营里为你另找住处，如果没有过夜的地方……不嫌弃的话请在我这里住下吧。” 　　谢里尔难得乖巧，有些担心得看了看王晶，点点头。 　　“那么……我感觉有些累，就先睡了，你们自便吧。” 　　王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有些微微刺痛。 　　69 醒悟 　　“伯莎，我记得你以前对于兽人很有兴趣……”摆弄着桌上的茶杯，难得忙里偷闲的王晶坐在伯莎的营帐里，犹豫了大半天终于开口。 　　原本在整理书籍的伯莎僵硬了一下，脸色一变，“嗯……是……我是感兴趣……” 　　“那么你对于兽人了解得多吗？”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伯莎，王晶的眼神有些晦暗。 　　“……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情，所以我一直下意识地注意搜集兽人的知识。”偷偷看了王晶一眼，发现她完全没有因为提到以前不愉快的事情而有任何反应，伯莎松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我昨晚一直在想……也许我是个很糟糕的主人呢。”王晶耸了耸肩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觉得阿道夫跟在我身边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有想过去花心思了解他的事情。除了知道他喜欢粘着人，知道他很厉害以外几乎对他一无所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知道他讨厌什么，在他离开我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就连他那应该很难忍受的发情期也只是将他赶开，觉得只要不要麻烦到我都无所谓……我这个家伙，果然很差劲吧？”——所以他终于离开我了。 　　最后半句王晶没有说，只是抬起手撑着额头，想要装作无所谓的笑，却没又无法顺利地做出那样的表情。 　　轻轻靠过去，伸手抚摸着王晶黑色的长发，伯莎第一次看到王晶这样的表情，像是被丢弃的孩子，彷徨而无助。 　　——那个兽人对于她真得是如此重要吗？ 　　“……抱歉，我有点失态了。”伯莎无言的抚慰让王晶慢慢平静下来，终于扬起了嘴角，“我知道有点丢脸，但是不要笑话我。” 　　“我可没有想要笑话你。”缩回手，伯莎对着王晶安静地笑着，“我很高兴你能够给我说这些。” 　　王晶回了她一个笑容，将茶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 　　“而且，我觉得，对于阿道夫来说你一定是最好的主人，他绝对不会对你有半分不满的。”拿起一边的茶壶，重新为王晶倒满茶水，伯莎轻声开口，“兽人都是单纯而直率的生物，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他们绝不会伪装，也不会委屈自己。阿道夫喜欢你，即使你没有强迫他，他也一直呆在你身边，所以对他来说，你一定是最好的。” 　　“……那么如果他离开了我，就意味着他找到了更好的，是不是？” 　　没有料到王晶这样反问，伯莎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努力让自己以一个儿子找到了女朋友的母亲的心态祝福他吧。”深深吸了一口气，王晶振作了一下。 　　“……女朋友是什么？” 　　“……大概是伴侣的一种吧，不过是异性的……” 　　“这是你原本的世界的名词吗？我没有听说过。” 　　“……是，是我原来世界的词汇。” 　　“如果类推的话，男性的‘异性伴侣’叫做‘女朋友’，那么女性的‘异性伴侣’就应该叫做‘男朋友’？” 　　“……是，是这样没错。” 　　王晶看着伯莎一脸认真的样子，觉得她们的话题已经完全跑远了…… 　　“克里斯汀队长！” 　　就在伯莎打算就这个问题深入探讨一下的时候，营帐的帘子被撩了起来，一个女战士探进头来，“多琳将军的大部队已经快要来了，丹妮丝副队长要您快点去迎接！” 　　“知道了。”对着女战士扬声回答，王晶立即站起身，心中有点庆幸不用继续接下来的话题，“那么、伯莎，我先走了。” 　　“快去工作吧，克里斯彤队长’。”调笑着目送王晶离开，伯莎收敛了笑容，翻出自己特意整理的关于兽人的册子，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兽人按照性格一旦选定了伴侣就会忠心耿耿、从一而终……但是从所谓的‘主人’那里逃离的兽人却也不在少数，所以说这是两种概念……果然，‘主人’是无法与‘伴侣’相比较的吧……” 　　大部队的回营，让王晶的繁忙生活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多琳将军开恩，给了她几天的假期，让她能在超负荷工作之后好好休息一下。 　　对于王晶在这次沙漠中的表现，多琳给予了她很高的奖赏，而这次嘉奖倒是没有在军队里听到任何反对的声音，原本认为她资历太浅而对她有诸多不满的其他军官们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突然空闲下来，王晶一时倒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才好，平时忙得团团转恨不能好好睡一天，真到了有这样机会的时候，却觉得有些茫然。 　　与其他军官们谈笑几句后，王晶回到自己的营帐，准备好好睡一觉。走到营帐门口，刚刚掀起门帘的一角，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交谈声。 　　“你让我教你用武器？开什么玩笑！”谢里尔瞪着眼前的伊诺克，上上下下打量着，隐含不屑，“就你这瘦弱的样子，用什么武器？！” 　　“我可以的！以前我比现在还要瘦弱，已经变得好多了！”张开手臂拦住想要离开的谢里尔，伊诺克表情坚定而急切，“主人说只要努力就能够做到的！” 　　“主人主人的，你除了重复她的话还会说什么啊！”谢里尔厌恶地皱起眉，“这么信任她的话求她去教你啊！” 　　“……主人很忙。”伊诺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些许的惶惑不安。 　　伊诺克原本就长得漂亮，略带哀愁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谢里尔呆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差，别扭地抿了抿嘴唇，放缓了音调，“你到底为什么想学使用武器啊，我觉得你根本不喜欢武器不是吗？” 　　“……我的确不是很喜欢那些危险的东西……”伊诺克轻轻点了点头，“但是……主人说，她希望我学，她说她不想带着没用的人在身边。” 　　“我看你根本不是想要学怎么使用武器吧？”听到伊诺克的回答，谢里尔顿时愤怒起来，“我看你是只想讨好她吧？！” 　　“我……”被谢里尔的怒气吓了一跳，伊诺克睁大了眼睛，有些莫名其妙他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自甘堕落得依附女人，干什么都是为了女人女人的！我才不会教你呢！” 　　“我没有！”忍不住也提高了音调，伊诺克面对谢里尔的职责也不由开始生气，“你凭什么这样说我？！那你又是为什么学习用武器的！” 　　“当然是为了将女人踩在脚底下！我受够了她们对我耀武扬威！” 　　“那还不是为了女人，跟我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既然不是真心想要学只是想要讨好别人，你根本坚持不下来，还不如不要浪费这个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坚持不下来！你又没有给我机会尝试！” 　　“想也知道啊！你这个家伙肯定练上几天就放弃了吧！” 　　“那你教我，咱们打赌，看我能不能坚持下去！” 　　“好啊，赌就赌！” 　　“一言为定！” 　　“………………”门外的王晶听得有些无语，一时到不知道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比较好。 　　正在犹豫间，肩膀被突然拍了一下，王晶回过头，看到艾德表情有些无奈得看着她，“在偷听？” 　　“……只是恰巧。”王晶轻咳一声。 　　“……谢里尔果然还是不成熟，这么轻易就被绕进去了。至于伊诺克，我还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聪明还是误打误撞的。”艾德轻笑。 　　“……你也一直在偷听么。” 　　“我也是恰巧。” 　　看着营帐里面两人已经开始一教一学，王晶耸了耸肩膀，最终还是决定不要进去影响两人，和艾德一同转身离开。 　　“伊诺克最近很认真，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又去我那里学习又找谢里尔学武，身体会吃不消。”瞥了王晶一眼，艾德意有所指，“我觉得他最近有些急躁。” 　　疑惑地歪头看着艾德，王晶并没有细心到会注意周围人的心情，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扑在了军队处理不完的事情上，分出的少部分心思则一直为了阿道夫伤神，所以自然没有察觉到伊诺克的变化。 　　无奈地看了一眼茫然的晶，艾德不得不把话题挑明了，“就算只是奴隶，也会有攀比之心的。谁更受主人的喜爱，谁更加得宠。我和谢里尔相继出现，一个因为医术被你信赖，一个则能够使用武器，伊诺克便有了危机感，所以才会这么拼命想要学习。” 　　“是……这样吗？”王晶愣住，神经比较粗大的她倒是根本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所以，早点让他安心吧。”艾德点了点头，“不然这样继续下去我怕他真的会把身体弄垮。” 　　王晶抓了抓头发，思索良久，“那么……如何才能让他安心？” 　　“最能够让这种人安心的抚慰应该是在床上吧。” 　　艾德的回答让王晶瞪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这句话是从艾德的嘴里说出来的。但是看他一副很认真很正经的表情，王晶更加窘迫了。 　　“别开玩笑了，我根本没想做这种事情啊！” 　　“你还没碰他？”艾德倒是有些意外。 　　“当然没有！”语调冷硬地回答，王晶烦躁地跺了跺脚，“虽然的确曾经一时冲动想要……但是后来也醒悟了。伊诺克的话，我现在只是单纯把他当做照顾我饮食起居的人罢了。” 　　“那他还真可怜。”艾德摇了摇头。 　　“什么……” 　　“那么你今后准备让他如何呢？让他就这么照顾你一辈子，或者是什么放他自由？”艾德看着王晶的眼神仍旧温和而沉稳，但是却让她感受到一种沉闷的压迫感， “我听尤莱亚说过，你和他的母亲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未免有单纯的想法——就像她曾经想要让巴伦族……‘男女平等’一样。 　　“习俗是难以撼动的，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巴伦族不会轻易改变，更不用说这更加广阔的帝国。 　　“伊诺克既然已经跟在你身边，就一辈子是你的人。他和谢里尔的不一样，没有那种泼辣、强悍与自尊，他不是那种想要离开别人庇护自由自在的人。所谓的放他自由的后果是让他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被主人抛弃的奴隶只有死路一条。或者说你会把它送个另一个女人，如果伊诺克从心底里愿意还好，但是如果他不愿意却不得不听从你的安排，那么他往后的日子可能会更不好过。” 　　王晶第一次听艾德说这么多话，但是她宁愿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这些话让她意识到她果然是一个糟糕透了的家伙。 　　她只看到了自己，只看到自己的目标，却忽视了周围其他的一切。就像她没有真正去了解阿道夫，同样，她也没有想要去了解伊诺克。她认为只要把他带在身边，让他衣食无忧，让他远离死亡的威胁就足够了。她没有去想自己的一举一动会给伊诺克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更没有想过跟在她身边的伊诺克的未来会是怎样的。 　　任由他一点一点变得更依赖自己，却没有想到无法回应他的自己其实会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 　　王晶离成熟还差得太远，如果不是艾德的话，也许她一直也不会意识到。 　　“其实，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回应他。”拍了拍王晶的肩膀，艾德对她笑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纠结万分。 　　处理人际关系什么的，真是太麻烦了，王晶宁愿上战场，也不愿意面对这些让人难以掌控的事情。 　　说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回应他，但是哪里有这么简单？到底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回应？或者说如果伊诺克目前依赖他是由于她是他唯一的主人的话，那么是不是应该趁着这种依赖还不深将他送给别人？伊诺克会愿意吗？新主人的选择标准又是什么？什么样的人才不会让伊诺克觉得委屈怨愤？ 　　王晶心乱如麻。 　　觉得心烦的解决途径就是提着剑去了练武场，然后心无旁骛地打上一架，其结果就是将练武场上的战士们挑了个人仰马翻，然后最终因为打了太多场而精疲力竭被人挑了长剑还顺手刺伤了右臂。 　　“你这是在想我抗议我给你假期吗？”听到风声赶过来查看王晶伤势的多琳看着王晶那被绷带缠得结结实实的右臂，大笑，“上战场来来回回都没怎么受伤，我这刚刚给你放了假还没到一天就给我见血了，你还真是……” 　　王晶面孔涨得通红，面对多琳的嘲笑只能苦笑连连，斜眼瞥见站在远处无比担忧却又按规定不能靠过来的伊诺克，忍不住接着叹了口气。 　　假期竟然变成养伤，还是带了一堆烦心事的养伤……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70婆媳之战 　　自从与艾德谈论过关于伊诺克的事情后，王晶就开始注意伊诺克的言行举动。不得不承认，艾德的担心是正确的，在第三次看到伊诺克趴在桌上睡着的时候，她终于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了。 　　每天早晨是跟着谢里尔学武，下午是与艾德和伯莎学习，晚上则不停地对着伯莎制作的字帖练习认字写字，直到终于抵御不过困倦的侵袭睡着…… 　　拿起伊诺克摊在桌上的字帖，上面的字迹清秀认真，完全可以联想到伊诺克专注地神情，王晶不由轻声叹了口气，甚是无奈。 　　伊诺克睡得并不沉，王晶弄出的轻微的响动立即将他惊醒。睁着酸涩的眼睛抬起头看到王晶，伊诺克顿时吓了一跳，想要站起来却被王晶按住肩膀。 　　“你不觉得最近用功过度了吗？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将字帖放回桌上，王晶拉过一边的椅子坐在伊诺克身边，“学习是好事，但是做到这种程度就得不偿失了——你到底在着急什么？” 　　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伊诺克似乎在犹豫，半晌才小声回答。“我不想拖您的后腿……” 　　听到伊诺克的话，王晶顿时哭笑不得，“我哪里说过你脱了我的后腿？” 　　“您当然没有说！”伊诺克的声音有些焦急，“但是我不会使用武器，不会医术，甚至连字都不怎么认识，我……” 　　“这些都不重要。”打算伊诺克的话，王晶摇了摇头，“我能不能理解成你做这些是为了想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停顿片刻，看到伊诺克点头，“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绝对不会不顾你意愿的舍弃你——但是更多的，我就无法保证了——这样可以吗？” 　　在王晶说出不会舍弃他的时候，伊诺克睁大眼睛惊讶地抬起头，但是听到后半句，双眼顿时又黯淡下去。 　　将一切看在眼里，王晶有些为难地歪了歪头，“你……喜欢我吗？” 　　生平第二次问出这句话，虽然第一次的回忆并不好，但是起码这次王晶不用担心自己又因为自作多情而闹出笑话——伊诺克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么，你喜欢我什么？”撑着下巴，凝视着伊诺克，王晶直率的目光让他满脸通红。 　　“主人您对我很好，从来不打骂我，甚至会为我着想，而且……而且您很尊贵……” 　　“只是这样而已吗？”王晶抿了抿嘴唇，“那么如果有人对你比我对你更好，更温柔，更为你着想，而且那个人的身份更尊贵，那么你也会喜欢她吗？” 　　伊诺克想摇摇头，却偏偏在这一瞬间犹豫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别的尊贵的女人会温柔的对待他，除了他现在的主人以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不知道的事情，可以轻易就摇头吗？ 　　“所以说呐，你只是觉得我对你好就依赖我，并不是真正的非我不可，对不对？”伊诺克的迟疑让王晶轻笑了起来，“你只是怕我会逐渐不再关注你，甚至抛弃你，你的日子就会变得不好过，是吗？” 　　“不是的！”惊叫着反驳，伊诺克慌乱地摆着手，却被王晶打断。 　　“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很多，好女人也有很多，你只是没有见过也没有经历过罢了，你只和相处过，所以才觉得只有我很好。”抬起手阻止伊诺克的话，王晶微笑着， “我们来做个约定好不好？我会把你带在身边，让你见识这个世界，认识多种多样的人——男人和女人，如果你找到了你认为适合你的，那么我就会让你和她在一起。如果最后你仍旧觉得我是最好的，仍旧想要跟在我身边——那么我就答应你，如何？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会保持……嗯，目前的关系，不然那个你将来选择的女人大概会对我不满吧？” 　　“……我是您的奴隶啊……”被王晶的一番话弄得不知道该感到惊吓还是该感到茫然，伊诺克呆呆地看着王晶，喃喃，“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的，怎么可能会想要跟随别的主人……” 　　“我这个人比较特别，奴隶什么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雇用你给我工作的人，而你的工作就是照顾我，当然你估计不会习惯，那么也没关系。”摆了摆手，示意伊诺克不用担心，王晶耸了耸肩膀，“总之，刚刚的约定，你愿意吗？” 　　伊诺克看着王晶，心里不知道是迷茫还是微微的雀跃，他并不在意前面什么找到适合的人的部分，他只知道，如果他认同了这个约定，那么他就可以一直跟着她，然后……最后……达成所愿。 　　伊诺克点了点头，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起来，看着他答应了，王晶也一下子松了口气。 　　“那么，学习什么的要坚持下去，但是不要在这么拼命了。不然熬不到约定履行的那一天，你就会先倒下去吧？”站起身，拍了拍伊诺克的肩膀，终于暂时解决了一个麻烦的王晶心情舒畅。 　　伊诺克有些腼腆地低下头，一旦心情松懈下来，疲倦就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将他吞没。 　　这时候，谢里尔恰好掀开帘子走进来，看到王晶在这里，愣了一下。 　　“谢里尔……”伊诺克看了王晶一眼，随后转向谢里尔，语气中有些羞愧与忐忑，“今天的练习……能不能稍微减少一点……？” 　　没有如伊诺克担心的那样皱起眉头，谢里尔明显地松了口气，看向王晶的眼神带着一丝惊异，不过对着伊诺克的语调仍旧恶劣，“早说你坚持不了吧！算了，你只要不完全停下来不练就我该谢天谢地了吧！需要做多少练习我心里有数，你只要听我的安排，不要偷懒也不要偷偷练习就行了！” 　　“嗯。”伊诺克笑着点头，一派的温顺。 　　见没有了自己的事情，王晶干脆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将空间留给他们，自己走出营帐散散步。 　　虽然伤了条胳膊，但是该有的假期王晶是决不会浪费的。军队休整的差不多了，估计很快就会启程奔赴下一个战场，要再想有这样悠闲的日子可就难了。 　　深吸了口气，舒展了一下身体，王晶斜眼看到两个女战士一边聊着天，一边偷瞄她，顿时对于她们的聊天内容有些好奇。 　　——说起来，人要是一闲下来，就会做出一些无聊的事情。平时忙得分/身无暇根本不会理睬这种情况的王晶迈着悠闲的脚步向着两个女战士走过去，而两个女战士也立即站定，对着她行礼。 　　军队中上下级之间的礼节是很重要的，但是一旦行完了礼，一起嘻嘻哈哈聊天就没什么关系了。 　　两个女战士当即围了上去，对着王晶笑得一派揶揄。 　　“刚才进了队长营帐里那个漂亮的小家伙，是队长的新欢吗？” 　　“有了新欢可别忘了旧爱呐！队长最近都不怎么和艾德在一起了吆！” 　　王晶瞥了一眼这两个女战士，顿时有些无力。 　　这两个女战士是二分队新训练的军医，因为艾德的医术出众，于是王晶干脆拜托他偶尔抽时间给她们讲一讲。虽然高傲的女战士们最开始丝毫看不起身为男人的艾德，给了他不少脸色和难堪，但是最终还是磨不过艾德那个不管怎么对待他都无动于衷的温和个性，也不得不承认艾德的医术的确高人一筹。 　　慢慢地这些女战士们就和艾德熟悉了起来，现在倒是开始为了他打抱不平了。 　　“什么新欢旧爱的，你们想什么呢？”挑眉，无奈地抚额，王晶挥了挥手，将凑得有些过分近的两人赶远了一点。 　　“说起来，那个小家伙的脾气可不怎么好，下手也是干脆利落，队长您没吃什么亏吧？”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其中一个女战士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知道他下手干脆利落？”王晶微一皱眉。 　　“有一个不长眼的家伙看到他漂亮，想要调戏一下，当即就被揍了，如果不是有人认出来这孩子是您的人，那事情估计就闹大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晶的心立即就提了起来，“有多少人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看到王晶瞬时间严肃起来的表情，两位女战士顿时大笑起来。 　　“安心，安心！丹妮丝副队长让我们发誓守口如瓶了，绝对不会外传的！倒是您也提醒着那个小家伙点，这种事情可别再犯了。” 　　“我知道，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一下。”王晶叹息着摇头，满脸的无奈。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丹妮丝会出面帮她摆平这件事情。 　　“不过，队长身边的男人都很不同寻常呢，不论是艾德还是刚才那个小家伙，或者是您在沙漠里请来的那位叫尤莱亚的向导，还有那个遮得连脸都看不到，一句话也不说的神秘男人……”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着，女战士摇头感慨，“果然身为伊诺之羽的队长跟我们就是不一样呐！” 　　——这两者有关系么？ 　　王晶撇了撇嘴，干脆利落地打住了这个话题，“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采药，军营里储备的药物不够了，正好听当地人说这附近有一片洼谷，里面长得东西挺多，我们准备去那里看一看。” 　　“正好我也没事情做，干脆跟你们一起去好了。”当即决定了下面的时间该怎么打法，王晶结果战士递给她的背篓，“需要采些什么？” 　　女战士报出几个药草的名字，王晶沉默片刻，“那东西我不懂……有图画或者说特征描述没有？” 　　费了半天的功夫，终于从伯莎的草药图鉴里面翻找出需要的图片，王晶仔细看了几遍，记在心里，随后就跟着两个女战士赶往当地人所说的洼谷。 　　洼谷占地很大，植被也相当茂密，为了增加效率，王晶三人分头行动，从三个方向进入谷地。 　　采药这种事情王晶倒是第一次做，感觉相当新鲜。平时匆匆而过的植物如今仔细观察起来，倒是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比如说长得像是蓝莓和草莓的小果实，王晶特地在口袋里塞了几颗，准备回去看看是不是能吃——要她直接在这里品尝，她还暂时没有这个胆子。 　　草药采到一半王晶就干脆开始收集各种各样的果实，反正她本来就是度假来玩的，也没有人指望她能认认真真采药。 　　放下烦心事游玩，时间便过得相当快，等王晶反应过来，天边已经是晚霞红艳了。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王晶转身想要往回走，却突然停住脚步。 　　猎人和战士的感觉告诉她，有个生物正用着不善的眼神瞪视着她，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 　　来不及细想，王晶当即将弓箭握在手中，对着感觉中那个生物藏身的方向就是一箭。 　　静谧的树丛顿时一阵摇晃，哗啦声中一个黑影窜了起来，躲开射向它的箭支。 　　既然对方露出了行踪，王晶当下更不手软，连续三箭声势凌厉，那生物躲开了前两支却躲不开第三支，干脆甩开前肢扫向箭支，竟然将它打飞到一边。 　　看到这个情况，王晶的心顿时一沉，知道眼前的家伙绝对不好对付，而此时，那个生物已经低吼着，冲着她扑了过来。 　　对方迅速的动作超乎想象，王晶来不及拔出长剑，干脆直接拿着手中的弓箭，狠狠抽向对方，“啪”得一声脆响，干脆利落地正中那生物的侧脸。 　　使出浑身力气救命的一击估计够狠，连王晶自己的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那生物哀嚎一声滚向一边，捂着自己被抽击的面部，凶狠地瞪着王晶。 　　而王晶也在此刻看清了对方到底是什么。 　　——兽人，而且是雌性的兽人。 　　虽然对于那个被巴伦族捉住的雌性兽人的面目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王晶仍旧在第一时间确定，她就是那个兽人。 　　原因自然是那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样仇视的眼神，这样的眼神王晶就算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忘掉。 　　即使确认了对方是谁，王晶也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更加紧张。拔出长剑双手握着，片刻也不敢松懈地盯着雌性兽人，王晶做好了随时面对进攻的准备，与剑柄相贴的手心全是粘腻的汗水。 　　真正与兽人一对一单打独斗，就算是王晶比现在再厉害两倍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而且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这只雌性兽人这样恨她，竟然追到了这里。 　　——那么阿道夫呢？她能够在这里单独袭击她，是不是意味着阿道夫并没有和她在一起？ 　　想起阿道夫，王晶不由有些失神，但是她很快就将这些没有必要的念头抛之脑后——她现在所想的只能是如何解决目前的困境，不能有任何分神。 　　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思索着怎么在这种状况下活下去，不过这些办法王晶还一个也没有实施，就看到原本蓄势想要再扑上来的雌性兽人突然缩起了身子，一下子就从张牙舞爪的凶猛野兽变成了温顺可人的家猫。 　　被这样的突变弄得一头雾水，王晶仍旧不敢放松警惕，一边保持着举剑防御的姿势，一边悄悄往后退去。 　　一步，又是一步，逐渐拉远的距离让王晶逃生的希望逐渐大了起来，但是从身后传来的树丛晃动的声音，让她的心脏立即再度揪紧。 　　不敢将视线从雌性兽人的身上移开，也不敢无视身后出现的生物，王晶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就听到背后风声紧逼。 　　瞬时间错步，矮身避开，王晶刚一回身就撞上一双写满了充斥着喜悦与兴奋的金色眼眸。 　　——阿道夫……？ 　　绝处逢生的感觉让王晶身体一下子无力起来，膝盖一软几乎就要跪到地上。 　　竟然一声不吭就扑上来，你不是会说话么？起码会叫名字吧？！你该死的怎么就不知道吭一声呢？！王晶在心里愤愤地抱怨着，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晶……” 　　原本的惊喜迅速褪去，被疑惑与委屈替代，兽人想要接近，却被王晶冷冽的眼神吓得瑟缩不前。 　　现在倒是叫了。 　　王晶愤愤地将长剑插/回剑鞘。 　　不告诉她一声就和别人私奔，私奔的对象还多次袭击她，恨不得将她置于死地，刚才又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差点出了心脏病……新仇旧恨加起来，王晶狠狠地瞪了阿道夫一眼，面色冷凝。 　　捡起刚才战斗时随手丢下的药篓，将散落在地的草药捡起来塞回去，王晶将药篓背在身上，丝毫不理会被自己一瞪之下惊恐莫名的阿道夫和缩在阿道夫身后的雌性兽人，转身径自离开。 　　如果说王晶算是阿道夫的母亲，雌性兽人算是阿道夫的妻子的话，婆媳之间的斗争到她们两人之间估计就是最白热化的了——不将对方弄死就浑身不舒服。 　　赶快带着那个家伙有多远滚多远吧！王晶在心里暗暗咒骂着，要是再让她看到她一次，她真的会忍不住主动下杀手的！ 　　虽然单打独斗是打不过，但是下药，陷阱，围攻——兽人向来不会是人类的对手。 　　71、舍弃 ... 　　“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眼看就快要回到与两位女战士约定汇合的地点，王晶终于不得不停下脚步，不笑不得地转身看着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的阿道夫。 　　阿道夫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回答，但就是那种安静让王晶心里的愧疚感开始无限制地膨胀起来。 　　生气什么的已经完全不生气了，王晶只是无奈，同样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做。 　　带阿道夫回军营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反正他已经在那里混了好久了，但是…… 　　王晶的目光投向跟在阿道夫身后的雌性兽人，感受到她的目光，雌性兽人对着她龇了龇牙齿，一副凶悍的表情。 　　王晶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声，这个野性难驯的家伙是绝对不能往回带的，不然王晶估计她在第二天睁开眼睛就会看到自己的队伍里尸横遍野了——如果她在这之前没有被这个家伙在睡梦中咬死的话。 　　如果这只雌性兽人必定要跟着阿道夫，王晶就是连阿道夫也不能往身边带——不，不仅不能带在身边，还需要警告他绝对不能靠近军营，她必须要保证自己手下那些人的安全…… 　　王晶有些心烦意乱地思索着，似乎是感觉到她对于自己身后的兽人的敌意，阿道夫扭过头去，威胁般地低声嘶吼。 　　雌性兽人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对着阿道夫“呜呜”地鸣叫几声，随后凶狠地看了王晶一眼，转过身瞬时间没入林中不见了踪影。王晶觉得，大概是阿道夫刚才驱赶了她。 　　——无法顺利沟通的确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呐……她完全听不懂他们之间发出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晶苦笑了一下，任凭阿道夫试探般缓缓接近自己，随后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熟悉的触感让她微微有些难过。 　　“听着，很抱歉我不能再放你进入军营了，你身边的那个家伙——很危险。”王晶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说着，希望阿道夫可以明白自己的意思，“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是因为她。” 　　“——讨厌？”阿道夫歪了歪头，黑色的眼眸里满是疑惑。 　　“不是讨厌你，是——讨厌她。”王晶重复了一遍，“我很讨厌她。” 　　阿道夫抿了抿嘴唇，没有再开口，只是神色间多了几分惶惑不安。 　　“嘛，虽然我讨厌她，但是只要你喜欢就好。毕竟能够自由活动的雌性兽人是很稀少的吧……”王晶耸了耸肩膀，“巴伦族——就是抓住她的那个族群的人正在找她，我身边也有他们的人。万一他发现了你的踪迹一定会想办法跟踪你，然后把她抓起来，带回去杀掉的，所以……” 顿了顿，王晶深吸一口气，“赶快跟着她一起离开吧，不要再回来了。” 　　最后拍了拍阿道夫的头，王晶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却没想到阿道夫猛地扑了过来，将她重重得抵在身后的树干上。 　　“阿道夫？！”王晶惊叫着，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紧紧贴在她身上，伸出双臂将她的动作轻易压制住的阿道夫，“你干什么！” 　　“不要离开……晶……”阿道夫金色的兽瞳亮得惊人，似乎情绪非常激动，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但是他越着急，越是无法顺利说出来，断断续续吐出的单词让王晶根本无法理解，“我的……” 　　王晶皱着眉，试图思考这些单词连起来应该表达的含义，但是阿道夫却放弃了交谈，低下头。 　　双唇移动到锁骨处吮吻，手指也撩开衣摆探入。 　　瞬时间就明白了阿道夫想要做什么，王晶不知道她到底是该愤怒还是该无奈，不得不咬紧了牙关，用全身的力气反抗起来。 　　从未见过王晶这样坚决的抵抗，阿道夫原本强悍的气势顿时消散全无，眼巴巴地看着王晶恶狠狠地推开自己，不敢再轻举妄动，全然一副做了错事的慌乱。 　　“听着！到此为止了！”气喘吁吁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王晶瞪着阿道夫，声音嘶哑，语调迅速，“你已经找到了可以交/配的同族，发情的问题尽管去找她解决就够了！她很好不是吗？她可以听得懂你的话，你们之间可以自由交流，而我却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也闹不清楚我想要表达的含义——所以，跟同族在一起不是再适合不过了吗？！” 　　一口气低吼出泄愤般的话，王晶的右手紧紧按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努力平息着自己凌乱的呼吸和心跳。 　　“——如果她以后变得温和了，不这么与我针锋相对……不再想杀掉我了，我想我会欢迎你带着她回来看我的 ——就是这样。” 　　阿道夫没有回答，也没有做任何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似乎完全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或者是王晶的那一段话吓懵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王晶觉得自己也许说得过分了，只得匆匆别过视线，“那么，我要走了，你记得要带着她走远一点，别被人抓到。”最后扫了阿道夫一眼，王晶扯了扯嘴角，“……再见。” 　　这一回，阿道夫没有再跟上来，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了——被她以那样的态度对待，怎么可能还会跟上来？ 　　王晶垂下视线，步履匆匆地朝着约定的地方走去，同时伸手草草整理着自己散乱的长发。 　　药草的药篓在刚才的事件中早已被压得变形，估计无法恢复了，王晶掏了掏口袋里自己捡得那些小野果，只摸到了满手的果酱。 　　——回去还要麻烦伊诺克帮忙洗衣服……王晶咂了咂嘴。 　　两位女战士已经在汇合的地点等着她了，见到王晶都不由有些吃惊。 　　“发生什么了吗？”其中一个看着那明显变形的药篓，有些担心地皱起眉。 　　“嗯，遇到一只难缠的野兽。”王晶点了点头，“差点就交代在那里。” 　　“真的？！”女战士们大惊失色，“没有听村民们说起过啊！竟然有这样危险的生物？！” 　　“——谁知道呢，反正这里以后不要来了，太危险。”王晶弯了弯嘴角，嘱咐道。 　　两个女战士自然是迅速答应了下来，一副心有余悸的摸样，庆幸自己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见 　　两人没有追问，王晶也松了口气，开始闲扯起自己比较感兴趣的几种小果实。 　　——事实证明，她没有直接品尝是很正确的，其中有几种还真是有毒的东西。虽然不致命，但是也足够折腾人好几天了。 　　刚回到军营，王晶就被正四处寻找她的传令官逮住，连那一身乱七八糟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去，就被拽去了多琳将军的主营帐。 　　看到王晶狼狈的摸样，多琳毫不客气地将她狠狠调侃了一通，直到王晶涨红了面孔，才正经起面孔，询问她愿不愿意接下将阿希娜押解回王都希尔保特的任务。 　　“这个任务可是非常的重要，也很危险。思前想后我觉得你是还算比较适合的人选。”多琳坐在椅子上，轻轻敲击着桌面，“虽然安德烈亚家族被我们消灭，但是它的余孽四散逃逸，万一聚集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窥的力量。这些人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夺回安德烈亚家族唯一仅剩的继承人，所以很有可能会在中途袭击押送阿希娜的队伍。” 　　“所以您希望我率领第二分队押送她回都城？”王晶看着多琳，沉思片刻。 　　“不错。”多琳点了点头，“我接到了从左将军凯丝那里传来的消息，因为安德烈亚的覆灭，爱葛妮丝家族已经自己乱了阵脚，分裂成主战和主降两派。我们的联军也打了几场胜仗，兵临西奥多城下，想必离彻底解决也不会花太长时间。与其跟着大部队跑到那里，然后一起撤军回都城，还不如提前回去——保卫王都。” 　　“您是说——”王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您是说爱尔柏塔会接着反咬一口吗？” 　　“只是有这样的可能而已，我们不能不多防备着些。”多琳挑了挑唇角，“为了抗击安德烈亚和爱葛妮丝，王室的军队几乎倾巢出动，保卫都城的只剩下少许人马——并且最重要的是，没有能够在关键时刻统领全局的将领，所以我一直很担心。” 　　“是，我知道了。”点了点头，王晶行了个礼，“我会布置下去的，由我率领二分队押送安德烈亚俘虏阿希娜回王都。” 　　“如果你的伤势不碍事的话就尽快出发吧。” 　　“……是。”王晶摸了摸自己受伤的手臂，“我们明日出发。” 　　——看来要跟短暂的假期告别了呐…… 　　回到二分队的营地，王晶立即就将二分队的副队长与小队长集合起来，告诉了她们新的任务。对于能够提前返回都城，大家的表情都很兴奋。 　　虽然身为战士，军功是荣誉和生存的保障，但是能够安全地回家，与家人们见面，重新过上和平的日子，这仍旧是所有人的梦想。 　　众人迅速行动，整理物资、召集士兵，效率高得惊人，而王晶虽然有些累也不好自己先去休息，只能打起精神继续工作。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明日就可以直接拔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与其他人约定了明天起程的时间，王晶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地晃回自己的营帐。 　　一掀帘子，王晶就愣了一下，伊诺克和谢里尔正围在一起看着什么东西，而那个东西似乎是用绳子捆着的……人？ 　　“怎么回事？”疲倦的睡意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没了踪影，王晶快步走过去，看到正好回过头来的谢里尔同样纠结的表情，“我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探过头去，王晶扫了一眼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难以置信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她、她怎么在这里？！” 　　被捆住躺在地上似乎失去了意识的是那只早晨才刚刚见面的雌性兽人，王晶在她身边蹲下，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很均匀，应该只是昏了，不过身上却伤痕累累，似乎是经过了一场凶恶搏斗。 　　“——你抓住她的？”王晶斜眼看了看谢里尔，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算我没问。” 　　谢里尔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而且就算是他有伤，单凭他目前的水平也绝对不可能檎获一只兽人。 　　“当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在这里了。”虽然不满王晶如此迅速地将那个假设排除，但是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做到的谢里尔只是撇了撇嘴，指向伊诺克，“他说是艾德带回来的。” 　　伊诺克立即点了点头，印证谢里尔的话。 　　“——艾德……更不可能吧……”王晶抽了抽嘴角，那个根本不会使用武器，跟战士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家伙怎么可能制服兽人？！ 　　“那么艾德现在在哪里？”多想无益，王晶站起身，准备去找当事人问一问。 　　“应该在伯莎小姐那里——我今天因为有些困所以提前回来了。”伊诺克说着，话音未落，就看到话题的主角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艾德。”王晶立即朝他招了招手，“这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我也很意外呢。”艾德苦笑着耸了耸肩膀，“我听说附近有一个洼谷植被丰富，一直想要去找一味我很需要的药材，正巧今天下午伊诺克回去得早，我腾出空来就去了——然后，我遇到了你那个叫做——阿道夫的兽人。” 　　一听艾德提到那个洼谷，王晶就大约猜到了，所以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然后阿道夫似乎要我跟他走，我想他应该不会袭击我，就跟过去了。”艾德的视线从王晶身上移向雌性兽人，“然后就看到它倒在那里昏迷不醒。——最开始我还以为阿道夫想让我帮她治疗，没想到他是要我将她绑起来，然后带回来……”艾德的表情变得有些哭笑不得，“你家的兽人到底要干什么？不是刚刚花力气将它救走吗？” 　　“……谁知道。”王晶茫然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阿道夫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是要表达什么意思吗？ 　　“这还不是最有趣的。”艾德顿了顿，接着说道，“因为要我一个人将它弄回军营实在有点强人所难，所以我把它绑了起来，然后给她闻了可以保持昏迷的药草，就让阿道夫帮我把它搬回来——然后他就跟我回来了。” 　　王晶的表情突变。 　　“再然后，他跟着我到了伯莎小姐那里，大概是要求我和伯莎小姐教他我们的语言——反正我们是这样理解的——不过应该没有理解错。” 　　“……那他呢？”王晶咬了咬嘴唇，声音有些发颤。 　　“大概是走了。”艾德环顾了一下营帐，“在我说太晚了要回你的营帐的时候……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回来，然后他没理我，直接走了。我本以为他也回来了，不过——看来是离开了吧。” 　　“唔。”轻轻点了点头，王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到自己的床铺边，开始做睡前准备。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谢里尔看了看王晶，又看了看神色间隐隐透着了然的艾德，不满地开口。 　　“总之就是发生了什么。”艾德轻声打断谢里尔的话，暗示他不需要再追问下去。 　　谢里尔低声咕哝了一句，接着将恨恨的目光投向仍旧昏迷的雌性兽人，“那么这个家伙，我能带走吗？克里斯汀。” 　　“我倒是不会有异议。”王晶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不过你确定你能一个人把她弄回去吗？” 　　“……啰嗦！我当人会叫人过来！” 　　“那你最好动作快一点了，我们明天就要启程，押送阿希娜回王都希尔保特。” 　　“知道了。”谢里尔潦草地点了点头，“呐，那只萨姆借我用用吧！” 　　“你是说小谢里尔？” 　　“该死的，它的名字还没有换一个吗？！”谢里尔涨红了脸，咬牙。 　　“好好得干什么要换名字？”王晶轻笑，侧身躺在床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小谢里尔的话随便你用——只要你能让它乖乖听你的话……” 　　谢里尔不满得抱怨着走出营帐，艾德和伊诺克也迅速安顿好，躺下。 　　熄灯之后，营帐里是只剩下呼吸声的静谧，但是转瞬间，就传来了萨姆高亢的鸣叫声，羽翼的拍打声和谢里尔愤怒的咒骂声。 　　——大概是起冲突了…… 　　王晶埋在被子里，轻笑起来。这只萨姆可是除了她和阿道夫以外，谁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呢。 　　想起阿道夫第一次帮她驯服萨姆的情形，王晶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 　　将那只雌性兽人送到她面前，是在告诉她他不会跟雌性兽人一起离开吗？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还会回到她身边——像以前一样？ 　　——那么，你又为什么不回来呢？阿道夫…… 　　——难道……是在怪她说了那些话吗？ 　　72、乱军 ... 　　“克里斯汀！” 　　一出营帐，王晶就被冲过来的伯莎叫住。看着她那惊慌的神情，王晶不由有些担心，“怎么了？” 　　“那个——”扫到四周有战士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伯莎当即将王晶拽到一边，尽力压低了声音，“那个兽人——叫阿道夫的那个，昨天竟然到我的营帐里！” 　　“啊，那个我知道……”王晶苦笑了一下，“艾德跟我说过了……他没什么事吧？” 　　“你应该问我有没有事吧！”伯莎蹬了王晶一眼，“那可是兽人！曾经要袭击我们的兽人！——的确，我是对于兽人很好奇，但是也绝对不想这么没有任何安全保障地接触他——虽然他在你身边看起来似乎的确很温顺，但是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 　　伯莎实在是被吓到了，毫无预兆就看到营帐里多出个兽人，这样的惊吓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缓解的，所以即使已经经过了一晚上的冷却，她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总之，我看到那个兽人似乎是跟着艾德的，基本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抱怨了半天，伯莎深吸一口气，“克里斯汀，麻烦你帮我告诉艾德一声，如果以后那个兽人再跟着他——让他千万不要去我的营帐了！” 　　王晶有些为难地笑了笑，“阿道夫……艾德说他想要学我们的语言？” 　　“嗯，似乎是这样……”伯莎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王晶突然改变话题。 　　“但是他似乎不想见我——不去我的营帐，更不出现在我面前……”王晶苦笑了一下，“所以……似乎只有你那里能够让他呆着学习吧？” 　　伯莎脸色怪异地瞟了忘记一眼，“你是说……” 　　“拜托了！我保证他不会袭击你的。”双手合掌，示弱地看着她，在王晶的眼神下坚持了不到一分钟，伯莎就败下阵来。 　　“——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赶过来！”伯莎咬了咬牙，再三叮嘱。 　　“嗯，一定。”王晶发誓。 　　“……要是真得出了什么问题我估计连喊都没机会喊就被干掉了吧。”伯莎小声嘀咕了一声，对着王晶挥了挥手，耷拉着肩膀转身走开，看得王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得对她要求太过分了。 　　——其实，阿道夫真的没有这么可怕…… 　　回到部队里，各个小队已经整装完毕准备出发，多琳将军叮嘱了王晶几句，让她千万小心，最后附在她耳边轻声告诉她，如果万一敌人真得太多，就算是将阿希娜当场斩杀，也绝对不准让她被救走。 　　王晶低声应了，扫了一眼囚车内精神萎靡不振的阿希娜，上了自己的坐骑。 　　距离安德烈亚的覆灭快要一个月了，阿希娜在这段时间里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遭受了巨大的折磨，再也不复以往高傲贵气、娇俏可爱的摸样，就连那一头金发也枯萎着，宛若秋日的枯草，没有丝毫生气。 　　第一次遇见她，她混迹于平民中向她下跪，而现在她率领着队伍，将囚车中的她压向终结。 　　队伍启程，丹妮丝在队伍前方领队，而王晶则骑着沙棘兽走在囚车旁边。 　　突然，想要询问，王晶侧过头，看着垂着视线了无生气的阿希娜，“你还记得一个叫乔恩的人吗？” 　　阿希娜抬了抬头，机械地将目光投向王晶。 　　“乔恩——那个据说曾经在沙漠中救过你，却被你强行带走——最后死掉的金发男人。”王晶重复道。 　　阿希娜的嘴角挑了挑，声音嘶哑却傲慢，似乎在强撑着身为贵族的最后一丝骄傲与尊严，“一个劣等的男人而已……我根本完全不记得。” 　　“……那么你是否记得某次在出游回来后在城门前被那些下等的平民阻杀，差点死掉的事情？”王晶顿了顿，再次询问。 　　阿希娜的表情终于变了，似乎是回想起了那一幕，看着王晶的眼睛缓缓睁大，“——是你——” 　　“嗯，是我。”王晶轻笑了起来，“为了被你们杀掉的人们，我又回来了——真可惜，如果你早一点认出我——在安德烈亚的府邸就认出我的话，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了呢？” 　　看着阿希娜难看的表情，王晶眯了眯眼睛，将视线投向远方，再也没有心情跟他说一句话。 　　回程还算是风平浪静，并未遇到什么狙击，但是王晶不敢掉以轻心，安德烈亚家族军队中比较重要却没有找到尸体的人就是诺玛——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谢里尔最终没有战胜王晶的萨姆，在被那只强悍的鸟抓了好几道伤口之后终于放弃，用了其他什么王晶不知道的途径最终联系上了巴伦族的人，据说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追上来，将那只被艾德的草药一直昏迷的雌性兽人带走。 　　至于阿道夫那边，伯莎对于经常出没于她营帐的兽人总算是略微适应了些，不过见到王晶的时候仍旧忍不住抱怨几句。 　　王晶曾经想要闯进去逮住阿道夫说个清楚，但是她的行踪哪里能够瞒得过感官敏锐的兽人？最好的一次就是看到了他的背影，还来不及叫出声就消失不见。追了几次，王晶在无可奈何之下不得不放弃，默默等待他什么时候愿意回来面对她。 　　关于阿道夫学习语言的问题，王晶一开始也积极询问过他的两位老师，不过艾德只是为难地笑了笑，而伯莎则搬出了她的笔记本，准备认真给王晶讲述一下兽人和人类在身体构造——主要是口腔声带地方的差别，然后被王晶讪笑着婉拒了。 　　总体来说，虽然学习人类语言的希望是美好而值得鼓励的，但是现实仍旧是残酷而难以逾越的鸿沟。 　　另外一件让她的心一直高悬着的是……经期。由于曾经出过那样的问题，于是王晶特意留意了一下自己的经期。不过由于她基本上没有怎么注意过这件事情，所以也拿不准自己的好朋友到底是应该在什么时候来，只是觉得——似乎该来了，却一直没有动静。 　　王晶对于怀孕的知识只停留在最肤浅的状态，比如停经，疲倦，变胃口之类的。试着将自己的情况与这些知识对应，就越觉得自己浑身别扭，却说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心理因素的影响。最重要的是，以王晶的脸皮厚度，实在是不敢去询问其他的女人们，只好憋在心里，憋得有些忧郁。 　　一路上所经过的村庄城镇都对打着王军旗号的她们毕恭毕敬，只不过王晶害怕多生事端，并未如何停留，只是一路轻车简行，行军迅速。 　　在一个小镇边落脚扎营，后知后觉的王晶发现今天大家似乎都很浮躁，一问之下才想起来今天好歹也算是个节日——似乎是什么女神的降生日？反正这个节日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虽然王晶原本并不想为了这个节日在行程上做任何变动，但是当她打发了好几批找她一起参加小镇祭典的战士后，终于觉得自己应该放手中的这些家伙们去祭典上轻松一下。 　　——毕竟这一段时间的急行军实在是让人疲惫，与其让大家带着不满与浮躁离开，还不如适当的放松一下。 　　不过放松可以，大意被敌人钻了空子可就不妙了。 　　找到几个愿意和她留下来一直看守囚车的战士，其中有丹妮丝、梵妮、恰茵几个经验丰富老道的战士，王晶对此也非常放心。 　　剩下的战士分为两拨，一波埋伏在营帐外，一波去逛祭典放松，然后轮换，所有的战士必须随时携带武器，一看到有敌袭的讯号就立即回营救援。 　　扎营的地方就在小镇外围，回营花不了多少时间，也算是安全，万一遇到敌袭说不得还能反过来将心头之患拔掉——毕竟随时降临的偷袭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感觉到安心。 　　将一切打点好后，王晶就开始一边休息一边等待那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敌袭。 　　大概对方也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几会，当他们确定战士们已经三三两两离开参加祭典，而军营中只留下几个战士看守囚车后，终于发动了攻击。 　　敌人的队伍虽然已经颇具规模，但是却并不如想象中的多，看装备也是些散兵游勇，成不了气候。埋伏的战士们一拥而上，一点也没有让对方讨上半点好处。 　　王晶骑在沙棘兽上，并未动手，只是眯着眼睛寻找着那个黑发女人的身影。 　　——没有，没有诺玛。 　　王晶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担心，对于那个女人，她大概只有亲眼看到她的尸体才能放心吧。 　　环视着几近尾声的战斗，王晶的目光突然被一个熟悉的背影吸引。忍不住盯着那人，然后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看到了那人的面貌。 　　“撤！”女人低吼着，挥动着长剑杀出重围。她的剑术如疾风骤雨，凌厉异常，王军的战士们一时竟然无法拦住她。 　　王晶心里一动，反射性地想要追上去，却看到恰茵一抖缰绳，骑着沙棘兽一跃而出，想要开口叫住她已经来不及了。 　　前方说不定还有敌人……王晶咬了咬牙，对丹妮丝吩咐了几句，自己也催动沙棘兽跟了上去。 　　即使相隔甚远，王晶也绝对不会看错，刚才那个女人一定是娜塔莎，第一个称呼她名字的人，第一个和她成为朋友的人，在小村中关系最亲密的人——她原本认为她已经在战斗中死了…… 　　王晶的坐骑速度快，逐渐赶上当先一步离开的娜塔莎和恰茵。就在她开口想要喊的时候，恰因已经吼出了“娜塔莎”的名字。 　　跑在最前面的人猛然向后看去，当她看到恰茵和王晶的面孔时震惊得收住缰绳。沙棘兽扬起前蹄嘶鸣，差点将娜塔莎掀下背去。 　　三人一时间只是默默注视着对方，不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娜塔莎舔了舔嘴唇，“恰因……晶……你们怎么……还活着？为什么在这里……” 　　“她们当然在这里。”微讽的声音打断娜塔莎的话，黑发的女战士骑着沙棘兽从旁边的林荫中缓缓走出，诺玛挑了挑眉，略带意外地看着王晶，“果然有埋伏，原本只是派人去探了探虚实，没想到竟然引来了一条大鱼。” 　　说话间，两侧树林里人影憧憧，显然是诺玛带领的队伍，俨然一副将她和恰因包围的架势，王晶轻笑一声，“似乎我们经常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呢——被你手下的弓箭手们当做靶子。” 　　“你看起来倒是不怎么怕。”诺玛挑了挑眉，“上次我是想跟你一对一比一次，才让你侥幸逃脱，这一次——虽然仍旧想要跟你分个高下，但是似乎没有这个机会了。” 　　扬起手，诺玛作势就要挥下，娜塔莎在一边看着大惊失色，忍不住一拨马头，挡在王晶与恰因面前，“诺玛将军！” 　　“怎么，娜塔莎，你这是在违抗我？”诺玛微微皱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晶和恰茵竟然——”娜塔莎有些惊慌地看了看面色沉静的王晶和恰茵，又看向自己的将军，两边都是她重要的人，让她根本无法抉择。 　　“啊，你还不知道吧？这两位——”指了指恰茵和王晶，诺玛挑起嘴角，“其中一个是王军二分队的队长，另一个是奥尔瑟雅大人麾下曾经的分队队长，却叛变投降王军——现在是二分队第七小队的队长。” 　　娜塔莎目瞪口呆地看着身后的恰因和王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那么，你现在是选择跟她们一起死，还是……”对着娜塔莎伸出手，诺玛的声音略带蛊惑，“回到我身边当我的左右手，共同复兴安德烈亚家族，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娜塔莎。” 　　娜塔莎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两方，神色惶惑。 　　诺玛看到娜塔莎游移不定，逐渐皱起了眉，神色间透出不耐，“我现在没有什么耐心，娜塔莎，不要逼我替你做出选择。” 　　“选择什么的……也不用麻烦你来做了。”王晶突然轻笑一声，在诺玛震惊的目光中一夹马肚冲了过去。 　　“你倒是不怕死！”诺玛冷笑，示意周围的战士们放箭，却发现树丛晃动不少身影已然倒地，哀号声惊恐声响彻一片。 　　“以为胜券在握就洋洋得意说那么一大堆可不是明知的举动。”欺近诺玛身边，扬起手中的长剑，王晶轻哼，“难道上次你还没有学乖吗？” 　　“怎么回事！”诺玛咬着牙抽剑抵挡，愤恨地扬声叫到。 　　“迷、有人用迷药！”战士们的咒骂声响起，却很快就被另一种惨叫所取代。 　　“兽人！！有兽人！！” 　　毫无准备的突发状况与对兽人根深蒂固的恐惧让队伍瞬时乱作一团，在混乱中被善于在树林中隐藏踪迹且行动迅速的兽人袭击，普通的战士几乎连对方的影子都抓不到就已经结束了生命。 　　眼角瞥见矫健的身影与飞扬的黑色长发，王晶轻轻扬起嘴角，心情也随之飞扬了起来。 　　将惊慌中水准大失的诺玛从坐骑上挑下，王晶黑色的双眸里写满了自信与张扬，“我……可是有我忠诚的骑士呢……所以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害怕。” 　　轻笑，半开玩笑般说着，王晶扬起手中的利剑朝着滚落在地的诺玛狠厉地斩下。 　　“不——不要！！”娜塔莎尖叫着冲了过来，抬剑为诺玛挡开了王晶的攻击，然后在王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带着颤音轻喃，“诺玛将军救了我——她救了我的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就在王晶因为娜塔莎的话而微微怔愣的时候，诺玛已经捡起自己掉落在一边的武器，猛地推开挡在她身前的娜塔莎，带着不顾一切同归于尽的绝然与狠辣朝着王晶砍了过去。 　　这一剑的角度极其刁钻，王晶侧身躲开要害，反手一剑，在坐倒在地上的娜塔莎嘶哑的叫声中穿透了诺玛的胸膛。 　　喘息着将长剑拔出，任凭飞溅的鲜血淋了自己一身，王晶看着诺玛彻底失去生命的躯体重重跌落在地上，捂住刚刚被诺玛斩到的部位，暗暗庆幸自己换上了多琳将军送给她的坚固甲胄，不然她现在即使不死也能损去半条命。 　　虽然伤口并不致命，但也让王晶头脑发昏，身子一晃眼看要跌在地上，却被人小心翼翼地扶住。 　　歪头看到阿道夫担心而骄躁的双眸，王晶觉得此刻身上的伤势竟然也算不了什么了。 　　弯起嘴角，王晶对着阿道夫轻声开口，“——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没有理会王晶在说什么，阿道夫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低沉愤怒的吼声，将手环住王晶的腰，似乎想将她抱起来，却突然瑟缩了一下——王晶知道，这是他想要逃走时的反映。 　　反射性一把抓住阿道夫的手臂，死死地拽住，王晶昏沉的头脑中惟一的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这个家伙再逃开自己的视线，然后躲得不见踪影。 　　——然后，她顺着阿道夫的视线转过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顺利将残余乱军斩杀干净的自己的部下们。 　　——还有她们看着阿道夫那惊恐而难以置信的呆滞表情。 　　——事情似乎麻烦了…… 　　73、重逢与分离 ... 　　当你遇到一件很离奇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却不得不让突然发现这件事情的周围人接受的时候，通常是需要解释得清楚合理，让大家认同从而达到接受的效果。而另一种比较另辟蹊径的方法，就是要表现出一副这其实很合理根本不需要解释不需要大惊小怪的样子，从而达到迷惑他人蒙混过关的目的。 　　——虽然后一种方法看起来比较扯，但是，据说，其实还是有其合理性的，毕竟人类是一种容易被他人影响的生物。 　　于是，在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如何与众人解释的王晶，下意识地果断采取了这种方法。 　　用眼神警告阿道夫不准逃跑，王晶松开抓着阿道夫的手，捂着自己的伤口转向在她面前目瞪口呆地丹妮丝，“乱军的余党都解决了吗？不准放过一个。” 　　“啊……是、是，都解决了……”丹妮丝愣愣地看着王晶，反射性回答。 　　其实，王晶觉得，能看到她这位不论何时都能保持冷静自制的副队长这个摸样，还是很难得的。 　　沉稳地点了点头，又下了几道命令，立即就让吓傻了的战士们回过神来，遵从本能地接受了命令，掩埋尸体，治疗伤员，处理俘虏，一切井然有序。 　　不过，即使服从了王晶的命令，战士们那蕴含着疑惑与惊惧的眼神仍旧时不时瞟向王晶和她身边的兽人。 　　——但是，起码，战士们正逐渐从那种初见兽人的惊慌失措中恢复过来，避免了事态进一步的恶化。 　　不过，该说明的事情总也是逃不掉的。 　　在一切都平稳之后，丹妮丝终于走到王晶身边，不过在王晶看来，她站立的位置比以往起码远了一倍以上。 　　“克里斯汀队长，请问您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情需要解释一下吗？”瞥了一眼阿道夫，丹妮丝的表情与语气恢复了冷静。 　　示意恰茵去照顾仍旧瘫倒在地上失神的娜塔莎，王晶看向丹妮丝，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阿道夫一直在我身边，只不过我因为害怕引起不必要的骚动而一直隐藏他的行踪而已。” 　　“一直、一直在？”丹妮丝平稳的面孔又破碎了一次，不由瞪大了眼睛。而周围的人看起来似乎在各自忙碌，却都忍不住放慢了动作，注意着这边的对话。 　　“嗯，自从王室与三大贵族的战争开战以来，他一直就在。”王晶轻轻点了点头，“不过兽人本身就擅长藏匿行踪，所以你们一直也没有发现——说起来还是守备太松懈了呢。” 　　听到王晶这么说，对工作极为认真的丹妮丝反射性地面容一肃，“回去我会加强守备方面的训练的！” 　　“…………”其实王晶想说，话题似乎有点偏题了。 　　清了清嗓子，王晶继续开口，“至于在沙漠里那一段时间……还记得那个跟在我身边的盲眼的男人吗？” 　　丹妮丝回忆了一下，随后对比着站在王晶身边的兽人，恍然大悟，“竟然——就是他？！” 　　肯定了丹妮丝的猜测，王晶耸了耸肩膀，“本来我没有认为会这么轻易的蒙混过关的，但是竟然没有人提出异议——说起来，大概是因为想不到兽人会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军队里吧？” 　　谁会想到那种事情呐！ 　　——这是队伍里所有人一致的心声。 　　“所以说，其实不必要惊慌，阿道夫已经和你们呆在一起很久了，今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最后，王晶作了总结。 　　“……但是，关于兽人的问题……我仍旧需要汇报给多琳将军。”丹妮丝抿了抿嘴唇，“请您谅解。” 　　“嗯，我知道，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王晶点了点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将一切整理好，王晶起上自己的沙棘兽，偏头看见仍旧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摸样的阿道夫，轻轻叹了口气，“今天晚上到我的营帐来，我认为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阿道夫看着王晶，金色的兽瞳里有着些许的茫然。 　　“今天，晚上，来见我。”害怕阿道夫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王晶将自己的话浓缩成简短的词汇，重复了一遍。 　　阿道夫垂下头，若有若无地点了点，随后转身，没入路边的树林里瞬时间不见了踪影。 　　“跟兽人相处就是麻烦，语言不通嘛！”同样骑着沙棘兽走到王晶身边，谢里尔撇了撇嘴。因为跟艾德关系比较近，他也听说了阿道夫学习人类语言屡屡受挫的事情，觉得有点……稍微的……幸灾乐祸。 　　“虽然是这样，但是我完全不能没有他呐……”王晶轻笑了一下，“加上这次，我已经记不得他到底救了我多少次了。” 　　“喂，这次我也有出手哦！”被忽略了的谢里尔万分不满地瞪着王晶，“从艾德那里弄来的迷药，我可是丝毫没有犹豫全用了呢！” 　　“嗯——”隐含调侃地扫了谢里尔一眼，王晶忍俊不禁，“嗯，忽略你是我的不对，多谢你了呐，救命恩人~” 　　“谁、谁会在乎你道谢啊！”听出王晶语调里的含义，谢里尔顿时涨红了脸，一甩缰绳，窜到了前方。 　　看着谢里尔的背影，王晶只是笑着摇头，不管什么时候，这孩子还是别扭得无可救药呢…… 　　回到营帐第一件事情就去察看阿希娜的情况，当被关在囚车里的少女听说安德烈亚家族的余部被全数歼灭，领队将领诺玛阵亡后，一直了无生气的表情猛然愤怒起来。 　　“为什么不放过我们！安德烈亚家族已经没有了！没有了！这样你们还不满足吗？！为什么还要斩尽杀绝！为什么这么没有人性！” 　　还没有等王晶对于阿希娜的质问作出回答，她身边的五小队队长汉妮已经忍不住冷声反驳。 　　“到底是谁追着谁不放啊？我们对于残兵败将们才没有任何的兴趣！如果不是她们不自量力，妄想从我们手中把你弄出去，谁会管她们的死活！既然她们把自己送上门来给我们杀，我们有什么好拒绝的？！” 　　对于她的话，周围的战士们纷纷表示咱同，一时间，各种讥讽嘲弄的话语一拨又一拨地扔到囚车里的少女面前，少女无从反驳，只能咬着牙，浑身颤抖着，蓝色的眼眸里满满的是仇恨的怒火。 　　对于这样的场面，王晶觉得非常无趣，一群获得了全部胜利的战士们嘲弄一个完全没有任何还嘴能力的囚犯，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有些倦怠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散了，王晶转身离开囚车，准备去娜塔莎那里看一看。顺便让在为她治疗的艾德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势。 　　娜塔莎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可怖，但并不严重，倒是王晶浑身上下就有一个伤口，却让艾德的面孔凝了一下。 　　将身上的铠甲卸下，坐在一边让艾德处理自己的伤势，王晶看了看垂头坐在那里脸色苍白的娜塔莎，然后将目光转向恰茵和听到消息赶来的伯莎与洁索。同村的姐妹们终于相见，但是却没有什么欢欣鼓舞的气氛，反倒显得和陌生人一般拘束。 　　三人对着王晶轻轻摇了摇头，大概是再说现在娜塔莎的情况并不好，王晶觉得自己此刻没有说话的身份，干脆也沉默下来。 　　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伯莎，语气平静，“你决定了吗，离开这里？” 　　娜塔莎微微点了点头。 　　“那个家伙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宁愿为了她丢下我们姐妹？！”猛然站起身，恰茵恨恨地咬着牙，想要冲上去揪住娜塔莎的衣领，却被洁索手急眼快地拦住。 　　“她……她救了我……”有些惶然地抬头看着自己同村的姐妹们，娜塔莎摇着头，“那次战败，我被围困几乎就要死了，是她带着军队救了我——当我知道奥尔瑟雅大人战败，恰茵你被俘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死……是她一直陪着我，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虽然我知道她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的战斗能力，但是……” 　　娜塔莎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王晶，苦笑了一下，“而且，我总觉得她有些像晶，所以……” 　　“所以你就把从晶那里夭折的感情转嫁到她身上？”洁索抿了抿嘴唇，挑眉。 　　娜塔莎低下头，摇了摇，表情有些茫然，“不是……我……我是真得爱她的……” 　　“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定的话，您可以离开。”似乎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气氛，王晶开口，“反正在军队失败中逃散的战士有不少，也不差你一个，我会放你走的。”转向其他三人，王晶轻笑了一下，“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如果你们也想跟她一起走的话我也不会反对的。” 　　“我不会走的。”瞪了娜塔莎一眼，恰茵率先表态，甩开扑到她身上限制她行动的洁索，“她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 　　剩下两个人看了看娜塔莎，又看了看恰茵，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不会离开。 　　王晶倒真是略微松了口气。 　　没有心情再待下去，叙旧什么的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了，总感觉原本亲密的友人突然见面却变得这么陌生，这样的感觉让王晶有些失落。毕竟人是会变的，她变了，娜塔莎也变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王晶站起身，对其他三人说了声她回去休息了，然后转身走出营帐。 　　艾德立即跟在她后面离开，面色有点凝重。 　　走到无人的地方，艾德一把拽住王晶的手臂，将她扯到一边。愣愣地看着他严肃的面孔，王晶疑惑地歪了歪头，“怎么了，艾德？” 　　“你最近……不，一个月之前……是不是……”艾德难得有一点迟疑，说话也并不明朗，但是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情的王晶顿时就联想到了，脸色也一下子难看起来。 　　“……看来你也有点了解了吗……”见到王晶的表情，艾德倒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真的吗？”王晶咽了咽口水，再次确认。 　　“嗯……是的，我认为你怀孕了。”艾德点了点头，说得异常直白。 　　王晶扶额，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然是坏消息，但是心底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再也不用悬在半空了。 　　“那个孩子……是尤莱亚的吗？”看了看王晶的脸色，艾德沉吟着，“我觉得应该告诉他一声……” 　　“不用了。”摆了摆手，王晶振作起来，“不要告诉他。” 　　“……？”艾德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但是在王晶再次重复了一遍，“不要告诉尤莱亚，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之后，仍旧勉强点头同意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我认为他有权利知道……”跟着王晶从僻静处转出来，艾德仍旧无法释怀，忍不住开口提问。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王晶转头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膀，“他不可能离开巴伦族吧？我也不可能离开王军，再说，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关系，这个孩子只是一个再意外不过的产物，我们都不可能也不需要因为他而改变我们的生活。”轻轻闭了闭眼睛，王晶露出笑容，“所以，这个孩子只是我一个人的，我会生下他，然后抚养他，跟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了解到王晶说的是事实，艾德也无话可说，只能无可奈何地跟在她身后，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过，既然已经怀孕了，剩下的事情就要听我的，如果你不想让这个孩子死掉的话。你现在的情况太危险了，虽然你个人比较健康生命力顽强，但是你的孩子可还是在很脆弱的时候。” 　　王晶抿了抿嘴唇，默然。 　　“首先是饮食必须正常起来，现在只有饿了才吃饭是绝对不行的，作息也要规律，不能再做危险的事情，不准再受伤，需要劳心劳力的事情多分配给别人承担——一切都要听我的。” 　　“嗨、嗨~我知道了……”王晶头痛得揉了揉太阳穴。 　　怀孕什么的……太麻烦了。 　　74、孕妇 ... 　　回到自己的营帐，王晶不知道为何突然感觉无比得困乏，据说孕妇普遍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明明之前没有任何感觉，刚刚确定这个消息就突然被困意压倒，在王晶看来应该是心理因素占更大的比例。 　　但是无论如何，王晶原本想要靠在床上略微眯一小会儿，却在睁开眼睛的时候意识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坐起身，偏头看到趴伏在自己床头的兽人，王晶的面孔柔和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散落在床头上的柔顺黑发。 　　明明她告诉阿道夫来自己的营帐，想要与他认真沟通一下，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一睡不起，估计让他等了整整一晚。 　　感受到王晶抚摸的动作，阿道夫微微抬起头，金色的兽瞳满是困意，看了王晶一眼后，换了个姿势再次入睡。 　　果然是守了一夜，现在困极了。 　　王晶轻笑了起来，带着些许歉意将薄被搭在他身上，起床整理着自己的仪表。 　　桌子上放着早餐，看起来是艾德亲自准备的，王晶打着呵欠走过去，轻轻皱了皱眉。 　　“即使有不喜欢吃的东西，也必须全部吃掉。”掀开帘子走进来，艾德对着王晶说道，语气严肃，“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撇了撇嘴，王晶也只得坐下来，一点一点吃着还算可口的早餐。 　　只不过作为一个一直省略早餐的人，她刚起床并没有什么好胃口。 　　谢里尔与伊诺克也一前一后走进来，大概是刚刚晨练完，看到王晶难得吃着早饭，都是一副惊讶的摸样，却被艾德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 　　——只不过，有的人就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了。 　　第三波走进营帐的是恰茵、伯莎、洁索三人，找王晶是为了今天为娜塔莎送行的事情，只不过这三人看到王晶用着一副不甘不愿的摸样用早餐，特意关注了一下早餐的内容。 　　“说起来……这些东西似乎都是适合孕妇的呢……”伯莎抿了抿嘴唇，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睛盯着动作微顿的王晶，似笑非笑，“巧合吗？” 　　此话一出，原本没有注意这边正低声交谈的谢里尔和伊诺克猛然回过头，震惊的目光锁定了拿着汤勺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该继续往嘴里填的王晶。 　　“你怀孕了？！”恰茵撑着桌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苦笑的王晶，似乎不太相信这个消息，“喂，开玩笑的吧！” 　　“其实这也很正常，克里斯汀身体健康，再加上身边也一直有男人，并不是什么太值得惊讶的事情。”洁索表现得相对于镇静一点，“不过……现在还是战争时期，没有关系吗？” 　　“……这是个失误。”王晶放下汤勺，捂脸。 　　明明叮嘱过这件事情不要说，但是她忽略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艾德这样大张旗鼓地改正她不良的作息制度，再加上这些精心准备的食物，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呐呐！是谁的？”一把搭住王晶的肩膀，恰茵双目放光地在营帐内一干男性之间扫了一圈，“真有你的，不声不响竟然先有了！” 　　赤/裸/裸的目光立即将诸位男性瞪得尴尬万分面颊发红，就连一直在睡觉没有对谈话多加理会的阿道夫也抬起头，迎向了恰茵的目光，倒是吓得仍旧对兽人心存惧意的她立即收回了放肆的视线，干咳一声。 　　“……不是这里的人的，不是他们。”王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否认。 　　如果说怀孕这件事情让她感觉万分别扭的话，那么孩子的父亲就在这里这件事情将会让她更加别扭——幸好，这个前提不成立。 　　“不是这里的……”恰茵眯起眼睛，随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那个……” 　　话还未说出口，王晶就已经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她的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那个男人是谁不重要！好了，我要吃饭了，吃完饭不还要送娜塔莎走吗？你们也不要坐在这里了，多陪陪娜塔莎好了，我吃完饭立即就过去！” 　　迅速将话说完，王晶一摆手，对着营帐的门做了个“慢走不送”的手势，强硬地将三个捣乱的家伙赶了出去。 　　她相信要不了多久，整个二分队就都会知道这件囧事了…… 　　王晶觉得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 　　大概是看到王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谢里尔与伊诺克都没有自找没趣询问这件事情，但是两人的脸色都不是怎么很好看，至于阿道夫似乎似懂非懂，一双睡意全无的眼睛盯得王晶如坐针毡。 　　迅速解决了惹祸的早饭，王晶逃一般出了营帐，这时候战士们已经开始做出发的准备了。 　　私放俘虏，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但是无论如何也是不可以大张旗鼓的。当王晶找到娜塔莎四人的时候，娜塔莎已经将一切都收拾好了。 　　无论如何，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深厚的情谊即使是立场不同也无法改变。王晶站在一边，看着恰茵三人对娜塔莎细心叮咛，也不由想起从前一起生活一起欢笑的时光。 　　现在回想起来……遥远到像是一场梦。 　　最后，娜塔莎终于看向王晶，王晶觉得这似乎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真正地看着她。 　　露出一丝微笑，对她点了点头，“差不多该走了。” 　　娜塔莎低声应了一声，跟在王晶身后，从军营人比较少的边缘地带绕出。 　　站在军营外，看着站在军营内的王晶四人，娜塔莎觉得似乎一堵无形的墙将五人隔开，虽然她们之间只有三步之遥。 　　“这匹沙棘兽是我亲自训练的，无论是驯服还是体力速度都不错，希望能帮到你。”拍了拍被娜塔莎牵在手中的沙棘兽，王晶抿了抿嘴唇，“……保重。” 　　“……谢谢……”娜塔莎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王晶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王晶转过身，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但愿下面的路程可别再出什么问题了。” 　　“是啊，要是出问题你也要躲得远远的。”恰茵搂住王晶的脖子，调笑，“孕妇大人！” 　　嘴角一抽，毫不客气地给了她肚子一拳，王晶快步将她甩在身后，因为离别而略微激起的哀伤瞬时间消散了个无影无踪。 　　自家分队队长怀孕的消息像是某种传染性疾病，瞬时间波及了所有的战士们，各种例如“孕妇大人”之类的绰号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战士们带着善意的调侃凑过来，认真对她讲述怀孕的注意事项。 　　对于这种种情况，王晶已经学会了淡定以对。 　　到后来就连丹妮丝这样总是一副事不关己摸样的人都会警告她不许胡来，然后自愿分担了她大部分的工作量。当然，训诫也是少不了的，“竟然在战争时期怀孕，你的保护工作到底是怎么做的？既然怀孕了也没有办法，好歹注意一下平时的举动吧！” 　　王晶无言以对，而其他战士们则笑着为她解围，“算了，第一次嘛，总会有疏漏的地方，以后就好了。” 　　而王晶真得很想问，以后？你们到底还想生几个啊喂！ 　　至于阿道夫，似乎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曝光，不再需要躲藏，于是开始光明正大地在军营里出入，总是惊吓到不少还不够大胆的战士们。 　　虽然那晚王晶并没有与阿道夫谈什么，但是阿道夫却像是明白她的意思一般，不再躲闪她，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也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于是，在伯莎欣喜万分的表情中，阿道夫学习人类语言的地方从伯莎的营帐转移到了王晶的营帐，而亲眼目睹了学习情况的王晶也做好了一辈子与阿道夫无法如人类一样顺利交流的心理准备。 　　一切似乎有了好转的迹象——除了王晶总会觉得阿道夫在用一种称不上善意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肚子。 　　王晶确定阿道夫并不懂“怀孕”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兽类似乎有一种自己的判断方法，让阿道夫隐隐察觉到在王晶身上产生的变化。 　　接下来的路程都很顺利，没有了敌人在旁边窥探，伺机行动，返回都城的旅程也变得轻松起来，王晶每天的任务就是修养好自己的身体。 　　多琳将军的回信也寄到了，语气中似乎没有明显的惊讶与不悦，只是嘱咐王晶看管好自己的宠物，不要惹出什么麻烦，而巴伦族前来带回雌性兽人的人也终于来了。 　　来人是阿诺德，那个第一次见面就与王晶极为不对盘的家伙。 　　看着直接走进自己的营帐，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径自去查看角落里被捆绑着的雌性兽人的阿诺德，王晶学着他的模样轻蔑地挑起嘴角，“怎么，这一段时间不见，你的礼仪已经退化到如此的地步了吗？” 　　“我向来不与不够资格的人打招呼。”冷漠地回答着，阿诺德连眼睛也没有抬一下。 　　“不够资格？”王晶轻笑了起来，“你难道忘记了这里可不是你的沙漠吗？这里可是我的军营，是我的地盘，擅自闯入军营还如此藐视我，按照规定我可是可以将你杀掉的吆！” 　　似乎被王晶语气中的威胁激怒了，阿诺德抬起头，直视着王晶，冷笑，“就凭你？” 　　“你难道认为我的军队都是摆着好看的吗？”王晶挑眉，轻轻抚摸着趴在自己身侧的兽人的长发，“就算你有兽人的能力，在我的军队里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看到王晶身边的阿道夫，阿诺德的眼睛眯了眯，“你就是凭借这些家伙狐假虎威的吗？” 　　“啧，难道你要跟我比一场吗？”王晶的眼睛亮了一下，坐直了身体，最近都没有人陪她练武，她已经开始手痒了。 　　察觉到王晶的蠢蠢欲动，艾德瞪了她一眼，“怀孕了就给我老实点！” 　　被呵斥的王晶立即蔫了下去，最近艾德越来越严厉了，王晶多次腹诽他是不是到了更年期。 　　没有了兴致跟阿诺德多说什么，王晶摆了摆手，“快把她带走吧，都躺在这里这么久了，我看着都觉得可怜。” 　　因为害怕她的力量，所以谢里尔时时刻刻监视着她，一看她有想要苏醒的迹象就立即下一次药，连吃喝都不给，如果是普通的人类的话估计早就死掉了吧？王晶看在眼里，以前的仇恨早就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浑身的不舒服，总是感觉她会在某天不声不响地就死掉。 　　——所谓的虐囚就是这样的吗？ 　　——不过即使是被带去巴伦族，也同样是死路一条吧……？ 　　王晶觉得自己心软的毛病似乎还没有完全改掉。 　　不过，王晶干脆利落地让阿诺德离开，阿诺德这边却没有料想中的干脆。 　　“你……怀孕了？”惊讶的眼神忍不住下移，徘徊在王晶仍旧平坦的小腹，王晶抽了抽嘴角，最近十个人里面有八个就会往这里看，她已经受够了。 　　“会怀孕的男人不好找，会怀孕的女人不是满大街都是吗？至于一个一个惊讶成这个样子吗？！”王晶咬牙。 　　“这个孩子……是谁的？”阿诺德神情奇怪，看着王晶的表情满是纠结。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反正不是你的。”王晶撇嘴。她没有兴趣与讨厌的家伙谈论她目前最讨厌的话题。 　　“我当然知道不是我的！”低吼着将王晶的话顶了回去，阿诺德此时顾不得保持他一直嘲弄冷淡的表情，“这个孩子……如果是巴伦族……” 　　“跟巴伦族没有关系。”打断阿诺德的话，王晶侧了侧头，有些不耐烦。作为与尤莱亚关系最亲密的人，阿诺德也许在他那里听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怀疑到这方面。 　　“这个孩子跟巴伦族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我的孩子。”王晶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决。 　　阿诺德终于松了口气的摸样，缓和下神情，随后恢复了以往的神态，“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慢走，不送。”王晶点了点头，看着阿诺德对着谢里尔扬了扬下巴，将雌性兽人拖着离开营帐，随后同样看向谢里尔。 　　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不舍，谢里尔扫了伊诺克和艾德一眼，然后迎上王晶，“那么……我也走了……” 　　“嗯，再见。”露出微笑，王晶轻轻点了点头，“希望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会有的。”谢里尔抿了抿嘴唇，飞快地回答，转身，追着阿诺德离开。 　　轻轻抬手，放到自己的腹部，突然意识到自己做出这样动作的王晶顿了顿，迅速将手拿开。 　　不管如何，现在这个孩子已经跟巴伦族划清关系了——这样就可以了。 　　75、回都 ... 　　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返回都城，欢迎仪式比王晶想象中的更为盛大。 　　道路两边的居民们高呼着女王的名号，庆祝着安德烈亚的覆灭与王军的胜利，即使战争还没有结束，但是这一决定性的成功已经让所有人的心里充满了对于和平的期盼。 　　迎接王晶的队伍的是王女艾琳娜，这么长时间不见，原本还带有些许稚气的少女已经逐渐有了一丝王者的气质，不过勉强保持的沉稳面孔上那双激动地闪烁着光芒的湛蓝色眼睛让王晶觉得她恨不得能立刻跑下来，而不是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履行什么王女的职责。 　　与其他小队长们下了沙棘兽，王晶当先一步走到王宫大门的台阶下，单膝下跪。 　　“属下王军二分队队长克里斯汀奉多琳将军之命押送囚犯阿希娜反都。” 　　“辛苦了，克里斯汀，请站起来吧。” 　　抬手，平伸做出虚扶的动作，艾琳娜庄重而矜持地微笑着。 　　王晶站起身，周围一片欢呼之声。 　　庆祝活动并不算繁琐盛大，毕竟只是一小分队回都，战争的阴云并未完全散去。王晶再次见到了女王陛下，大概是最近战争的原因，女王一直为此伤神，所以气色并不算好，只是在开头露了一面，剩下的就都交给艾琳娜主持。 　　王晶看得出来，女王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将权力移交给艾琳娜，培养她下一任继承人的素质。不过艾琳娜的确离成熟还差得远。 　　即使是这样的庆祝，最近开始疲劳嗜睡的王晶也有点吃不消，看出她的兴致不高，艾琳娜也早早以旅途劳累为名结束了宴会，不过却将王晶单独留了下来。 　　以一个掌权者来说，过分地显示出自己对某个人的偏爱并不是恰当的举动，不过这一点自然也轮不到王晶来说，虽然曾经有过共同旅行的经历，目前艾琳娜的身份仍旧是太过高贵了。 　　带着王晶来到偏殿，艾琳娜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累死我了，脸都快要笑僵了！” 　　“表现的不错，很有王者的样子。”看着艾琳娜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座椅的软垫上，王晶垂手站着，却被艾琳娜一把拉着跌坐在她身边。 　　“又没有其他人了，干什么还要这么恭敬的样子！”不满地撇了撇嘴，艾琳娜随即兴致勃勃地看着王晶，“呐，这次离开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都是在打仗而已，能有什么有趣的事情？”王晶苦笑，烦心的事讨厌的事倒是有一大堆，不过她知道艾琳娜是不想要听那个的。 　　随便挑了几件沙漠地区还算奇特的风土人情给这位向往外面生活的王女讲了讲，随后将多琳将军小心爱尔柏塔在战后反扑需要做好准备的嘱托告诉了她。 　　艾琳娜皱了皱眉，原本轻松的表情瞬时间凝重起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跟女王禀告。 　　又闲聊了一会儿，王晶就告辞，准备离开。 　　“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终于能够放心了。”微笑着看着克里斯汀，在分别前艾琳娜轻声开口，“上一次见到你，觉得你整个人都是灰色的，毫无生气。” 　　王晶扬起嘴唇，点了点头，“我现在过得很好。” 　　“那就太好了……” 　　房间早已被伊诺克整理妥当，等待他的还有艾德的夜宵。不得不说这夜宵来得太及时了，刚才在宴会上碍于礼数，王晶根本没怎么吃。 　　里屋的床铺早已经被阿道夫占领，此刻他正捧着一本字帖看得认真，据说由于兽人的声道问题，发音无法连贯清楚，于是艾德干脆放弃了口语，书面交流也是一种可行的尝试。 　　拍了拍终于被夜宵满足了的肚子，王晶走到床边，示意阿道夫挪一挪，却没想到阿道夫猛的抬起头，双眸直直射向她手心贴着的肚子。一时间，王晶竟然被那股视线弄得一个寒战，顿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将那种战栗感甩开，王晶侧身坐在床边，抬起手拍了拍阿道夫的头。阿道夫抬头看了王晶一眼，低下头开始翻找字帖，随后修长的手指指在某个词上，让王晶嘴角一抽。 　　——所以说其实这个字帖是艾德你特意准备的最近有可能用到的词汇吧？ 　　王晶看着那个“孩子”，艰难地点了点头。 　　阿道夫金色的兽瞳一滞。 　　“这是我第一个孩子，虽然他的到来很让人意外，但是我不会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你明白吗？他对于我很重要。”缓慢地一字一句开口，王晶紧盯着阿道夫的眼睛，试图用自己主人的余威震慑住这个让她觉得对自己的孩子有危险的男人。 　　不得不说，她大概是成功了。 　　阿道夫闷闷地低下头，挪了挪身体将大部分床铺让出来，自己则蜷在一边，似乎在生闷气的摸样。 　　王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怀孕的消息既然已经在二分队公开，要传到艾琳娜的耳朵里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王晶第二天早晨起来就接到了命令，让她立即觐见王女殿下。 　　传令的人还笑得一脸暧昧与轻蔑，说什么“克里斯汀果然和王女殿下关系非比寻常，分离才不到一日就这么急切了，今后一定大富大贵。” 　　王晶忍了又忍，才没将手上的茶杯仍在那人的脸上。 　　曾经，她与多琳将军密切的关系一度让她在军队举步维艰，受尽了冷嘲热讽，而此刻相似的场景重现，只不过另一个人换成了更有权势也更年轻的王女殿下。 　　王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愤怒还是应该无奈。 　　整理了一下仪表，连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王晶就立刻来到王宫，迎接她的自然是艾琳娜不善的脸色。 　　“你怀孕了？！”挥手喝退周围的人，艾琳娜开门见山地质问。王晶点了点头，一脸坦然。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没有插手的余地，艾琳娜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咬了咬牙，强迫自己放缓了语气，“是你带回来的那些男人之一？” 　　“不是。”王晶摇头，“那个男人是谁并不重要，这个孩子只是我一个人的。” 　　听到王晶这样说，艾琳娜的脸色这才略微舒展了一点，闷闷地点了点头。 　　“还有别的事情吗，艾琳娜殿下？” 　　抬起头，看着表情恭谨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克里斯汀，艾琳娜觉得她与这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虽然就在身边但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回想起以前旅行的时候随意而愉快地相处模式，艾琳娜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扑入克里斯汀的怀中。 　　紧紧搂着她的身体，艾琳娜闷闷地开口，“我喜欢你，克里斯汀。” 　　感受到克里斯汀的身体突然僵硬，艾琳娜又开始为了自己的行为懊恼。 　　“您是帝国的王女，是下一任的女王陛下，我是您的下属臣民，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也是您的朋友。” 　　平静的语调让艾琳娜自嘲地笑了笑。松开手，转身，艾琳娜背对着克里斯汀，微微扬着头，语调中带着王室的高贵与自傲，“当然，这我知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王晶看着艾琳娜的背影，没有出声，一时间有些犹豫下一步要如何去做。 　　“我这里没什么事了。”艾琳娜转过身，表情平稳，“昨天我将多琳将军的猜测给母亲说了，母亲准备亲自接见你一下，我马上会派侍从领你去母亲那里。” 　　“……是。”王晶低头。 　　方才发生的事情便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王晶跟随着艾琳娜招来的侍从前往女王处理事务的宫殿，而艾琳娜紧紧咬着嘴唇，坐在软垫上，捂起面孔。 　　——————————帝国史料—————————— 　　王历1508年10月，王军二分队队长克里斯汀押送安德烈亚战俘阿希娜返回王都，因为战功卓著为女王陛下赞赏，并让其暂时负责王都防务。 　　王历1509年3月，贵族爱葛妮丝终于在王室与贵族爱尔柏塔的夹击下战败，家主与几位重要人物被俘，战争终告平息。 　　王历1509年4月，安德烈亚与爱葛妮丝家族的战俘在王都希尔保特中央广场处以绞刑，自此安德烈亚与爱葛妮丝家族完全覆灭。 　　王历1509年4月，贵族爱尔柏塔以强硬的态度提出接管安德烈亚与爱葛妮丝大部分领土，女王陛下担忧战争再度爆发，勉强退让求和。 　　王历1509年6月中旬，王室外出游猎，女王陛下遇刺，重伤。疑为爱葛妮丝与爱尔柏塔余孽所为。三日后，因伤势过重，第五十六代女王薨，王女艾琳娜殿下即位为五十七代女王。 　　王历1509年6月下旬，贵族爱尔柏塔家主奥斯威徳以新任女王殿下年少，政务不熟为由进驻王都希尔保特摄政。 　　76、辅政者 ... 　　“真是气死人了！”一进门就气势汹汹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将一口凉茶灌进嘴里，艾琳娜在桌边重重地坐下，咬着牙齿。 　　“又怎么了？”早就习惯自己的屋子被现任女王非法闯入，王晶放下手中的书本，斜靠在床上，懒洋洋地挑了挑眉。 　　“还不是因为那帮官员——每天翻来覆去地说说说，耳朵都快出茧子了！”拿起茶壶想要倒水，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艾琳娜柳眉一竖刚想发火，手疾眼快的伊诺克立即走了上来，神色恭谨而怯弱地换上了新的茶水。 　　艾琳娜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略微平缓一点。 　　“又是因为奥斯威徳要来都城的事情？”王晶耸了耸肩膀，“按照时间也就是这两天就要到了吧？” 　　“是啊……”艾琳娜皱起五官，嫌恶地撇了撇嘴。 　　“她们也都是害怕你在奥斯威徳面前出什么差错，也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她们为了我好，我这口恶气才一直憋着，发泄不出来的！”艾琳娜看着手中茶杯里冒着热气的茶水，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她们说的我都懂，现在战争刚刚结束，军队和人民都没有恢复元气，不能再发动战争，而且爱尔柏塔的实力比王室强了太多，硬碰硬我们绝对没有好处，反而会被掀下去——这些我都懂！都懂！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用得着这么一遍又一遍地说吗？这种话，我根本，一点也不想听！” 　　抬手将手边的茶杯挥到地上，碎裂的杯子发出尖锐的响声，倾洒的茶水顿时将地面染成深色。 　　王晶看着伊诺克再次迅速走过来，一声不吭地收拾着，轻轻叹了口气。 　　艾琳娜捂着脸，坐在椅子上，纤细的身体轻轻颤抖着，显得无比柔弱而无助，但是脊背仍旧直直地挺着，透漏着即使身处弱势却仍旧骄傲的自尊。 　　王晶知道艾琳娜这些日子很不好过，觊觎她位置的逆臣以辅佐她的名义来到她身边，而她却无法回绝只能笑脸相迎，这样的事情对于她这样还不成熟的王者来说，是最大的侮辱与嘲弄。 　　“因为你总是在提到奥斯威徳的时候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她们才不放心啊……”从床上坐起身，下地，王晶走到艾琳娜身边，轻轻拍着她颤动的肩膀，“你能保证在她面前，不会露出现在的表情吗？” 　　“……连你也不相信我吗？”艾琳娜抬起头，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知道自己还不成熟，但是我却不会做出让大家为难的事情——毕竟，我是女王啊……” 　　王晶沉默着，在她身边坐下，艾琳娜顺势倚到她的肩膀上，垂着头，“我会做到最好的，母亲，她在弥留的时刻还不忘对我谆谆告诫，在时机成熟之前一定要忍……所以，我一定会忍住的……” 　　抬手将艾琳娜搂住，王晶点了点头，“你会做到的。” 　　“……恩，我会，我一定会的……”艾琳娜像是在催眠自已一样一声一声地说着，“但是，但是在自己人面前难道我也要装模作样吗？难道我连在她们面前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也不行吗？” 　　“你是她们的王，她们是你的臣子——她们的心里也同样不安，于是她们希望你能够给她们安心的保证。” 　　“让她们安心？那她们怎么不向克里斯汀学一学，你从来不让我给你什么安心的保证，反倒是我每次来你这里都觉得安心。”艾琳娜轻哼了一声。 　　“……你是在撒娇……”王晶有些无奈。 　　“我知道，这种事情……” 　　“知道在撒娇还不收敛一下？你可是女王啊！传出去我又该被那帮家伙批判到体无完肤了。”王晶轻笑起来，最后拍了拍艾琳娜的肩膀，让她从自己身上离开。 　　“哼，谁敢批评你？你可是我护着呢！”艾琳娜斜眼看着伊诺克收拾完地上的茶杯碎片，悄悄退出去，随后沉默起来，咬了咬嘴唇。 　　“又怎么了？”拿过桌子上另一个茶杯，给自家倒了杯水，王晶轻轻吹着热气。 　　“虽然她们都说杀死我母亲的是爱葛妮丝或者是安德烈亚的余孽，但是我一直认为……其实凶手是爱尔柏塔！” 　　王晶的动作顿了顿，歪头看向目光灼灼地艾琳娜，“你……有证据吗？” 　　艾琳娜丧气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我谁都没说，一直憋在心里……”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艾琳娜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母亲的死亡，受益最大的人必定是爱尔柏塔，母亲尸骨未寒，她们就立即兴冲冲地提出辅政，这根本是策划好的！刺杀女王，这种事情凭着两个已经覆灭的家族怎么可能做得出来？！一定是爱尔柏塔——只有她们有实力也有必要铲除母亲这颗在她们称霸道路上的绊脚石！” 　　“其实……这种事情我们这些人又何尝不会想到呢？不跟你说，只是不想让你再对爱尔柏塔增加憎恨的程度罢了，毕竟——马上你就要跟她们朝夕相处了啊……”王晶垂下视线，小小抿了一口仍旧滚烫的茶水。 　　艾琳娜闭了闭眼睛，一字一顿地发誓，“我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一定要给母亲报仇——绝对。” 　　王晶看着这样的艾琳娜，心里满是担忧与同情。 　　只是一个孩子，却被早早地推向了风口浪尖，周围群狼环死，身份甚至生命都岌岌可危，还要与有可能是自己弑母的仇人朝夕相处，接受她的指手画脚，这样的考验实在是太过于残酷了…… 　　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艾琳娜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振作起精神，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看着王晶的肚子，“已经九个月了吧，克里斯汀？” 　　“啊，是啊……最近实在是折腾死我了。”王晶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一定会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艾琳娜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王晶的腹部，随后抬起头询问般看着她，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期待，“我一定会给她最好的东西，让她一生心想事成！” 　　“……这似乎是我的孩子，而不是你的吧？”王晶抽了抽嘴角。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喜欢就好。”艾琳娜满不在乎地笑着，“克里斯汀的孩子一定会像克里斯汀一样，长成英姿飒爽的女性！” 　　“——只要你别把她宠坏了就好……”王晶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不定也是个男孩子呢？男孩子也不错呢。” 　　“……男孩子？”艾琳娜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摇了摇头，“算了，男孩子我也会让他过上好的生活的。” 　　“………………”王晶扶额，请不要一副你才是他们的母亲的口吻啊！ 　　三日后，爱尔柏塔的队伍来到王都希尔保特，女王艾琳娜率众官员迎接。 　　虽然因为怀孕原因自从战争结束就离开军队，但是二分队队长的职位仍旧挂在她身上，王晶无奈之下也只得挺着自己行动不便的大肚子，穿上正视的服装，加入了迎接的队伍。 　　骑着沙棘兽，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奥斯威徳一脸春风得意，面对艾琳娜虽然礼仪周全但是难掩神色间流露出来的轻蔑与倨傲。 　　从第一眼看到奥斯威徳，王晶就知道她是个骄傲到不会掩饰自己，假装谦卑的人。她傲慢，也有实力支撑她的傲慢，更不屑在一个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威胁的人面前装模作样。不过也因此，从最开始，她和艾琳娜就针锋相对。 　　随着队伍而来的基本上都是爱尔柏塔家族重要的人物，一个个神情间也感染了奥斯威徳的傲慢，虽然与王室的官员彬彬有礼地攀谈着，却始终带着高高在上的气焰。 　　与她们相比，艾琳娜的表现就完美得太多了。 　　没有露出丝毫的憎恨与厌恶，艾琳娜的笑容亲切，言辞谦让却不乏气度，看着她的表现，王室的官员们都松了口气的摸样，估计在心里庆幸万分。 　　崇尚武力的奥斯威徳自然不会孤军来到敌人的阵营，队伍里几百人的亲随，要求进入都城护卫奥斯威徳的安全，而后面则还有大部队，据说要驻扎在王城周围，保护王城安全。 　　——保护王城安全？任谁都觉得这个理由好笑至极。 　　除了爱尔柏塔家族，还有谁会威胁到王室，威胁到都城希尔保特？偏偏奥斯威徳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根本不觉得自己的理由有多么牵强。 　　——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找到的理由是什么，保护都城安全只是她随手抓过来的一个借口，不需要取信于任何人。 　　王晶隐没在军队其他分队长小队长之中，保持着低调，期盼着这场迎接的闹剧早早结束。 　　——大概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突然，王晶敏感地察觉有一道视线射到自己身上，抬起头，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王晶正对上身处爱尔柏塔队伍里布伦达灰色的眼眸。 　　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算作是招呼，但是布伦达显然没有这样轻易放过她，上下打量了她好几遍，最后将视线停在王晶的腹部，微微张开的双唇，明确地透漏出他对于王晶这副样子的吃惊。 　　王晶撇了撇嘴，耸了耸肩膀。 　　仿佛终于消化了这个讯息，布伦达迅速恢复了以往懒洋洋的神色，似笑非笑地朝着王晶扬起嘴角，然后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一个词。 　　——真傻？ 　　——真蠢？ 　　——还是真丑？ 　　虽然对于辨别唇语一点也不在行，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体会得出布伦达表情里的嘲弄。王晶嘴角一抽，觉得自己有些按耐不住想要揍飞那该死表情的冲动。 　　告诫自己要冷静，虽然据说孕妇的确容易情绪变得激动，喜怒无常，但是王晶仍旧克制了自己的怒火，只是也扯了一抹冷笑，对着布伦达做了个口型。 　　——滚。 　　大概没有想到王晶会这样反击，布伦达的表情一噎。 　　顿时，王晶舒爽了，挂着笑容移开视线。 　　迎接仪式的双方虽然都尽快想要结束这场做戏，但是该有的礼节却也是少不了的。双方都不希望自己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被抓住把柄，所以不得不忍耐下去。 　　连带着王晶这样的小角色，也受了苦。 　　习惯了艾德做得符合她胃口的饭菜，晚宴上的菜肴虽然丰富却让王晶毫无食欲。从很早就开始昏昏欲睡，却偏偏不得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诅咒这该死的晚宴早点结束。 　　最终还是多琳将军注意到她脸色不好，提早准许了她这个完全不重要的家伙回去，这才让王晶侥幸提早脱身。 　　艾德与伊诺克早已等在宴会厅外面的侍从等候处，由于王晶没有女性侍从，所以两人在一帮女人中显得尤为突出。 　　王晶记得刚开始他们还不习惯跟女人们以相同的身份站在同一个位置上，而且经常因为被同时等候的女性侍从们嘲讽而弄得不愉快，幸好艾德沉稳、伊诺克怯懦，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不过现在，两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面孔上丝毫没有什么不适或异样。 　　看到王晶出来，两人立即迎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行了，我又不是不会走路，至于么？”虽然怀着孕大腹便便，但是王晶的精神与身体一如既往的好，自然不愿意受到这样的特殊照顾。 　　挥了挥手，让两人松手，王晶自己慢悠悠地走在前面，艾德与伊诺克则跟在她身后。 　　简要说了说今天无聊的迎接仪式，其中夹杂诸多抱怨，王晶刚刚随口说了一句她还看到了布伦达，就看到那人早已倚在路边的墙上，正笑意盈盈地等着她。 　　第一个感觉，就是他是为了那句“滚”来找茬的。 　　“好久不见了，克里斯汀小姐。”布伦达直起身子，轻笑着开口。 　　“我想我们今天白天才刚刚见过面……”还是不算太愉快的见面。 　　“不过，克里斯汀小姐竟然怀孕了……父亲是谁呢？”视线在艾德与伊诺克脸上一扫，布伦达随意把玩着自己银色的长发，看起开很愉快地开口。 　　“与你无关吧？”王晶挑眉，语气算不上怎么友好。 　　“嘛，的确，跟我没什么关系……”布伦达点了点头，慵懒得笑起来，“以后我会一直跟着奥斯威徳殿下住在希尔保特，来和故人们打声招呼，今后请多多指教了~”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不怎么愉快啊……王晶在心里感慨。 　　“我想以你的身份不太好跟我有什么接触，毕竟……你和奥斯威徳殿下……”王晶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随即微笑，“所以，还是请保持距离比较好。” 　　“呵呵，也对~”布伦达暧昧地笑了起来，“那么，今晚的会面就到此为止吧。” 　　直到布伦达转身走开，王晶仍旧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没说两句话又干脆离开的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简直是……莫名其妙。 　　王晶觉得，后面的日子，似乎真的要开始难熬起来了…… 　　77、拜访与赠礼 ... 　　关于奥斯威徳是个怎么样的人，王晶还是了解的，这个不会掩饰的人到底会给王室与王室官员们带来如何的震动，大概也可想而知。 　　虽然王晶仍旧以怀孕为理由远离政事，但是偶尔来她这里走动的军队战士们也会给她带来不少及时的消息，反倒是以前经常往她这里跑的艾琳娜最近收敛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奥斯威徳的关系。这一点让王晶有点担心，不知道年轻的女王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压力。 　　无论是性格原因还是经历原因，王晶对于政事是一点也不在行也不感兴趣的。 　　来到这个时代以前她是普通而单纯的学生，受家人疼爱衣食无忧，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又长时间独处，即使是后来的军旅生活，战士们之间虽然曾经有过摩擦不愉快，也大多坦诚相待，很少背后使绊子，所以也并没有经历过多少勾心斗角的生活。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现任女王陛下对她的偏爱，王晶也很有自知之名地不愿意掺和进去官员们结党的圈子，安安分分养自己的胎，准备一旦恢复到正常的生活就立即回归军旅，做个受女王宠爱，手握军权，没有什么人敢招惹的安分守己的人。 　　不过，即使王晶尽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旁观事态发展，也仍旧有一些人一直惦记着她，比如刚来王都没有多久，就登门拜访的爱尔柏塔家主奥斯威徳。 　　当王晶听说奥斯威徳来到的时候，曾经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听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这样一个王军分队队长的小角色，都用不着奥斯威徳大驾光临，所以这位大人物的来意就让王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总不能说是来叙旧的吧？ 　　迅速换好正式的服装，王晶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让奥斯威徳久等的，所以也顾不得花时间修饰仪表，就匆匆赶去了会客厅。 　　当王晶出现在会客厅的时候，奥斯威徳正舒适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伊诺克垂首伺候在一边，神色间似乎有些异样，却也没有被王晶放在心上。见王晶出来，奥斯威徳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我一向都是喜欢喝酒的，没想到茶其实也不错。” 　　“属下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奥斯威徳殿下，您不嫌弃就好。”恭敬地笑着，王晶挥手让伊诺克退下，自己走到奥斯威徳的身边，看到她示意她做到自己身边，才行了个礼，坐下。 　　虽然是在自己家里，却不得不摆出一副寄人篱下的样子，这让王晶有些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其实，我一直就想来拜访一下了，但是初来都城，很多事情都需要处理，所以才耽搁到现在。”奥斯威徳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语调和善地开口。不过王晶倒是宁愿她一直这么耽搁下去。 　　“之前看到你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没想到你竟然怀孕了。” 　　王晶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其实，这算是一个意外……” 　　“我倒是很希望能有个继承人，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尽心尽力地培养她，一定是一件很有趣也很有意义的事情。”奥斯威徳表情平和，但是这样家常的话题却更加让王晶摸不着头脑。 　　难道这位大人来她这里就是为了闲聊育儿心得？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奥斯威徳殿下的女儿一定会成长为一位最出色的女性。”不知道奥斯威徳的想法，王晶只能如此接话。 　　“不过，即使想要一个继承人，现在仍旧不是能够安心怀孕的时候呐……”奥斯威徳微微一笑，“你应该了解我的意思，克里斯汀。” 　　“………………”王晶沉默，是的，如果说刚才她不了解的话，她现在也应该解了。 　　“现在并没有什么外人，克里斯汀，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地说话，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选择跟随艾琳娜那个还不成熟的小女孩吗？”奥斯威徳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王晶，似乎要看透她的内心般专注，“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什么王室正统，或者她对你好，可以给予你你想要的东西——她能给的，我也能给，甚至连她给不了的，我也能给。” 　　……于是，这是来挖墙脚的？王晶的笑容有些无奈，“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奥斯威徳殿下能否告诉我，您为什么对于我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物感兴趣？” 　　“大概是投缘吧……”奥斯威徳侧头思索了片刻，“当然，起因是因为那把弓箭，但是后来却觉得你很顺眼，希望你能在我的身边。但是你总是对我保持着戒心与距离，每次靠近都会被你推得远远的——说起来，也算是带有赌气的成分吧，越得不到的越是觉得更好。” 　　奥斯威徳的话很直白，没有丝毫掩饰，虽然这样的话听起来很有真实感，不需要猜测，但是王晶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诡异的寒毛直竖的感觉。 　　“如果是因为那把弓的话……我想那只是巧合……” 　　“不，那只是促使我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你的诱因而已。我相信即使没有那把弓箭，我也仍旧会注意到你，然后想要得到你。”奥斯威徳语气笃定地打断王晶的解释。 　　“……那么，关于您的问题，我的回答也会一样简单。”王晶定了定神，微笑，“我首先跟艾琳娜女王陛下见面，与她一起旅行了一段时间，对她算是更加熟悉。而且我认为相比于让我觉得危险的您，艾琳娜陛下的性格让我觉得更加安心——或者，您也可以称之为投缘。” 　　“呵呵。”听到王晶的回答，奥斯威徳笑了起来，“那么我可以认为，相比于野心勃勃能够置人于死地的黑豹，克里斯汀更喜欢即使张牙舞爪也只能在人的手上留下浅浅伤口的猫咪吗？” 　　对于奥斯威徳的比喻，王晶有点窘，但是不得不承认，用猫咪来形容艾琳娜，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比喻。 　　如果说奥斯威徳是凶猛的黑豹，那么艾琳娜就是备受宠爱的娇贵的猫咪，虽然同属于猫科动物，但是却是两个极端。 　　王晶崇拜黑豹，但是却更喜欢跟猫咪相处。 　　“如果你选择了猫咪，虽然它曾经能给你安全感，但是现在却被一只黑豹盯上，早晚要落入豹口，你也会一直保护着猫咪，情愿因为它而被黑豹杀掉吗？” 　　“我只能说……我是一个恋旧又护短的人。”王晶轻笑了起来。“虽然我并不确定自己能够为了保护它而做到什么程度，如果是我喜爱的猫咪，我会在一切没有希望前护它到底。” 　　“那么如果连希望都没有了呢？”奥斯威徳挑眉。 　　王晶沉默了一下，闭了闭眼睛，“比起猫咪，大概我自己更加重要吧……” 　　“我明白了。”奥斯威徳笑了起来，“我果然喜欢你的性格，不会轻易妥协，但是却不会为了愚蠢的坚持葬送一切。”站起身，奥斯威徳对着王晶点了点头，“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坐太长时间吧？那我也不多打搅了。” 　　王晶也站起身，陪着奥斯威徳走到门口，终于为了能够送走这位“贵人”松了口气。 　　“总之——”在宅院门口，奥斯威徳任由侍从们为她披上披风，最后转向王晶，嘴角扬起一抹自傲的笑容，“我会向你证明，猫咪只有被黑豹杀掉的结局。” 　　王晶没有回答，只是行了个礼，随后目送着奥斯威徳骑上沙棘兽，带着侍从们远去。 　　扶着门框，轻轻叹了口气，王晶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摇了摇头。 　　如果强硬地拒绝奥斯威徳，明确告诉她自己绝对不可能顺从她，王晶并不能保证奥斯威徳不会立即对她动杀心。毕竟在这场没有任何退路的权力斗争中帮助对手的人越少，对自己越有利。 　　表明了自己此刻站在艾琳娜的立场，却又不把后路堵死，反而留有回旋余地，即使对于艾琳娜这个女孩子王晶是喜爱的，也想要保护她，但是她最爱的仍旧还是自己。 　　“不要站在那里了，既然客人已经走了，就快点回去。这一阵子是最重要的时候。”从屋内走出来，艾德将王晶从沉思中唤醒。 　　王晶回头他她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屋内。 　　“现在你什么也做不到，先把孩子生下来吧。” 　　“嗯，说的也是……”王晶轻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是啊，无论她要做什么，都必须要在孩子生下来之后啊…… 　　奥斯威徳并未隐瞒自己来寻找王晶的事情，所以自然，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就传遍了所有关注着奥斯威徳的人的耳朵。不少人或明或暗地前来试探，多琳将军甚至亲自上门，当然，开口的问题也是一针见血。 　　“请您放心吧，多琳将军。”王晶微微欠身，微笑，“我很明确的告诉了她，我不会背叛女王陛下，转而跟随她的。” 　　王晶的面色坦然，多琳松了口气，也放缓了脸色，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克里斯汀绝对不会是背信弃义的奸妄小人。不过以后你要记住，说话不要说得太满，可以略微留有一点回旋余地，不违背本心，却也可以让对方略有顾忌，不然被对方报复可就得不偿失了——克里斯汀，记得要小心着点，你是我看中为了王室而培养的人，万一奥斯威徳因为你的不顺从而想找你的麻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我知道了，多琳将军。”王晶点了点头，表面上很是信服，心里却不屑一顾。 　　如果她刚才照实说自己没有绝对拒绝，而是像多琳的建议那样回应，估计此刻多琳就该怀疑她已经背叛了吧？ 　　——所以说，人心还真是奇妙的东西，不论是对谁，都需要有所保留。 　　多琳将军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后就离开了，王晶斜靠在床上叹了口气，她实在是讨厌被别人提防的生活。 　　阿道夫从窗外翻了进来，轻巧地走到王晶的床边。看到阿道夫，王晶的心情终于变得好了起来，对着他伸出手，立即就被阿道夫握住。 　　比起经常会因为某个目的而欺骗利用其他人的人类，王晶更喜欢单纯的阿道夫，虽然沟通有问题，但是他的信赖与忠诚是绝对的，不掺杂丝毫的杂质。 　　阿道夫凑到王晶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面颊，随后将视线投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马上就会出来了呢……”王晶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腹部强烈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的孩子。阿道夫低声回应着，目光中带着些许的好奇。 　　对于王晶的孩子，阿道夫大概已经完全接受了，几个月前那种危险的目光也没有再出现过，起码王晶已经不再担心，阿道夫会突发奇想叼走自家的孩子充当点心。 　　三周后，王晶有了她人生中第一个孩子，一个有着灰色眼睛，柔软银色胎发的女儿。在艾琳娜提议的名字中，王晶最终选择了莎柏琳娜作为自己女儿的名字。 　　莎柏琳娜，由边界而来的人。 　　78、夜访 ... 　　生完孩子，女性一般有六周的恢复期需要安心休养以保证身体健康。不过早就在家里呆烦了的王晶在休息了一周多后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每日无所事事的生活，软磨硬泡用尽各种办法，指天发誓绝对会不会乱来，终于让艾德勉强点头同意她去军队转一圈。 　　其实，这一段恢复期只要吃好休息好，不吹风受凉，下床走动走动是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的，更何况的对于王晶这种久经锻炼，用健康来形容已经不太准确的强健体质。 　　——据说，这个时代的女人已经到了生完孩子接着就能拿起武器狩猎养家糊口的彪悍程度，不得不说大概也算是一种进步？ 　　因为产期而离开军队很久的王晶受到了异常热烈的欢迎，战士们将她团团围住，有过生孩子经验的不厌其烦得向她传授抚养孩子的方法——据说第一个女儿无论是哪一方面都马虎不得，因为她今后就将是其他妹妹们的榜样与典范；而没有这样经历的战士们则缠着王晶，让她讲一讲有了孩子后的感受。 　　对于这种问题，王晶也是有些茫然的，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目前的感觉。 　　大概因为王晶早就习惯了受伤和疼痛，生孩子并不比她想象中的痛苦难熬，也自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就像是突然冒出来一样——虽然不能说因为太突然而接受不了，但是总是觉得有些缺乏真实感。 　　每天早晨一睁眼就看到床头的婴儿，直到现在王晶还有些不太习惯，不过也许是因为另一个原因——这个孩子没有父亲。 　　孩子没有父亲，王晶没有成家，所以即使将孩子抱在怀里，也总觉得似乎缺少了些什么…… 　　大概是从小到大的家庭观念仍旧残存在意识的最深处，王晶无法摆脱这样一种微妙的感觉，而有孩子却没有丈夫在这个时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王晶自然也没有办法将这种感觉向其他人吐露，只能等待自己慢慢习惯。 　　——王晶一直相信，自己的适应力是很强的。 　　王晶的归队自然也让多琳将军很高兴，多琳笑呵呵地嘱咐了她几句，然后一挥手，爽快地同意了其他与王晶要好的战士们暂时离队，去王晶家里看她新出生的女儿的请求。 　　一群人说说笑笑地离开军营往回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艾德有些焦急地站在大门口张望。 　　“哎呀，艾德还真是关心你，才出去这么点时间就这么着急。”身边的战士用手肘顶了顶王晶，揶揄着调笑，“虽然你一直不说孩子的父亲是哪一个，我倒是觉得是艾德吧？” 　　“别乱说。”王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艾德快步走进，脸色不由严肃起来，“艾德，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的，女王陛下和爱尔柏塔家主一起来了，现在正在客厅，伊诺克在伺候着……”艾德的话还未说完，原本吵闹的战士们就顿时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女王陛下与爱尔柏塔的家主面合心不合，这是人尽皆知的问题了，而此刻两人竟然一同前来，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看来我们是不方便进去了。”恰茵抬起手，拍了拍王晶的肩膀，“你见机行事，我们就在外面不远，如果万一出了问题就放讯号。” 　　王晶点了点头，不敢再耽搁，与战士们匆匆告别，转身进了客厅。 　　客厅内，艾琳娜正抱着莎柏琳娜逗弄着，奥斯威德坐离她不远的地方，正跟站在自己身边，低着头的伊诺克说着什么。 　　艾琳娜与奥斯威德之间的气氛并不算如何和谐，但是也没有到剑拔弩张的情况，看起来这一段时间艾琳娜成长了不少，起码已经完全习惯了在奥斯威德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这让王晶着实感到了些许安心。 　　“你回来了，克里斯汀？”抬头，看到王晶进来，艾琳娜笑着对她招了招手，然后在王晶走近后将怀里的孩子递到她手中，“我很喜欢这个孩子，如何，舍不舍得让她当我的干女儿？” 　　“您别说笑了。您贵为女王，属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官，可完全高攀不起呢。”王晶将自己的女儿抱进怀里，半是调侃地拒绝，她可一点也不想让自己刚出世的女儿参与到这场漩涡之中。 　　幸好艾琳娜也没有再坚持，当做一个玩笑抹了过去，倒是奥斯威德若有所思半晌，微笑着开口，“银色的头发和灰色的眼睛，这样特别的外貌我这么久也只是见过一个……” 　　奥斯威德的语气很平静，但是王晶的心却猛然提了起来，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一样，手心里顿时出了冷汗。 　　虽然这个时代里，男人对于女人而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一旦不经奴隶主人的允许就擅自与别人的奴隶有了什么关系，其行为的恶劣程度与曾经时代的婚外情没有太大的区别。 　　通常这种情况，两个女人之间就会有一场公平的战斗，类似于西方古代的决斗，不过目的并不是争夺男性奴隶，而是为了自己的自尊与骄傲。 　　“奥斯威德殿下的意思……难道是说怀疑我跟您的那位银发美人有什么关系吗？”王晶挑了挑眉，抬起头直视着奥斯威德，一派坦然。 　　“当然不是，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奥斯威德审视着王晶的表情，随后轻轻一笑，“再说，只不过是个男人，如果克里斯汀喜欢，只要说一声，就算是让我双手奉上也没什么问题，就当是交个朋友。” 　　“您那位娇贵的美人，属下可伺候不起。”王晶的神情似笑非笑。 　　大概是觉得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也许会出问题，艾琳娜站起身，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克里斯汀，我带了些东西过来，给你和孩子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处，你自己看着办——奥斯威德，你是再留片刻还是跟我一起？” 　　“打扰这么久，也该告辞了。”奥斯威德对着艾琳娜点了点头，同样站起身，向王晶告辞。 　　将二人送出门，王晶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婴，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大概又会有不速之客了吧…… 　　说实话，王晶并不想见这位客人，毕竟这位客人的主人刚刚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一旦被发现两人深夜见面，王晶相信自己将立刻面临一场最高规格的决斗。 　　不过很显然，这位客人并不会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夜晚，王晶靠在床上等待，却直到夜深了睡意渐浓，仍旧没有等来那位客人。 　　——难道是聪明的主人未雨绸缪，将她家那只喜欢夜游的波斯猫困在床上了？王晶有些恶劣地想着，终于抵不过睡意，决定上床睡觉。 　　王晶自己去睡觉是一方面，夜游的波斯猫愿不愿意来是另一方面。当王晶睡得正香甜的时候，身边的阿道夫突然猛地直起身子，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而王晶也被吓了一跳，顿时惊醒了过来。 　　恍惚间起身刚刚点燃烛火，王晶就看到半敞着的窗外跳进来银发的男人。 　　丝毫没有对自己擅自闯入扰人清梦有任何歉疚，男人抬起手，悠闲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被人从睡梦里吵醒，王晶的心情堪称恶劣，自然语气也恶劣了起来。冷冷看着不速之客，王晶挑起眉，毫不客气地开口，“真稀奇，我以为你家主人已经让你下不了床了。” 　　大概是没有料到王晶会这样说，布伦达愣了一下，立即恢复了常态，笑了起来，“你这是在挑衅还是在诱惑我？我并不介意身体力行地向你证明这个问题。” 　　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但是对于这类事情王晶并不算经验丰富，更与厚脸皮绝缘，自然毫无意外地干脆溃败。轻咳一声想要转移话题，不过，显然有人并不想轻易放过这个问题。 　　“你真得是在诱惑我吗？要知道，我刚才吃了点有意思的小东西，目前有点缺少自控能力。”布伦达的目光意有所指得在王晶身上转了一圈，随后勾起嘴角，“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想对于自己弟弟的女人出手。” 　　随着布伦达的目光，王晶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处于“衣衫不整”的范畴，不过她也没有怎么惊惶，只是伸手整了整衣领——毕竟，擅自深夜闯入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可不是她。 　　“我很讨厌你最后那一句话的说法，我并不认为我已经归属于任何人了。我和你的弟弟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如果连孩子都有了还算没有关系的话，那么什么才叫做有关系？”布伦达的语气与平常相比似乎有些差，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抱不平，还是因为目前身体状况不怎么舒爽，“啊啊，抱歉，我忘记了，再怎么说，克里斯汀小姐也算是外面的女人，在你们眼里，女人不可能归属于男人，反而男人才是女人的附属品呢。” 　　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就算是王晶再如何好脾气，此刻也不由感觉怒火中烧，狠狠咬了咬牙。 　　感受到王晶的怒气与两人间的暗潮汹涌，阿道夫绷紧了身体，金色的兽瞳牢牢锁定住眼前的男人，似乎只要王晶有任何示意，就会扑上去将他撕碎。 　　布伦达没有理会阿道夫威胁般的示威，只是看着王晶，王晶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 　　“我懒得跟你兜圈子，这个孩子的是尤莱亚的，但是那又如何？你准备做什么，痛快地说出来好了。” 　　“巴伦族的后代，更不用说是银发灰眸，拥有族长直系血统的孩子，都需要被带回巴伦族抚养长大。” 　　“想带走她？想得美！”王晶眯起眼睛，冷冷睥睨着布伦达，冷笑，“她是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将她交给任何人！” 　　王晶的语气尖锐，原本沉睡的婴儿突然醒了过来，放声大哭，王晶吓了一跳，当即不再理会布伦达，探身将婴儿抱入怀中，轻轻拍着安抚。 　　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除了女婴由强变弱，最终归于轻轻的抽泣的声音外，没有其他的响动。 　　终于将自己的孩子哄好，王晶抬起头，直视着布伦达，音调低沉却决然，“想要带走孩子？可以，你们带人来抢，看能不能抢得过我！” 　　听王晶的那句话，跟“想要抢走我的孩子，那就要踏着我的尸体过去”没有太大区别，布伦达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由有些犹豫。 　　虽然布伦达的确想要将拥有巴伦族血统的孩子带回去，但是却也不想伤害到孩子的母亲，更不想与她撕破脸，从此沦为敌人。更何况，布伦达相对于两位当事人而已也不过是个外人，说不定到最后其实是他多管闲事，吃力不讨好…… 　　反正他自己也是个背弃族人的叛逃者，还如此信奉族里的规定又有什么意思？想开了，布伦达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语调也平和起来。 　　“不要说得那么伤感情呐，我也只是按照族中的规定提一个建议罢了。” 　　“……那还真是多谢了，不过请容许我拒绝。”看到布伦达率先后退一步讲和，王晶也略微收起护犊的利刺，对着他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嗯，是啊，已经很晚了，我也该走了。”布伦达轻笑了一下，随即顿了顿，“最后一个问题，我那个笨蛋弟弟知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血？” 　　“……不，他不知道。”思索片刻觉得并没有隐瞒必要，王晶摇了摇头。 　　看着布伦达从窗户离开，王晶低头苦笑着看着怀中再次熟睡的婴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啊，或者说，现在才是刚刚开始…… 　　——这个孩子才出生没多久就惹来这么多麻烦，要是长大了估计会更加让人头疼吧？ 　　79、专属的印记 ... 　　再三向艾德展示了自己健康的身体，王晶终于完全摆脱了怀孕生子所造成的禁足状况，正式回归队伍，再次肩负起身为二分队队长的职责。 　　战后的军队与战时状态有很大的不同。虽然战争的阴云仍旧没有完全散去，爱尔柏塔家族仍旧虎视眈眈，但是表面的和平也让军中原本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缓解了不少。 　　作为最先返回京城的部队，二分队被多琳将军分派维护都城治安。 　　原本这应该是一份相当轻松的工作，都城希尔保特历代为王室所统治，城内居住的大多是贵族、战士和有能力的手工业者，各司其职，虽然有时也会有摩擦冲突，但是总体来说相当平顺和谐。 　　——不过，一旦涉及到爱尔柏塔，这个工作就突然变得艰难了很多。 　　自从爱尔柏塔的小部分军队驻扎都城，希尔保特的居民与爱尔柏塔的军队就摩擦不断。前者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理所应当地按照自己的习惯生活，而外来者的介入显然从很多方面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后者则继承了爱尔柏塔家主奥斯威德的傲慢秉性，似乎将这座城市视为所有物般肆无忌惮。 　　双方都不愿意退让的结果就是从小小的口角上升到暴力冲突，而二分队的工作就是在事情没有恶化到无法挽回的程度的时候事息宁人，继续维持希尔保特和平的假象。 　　终于将一起酒馆内的冲突平息，王晶疲惫地叹了口气，原本不过就是居民醉酒的小事，竟然弄得这么大，在她眼中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队长，以后有你受的。”身边的第三小队队长梵妮——她此次负责带领旷工已久的队长熟悉工作——有些幸灾乐祸地撞了撞王晶的肩膀，“现在是不是觉得非常火大？” 　　“是啊，我当时真想双方一人一拳，揍晕了了事。”王晶耸了耸肩膀，揉了揉因为苦口婆心劝说而有些发疼的嗓子，缓步走出被砸了大半的酒馆。 　　“只是揍晕么？我已经直接想要抽武器全都砍死了！”梵妮撇了撇嘴，随口回答。王晶不由得侧目，能够让性格温和梵妮说出这样的话，她似乎真的需要思考一下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队长！梵妮小队长！西区广场市集出了问题，丹妮丝副队长说她目前调不开人手，请你们去解决一下！” 　　刚刚走出酒馆，就看到另一个二分队战士匆匆赶了过来。王晶低声咒骂了一句，扭头看向身边一脸无奈的梵妮，“我们今天自从出勤就没有一刻休息过，每天都是这么忙吗？那么我想我应该跟艾德说一声其实我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仍旧需要休养了……” 　　“得了吧队长，刚才你身手矫健地连我都自愧不如。”梵妮安慰地拍了拍王晶的肩膀，“这几天比较忙，毕竟马上就要是复苏日的庆典了。” 　　“……庆典？好吧，就算是这样吧。”王晶低声嘟囔着，转头与其他战士赶向市集。虽然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很久了，但是王晶仍旧无法搞清楚各个节日到底是什么时间什么意义。 　　市集熙熙攘攘，各色人等汇聚，也是频繁发生冲突的地点，而且由于人群密集，极容易波及无辜，造成更大的动乱。 　　王晶等人不敢有片刻耽搁，但是等她们赶到的时候只剩下遍地狼藉，惹是生非的人已经不见了。 　　梵妮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一般想要把事情闹大的人都是蓄意而为，很少有这么自动结束的。对王晶低声说了一声，梵妮转身走到周围的店铺，开始询问刚才事情的始末，而王晶则无所事事地观察着四周过往的行人，却突然看到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伊诺克？”有些担忧地呼唤着那个名字，王晶迅速朝着那人走去。虽然极其狼狈，但是那个有些失神地坐在某家店铺台阶下的的确是她名义上的“奴隶”。 　　“……主人？”缓缓抬起头，伊诺克精致而木讷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抓住王晶的衣襟。 　　“我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你被人欺负了？！”回握住伊诺克的手，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轻拍着安慰，王晶神色焦急，“受伤了？还是怎么了？” 　　“我、我没事……”看着王晶关切的神情，伊诺克有些害羞地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就是……就是……” 　　“好了，不要着急。”扫了一眼不远处仍旧询问周围民众的战士们，王晶侧身坐在伊诺克身边，柔声说道，“发生了什么？慢慢跟我说没关系。” 　　“我……我出来是为了采购复苏日需要的东西……我来到市集，却突然被一些战士缠住，非要让我跟她们走……”似乎回想到了当时的情形，伊诺克脸色一白，身子微微发着颤，“我不愿意……我是主人的奴隶啊，怎么可能跟着其他的女人走呢？于是我就反抗……坚决不让她们碰我——请您相信我，我真的很努力了！但是——但是……” 　　拍了拍伊诺克瑟缩的肩膀，王晶了然地点了点头。即使努力，要柔弱的伊诺克以一人之力抵抗数位战士，也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然后呢？”王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似乎有些困惑王晶冷静的表现——自己的奴隶被其他女人侮辱，这是女人们最无法忍受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伊诺克仍旧掩藏住自己的动摇，轻声讲述，“然后——然后我被……一位大人救了……” 　　“……一位大人？是谁？”敏感地察觉伊诺克有些不同寻常的表现，王晶沉声追问。 　　“是……是……我、我不知道……她没有说她是谁，只是救了我，赶走了那些战士，就……走了。”伊诺克似乎在逃避王晶探究的视线般垂下头，有些不自在地回答。 　　不得不说，伊诺克实在不擅长撒谎，即使他什么也没说，王晶也能轻而易举地猜测到那位大人到底是谁。 　　以伊诺克的反应，那个人他肯定是认识的，而那个人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将闹事是战士赶走，说明身份很高——基本上足不出户的伊诺克能够认识的高贵的人，数来数去也就只是那几个而已。 　　如果闹事的战士是爱尔柏塔家族的，那么能够轻易阻止这帮连王室都不放在眼里的家伙的只有爱尔柏塔的贵族……需要撒这种可以被轻而易举戳破的谎言，王晶实在不知道伊诺克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此刻，看着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而惊慌失措的伊诺克，王晶仍旧放弃了询问的打算，默许了他的隐瞒。 　　站起身，迎向走向自己的梵妮，王晶低声询问了几句调查的结果，一切果然不出她所料。 　　“啊，难道引起争端的就是队长的奴隶？”惊讶地看着小心翼翼跟在王晶身后的伊诺克，梵妮揶揄地笑了笑，“凭着他的姿色，的确有这样的可能性啊……不过竟然胆敢当众抢夺军队分队长的奴隶，她们还真是胆子大呢！按理说如果看到奴隶身上主人的徽章就应该识趣地走掉了啊。” 　　“奴隶身上主人的徽章？”疑惑地看了梵妮一眼，王晶有些迟疑，“那是什么？” 　　“——什么啊，队长你难道不知道需要在奴隶身上烙下代表自己的徽章，宣誓所有权吗？！”梵妮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晶，“怪不得你那个漂亮的奴隶会被其他女人抢夺，说实话要是我见到这样一个没有标记的漂亮奴隶，说不定也会动这样的心思的。” 　　对于梵妮最后半真半假的话，王晶只是一笑了之，“说起徽章，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代表身份的徽章……” 　　“你晋升为我们的队长的时候，多琳将军没有给你什么东西吗？” 　　“那个时候……多琳将军就给了我一把匕首。”从腰间抽出那把匕首，因为这把匕首锋利，做工精良，王晶用着很顺手，所以一直带在身边。 　　“就是这个了，在刀鞘上。”伸手，指着刀鞘地步圆形的装饰图案，梵妮有些无奈地扫了一眼自己的队长，“伊诺之羽都是这么没有常识的吗？” 　　“……这跟什么伊诺之羽没有关系……”将匕首举到自己眼前，仔细观察着刀鞘上自己从未注意过的装饰图案，王晶有些惊奇地咋舌，“我还真没有想过这个——说起来，每个人都有……这个什么徽章吗？” 　　“怎么可能，只有身份高贵的人才有啊。金发贵族们是家徽，代代相传的，而军队里面只有军功卓著的战士才能拥有，比如分队的队长——就连丹妮丝副队长都没有呢。” 　　轻笑着将匕首收回腰间，王晶突然第一次感觉，自己是有身份的人了…… 　　“一直在外面打仗也没有办法，既然现在回到了都城，就找个工坊将徽章打成模子，给奴隶啊，心爱的坐骑啊之类不愿意让别人碰的东西打上记号，这样就不会被不明真相的人侵占了。”谆谆告诫着自己漫不经心的队长，梵妮扫了一眼因为这句话而突然抬起头，神情恳切而激动地看着克里斯汀的伊诺克。 　　而王晶也察觉到伊诺克的目光，却只是对他笑了一下，“看起来你单独出来的确有些危险，我现在似乎没什么任务，送你回去吧——最近有些乱，以后出来购物问问艾德能不能交给别人来做，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了。” 　　听到王晶的话，伊诺克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询问，但是最终却因为顺服的本性克制住了。咬了咬嘴唇，伊诺克最终只是带着失落的表情低下了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将伊诺克送回家，王晶目送着他走进宅邸，转身看到梵妮不解的眼神。 　　“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你不打算给他所属物的印记吗？我本以为你还是很喜欢他的，原来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啊？” 　　“我的确很喜欢他，但是却也的确不打算给他印上标记。”王晶摇了摇头，没有等到梵妮继续询问，率先切断了话题，“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仍旧莫名其妙，但是对于自家队长的绝对信任，梵妮也只得点了点头，不再开口追问，随口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见事情糊弄了过去，王晶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其实，说是有自己的想法，其实也是不想将伊诺克和对待牲畜一样对待罢了。在身上烙下永久的印记，以表明这个人——这个东西是永远属于她的，王晶自问她做不到这一步。即使那个人本身不会反对她这样做，甚至希望她这样做，她也绝对不会去做。 　　并不是什么善良，这正说起来，大概应该算是伪善——一种自我满足吧。 　　即使已经被这个在她眼中太过于残酷野蛮落后的时代同化太多了，即使已经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人，不再对做/爱有什么抵触，但是王晶仍旧可以认为自己是不同的，她仍然保留有过去的生活留在她身上的印记，她是来自文明和平平等的社会，她仍旧和身边那些不将人当成人看待的人是不同的。 　　但是这种事情王晶不可能对别人去说，因为没有人会理解她，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太过于奇怪。身边的女人们不会理解她，就连伊诺克也不会理解她。 　　但是即使是这样，即使她的决定会伤害到伊诺克，王晶也不打算改变。 　　如果因此伊诺克选择离开不能带给他安全感，不会承认他是她奴隶的她的话，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80、飞来横祸 ... 　　回到军队，就意味着再没有借口参加那些军官们需要参加的活动，更不用说王晶是被多琳将军当做交付军队的人选之一。很快，王晶就发现她面临着比每天调解冲突更糟糕的事情——学会和那些掌权阶级相处。 　　说起这些权贵们的宴会，无非就是炫耀财富与地位的场所，而体现这些财富与地位的最重要因素之一，就是她们带在身边的男性/奴隶的价值。 　　以权贵们的眼光，有价值的奴隶分两种，一种是金发碧眼，本身就出身于高贵家族的男性，另一种是容貌美艳的男性，比如奥斯威德所宠爱的布伦达。 　　拥有高价值的奴隶，并能够成功保证一直拥有他们而不被其他女人抢走，这是评判一个女人地位与能力的最直接有效的标准。 　　——而这恰恰是王晶的软肋。 　　在得知王晶目前只有两个奴隶——伊诺克尚且勉强算是容貌上乘的类型，但是艾德无论是年龄还是相貌则远远达不到其他贵族们的审美标准后，多琳将军有些头疼地连连摇头。 　　“我记得听说你身边有不少漂亮地让人眼馋的男人，怎么现在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嗯……只、只是不喜欢了。”王晶纠结地回答，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多琳表述她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说跟他们根本没有关系？或者是……朋友关系？ 　　“你还真是容易喜新厌旧的家伙啊……”多琳对于王晶的回答倒是没有什么疑问，女人将不喜欢但是仍旧有价值的奴隶送给别人当做礼物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不过听说都是些好货色呢，你也真舍得！” 　　“哈……哈哈……”王晶干笑着，除了尴尬的抓头发以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随口教训了几句，但是问题仍旧没有得到解决。如果王晶参加那种宴会的身份只是军队的分队队长，只带着一个伊诺克倒也不会有谁会多说什么，但是多琳却想要将她以自己的接班人的身份介绍给贵族们——即使大多数贵族已经知道了非常受女王宠信的克里斯汀的存在，她仍旧需要有符合她今后身份的奴隶。 　　右将军的接班人，女王陛下的亲信，今后王国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人，怎么能够只有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奴隶呢？ 　　“不仅仅是奴隶，你的住所，仆人等等也都太不符合身份了，虽然我知道之前你一直在军队行军打仗没工夫置办这些，但是一旦回到都城，真正进入权贵的圈子，一切就都需要注意。”谆谆告诫着自己的继承人，多琳将军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我会向女王陛下禀告，获取她的同意，但是在此之前你要自己解决奴隶的问题——在复苏日的庆典之前，你一定要达到我的要求。”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做……？”有些忐忑地开口，王晶对于这一类东西完全摸不着头脑。 　　“觐见女王陛下，问问她能否赐予你奴隶；或者看看关系好的同僚们有没有愿意出卖的奴隶；或者去奴隶市场，或者决斗争夺——总之这就是你的问题了。”拍了拍表情僵硬的王晶的肩膀，多琳将军作了总结，“今晚的宴会你随我一同出席，暂时只带着伊诺克就行了。” 　　王晶默默松了口气，退出多琳将军的营帐，望着天空无语凝噎。 　　一旦相处的久了就会发现平常那些气势摄人的战士们对于各种传言同样有着极其浓厚的兴味，更不用说是对于王晶这种经常会发生有趣事情的角色。不出半日，几乎所有与她见面的战士们的问候语就从闲话家常变成了“XX家有个不错的奴隶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或者是“XX奴隶市场据说来了一批不错的奴隶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甚至在她还没有托人传话回家说明今晚的安排的时候，伊诺克已经打扮妥帖，在她结束工作的时候站到了军营门口 　　——鬼知道是谁自作主张传了消息回去…… 　　“什么啊，已经准备好了吗？被我叫过去的时候表现的那么镇定，其实已经等不及了吧？”搂住王晶的肩膀，多琳将军揶揄地笑着。 　　王晶看着伊诺克，无奈地叹气。 　　虽然年已经步入老年，对某种行为失去了大部分兴趣，但是多琳仍旧带了五位风姿绰约的男性/奴隶。即使伊诺克长得漂亮，但是由于王晶并没有给他提供什么打扮的东西，所以与其他人站在一起立时黯淡了很多。 　　伊诺克看起来有些低落，似乎因为自己并不出众，但是王晶却宁愿他一直这样下去——直到现在，她仍旧无法忍受男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香气扑鼻，从小养成的审美观即使是现在也是根深蒂固地无法扭转的。 　　一进到宴会厅，王晶就被不少视线锁定住，好奇的有，审视的有，还有不少看起来丝毫不带善意。由于是与多琳一同前来，王晶的位置自然被安排在了她的身边。座位的位置能够体现身份的尊贵程度，被王晶这样一个小小的分队队长跃居于上座，许多人都因此而感觉非常不满。 　　王晶觉得，她今晚要做好被挑衅的心理准备了。 　　雏鸟只有放飞出去由它自己搏击风浪才能长大，永远保护在羽翼之下只能葬送掉它的生命。深知这一点的多琳在表面上轻松实际郑重地介绍过王晶之后，就放任她自生自灭，王晶顿时觉得自己处身于风口刀尖。 　　不动声色地将几位金发贵族的嘲讽顶回去，真正在战场上浴血奋斗获得战功的她自然不愿意接受这些养尊处优自己却没什么真正能力的世袭贵族的讽刺，更不愿意将自己放在卑贱的位置向她们卑躬屈膝。在功绩上找不到太多置喙之处，她们纷纷将目标转向了王晶身侧装扮简谱的伊诺克。即使王晶不在乎，从未见过这样阵仗的伊诺克却似乎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紧紧缩着身体靠在王晶身边，神色惶恐而忧虑。 　　大庭广众之下王晶并没有机会出言安慰他，告诉他不要将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只能在桌下伸手，拍了拍他紧紧攥住的拳头以示安慰，但是可惜似乎并没有效果。 　　伊诺克的性格太过于柔顺而缺乏自信，而多年战场的磨砺也让王晶少了很多女性的柔情与细心，没有想到需要提前告知他此行也许可能碰到的难堪局面。 　　——也许带他来真的不是什么好的举措……王晶将面前贵族敬的酒一饮而尽，微笑着倒转酒杯示意，然后看到对方略带不甘心的眼神。 　　并非如何愉悦的宴会，但是王晶却因为好胜心与自尊心与不停敬酒想要灌醉她看她出丑的贵族们喝了个痛快。在军队里锻炼出来的酒量与体魄自然胜过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贵族们，王晶傲然地看着一个一个不胜酒力悻悻离开的贵族，微微勾起嘴角。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宴会，但是能够看清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谁比较单纯容易对付，比如谁心思深沉需要结交或者提防。贸然上前示威或者敬酒的都是小角色，指使她们这样做的幕后之人才是值得注意的。新进入一个圈子，就是相互选择的时刻，她们通过王晶与其他人的交流判断她是什么样的家伙，而她也通过这些人评判着她们身后的人。 　　初次在贵族圈子里面真正亮相的晚上，她的表现似乎不错——这是王晶从多琳时不时对着她微微颔首轻笑看出来的。 　　“多琳将军介绍的人，倒还真有将军当年的风采。” 　　身侧的座位突然做下一个人，王晶侧头，看着身边微微含笑的棕发女子，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大人谬赞了。” 　　一般情况下权贵的圈子只有两类人组成，一类是平民出身的战士，由军功积累爬上高位，一类是天生的金发贵族。棕发女子王晶并没有见过，应该不是军队里面的人，发色也表明她并非天生的贵族，能够出现在这里就有些令人值得琢磨了。 　　“谬赞不谬赞我也不清楚，反正将军当年的风采我也没有见过，只是一句客套的开场白罢了。”女人文雅地笑着，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我叫弗莉达，久仰大名——这句可不是客套。” 　　轻松的语调和得体的玩笑让王晶顿时对着个女人有了好感，略微沉吟一下，王晶略带惊异地挑眉，“原来这位大人就是弗莉达，我也是久仰您的大名了。” 　　“哦？我有什么大名？”弗莉达耸了耸肩膀。 　　“女王陛下的智囊——” 　　“哼，只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然后又好运气地认了个地位高的大人当干娘罢了。”弗莉达微微冷笑，“我相信你听过的关于我的负面消息比正面要多得多。” 　　王晶笑了起来，低头饮酒。 　　“怎么，不反驳？”有几分奇怪地歪头看向王晶，弗莉达追问。 　　“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呵呵，你这个人果然有几分意思。”停顿了片刻，弗莉达突然凑近了王晶，压低了声音，“今天晚上你可是让不少尊贵的金发贵族很没面子，不怕之后她们对你做什么吗？” 　　“嗯……有两个答案，你想听哪一个？”再次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上酒，王晶也有了点开玩笑的兴致。 　　“哪两个？” 　　“一个嘛……是我性格如此，不会对别人谄媚，所以尽管也许会得罪她们，我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本心。” 　　“那么另一种呢？” 　　“另一种啊……”王晶轻笑，挑眉，“有后台，我有恃无恐。” 　　“哈！好个有恃无恐！”弗莉达大笑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晶，“之前一直听女王陛下谈论你的事情，见面之后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您也是，您可是一位比传言更加有趣的大人。”抬起酒杯，与弗莉达轻轻碰杯，王晶决定了第一个似乎可以结交一下的人——当然在决定是否真正交心之前，仍旧需要一段时间观察。 　　——相信对方也是这样的打算。 　　接下来的时间，王晶与弗莉达转而聊起了普通的话题，已经在贵族圈子里浸淫许久的弗莉达自然开始对着伊诺克百般挑剔，并给了她与多琳将军相同的建议——多买几个奴隶。不过看到伊诺克更加难看的脸色，王晶只是略加表达了自己不愿意多谈的意思，弗莉达就轻松而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丝毫没有尴尬或冷场。 　　——看起来是一个早就精于此道的人，怪不得有着种种不利的谣传，却仍旧八面玲珑在贵族的圈子里，如鱼得水。 　　有一个善解人意的聊天对象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王晶很快就放松下来，由弗莉达带着加入了贵族们的交谈，虽然并不能说很快融入，但是相比于之前针锋相对的状况显然好了很多。 　　就在王晶认为这个晚上可以就此渡过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的争吵，打断了进行中的宴会。 　　原因似乎是两位贵族同时看中了一个奴隶，而这位奴隶的身上袒露的地方却没有任何表明已经有主人的徽章——一般为了避免被其他女人抢夺，这样的徽章都会印在最显眼的地方。 　　互不相让的结果就是双方决定前来这里请几位更加尊贵的贵族充当见证人，由决斗解决最终的归属问题。 　　在这种场合竟然会引起争吵，许多人纷纷对于这位男性/奴隶有了兴趣，就连王晶也被弗莉达拉着，站在了围观人群的最前方。 　　——男人，和决斗，一向是这个时代的女人们最喜欢关注的热点话题。而这场宴会将由两位贵族决斗而结束，显然是一个相当戏剧化但是却非常令人兴奋的意外。 　　“其实，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如果看中某个男人，就向他的主人提出决斗，这样获取的奴隶更加象征着荣誉与力量——当然前提是要注意奴隶主人的身份是否是你能招惹得起的。”拍了拍王晶的肩膀，弗莉达如此调侃地建议，“不如你也去参加这场决斗吧，对方可是会引起两位贵族决斗的货色呢！” 　　王晶耸了耸肩膀，摇头，“我还没有无聊的这样的程度。” 　　原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围观，但是一看到那个男人的样子，王晶轻松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抽搐着嘴角狠狠揉了揉眼睛。 　　黑色的碎发，左颊奇怪的图腾，还有那无比欠抽的表情神色……王晶默默捂脸，不着痕迹地转身想要钻进人群避免这个麻烦。 　　——但是显然，命运并不会放过她。 　　“我说了我已经有主人了！”隐忍着怒火的危险语调透过争吵的女人，清晰地钻进王晶的耳朵里面。 　　“住嘴！卑贱的奴隶，谁准许你这样说话的？！” 　　“别开玩笑了，你身上根本没有代表主人的徽章——你的主人到底是谁？” 　　“……主人……”男人顿了顿，似乎极其不情愿地沉默了许久，终于带着恨不得将对方撕碎般的语调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名字，“克里斯汀……” 　　王晶身体一僵，挤了一半就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全场关注的焦点。 　　无奈地转身，迎向男人那“如果你敢不承认就杀了你”的目光，王晶无奈地抬了抬手。 　　“……吆，好久不见……嗯……阿诺德。” 　　81、真心 ... 　　“在尤莱亚从族内的事务中脱身，来到这里之前，我都会代替他留在——”扫了一眼王晶怀里的婴儿，阿诺德神色复杂地皱了皱眉，“留在这个孩子身边。” 　　“这个孩子跟尤莱亚没关系……”王晶揉了揉眉心，没等她下一句话出来，阿诺德已经嘲讽地打断了她。 　　“没关系？她是尤莱亚的孩子，身上流着巴伦族族长最纯正的血统，怎么能说没关系！——上一次你竟然敢骗我！” 　　“骗你？这个孩子和他有关系吗？怀孕那段时间是我一个人坚持下来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生下来的，今后也要由我一个人抚养长大，跟尤莱亚没有一点关系。”冷漠地耸了耸肩膀，王晶对着门口扬了扬头，“请你离开。” 　　“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里吗？”轻哼一声，阿诺德一副厌恶的摸样，“如果不是为了尤莱亚……” 　　“不管为了什么，这里不欢迎你。”王晶咬牙，“你觉得你在这里会给这个孩子带来什么好处吗？你只会找麻烦！看看你见到我的第一天给我带来了什么？决斗！两场与金发贵族的决斗！天……”懊恼地抓着头发，沮丧地坐在了床上，王晶呻吟着，“我竟然需要为了你跟两个贵族决斗……” 　　显然，这也不是阿诺德想要听到的，他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更改的，已经提出的决斗是无法回绝的，王晶托腮回想着之前多琳将军与弗莉达教导她的如何决斗，顿时觉得头大万分。 　　——为什么她需要为了一个她根本不想要也要不起的家伙决斗？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荒唐了…… 　　“总之，我必须呆在这里。”半晌，阿诺德轻声开口，语调中有着一丝的妥协，“如果你决斗了，而我又突然不见，只会让你更难看吧？” 　　“……哎……”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阿诺德说得的确是事实。不论谁决斗胜利，只要阿诺德逃跑，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莫大的耻辱——虽然王晶她自己并不介意，但是人言可畏。 　　“要是留下的话你必须收敛你的脾气。从你并未跟那两个家伙动手来看，你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概算是清楚吧？”将怀中的婴儿放到床上，王晶站起身，“不管你本身多么厉害，也绝对抵不过整个帝都的女人，万一表现得太过异常，说不定还会暴露巴伦族的秘密，引起巴伦族的麻烦……” 　　“这我当然知道，我还没有愚蠢到自找死路这种地步。”点了点头，阿诺德轻呼了一口气，“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直视着王晶，阿诺德的声音斩钉截铁，“但是这不代表我必须听从你所有的命令，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尊严与荣耀随意遭到践踏！” 　　“嗨~嗨~我知道……”无奈地摆了摆手，王晶苦笑，“你的生命中第一是尤莱亚第二就是你的荣誉，我会注意不伤害到那个什么该死的荣耀……但是有的时候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请尽可能忍耐。” 　　虽然仍旧对于王晶语气并不怎么好的赌气的话颇有微词，但是阿诺德仍旧忍住了。 　　各退一步，彼此暂时和解，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仍旧很多…… 　　王晶的决斗定于第二天的中午，一大清早她就被吵了起来，原因是微服偷溜出王宫的女王陛下。 　　“你竟然要决斗！天，这太危险了，克里斯汀！”紧紧抓着王晶的衣袖，艾琳娜焦急地连连跺脚。 　　“冷静一点，身为女王陛下可不能这样失态……”将手搭住艾琳娜的肩膀，王晶微笑着，“决斗已经提出就无法更改，而且你难道不相信我会赢吗？” 　　“克里斯汀当然会赢！但是——万一有什么意外或者她们动什么不干净的手脚……” 　　“没有万一，我会赢，就是这样。”王晶耸了耸肩膀，“如果身为分队队长的我输在那种养尊处优的贵族手里，那么我就可以直接去死了。” 　　“……嗯，也对，克里斯汀是最强的战士，不论遇到什么都会取得胜利的荣誉。”艾琳娜终于笑了出来，“那两个贵族估计也是因为自尊和面子问题，一时冲动才提出决斗的吧？说不定现在正在懊恼呢！” 　　“就是这样，好了，你该回去了，女王突然从王宫消失不见，想必会乱成一片吧？”柔声安抚着，王晶轻轻推了推艾琳娜，“现在可不是什么安全的时候，身为女王竟然孤身一人偷偷溜出王宫怎么可以？来，我送你到王宫门口。” 　　“我只是听说这个消息，急得慌了神，一时冲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艾琳娜顺从地跟着王晶走到门口，正碰上匆匆赶来的王宫侍从官。 　　见到艾琳娜平安无事，侍从官长长地松口气，连忙护送女王回宫，而王晶也省下了去王宫走一趟的功夫，送走艾琳娜后转身回到了屋内。 　　“哼，刚才那个竟然就是女王？”倚在门边，阿诺德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鄙薄的神情表露无遗，“根本还是个没有长大，只会依赖别人的小鬼。” 　　“任谁都是从小长大，慢慢锻炼的，她只是仍旧需要时间。”从阿诺德的身边走过，王晶淡淡地回答，对于他的话有些不悦，“她已经成长了很多了……与我和她刚刚见面的时候相比。” 　　“但是很多时候，敌人不会善良地给予他们成长的时间。” 　　“…………”想起悬在王室与艾琳娜头顶上的名为奥斯威德的利刃，王晶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沉了沉。 　　“在我看来，这个小女孩根本不是那个叫奥斯威德的家伙的对手。我听说过她，比起仍旧喜欢依赖人的小鬼，她才更加像是一个王者。”跟在王晶身后走进屋子，阿诺德挑眉，“传言奥斯威德很多次对你表示了拉拢的意思，你为什么却选择那个小鬼——一个更有可能的失败者？” 　　“你做的调查倒是蛮详细的。”坐在客厅的座位上，王晶耸了耸肩膀。 　　“知己知彼而已，现在王都可不是什么平静的地方，我有着保护巴伦族族长血统继承人的任务。”阿诺德冷笑，“不要转移话题，告诉我答案。” 　　王晶托着下巴，轻轻撇了撇嘴。这个问题似乎奥斯威德也问过她，而她的答案是什么来着…… 　　“——是因为你能够控制她吧？” 　　王晶抬起头，看向表情冷漠的阿诺德，没有说话。 　　“比起那个有着自己的意志，统帅他人而绝不是被统帅的奥斯威德，极度依赖你信任你的女王更容易被你控制。与其在奥斯威德的手下，被她所利用，还不如冒险支持女王，一旦胜利了，你将会得到更加显耀的权力与地位。”紧紧地盯着王晶，似乎不愿意放过她任何一丝情绪的流露，阿诺德的声音冰冷无情，“是这样吧？未来的右将军，克里斯汀大人。” 　　“……呵呵。”忍不住轻笑起来，王晶眯起眼睛，歪了歪头，“真是敏锐啊，而且没有任何的余地——不过的确，这的确是我的想法。既然要选择，就要选择能够获取最多东西的那一个选项。奥斯威德野心庞大，她的决定不容许他人置喙，她的身侧不容许他人比肩。现在她需要我，是因为我是一个对付艾琳娜很好的棋子，一旦她成功了，我没用了，那就是被抛弃的时候。而艾琳娜不同，她依赖我，甚至爱着我，帮助她取得胜利后她不会对我不利，甚至如果我努力一下，略微对她表露出一点感情，她就会对我言听计从——哪一个才是对我最有利益的选择一目了然。即使艾琳娜输了，我也没有彻底断绝归顺奥斯威德的道路，只要她觉得我仍旧有用，我就仍旧有被她任用的可能——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我倒是小看了你。在没有看到女王这样关心你之前，你帮助她我倒是认为你有些愚忠，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感情也好忠诚也罢选择了原来没有多大胜算的主人。但是在看到刚才那一幕，我才发觉——其实你的野心也比不奥斯威德小多少。” 　　“我能说多谢夸奖吗？”对于阿诺德尖锐的讽刺，王晶只是满不在乎勾了勾嘴唇，“我并不认为为自己谋划爬得更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的确没有不对的地方，准确来说我倒是很欣赏你这样的野心，看起来比曾经那个为了朋友不惜自己也死掉的家伙有趣得多。”神色一转，阿诺德看向王晶的眼神带上了冷冽的杀意，“但是如果你的野心也转向巴伦族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 　　“巴伦族？”王晶挑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巴伦族族长世代世袭，你怀上族长的骨血，一旦尤莱亚没有其他的子嗣，你的孩子继承了巴伦族族长的位置，巴伦族岂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哈！”王晶笑了起来，夸张地摊开双手，“先不说我的孩子是女儿，不可能担任什么族长，你的话实在是好笑透了！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巴伦族什么的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你认为站在女王身侧，拥有无上权利的我会在乎你们那个龟缩在沙漠里不敢出来的小小部族吗？” 　　“你——！” 　　“这是事实。”冷漠地打断阿诺德的话，王晶讽刺地轻笑，“当然，如果你要说什么你们不屑与离开那荒芜危险到见鬼的沙漠，前往土地丰腴的地方，过更加富足的生活，不屑与跟外界的人交流，安于固步自封，我也没有办法。” 　　此番激烈交流的结果是阿诺德摔门而去，王晶转身不断哄着被吓哭了的孩子。 　　王晶讨厌阿诺德，因为他的直白与尖锐，轻而易举的就能挖掘出连她也不愿意承认与正视的真实。 　　野心——是的，在经历了轻而易举就被别人蹂躏残杀，毫无反抗之力后，谁不会产生报复的心理，不会希望再也不用经历这样的事情？ 　　原本在和平温暖的环境下形成的温和柔软的外壳已经在一次又一次鲜血的洗礼后逐渐剥去，随之暴露出来的是尖锐而坚硬的本性。 　　希望有力量保护身边所有重要的人，其实更是想要保护自己。不愿意再被伤害，不愿意再经受痛苦，不愿意再像从前那样软弱无力，任人宰割。 　　获得必需要有牺牲，所以她舍弃、算计、利用、自私自利，不再单纯、不再善良、不再舍己为人，只为了在这乱世保住并争取更高的地位——为了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未来。 　　82、决斗与宴飨 ... 　　即使王晶与阿诺德之间闹得再僵，决斗的时候仍旧是需要两人一同到场的。不过自然，他们都没有给对方什么好脸色，一路上默然无语地来到决斗场地。 　　一个小小的军队分队长一次性挑战两位世袭的金发贵族，这样的事情可并不多见。王晶一到地点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隐隐抽痛——闲来无聊围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同样，阿诺德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作为决斗的奖品站在这里已经够让他觉得丢脸的了，周围女人看着他那露骨至极像是挑选牲畜一样的眼神也让他难以忍受。 　　——将一个从小到大都把女人当做附属品看待的大男子主义者，扔到一堆不把男人当人的大女子主义者之中，这样的冲击性显然是巨大的。 　　王晶觉得自己有些幸灾乐祸，阿诺德越难受，她就越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如果你敢输掉的话……我一定饶不了你。”侧头，凑到王晶耳边低声威胁，阿诺德状似亲密的举动让立即其他看热闹的女人们调侃地吹响了口哨。阿诺德的脸色又黑一层。 　　“虽然想要尽早摆脱你，但是身为战士却输在决斗场上，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冷冷地回应，王晶解下腰间的佩剑，递到负责仲裁的女人手中，随后走入决斗场。 　　为了保证决斗的公平，决斗双方都会使用统一提供的武器，但是换句话说，一旦决斗的某一方买通了负责提供武器的人，这项为了保证公平的条例就走上了相反的方向。 　　当王晶拿到分配给自己的武器后，身为战士早就将武器当做自己一部分的她立即感觉到手中的武器不太对劲，不由轻轻蹙眉，抬头看向对面嘴角噙着得意洋洋笑容的金发贵族。 　　一旦双剑相撞一剑断裂就意味着失败，即使申诉武器有失公允也不会有人愿意得罪金发的贵族而支持地位低下的战士。王晶听弗莉达提起过类似的情况，姑且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一旦这样的不公真得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她仍旧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怒气。 　　实话说，王晶一点也不喜欢那些装模作样却没有任何真本领的贵族们，只因为有着一头金发就拥有最高等的地位，无论是精明还是愚蠢都享受着无尽的荣华富贵，恶劣，自私，愚昧——只会耍见不得人的小手段。 　　咬牙，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柄，王晶露出一丝冷笑。 　　——难道她以为给了她劣质的武器，就能够战胜她吗？！ 　　对方贵族的攻击一心想要劈断王晶手中的长剑，苦于无法举剑抵挡，王晶只得不停地躲闪，游走。 　　观战的人群似乎对于王晶的退避异常不满，嘲弄的嘘声不断传来，让本就憋了一肚子不甘的王晶更加怒火中烧。 　　即使手中的剑无法与对方的剑相对抗，但是武器仍旧还是武器。王晶避开了与对手的直接抗衡，转而闪避寻找破绽，轻而易举就在对方拙劣的剑术中寻找到了空当。 　　剑尖直至对方的咽喉，即使是再不公正的仲裁人也无法质疑王晶的胜利。 　　“不是武器才能决定一切。”勾起嘴角，轻蔑地从僵硬着不敢稍有动作、生怕指着自己喉咙的利剑将自己置于死地的贵族手中取过她的长剑，即使胜利也无法抹消此刻内心怒火的王晶撤回自己的长剑，狠狠劈向贵族的长剑。 　　一把剑应声而断，一把剑却毫发无损，任谁都一眼看出两柄长剑的优劣。王晶丢掉原本属于自己的断剑，将贵族的剑拿在手中，漠然地转向仲裁人，嘲弄地挑眉，“既然这两柄剑都是你提供的，下一场决斗可否让我使用这一柄？” 　　场外因为王晶的举动静谧了片刻，随即是哄然地叫好声。相比于少数的贵族，更多的观战者属于战士阶层，她们早就或多或少听说过决斗时的手脚，或者说曾经经历过，但是面对特权阶级却仍旧因为从小养成的敬畏与隐忍而选择了默不作声的吃暗亏。这个时候见到有人竟然不顾及贵族的权威当场拆穿一切，各种不满立即随之爆发了出来。 　　四周奚落的声音让金发的贵族又羞又恼，恨恨地咬牙瞪了王晶一眼，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终于出气的王晶也不管对方后来会如何报复她，傲慢地对着下一个对手扬了扬下巴。 　　下一场比赛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轻易获胜的王晶转身迎接为了她的胜利而欢呼的人群，身为奖品的阿诺德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在人群中骄傲地笑着的女人，轻轻抿了抿嘴唇。 　　虽然一直认为女人就应当柔顺可人，一切依赖于男人，但是当看到决斗场上举起长剑的克里斯汀的时候，他仍旧在那一瞬间觉得她耀眼地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喂，站在这里愣什么，还不快去迎接你获胜的主人。”弗莉达走到阿诺德身边，对着他冷淡地命令，阿诺德隐忍地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控，随即跟在弗莉达身后，走向获胜的克里斯汀。 　　在克里斯汀回头看到他的一瞬间，凝固在脸上的笑容，让阿诺德不由有些轻微的不满。 　　庆祝决斗获胜的宴会是由弗莉达开办的，邀请的客人大多数是支持王晶的战士阶层，少数几个对于王晶有好感或者想要拉拢的贵族也参与其中。王晶察觉弗莉达正试探着发展以她为中心的新的交际圈，但是却有些怀疑她这样做的目的——明明她们之间连朋友还算不上，也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但是弗莉达显然不会是会做无意义的事情的人。 　　——或者说，她已经确定她们之间会是相互扶持的合作关系了？ 　　由于在上次的宴会上伊诺克感觉并不好，所以王晶原本打算只带着此次宴会的主角之一阿诺德到场受受罪，却没想到伊诺克一听到王晶不准备带他，反应却异常激烈。 　　有些头疼地看着应该会被欺负但是却神情坚持一定要去的伊诺克和肯定不会让自己受欺负但是一脸厌恶说不定会惹麻烦的阿诺德，王晶揉了揉太阳穴，接受了自己身边两个全是需要她妥善关注的家伙的现实。 　　弗莉达的晚宴比上次要好上很多，起码没有什么人会故意招惹事端，邀请的也大多数是军队里的自己人，少了些贵族阶层的优雅与贵气，多了几分战士阶层的豪迈与粗俗。 　　对于这样的宴会，几位金发的贵族显然有些接受不了，很快就自成一派，坐到了离战士们较远的地方低声交谈，而弗莉达倒是恰恰相反，很快与战士们打成一片，虽然言谈举止间仍旧是一番贵族气派，但是意料之外地与战士们相当谈得来。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估计就是指得她这类人了吧？ 　　军队的战士们大多数都知道王晶身边这位由右将军赠送的奴隶伊诺克，所以并没有对他多加评价，而伊诺克也是安静柔顺的性格，只是默默坐在一边，时不时为了王晶倒酒、添菜。更多人关注的，是王晶为了他而决斗的阿诺德。 　　与普通男性/奴隶截然不同的性格，丝毫不畏惧女人，总是冷着面孔做出一副不耐烦的忍耐摸样，偶尔回敬的言辞对于男人对女人而言更是无礼到极点——阿诺德桀骜不驯的表现更加能够激起女人们的挑战欲望，即使身为他主人的王晶就在旁边，女人们各种挑逗的言辞与动作仍旧让这位自尊心甚强的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在一边看着阿诺德受苦，报复心甚强的王晶倒是相当愉快，只要阿诺德仍旧能够忍耐就丝毫不准备以主人的身份约束其他人的言行，这样放纵的表现对于其他女人们而言无疑是一种鼓励，让她们越来越大胆。 　　不过，王晶不知道，在这个时代里，女人对于一个男性/奴隶喜爱的表现通常就是类似于这样的炫耀。 　　将他带到别的女人面前，看着她们为了他激动，垂涎，这对于拥有他的女人而言是极大的满足与自豪。 　　“说起来，队长，这个男人身上也没有你的印记吧？”酒宴正酣，原本二分队的队员们想起自家分队长曾经闹出的笑话，纷纷笑着揶揄。 　　“啊，是没有……”王晶喝了口酒，有些微醉的她眯着眼睛，说话也随意了起来，“怎么，你们想让我给他印上？” 　　“印啊！当然印！”战士们兴奋地哄然应和，“这样的极品可是好不容易用决斗争取来的，不早点印上印记万一再被人看上了怎么办？” 　　“唔，我倒是几天前刚刚拿到徽章……”不怀好意地上下扫视着阿诺德，看到他黑到极致濒临爆发的脸色，王晶愉快地凑过去，轻佻地搂住他的肩膀，“如何？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就帮你印一个。” 　　感受到阿诺德的肩膀猛然紧绷，似乎还无法忍耐地微微发着颤，知道他已经到达极限的王晶轻笑了一下，拉开距离，轻描淡写地将事情揭过，将战士们的注意力从阿诺德的身上引向了接下来复苏日的庆典。 　　终于松了口气，面色不善地盯着与其他女人谈笑风生的克里斯汀，阿诺德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在给他找麻烦，却不能有任何反抗或反击，生生地忍耐了一肚子的火气。 　　不过，似乎有个人与他一样一直在忍耐。 　　阿诺德扫了一眼王晶身侧虽然挂着笑容眼神却有些痛苦阴沉的伊诺克，微微偏了偏头。 　　——不过，忍耐的方面却似乎不同。 　　阿诺德从内心深处厌恶着伊诺克这样的男人，没有自己生存的能力，心甘情愿作为女人的附庸品，身为女人的玩物，成为毫无人格被女人随意指使利用甚至抛弃的奴隶——简直不能称作是男人，或者是人。 　　似乎感受到了阿诺德的目光，伊诺克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竟然同样带着一丝的挑衅与厌恶。 　　——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争风吃醋。 　　阿诺德对着他嘲讽地冷笑了一下，随即不再理会，径自靠到了另一边，自斟自饮。 　　酒宴中途，却来了谁也没有想到的不速之客。当奥斯威德与几位金发的爱尔柏塔贵族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连弗莉达都无法掩饰住自己脸上惊愕的神色。 　　“听说这次是给克里斯汀庆祝的宴会，不请自来还请诸位不要见怪。”奥斯威德的言辞谦恭，但是一如往常的傲慢语调与径自入内的举止仍旧是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中的摸样。 　　原本热闹的宴会顿时冷场，完全由隶属于王室艾丝翠德的战士与贵族们的晚宴中突然加入一群敌对的爱尔柏塔贵族，不欢而散的结局可想而知。 　　一片静谧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身为宴会主人的弗莉达。站起身，挂着热情而恭谨的笑容走到奥斯威德身侧，引着新来的客人们加入宴会，但是无论弗莉达如何卖力想要让气氛再次热烈起来，仍旧是收效甚微。 　　王晶扫了一眼身侧的阿诺德，发现他正死死盯着奥斯威德身边依然妖娆而耀眼的布伦达，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并不清楚阿诺德与布伦达之前是否有什么夙愿，但是只看阿诺德那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的眼神就完全能够了解了。 　　将目光移向虽然在与弗莉达聊着天却时不时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奥斯威德，王晶到了一杯酒，开始思索怎么找借口率先离开而又不会显得太过于失礼——毕竟奥斯威德似乎是打着为她庆祝决斗胜利的幌子前来的。 　　不远处，布伦达同样倒了一杯酒，优雅地对着王晶的方向举杯，微笑着点头似乎在问候。 　　反射性看了看身边几乎将手中的酒杯捏碎的阿诺德，王晶转过头，默默捂脸。 　　——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千万别再扯到无辜的她身上来了…… 　　83、声名大噪 ... 　　接下来的宴会，王晶觉得自己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一边是奥斯威德状似亲密的交谈，一边是阿诺德隐忍怒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王晶不由将怨怼的目光投向奥斯威德身侧似乎很享受这样宴会，不断与身边的女人调/情的布伦达，默默咒骂着。 　　其实王晶也算是能够理解阿诺德的怒气。自尊心甚强的他可以说就像某些有轻微症状的种族主义者，认为巴伦族什么都好，巴伦族的男人最出色最优秀，天生就是处于女人顶端，支配女人的存在，而在巴伦族内血统最为尊贵的族长一脉更应如此。 　　此时见到拥有高贵血统的族长之子却成为了女人的奴隶，而且似乎还乐在其中，这在阿诺德眼中无疑是对于他所信仰的一切的亵渎与侮辱，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但是理解是能理解，请千万要忍住啊……王晶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她可半点没有兴趣因为自己的“奴隶”伤害奥斯威德的奴隶而与她决斗一场…… 　　“我大概有点醉了，能出去透透风吗？”抬起手，轻轻贴了贴自己有些泛红的面颊，布伦达在得到奥斯威德的同意后优雅地起身，出了宴会厅。仿佛是得到了什么讯号，阿诺德立即丢下手中的酒杯，站起来随之离开。 　　“嗯~看起来你的奴隶还未调教好啊，竟然连请示主人都不知道就擅自行动。”奥斯威德眯了眯眼睛，轻抿了一口酒，语调不善。 　　“哈哈……啊哈哈哈好……所以我最初才没有把他带在身边，反而丢掉了。”王晶勉强维持着自己想要抓狂的心情，平静的回答。 　　“哼，好选择。”奥斯威德颔首，随即傲然一笑，“不过要是我的话……就把他调/教到听话——将野兽驯服，这是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唔，我……是懒得下那番功夫。”淡定地耸了耸肩膀，王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宴会厅的门口，实在是担心阿诺德和布伦达是不是会起什么冲突。 　　——他们起冲突受伤都没关系……但是却一定会牵连到她啊！！ 　　趁着奥斯威德转头与旁边的弗莉达说话，王晶连忙说了句“失陪”起身出了宴会厅，急切地寻找着阿诺德与布伦达的身影。 　　幸好宴会厅外的花园并不算太大，王晶很快就在花园长廊的转角处看到了相对而立的二人。 　　虽然气氛并不怎么好，但是好歹也没有动手的架势。王晶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我的生活，还轮不到来多管闲事哦，阿诺德。”挑起自己银色的长发，布伦达神色傲慢，“不要以为你跟在我那个木讷正经的弟弟身边，被他信任，就意味着你能够对我的行为指手画脚。” 　　“但是你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在给族人们丢脸！” 　　“族人？我早就被驱逐了不是吗？”布伦达耸肩，满脸不屑，“现在我的只是一个可怜的男人，什么其他的身份地位都没有哦~给你们通知这里有银发的婴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不是为了让你来多管闲事的。” 　　“说起银发的婴儿……”阿诺德顿了一下，“我听尤莱亚说——你似乎也跟克里斯汀关系不错呢？” 　　“……哼？”疑惑的轻哼一声，布伦达挑了挑眉，显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那个婴儿，真的是尤莱亚的孩子吗？”阿诺德的目光咄咄逼人，而他的问题，也让布伦达吓了一跳。 　　“……你在说什么啊！”厉声何止阿诺德的话，布伦达一向漫不经心的神色终于变得严肃起来，“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 　　“嗯~看起来你倒是有种被戳破的恼羞成怒呢。”一直被布伦达傲慢的态度压着，阿诺德冷笑了一下，终于有了一丝胜利的感觉，“你和克里斯汀关系很好，所以不排除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的可能性不是吗？因为自己被驱逐，于是想要自己的孩子被族人接纳——假装成是尤莱亚的孩子，继承族长的位置……” 　　“真是可笑！”冷哼一声，布伦达嘲讽地勾起嘴角，“是我自愿放弃一切离开的，而不是尤莱亚从我这里抢走的——那种东西我根本不在乎！” 　　“只是这么说而已，谁知道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偏了偏头，阿诺德眯起眼睛，“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希望这个婴儿是尤莱亚的子嗣。无论是母亲还是婴儿，都不适合尤莱亚。” 　　“……即使你这样说，那个孩子也不可能是我的。”闭了闭眼睛，布伦达深吸一口气，“到此为止吧，这个话题我不想再聊下去了，你应该知道，这会给克里斯汀造成麻烦。” 　　“哼，你倒是关心她……” 　　布伦达没有在理会阿诺德说什么，径自转身离开，而藏在阴影里的王晶，后背几乎被冷汗沾湿。 　　原因无他，只是她身边，一直用手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异动的奥斯威德。 　　虽然四周太暗，看不清她的表情是什么，但是那只压在自己肩头的手让王晶明显感受出对方的不悦。 　　听墙根听到自己被怀疑与其他人的奴隶有染并且还有了孩子，然后好死不死地又被这个“其他人”发现，一并听了去。 　　——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至于似乎还泄露了些许巴伦族的讯息，这种事情自身难保的王晶已经完全懒得理会了。 　　等到阿诺德也没了踪影，奥斯威德才松开压在王晶肩膀上的手。猛地后撤了一段距离，王晶觉得自己此刻必定面若死灰，“请您相信，奥斯威德殿下，我与您的奴隶布伦达绝对没有丝毫的关系！这个孩子是……他的双胞胎弟弟的，所以一样是银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虽然这样的确太过于巧合值得怀疑，但是……” 　　“好了，克里斯汀。”打断王晶略显慌乱的解释，奥斯威德神色轻松地微微笑了一下，再次拍了拍她紧绷的肩膀，“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吗？——我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失去一个我想要拉拢得到的人。如果你想要他，我完全可以送给你。” 　　“奥斯威德殿下……”王晶呐呐地看着奥斯威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算是在默认她与布伦达有关系吗？ 　　“请您不要这样说，我也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与布伦达一点关系也没有，而我也绝对不想要他！”斩钉截铁地反驳奥斯威德的话，王晶恨不得指天发誓。 　　“嗨~嗨~我知道了。”奥斯威德轻松地点了点头，微笑，“我也只是让你知道，我希望你能够站到我的身边，而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你——就是这样。” 　　王晶看着奥斯威德转身离开，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靠在了一边的墙壁上。 　　晚宴就在王晶的提心吊胆与对阿诺德的极度不满中落下了帷幕。 　　即使对于阿诺德那一番几乎将她再次置身于危险——或者已经置身于危险的举动异常愤怒，但是王晶却不得不恨恨地将抱怨咽回了肚子里。她不想再提起任何这类的话题，而是阿诺德显然属于死脑筋的一类，根本说不通。 　　唯一不满的发泄方法，就是继续冷战，不过阿诺德也并不在乎这个。 　　同时与两名贵族决斗，并且在决斗场上当场断剑向贵族示威的举动让王晶声名大噪，更不用说庆功宴上爱尔柏塔家族奥斯威德不请自来与在贵族们向女王抱怨时女王陛下明显回护的举动。王晶很快就以女王的宠臣与右将军多琳的继承人的身份活跃于社交舞台，而对于她的态度，众人也是褒贬不一——不仅仅是贵族阶层如此，军队阶层也同样。 　　与年已老迈的右将军多琳不同，左将军凯丝正直三十多岁年纪，女人的壮年。虽然左右将军同隶属于王室，平时不分高下，但是右将军却的确地位高于左将军。 　　凯丝一直认为当多琳卸去右将军的职位后，将会由她取代，所以即使听说了一些多琳已经选定了继承人的传言，却并未在意因为怀孕一直籍籍无名的王晶。 　　但是当王晶重新回归军队，并被多琳正式以继承人的身份介绍给众人备受关注之后，凯丝不得不正视这个一直被她忽略的竞争者。 　　同仇敌忾大概就是如此。对于自己统帅的竞争者，左将军麾下的战士们也大多对王晶很是不满，认为右将军一职应由资历更老、经验更加丰富、战功卓著的人担任，而右军的战士们则认为这是右军自己的事务，与左军无关。 　　效忠于王室却隶属于两军的战士开始为了这个问题发生冲突，身为当事人的王晶自然无法脱身在外。 　　巡逻中被左军的几名战士拦住，王晶无奈地看着眼前来意不善的女人们，无可奈何地阻止自己身边有些激动的二分队战士。 　　“原本以为声名显赫的克里斯汀是什么样的家伙，没想到竟然这么瘦小。”比王晶几乎高出半个头的女人眯着眼睛，不屑地打量着黑发的女子，语出讥讽。 　　大概是所谓的基因形状的选择，这个时代的女人大多身材较为高大，体格结实，而王晶这位外来者却有着东方女性的纤细体型，在其他人眼中的确算得上瘦弱娇小。早就因为这个原因，在刚刚加入军队的时候备受嘲笑的王晶此时已经相当淡定，只是无辜地笑着，耸了耸肩膀，“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哼，本来也没有报什么期望！不过是仗着女王陛下与右将军的宠爱哗众取宠的家伙罢了。”面对王晶谦和、事息宁人的态度，对方显然并不准备就此作罢，“不过打赢了两个……”女战士顿了顿，显然还没有胆量将嘲讽贵族的语句说出口，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明明白白地表露了对两名贵族的不屑，“不过是两场决斗胜利罢了，就以为自己有多么厉害吗？！凯丝将军决斗获胜的次数可是远胜于你！” 　　“我自然不敢与凯丝将军相提并论。”王晶无可奈何地摇头，实在觉得争论这种问题完全没有意义，“我也不认为决斗胜利就意味着自己有多么厉害。” 　　“哼，倒是还有点自知之名，看看你身边的男人就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货色了。只有两个能拿得出门面，据说身上还没有你的徽章？——不会根本就不属于你吧？”挑衅地扬眉，战士冷笑，“听说其中一个还是多琳将军赏给你的？另外那个也不知到是从谁那里要来的吧？” 　　“喂！你到底有完没完啊！”身边一直被王晶拦着的第五小队队长汉妮终于忍耐不住，性格火爆的她推开王晶扑上去，一把拽住对方战士的衣领，“不要以为我们队长脾气好不跟你计较就在这里说个没完！再诋毁下去的话，就用剑让你闭嘴！” 　　“好啊！你以为我会怕了你们吗？！”女人狂妄地大笑，“在这里决斗吧！战士之间也不需要什么贵族那一套繁文缛节，你们赢了我们就闭嘴，输了就给我乖乖缩回去当什么分队队长，别妄想不应该得到的东西，丢人现眼！” 　　“一言为定，我现在就让你们闭嘴！” 　　“够了，我们是巡逻，阻止这种寻衅滋事，不是来自己生事的！我不想因为这样无聊斗的理由对同为王室战士的人拔剑！”拉住汉妮的想要抽剑的手臂，王晶有些着急地阻止，但是冲突已经白热化的双方根本不理会她试图调解的努力。 　　“她侮辱了你！难道你就要忍气吞声？！”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晶，汉妮咬牙，“你能忍，我们忍不了！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脏了你的剑，那么你就在旁边看着，由我们来！” 　　无可奈何地看着双方纷纷抽出武器，王晶头大如斗，她显然不可能袖手旁观，但是一旦真的打起来，加剧两军的恶劣关系则更加麻烦——现在好歹也是大敌当前，内部竟然还在内斗…… 　　即使王晶没有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对方却并不会理会这些。对方为首的战士举起长剑朝着她劈下，王晶向一边躲闪，不得不伸手握住腰间的剑柄，准备速战速决。 　　——但是，没有等她抽出长剑，对方却猛地被从后方跃出的黑影扑倒在地。 　　漆黑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见到主人被围攻的兽人发出威胁的低吼，金色的兽瞳溢满浓烈的杀意。 　　高高举起的利爪眼看要穿透被他压在身下、因为震惊与恐惧而动弹不得的女人，却被厉声喝止。 　　“住手，阿道夫！” 　　兽人的出现让双方原本激烈的冲突戛然而止，即使早就知道王晶身边有一只兽人的二分队战士也不由因为兽人周身散发的愤怒与杀意而颤抖，更不用说并不知情的其他战士。 　　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稍有动作，生怕激怒被喝止的兽人，被这种恐怖的生物撕成碎片。 　　一片静谧中，王晶走到仍旧狠狠瞪着身下的女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的阿道夫身边，抬起手，带着惩戒意味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原本气势摄人的兽人猛地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无辜的呜咽，莫名其妙地转向自己面色不善的主人。 　　王晶铁青着脸色，瞪着自己的兽人，默默磨牙。 　　——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袭击人类……这帮不省心的家伙们难道一个一个都嫌她还不够出名，麻烦还不够多吗？！ 　　84、角斗 ... 　　比起决斗胜利，饲养兽人并完全使其驯服这种事情所引起的轰动效果显然更加显著。 　　当王晶拽着阿道夫将他从那个可怜的女战士身上拖起来，阻止他的异动后，幸免于难的战士们一哄而散，再也不敢多说半句。面色复杂地看着仍旧什么也不知道，围着她邀功取宠的阿道夫，王晶深感无力地扶额。 　　用一种比较形象的比喻，王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暴发户，原本一文不名却突然因为种种突发事件声名大噪。只可惜，暴发户这个称呼一向带有某种贬低的含义，在被众人羡慕受幸运女神眷顾的同时也承受着不少责难与奚落，甚至不怀好意。 　　没有人愿意看到一个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超越了自己许久的努力一跃而上，对于这样的人，大多数人都抱着一种再次将他拖下马，让他出丑难堪的心态——妒忌是人类天生就存在的情绪，而王晶此刻正在因为这种情绪而倍感压力。 　　“……我拒绝。” 　　看着面前的弗莉达，王晶坚决地摇着头，“我对于这样的娱乐活动没有兴趣。” 　　“克里斯汀，我恐怕你拒绝不了……你难道会愿意放弃这样一个让所有质疑你的人都闭嘴的大好机会？！”神情古怪地看着王晶，弗莉达不赞同地皱起眉，“只是一场斗兽而已，难道你怕你的兽人输掉？——即使输掉，也比胆小地不应战要好得多！弗罗拉大人拥有最强的兽人，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即使你的兽人输掉，只要这场斗兽精彩，作为兽人主人的你也将获得无可比拟的荣耀！” 　　“不是怕输这个原因。”王晶摇头，将目光投向驯服地趴伏在她身侧，睁着金色的兽瞳用着茫然的眼神注视着她的兽人，“阿道夫不是我的兽人，我不可能让他……去做那种事情。” 　　“怎么连你也在说这种话！如果不是承认你是它的主人，兽人怎么可能听你的话？！”听到王晶的回答，弗莉达有些愤怒地打断她，“我实在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担忧什么！”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道夫因为这种事情受伤！”猛地提高声音，王晶一直憋在心中的怒火瞬时间爆发出来，“那是和另一只兽人战斗，不是什么容易摆平的猫猫狗狗！她们要说什么就让她们说去好了！无论是阿道夫身为兽人却是被原主人抛弃的没用的废物也好，还是他是女王陛下不想让我丢脸而赐予我的也罢，我半点也不想让他因为这种愚蠢的事情受伤，甚至丧命！” 　　“我明白这只兽人对你的意义还有它的价值，但是……” 　　“你不明白。”冷淡地打断弗莉达的话，王晶目光冷冽，“他对于我来说不是工具，不是宠物，而是更加重要的存在，你不可能理解他对于我的意义。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我会自己慎重回绝弗罗拉大人的。”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同样被王晶的态度触怒，弗莉达的声音也强硬起来。“如果你放弃了，那些恨不得看到你失势出丑的家伙拿这个大做文章的话，你也许会因此名誉扫地。” 　　“我都知道。”轻轻点了点头，王晶勾起嘴角，“这就是我最终的答案，不会改——” 　　话还未说完，一直安静的兽人猛地支起身子，打断了王晶接下来的话。被兽人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的恐惧让弗莉达连连后退数步，才心惊胆战地将目光投向撒娇般贴在王晶身上，用双臂环住她脖颈的兽人。 　　“……去。”用鼻梁蹭了蹭王晶的面颊，阿道夫的金瞳灿若明星，“帮忙，晶。” 　　愕然看向阿道夫，王晶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去。”定定地看着王晶，阿道夫再次用着拙劣的发音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思，“帮忙。” 　　即使仅仅是几个词汇，王晶也立即明白了阿道夫的意思。 　　“——笨蛋，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对方也是兽人，你有可能死掉，你不知道那些斗兽有多残忍……”抬手摸了摸阿道夫漆黑的长发，王晶露出无奈的笑容，“你不用去，我会回绝掉，我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我、去。”似乎完全没有听到王晶的话一般，兽人第三次重复了一遍，“帮忙，晶。” 　　“……我拒绝。”难得看到阿道夫竟然会如此顽固地坚持违背她的意志，王晶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不由感觉到恼怒。阿道夫想要帮她，但是她又何尝不想保护他？！难道他就愿意去送死，让她为他担忧痛苦？！ 　　“其实，克里斯汀，我还想说一句——”目瞪口呆地看着克里斯汀与兽人的互动，弗莉达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即使你这一次不应战，逃得过今日也逃不过明日。弗罗拉大人的性格……说句失礼的话，相当糟糕。她最自豪的就是有一只最强的兽人，并且非常执着于这一名誉。她不可能容许有一只没有被她的兽人打败的兽人存在，即使你拒绝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的挑战——或者更坏的情况是……她会想方设法弄死你的兽人。要么输给她，要么死，虽然不可理喻，但是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情况……” 　　“……所以？”咬了咬牙，王晶自然也听说过不少关于弗罗拉这名似乎有着偏执狂性格的贵族的传言，知道弗莉达并非在骗她。 　　“……所以，即使是为了你的兽人着想，你也应该接下这一次挑战，一劳永逸。” 　　最终，王晶仍旧是带着阿道夫，在弗罗拉发出斗兽邀请的日子来到了王都最大的斗兽场。 　　兽人之间的战斗可是极其少见的，斗兽场四周所有的位置都已经被前来观看的女人们沾满，即使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斗兽场内便已经充满了热烈喧闹的气氛。 　　斗兽场，王晶也就与几名要好的战士来过一次而已。当时是抱着亲眼见识一下类似于她的时代的远古角斗场的好奇心而来的，但是真正亲历后，王晶却发觉自己恶心地想要反胃。猛兽与猛兽的决斗，女性角斗士或者女性死囚与猛兽的决斗，甚至死囚与死囚的决斗……血腥残忍的画面即使是王晶这个早已经经历过战争鲜血洗礼的战士也无法接受。 　　——并非是无法接受死亡与鲜血，而是无法接受这种被认为是有趣刺激的娱乐的死亡。 　　几度面临死亡挣扎着活下来，又眼睁睁看着无数认识不认识的人死去的王晶深知生命的可贵，从小经受的教育也让她对于这种泯灭人性的行为深恶痛绝。 　　——但是没想到，她再次来到了这里，做到了贵宾席位上，还要亲手将自己的阿道夫送上决斗的舞台，供人享乐。 　　走向自己的座位，王晶自然看到了早已经落座在另一边席位上的弗罗拉——另一只兽人的主人，这场兽人间决斗的发起人。此刻，她正带着挑剔轻蔑的目光打量着王晶身侧的阿道夫，有些难以置信地扬起眉，“没想到你的兽人竟然如此温顺，不用锁链捆绑住也不会攻击人？” 　　“……阿道夫一直都是如此。”狠狠压下抽出长剑将眼前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刺穿的冲动，王晶尽力掩饰着自己的焦躁、不安与担忧，平静地回答。 　　不知道是被弗罗拉的态度激怒还是感受到了王晶的愤怒，阿道夫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一阵的低吼，王晶不得不握紧了他的手臂，以防他突然袭击，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哦哦~连叫声都是这么可爱呢~”大概是自己也饲养兽人，弗罗拉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惧怕这种危险的生物，反而眯起眼睛，傲慢地笑起来，“不过，这样的小家伙可绝对不是我的尤多拉的对手。万一你的小兽人这张漂亮的脸在决斗中毁掉了，那还真是可惜啊哈哈哈哈！” 　　握住阿道夫胳膊的手猛的收紧，引得阿道夫转头回望，王晶深深吸了口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露出谦和的笑容，“那还请弗罗拉大人手下留情。” 　　“啊哈哈哈哈~我倒是希望能够手下留情，不过我的宝贝儿下手可是绝对不留余地的，你也知道，两只兽人打起来，我们可是完全没有阻止的余地的哦！” 弗罗拉露出虚伪的遗憾表情摆了摆手，一把搂住坐在自己身边貌美的男性/奴隶，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酒，转而跟其他围绕在她身边不断恭维的贵族们吹嘘起自己的兽人。 　　王晶咬了咬牙，落座，转头看着早已将注意力投向其他地方，带着好奇又厌恶的神色观察着四周拥挤嘈杂人群的阿道夫。 　　“无论输赢，一定要活下来……”轻声，叮咛，阿道夫迎着王晶的目光眨了眨眼睛，清冽的兽瞳让王晶完全无法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的话。 　　“绝对……不要死……” 　　嘹亮的号角声宣告了斗兽的开始，在一片哄然欢呼声中，斗兽场一侧的闸门缓缓开启，灰色的身影从闸门内猛窜了出来，发出一声可怖的嘶吼。 　　凝神看着阿道夫的对手，王晶的呼吸猛的一滞，原本被强行压制的担忧再也克制不住地泛滥起来。 　　这是王晶第一次见到真正决斗的兽人，或者与其说是兽人，还不如说是有着人形的野兽。 　　他的身体很结实，肌肉饱满而发达，毛发是灰色的，但是没有头发，大约是被剃掉了。一只眼睛已经瞎了，眼眶外翻，似乎是被利爪硬生生挖去了眼珠，另一只兽瞳中闪烁着疯狂嗜血的光芒，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类似于人的理性。原本应该高挺的鼻梁扭曲着，鼻骨应该已经折断，脸上与身上密布着大大小小可怖的伤痕，可见已经身经百战。 　　被放出来的兽人没有在场地内发现自己的猎物，焦躁地围着场地游走，时不时发出吼声，似乎是在宣战。 　　将目光投向身侧同样观察着对手的阿道夫，微微歪着头的兽人似乎还带着一丝天真的好奇注视着自己的同类，身形修长，裸/露的上半身虽然也有着伤痕却完全不会给人狰狞恐怖的感觉，黑色的长发披散在后背，俊秀的面孔完全不输给任何一个贵族豢/养的奴隶。 　　——与被培养出来，为了战而战的灰色野兽相比，阿道夫就像是未经世事的孩子。 　　一瞬间，王晶真得想要就此宣布认输，然后带着阿道夫离开，但是在她还没有将这股冲动付诸实行的时候，阿道夫突然撑住了面前的栏杆，纵身跳入了斗兽场。 　　反射性地站起身，扑到栏杆前，王晶看着阿道夫轻巧地落地，与发现了他的灰色兽人对峙。 　　“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是现在给我坐回来！”身侧，弗莉达低声的警告让王晶回过神来，魂不守舍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幸好在阿道夫入场的一瞬间观众们大多都是激动地往前拥挤高呼将注意力集中在两只兽人身上，王晶一时的失态并不如何引人注目。 　　兽人拥有令人恐惧的力量，敏捷，凶猛，与最出色的战斗本能。一黑一灰两个身影在短暂的观察后立即缠斗在一起，几乎让人无法看清的攻击、闪避、反击。时不时传来愤怒威胁的咆哮，每一个动作都会在对方身上留下深深的伤口，浓烈的血腥味即使是在高高地观众席上也能闻得见。 　　突然，黑色的身影动作一滞，被猛地甩了出去。灰色的兽人抓住了那一头王晶最喜欢的黑色长发，将黑色的兽人狠狠掼在地上。锐利的爪子在裸/露的肩膀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黑色的兽人身体一阵痉挛，发出楚痛的哀嚎。 　　即使知道阿道夫在为了她而战斗，她应该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清楚，王晶仍旧忍不住别过头去，不敢再去看。 　　不想看到他受伤，不愿看到他痛苦，说什么为了保护重要的人所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却没想到换得的仍旧是想要保护的人的伤痛。 　　还不够强——她还不够强——她需要获得更多——更高的位置，更重的权柄，让任何人都不敢违抗她，若想要违抗就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要的是这样的至高无上！ 　　四面八方兴奋的吼叫声刺激着王晶的心脏，紧紧揪成一团，不远处弗罗拉的声音更是刺耳，大声为着她的兽人呐喊，让它咬死它的对手。 　　在几乎将整个斗兽场撼动的欢呼声中，王晶的眼神冰冷。 　　——总有一天她会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让她们付出此时此刻的代价！ 　　兽人的嘶吼声逐渐弱下去，观众的欢呼声达到了新的巅峰——胜利者出现了。 　　面无表情地将视线转回场内，浑身是血的兽人站立着，在他的脚下，趴伏着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生是死的灰色兽人。 　　缓缓抬起头，疲惫黯淡的金色兽瞳在看到观众席上坚忍的黑色眸子后猛地亮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挪了几步，却最终跪倒在地。 　　“看来，是我赢了呢。”傲然转头，看着因为结果面若死灰的弗罗拉，王晶勾起嘴角，拍了拍同样因为战斗震惊不已的阿诺德的肩膀，示意他和艾德跟着自己走，随即越过弗罗拉的席位，走向通往斗兽场底部的楼梯。 　　即使战斗已经结束，也没有人敢打开闸门，接近里面一只生死不明，一只无力地跪倒在地剧烈喘息的兽人。当王晶带着傲慢的口吻命令管理者打开闸门的时候，不知是对于胜利者的崇敬还是被王晶的气势所震慑，竟然没有人敢于说出反对的话。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王晶带着阿诺德与艾德来到了两只兽人的面前，对着自己的兽人伸出手。 　　软弱无力却暗含着兴奋地呜咽一声，阿道夫扑入自己主人的怀中，却连除此以外半分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力气去做。 　　收紧手臂，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上被阿道夫的鲜血染成深红色，王晶抬起有些颤抖的右手，轻轻抚摸着那一头已经面目全非的凌乱黑发。 　　——即使没有亲眼目睹，王晶也能够想象得出阿道夫割断自己长发的那一幕。 　　“那个兽人还有呼吸，怎么办？”站起身，刚刚检查过另一只兽人的艾德转向王晶，低声开口。 　　王晶抬头看向高台上原本弗罗拉的位置，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人在了——大概是因为输掉，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低头，看向灰色兽人微微睁开的独眼，兽瞳内一片冷寂无神，王晶顿了顿，即使是他亲手将阿道夫伤成这样的，她也仍旧无法憎恨这只被当成玩具与工具的兽人。 　　“……如果还有救，就救吧。” 　　灰色的兽人轻轻动了动。 　　推掉了所有的庆祝宴会，王晶带着阿道夫与被原主人抛弃却完全没有人敢理会的灰色兽人赶回家，进行治疗。 　　阿道夫浑身上下被艾德包扎地密不透风，筋疲力尽的兽人在艾德一番折腾后立即陷入了沉睡，即使是艾德与王晶的交谈声也完全无法吵醒感官敏锐的他。 　　随后，艾德收拾了一下东西，离开去救治灰色的兽人，王晶侧身坐在阿道夫身边，轻轻握住他缠着绷带的手。 　　感受着阿道夫脉搏处微弱的跳动，胸膛微微的一起一伏，王晶安心之余，却发现自己丝毫没有泪意。 　　——已经连哭泣也无法纾解内心的不甘与愤恨。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绝对不让任何人伤你分毫——即使是我自己。” 　　将头埋进阿道夫的肩膀，王晶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我最重要的人永远是你……” 　　仿佛回应般，仍旧在睡梦中的阿道夫微微动了动，回握住王晶的手。 　　门外，刚刚抬手想要敲门的伊诺克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后退了一步，轻轻走开。 　　85、兽人的规则 ... 　　在斗兽胜利之后，王晶觉得自己周身的压力都似乎一下子减少了很多。拥有“最强的兽人”这大概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每次王晶在街上巡逻，四周的目光也不再是那么多鄙夷与猜忌，反倒大多变成了敬佩与……惧怕。 　　质疑的声音也少了大半，即使也许暗地里仍旧不满，但是无论是贵族还是左将军凯丝手下的战士们都不再敢于大庭广众之下找王晶的麻烦。 　　王晶觉得很可笑，赢的人是阿道夫，可以说除了顶这个名不副实的“主人”名号外，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大多数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能够随时将她们撕碎的兽人。而那位败在她……或者说是阿道夫手下的贵族似乎颇受打击，声称身体不适闭门谢客。 　　但是不管怎么说，王晶表面上仍旧安安分分地履行着她的职责，而她的安静自持让多琳很是满意，直夸她不骄不躁——只有王晶自己知道，她有多么急切地渴求着出人头地，一飞冲天的机会。 　　时间就这样在表面的平静下滑过，越来越接近复苏日的隆重庆典，王晶随即面临了另一件令她头痛的事情——礼物。 　　同等级的战士们倒还好说，作为虽然脱离了平民阶层有了些许闲钱却并未大富大贵的战士阶层，真正能大手笔置办礼品的人少之又少，相约出去喝喝酒热闹一番也就足够了，并没有什么人在乎礼物这种东西。 　　但是不仅仅跟战士们交好的王晶就不同了。 　　几个认识却不怎么亲近的贵族可以随便来，只要不太寒酸就足够了，反正已经有了女王和右将军做后盾的王晶也不指望她们会有什么能力提拔自己。还算是交好的弗莉达也不用她费心，似乎早就了解王晶并不擅长这一方面的事情，弗莉达挥了挥手告诉她自己的礼物不用麻烦，反倒是还为她指点了一下其他贵族们的喜好。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右将军与女王陛下的礼物。 　　对于王晶如何对待身后的这两大靠山，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即使当事人不在乎，但是万一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消息来，也实在是一桩麻烦的事情。 　　送礼要投其所好，多琳将军的礼物王晶准备找一件不错的兵器，而艾琳娜的喜好到底是什么，王晶倒是一头雾水起来。比贵重她那点积蓄是绝对比不过那些贵族们的，没什么价值的东西了又怕被说轻视王室。无奈之下王晶只得再次请教传言中颇受艾琳娜信任的弗莉达，帮忙探一探口风。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王晶刚刚回到家门口就看到里面乱作一团。 　　由于多琳将军请示过艾琳娜为王晶拨点随侍，所以目前她的家里好歹热闹了一点。有人分担工作艾德显然很高兴，能够抽出更多的时机研究医术，伊诺克倒是颇为失落，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工作被人抢走了，害怕王晶觉得他没有用处——为此王晶还特意找他谈了谈，勉强算是开导了一下。 　　艾琳娜派来的随侍都是对这种工作相当熟悉的女人，训练有素，短短几日就将不算大院落管理得仅仅有条，这样的骚乱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一头雾水地踏入家门，立刻就被匆匆迎上来的随从们请到了某个房间门口。看着门外围了一圈神色惶恐不安的女人，王晶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对着屋门默然无语。 　　门内传来兽人嘶吼的声音，大概是那只被她随手捡回来的灰色兽人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正在大发脾气。虽然为了确保安全，王晶已经提前用了最坚固的锁链将他栓了起来，但是仍旧没有人敢打开那扇丝毫不算坚固的大门，与愤怒的兽人来一场面对面的亲密接触。 　　——其实说实在的，王晶觉得女人们纯粹是在自欺欺人。那扇木门根本阻拦不住兽人的利爪，不管有没有门，一旦兽人挣脱锁链，该死还是要死的…… 　　“怎、怎么办，克里斯汀大人？该送饭进去了……但是……”旁边的侍从磕磕绊绊地说着，难掩忧色。 　　“……反正饿上两顿也死不了，饿得差不多了危险性更小。”王晶摊开手，淡定地回答，转头准备休息休息然后找阿道夫。 　　——难道让她去搞定这只狂躁的兽人？她还没有蠢到认为自己如此无敌的地步。 　　“……你难道确定拴着兽人的锁链足够坚固，能够坚持到把他饿得没有力气吗？”身侧传来冷淡嘲弄的声音，王晶斜过眼去，默默看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身边的阿诺德，抽了抽嘴角。 　　自从他帮忙将灰色的兽人从斗兽场弄回家后，王晶对他的态度勉强和善了一点。 　　——但是这厮说出来的话还是让王晶无比的想抽他。 　　“我倒是觉得它更有可能拼死一搏，在饿昏之前挣脱锁链，然后把我们当粮食。”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王晶狠狠地咬牙，难道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她对于这只兽人在斗兽场的表现也有了心理阴影，然后让她的光辉形象在众人面前一扫而空吗？！ 　　阿诺德耸了耸肩膀，表情竟然还带了……那么一丝丝的无辜，更是让王晶恨得牙根痒痒，“……我很累。” 　　“反正只是制服一只重伤的兽人而已，这对于下一任军队的领袖，女王陛下的亲信，伊诺之羽，战神尤多拉将军的继承人，最强兽人的主人——被恐怖的利安达斯沙漠眷顾的女人……而言很轻松不是吗？”阿诺德顿了顿，勾起嘴角，“还有什么称号我没有说吗？” 　　王晶忧郁捂脸。 　　介于人民群众八卦能力的强悍，八百年前的事情都能寻找出来，小小的事情遭遇渲染就能变成奇迹——对于阿诺德这种明着褒奖实则嘲讽地话，王晶已经反驳无力了。 　　“请吧，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阿诺德递给王晶一小包药，挑了挑眉，“这是艾德给我的，能够让那只不安分的兽人好好睡上一觉——一会儿记得闭气。” 　　默默接过药，王晶深吸了一口气。 　　——好歹还算有点良心，没让她这么赤手空拳的上阵。 　　在王晶将手放在门上，欲推之际，一直围在门边的女人们瞬时间后退出了很远的距离，更衬得原地未动的阿诺德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无比扎眼。 　　——估计他此刻正在嘲讽那些恐惧兽人的女人们吧……王晶无奈地在心里摇头，阿诺德不放弃一丝机会证明自己比女人们更加强大。 　　——如果真的想证明的话，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再次咒骂了一句，王晶终于用力，将房门推开，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灰色的兽人朝自己扑来的景象。 　　介于对那根锁链的信心，王晶沉着地站在原地没有后退，反倒是身后本已经躲得很远的女人们惊呼一声，躲得更远。 　　被锁链拴着的兽人见目标在前自己的行动却仍旧被限制住，更加愤怒地嘶吼起来，但是四肢与脖颈都被锁链拉扯着无法再靠近分毫。原本被包扎好的伤口在剧烈的运动后再次破裂，鲜血淋漓，兽人吼叫挣扎却毫无办法的样子在王晶的眼里反倒是多了几分值得同情。 　　——但是，当她瞥见锁链的另一头，被兽人的力气拉扯地已经出现裂痕的柱子后，嘴角一抽，同情什么的灰飞烟灭。 　　迅速撕开包着药的纸包，王晶刚准备将其扔向灰色的兽人，却听到自己身后也传来愤怒的低吼。 　　黑色的兽人从王晶的身后跃出，挡在她身前对着灰色的兽人凶狠地紧绷起身体，似乎如果对方一有异动就会再次上演斗兽场上的决斗。 　　王晶吓出一身冷汗，虽然阿道夫再次挺身保护她很是感动，但是她可再也不想两只受伤的兽人再受伤一次——更何况这里是她破旧的屋子，而不是坚固的斗兽场！ 　　——再扯……再扯这房子就塌了啊混蛋！ 　　幸好，似乎对于上次的战斗仍旧有着记忆，灰色的兽人盯着阿道夫许久，终于缓缓放松了身体，趴伏在地，似乎是在示弱。阿道夫眯了眯眼睛，示威的怒吼声暂停，却并未就此罢手，反而扑到了灰色的兽人身上，对着他喉咙狠狠咬了一口。 　　王晶倒抽一口凉气，面色一白。灰色的兽人身体痉挛了一下，微弱地挣扎了片刻随后不再有动静，阿道夫这才满意地直起身体，转身回到王晶身边。 　　“……死了吗？”王晶咽了咽口水，盯着脖子染了一圈血迹的灰色兽人，随后转向阿道夫。灰色的兽人虽然有点可怜，但是跟王晶却也没有半分关系，即使被阿道夫杀掉，王晶也不会为此苛责自家的兽人，但是阿道夫对于已经认输的兽人下这种狠手，王晶仍旧无法理解。 　　“不、死。”阿道夫舔了舔唇角灰色兽人的血迹，眨了眨眼睛，“奴隶，我的。” 　　“……你的奴隶？”王晶将难以置信的目光转向翻身爬起来的灰色兽人。再也没有方才的凶暴，灰色的兽人蜷缩起身体，轻轻舔舐着自己身上因为挣扎而迸裂的伤口，显得一派温顺——当然，这要忽略他那张再也温顺不起来的脸。 　　虽然阿道夫刚才的动作看起来迅捷凶猛，但是却只在脖子上留下了齿痕，并未伤及脆弱脖颈处的重要部位，王晶虽然茫然却仍旧点了点头——兽人之间的事情，她还真不怎么了解。 　　难道被咬了喉咙的兽人就会成为咬他的兽人的奴隶？那只灰色凶猛的家伙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当什么奴隶…… 　　似乎看懂了王晶的迷惑，阿道夫歪了歪头，“奴隶，我，保护。” 　　“……成为了你的奴隶的兽人，你会保护他？”早已经习惯阿道夫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的王晶立即了然。弱者向强者示弱，听从强者的指挥同时可以获得强者的保护，提高生存的几率，这一点倒是很能理解。 　　臣服者会得到保护……王晶不由得开始回想另一只曾经让她很心烦的兽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只雌性兽人的脖子上，似乎也有淡淡的咬痕……不过兽人的身上难免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伤口，她并未在意过。 　　“……那个雌性兽人，也是你的奴隶？”再次将目光移回阿道夫身上，王晶若有所思。 　　“……？”阿道夫歪了歪头，金色的兽瞳中满是一派的茫然，看得王晶又好气又好笑。 　　“不要给我装傻。”抬手，轻拍阿道夫的头，王晶显然不想放过弄清楚的机会，“就是那只袭击巴伦族，然后被他们抓了去的雌性兽人——你特意去救她，是因为她是你的奴隶吗？” 　　似乎终于想起这件事情，阿道夫双眸闪亮闪亮地点头，“一……我的，奴隶，保护。” 　　“…………”王晶抓了抓头发，猜测着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反正既然点头了，就应该说明她猜得没错。 　　“但是，你为什么又将她打昏，还让艾德把她弄到我这里来，交给巴伦族的那些人呢？”王晶终于问出了憋在她心底许久的问题，“如何她是你的奴隶的话，你不是应该保护她吗？——就像是将她从巴伦族救出来那样……” 　　阿道夫许久没有回答，只是迷茫地看着王晶，大概没有听懂。 　　王晶顿了顿，耐心地放缓了语调，再次询问了一遍。 　　“晶……讨厌。不听话，不要。” 　　这一次，王晶听懂了。 　　一直以来压在心底极力忽视却总是难以释然的阴云终于散去，拨云见日。 　　86、决断 ... 　　“女王陛下的说法是……不需要贵重，她想要你亲手做的、独一无二的东西。”弗莉达带着暧昧的神色看着王晶，语调满是揶揄，“至于那东西是什么……就要你来想了。” 　　王晶抽了抽嘴角，异常头痛地抱头，抵住了桌面。 　　“有什么好的想法吗？”凑近王晶，弗莉达眨了眨眼睛。 　　“亲手做的东西……”王晶长长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开始回忆自己曾经亲手做过的东西，最后就连千纸鹤和小星星都翻了出来了。 　　“我会做的似乎除了做一些简易的武器以外，就是……吃的？” 　　“吃的？！”弗莉达愣了一下，随即沉吟，“这倒是个办法呢……” 　　“……办法？”王晶也跟着愣了，她明明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开什么玩笑啊，女人不都是不会下厨做饭的吗……” 　　“所以才显得珍贵不是吗？”抬手，在王晶的肩膀上拍了拍，弗莉达的眼神真诚而鼓励，但是王晶总觉得她是准备看自己笑话，“为了女王亲手下厨，做男人才做的工作，这才能够体现你对于女王陛下的忠诚，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你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在王晶囧囧有神地将弗莉达送走后，仍旧没有搞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无奈之下却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个提议。 　　——虽然会花一些功夫，但是这个选择却基本不会对王晶绵薄的积蓄造成影响，简直是太便宜了，而且艾琳娜一定会高兴。女人下厨做卑贱的男人才需要做的工作，就像是以奴隶自居，在拍女王陛下的马屁。不过拍马的人多了去了，这样的说法可比对于王室不敬要好得太多。 　　如果说是做小甜点之类的，王晶在从前的时代倒是曾经做过，不过烤箱微波炉一类的机械这里完全没有踪影，就算是普通意义上的面包粉鸡蛋一类的食材也只能勉强找到不知道合不合适的替代品。 　　沉思片刻觉得自己的能力完全达不到标准，王晶终于放弃，决定找人请教——而最合适的人选只有伊诺克。 　　找到伊诺克，将自己的请求告诉他，伊诺克愣了半天才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表示自己可以帮忙准备所有东西，王晶只要抽时间亲自动手就够了——对于这样的结果，王晶非常满意，干脆全权交给伊诺克代理。 　　解决了令人头疼的礼物问题，王晶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连带着看着阿诺德也顺眼了不少，兴致来的时候还会拉着他去后院比一场。不得不说，阿诺德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对战对手，战斗力强……而且绅士。 　　将“绅士”这个词用在阿诺德身上其实连王晶都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在与阿诺德战斗的时候，她的确感受到了他“温柔”的一面。 　　以阿诺德从小接受的教育，他一直将女性当做柔弱而值得保护的目标，如非敌人，那么不对女人举剑，因此王晶才为了要与他一决胜负费劲了脑筋。与同为女性的战士们争强斗狠、极容易失手让对方受伤的比赛不同，阿诺德总是在克制自己的攻击方式，尽量不要伤害到她，于是显得左支右绌，经常被王晶凌厉的攻势逼得手忙脚乱。 　　最后的结果每每都是以阿诺德怒气冲冲地丢下武器，狠狠咒骂着发誓绝对不再跟王晶比试告终。在一天繁忙的工作后来一场这样轻松有趣的比赛，看着自己的死对头恼羞成怒的样子，对于王晶而言无疑是一种绝佳的放松方式。 　　战争氤氲之下，和平的日子总有一天会宣告终结。 　　当王晶结束了工作，往家里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哨声。 　　这个哨声王晶曾经在沙漠中听尤莱亚吹过，因为音调很特别于是记忆深刻，此刻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由脚步一顿，愣住。 　　——是尤莱亚？ 　　虽然自从阿诺德出现后她就预感到这一天将要到来——或者说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到来，但是真得到了这一刻，王晶却有些觉得心慌意乱。 　　该来的是躲不掉的，王晶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旁边小巷哨声传来的方向。 　　小巷甚是曲折幽深，岔路极多，如果不是断断续续的哨声，王晶大概真的会迷失在这里。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王晶终于在小巷的尽头看到了银色长发的身影。 　　回眸，浅笑，灰色的眼眸带着戏谑的笑意。 　　王晶猛地松了口气，垮下原本紧绷的肩膀，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哦该死的，布伦达怎么是你……” 　　“怎么，你就这么希望见到我那个笨蛋弟弟？”布伦达挑眉，揶揄地看着王晶，不过因为没有与想象中的人见面而松了口气心情很好的王晶根本懒得与他计较，反正她早就习惯了布伦达这样的讲话方式。 　　“呐，你找我……还是用这种方法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真是冷淡啊……明明以为是尤莱亚那个小子这么快地赶过来，发现是我就成了这种早说完早结束的样子。”摊开手，轻轻耸肩，布伦达轻笑起来，故作委屈地眨了眨眼睛，“亏我特意为了你照这么个僻静无人的地方通风报信。” 　　“……我要见尤莱亚只是因为我和他有事情必须说明，不解决想必我或者他……还有那个阿诺德都不会就此罢休——所以根本不是什么想见他。”顿了顿，王晶抬眼看向布伦达，撇了撇嘴，“关于尤莱亚的话题到此为止吧，你说……什么通风报信？” 　　“只是……一只小小的虫子罢了，轻而易举就能捏死，但是小虫子如果不及时打掉的话，说不定会让你传染上致死的重病哦~”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摇了摇，布伦达灰色的眼睛里满是冷冰，“克里斯汀可不要手软呐。” 　　“……谁。”王晶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然揪紧，干涩的喉咙里只能挤出一个单字。 　　布伦达微笑着吐出一个名字，王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他不可能背叛我。”斩钉截铁地否定，王晶摇了摇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即使他做错了什么，也是受人欺骗！” 　　“你倒是相信他……”布伦达嘲弄地轻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我可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即使他不可能背叛你，是被人利用蒙蔽，但是像这样没有警戒心容易被欺骗的家伙，留在身边照样是祸害——照样能至你于死地。” 　　王晶沉默着，眯起眼睛冷然看着布伦达，半晌才再次开口，“那么你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奥斯威德不是你的主人吗？” 　　“主人……？哈！”猛地笑出声来，布伦达不屑地勾起嘴角，“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认为我可能会心甘情愿选择一个女人为主人，当什么奴隶？只不过是觉得有趣罢了。” 　　“……有趣？” 　　“是，有趣。一个野心勃勃却并不算太聪明的女人，看着她为了权势地位孜孜不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布伦达轻轻点头，“而且在她身边我能够见到很多有趣的人，经历有趣的事，让我不会感觉到厌倦。” 　　“……那么，你为什么要背叛她？”重重地咬着“背叛”二字，王晶宁愿相信布伦达口中所说的那人，也不愿意相信真正“背叛”了奥斯威德的布伦达。 　　“背叛？”丝毫没有因为王晶质疑的口吻而生气，布伦达轻笑起来，“我从未对她效忠，又何来背叛一说？我跟在她身边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而已，可不是为了她——即使换一个人，只要同样能够让我不觉得无聊，我也会跟在她身边。” 　　“……那么就是说，你对奥斯威德没有任何感情？你……不喜欢她？”王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布伦达在奥斯威德身边那么久，即使他最开始可能身不由己，但是后来她却丝毫没有看出他不喜欢奥斯威德。明明一起出入宴会四处游玩的时候显得如此惬意开心，转眼间却会毫无留恋甚至毫无愧疚的出卖抛弃，王晶第一次对于面前微笑着的布伦达感觉到恐惧。 　　——即使只是一只动物，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总该有那么一丝感情吧？ 　　“喜欢？我不喜欢她——只能说，我不讨厌她。”布伦达轻哂，“我还没有愚蠢到会喜欢上一个把我当成奴隶的女人。” 　　“……你又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件事情……为什么帮助我？” 　　“因为尤莱亚，即使离开巴伦族，他仍旧是我唯一的亲人；因为尤莱亚的孩子，她的身上流淌着巴伦族的血液；还因为……”布伦达停顿了一下，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无奈，“因为奥斯威德，她的野心太大，她想要征服所有。如果让她得偿所愿，获取了王室的权柄，巴伦族说不定也会有麻烦，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为了巴伦族。 　　说着这个理由的布伦达表情严肃，王晶知道，即使布伦达选择离开巴伦族，巴伦族与尤莱亚仍旧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他不会用巴伦族去开什么玩笑，当什么借口。 　　“……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查的。”深深吸了口气，王晶点头，沉重而简洁地结束了对话，转身欲走。 　　即使不愿意相信布伦达的话，她也不敢冒任何风险。去调查，用自己的眼睛亲自去看，然后才能下定结论。 　　“如果找到了证据，呈献给女王，正好是可以将奥斯威德杀死或者赶出王都的时机。”身后，布伦达的语调平淡，带着肃杀的味道。 　　“……你是说，要让王室与爱尔柏塔发生战争？”停住脚步，王晶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笑容依旧的布伦达，“刚刚结束了战争，现在无论是平民还是军队都需要休养生息。” 　　“休养生息……你们到底需要休养生息到什么时候？你确定经历了所谓的休养生息之后，王室军队的规模与战备状况就能够胜得过一直在暗暗扩充军队的爱尔柏塔吗？”布伦达轻哼，“这场战争早晚都会开始，或早或晚都没有任何区别。不用妄想杀掉奥斯威德就能令爱尔柏塔归顺，在来到王都之前，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这一次，王晶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布伦达，随后转头，走出小巷。 　　街道上仍旧因为复苏日庆典的来临而热闹非凡，时不时几个看起来眼熟的战士与她擦肩而过，嗓音高亢欢快地向她打着招呼。 　　无论此刻她的未来被众人描绘得多么美好，王晶此刻只是一个小小的分队长，只能冲杀在最前线，博取战功，即使再次侥幸活下来，即使战功卓著被多琳举荐为右将军，那又能如何呢？ 　　军事上，左将军一样能够干涉她，政治上……仍旧需要对金发的贵族们谦恭顺服……然后，这就是她能够攀登的最顶峰。 　　王晶紧紧握住了拳头。 　　——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将金发贵族都能踩在脚下的权势与地位。 　　——而这一次的战斗，是她唯一能够一步登天的机会。 　　两日后，王晶从恰茵和洁索的手中拿到了调查的结果——他的确很多次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与奥斯威德见面，尽管只是很短的时间。 　　同时，艾德也给了她最重要的答案。 　　将手中的纸张在烛台的火焰上点燃，等待它们完全烧成灰烬，王晶盯着跳跃的烛火，心中逐渐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非一步登天，便得粉身碎骨。 　　87、计划 ... 　　“接下来，就是倒入沙耶尔草果实制成的果酱，搅匀……” 　　在伊诺克的指导下，王晶努力地耐心搅拌着碗里黏糊糊的东西，看着原本的乳白色逐渐露出些许的淡粉，不经意地挑起话题，“我听伯莎说起过，这个……叫什么沙耶尔草果实的东西在这个季节是很难弄到的啊？” 　　“啊……是、是的。”伊诺克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有些犹豫含糊地回答。 　　“真是麻烦了，费了很多功夫才找到？”挑眉，轻笑，王晶的抬眼看向伊诺克，看似自然却满是探究。 　　“也——也不是很麻烦……正好遇到一个商人，还剩下最后一点，很巧……”移开视线，伊诺克不自然地躲闪着王晶的视线，也没有看到她神色中一瞬间露出的阴沉与杀意。 　　“总之，还是多谢了，为我这么尽心的准备。”王晶终于将目光从伊诺克身上转回手中的碗，语调轻松地微笑。 　　“主人吩咐的事情，我自然会尽心尽力去做。”见王晶没有追问下去，伊诺克显然松了口气，终于再次露出腼腆的笑容，“既然是主人要送给女王陛下的礼物，普通常见的食物自然不行的……” 　　“嗯，还是伊诺克想得周到。”王晶点头赞同，全然地赞赏。 　　伊诺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是仍旧无法掩饰自己此刻的喜悦。 　　——因为心虚而单纯得躲闪，因为被夸奖单纯得喜悦，伊诺克单纯得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不是假装的，王晶默默下了结论。 　　折腾了许久，终于出炉。看着冒着热气金黄色的小饼，王晶略显兴奋地端到了伊诺克的面前，“来，伊诺克，尝一个吧！看看味道如何？” 　　“哎？”伊诺克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发觉王晶不是在开玩笑后慌忙后退几步，连连摇手，“不——我怎么可以吃主人做的东西！这样是对主人的不尊重！不——何止是不尊重……” 　　“这有什么关系啊，你尝了才能知道到底做得好不好吃，味道对不对不是吗？难道你想让我送难吃的失败品给女王陛下吗？”王晶挑眉，再往前递了递。 　　——不愿吃，到底是因为他所说的地位问题，还是因为知道这小饼里面有某种东西？ 　　不论王晶说什么，即使威逼利用，伊诺克死活就是不松口，绝对不愿意尝试。 　　最终王晶放弃地耸了耸肩膀，自己拿起一块小饼，无奈地摇头，“既然你不愿意帮我尝一尝提提意见，那就只有我自己亲自来了。” 　　“只要主人认为好吃，就一定好吃。”伊诺克轻笑了起来，期待地看着王晶将小饼放入口中，咀嚼，迫不及待地询问，“如何？好吃吗？” 　　“唔……虽然不知道到底应该是什么味道……倒是感觉不差，我蛮喜欢的。”看着伊诺克松了口气，露出高兴的笑容，王晶也笑了起来，“多谢指点，算是成功了吧。” 　　“第一次就能成功，主人不愧是主人，连手艺都很好……”伊诺克开心地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惊慌失措地改口，“不，我不是说主人手艺好——主人怎么能够做下等的事情……我的说……” 　　“嗨~嗨~我知道了，你想赞美我，我了解。”不由失笑，安抚着手忙脚乱解释的伊诺克，王晶不紧不慢地将盘子的小饼放入精心准备的礼品盒里，“我没有想歪，也没有生气，所以别担心。” 　　“……嗯……”轻轻应了一声，伊诺克双颊微微泛红，有些扭捏地看着王晶，似乎仍旧在不好意思自己刚刚的失态。 　　礼物完成，王晶跟伊诺克道别，离开厨房，一开门就见到一脸担忧严肃的艾德，还未开口就被他伸手，强硬地拽到了一边。 　　“你吃了是不是？！我不是告诉我过你那里面有毒吗？！”难以置信地看着神色平静的王晶，一向温和的艾德难得显得怒气冲冲。 　　“你也告诉过我，只吃一个的话，食入的毒素顶多会让我觉得不舒服而已，不会致命。只有吃上五六个，毒素在体内积累过量，才会导致死亡。”摊开手，王晶微笑着，试图安慰有些失控的艾德，“所以，没关系不是吗？” 　　“你认为一点毒素就没关系吗？！胡闹！无论多少，有毒就是有毒！”打断王晶的话，艾德因为她漫不经心地语调更加恼火，“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冒险！” 　　“……我一直都在拿自己的命冒险。无论是之前，还是今后。”王晶的笑容黯淡了一下，轻轻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伊诺克……他到底是真得想要害死我，还是被人利用……结果证明他是被利用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太轻信，太傻了而已……” 　　“……伊诺克本性很好，但是就因为太过善良，才不懂得提防别人。”艾德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你准备怎么办？” 　　“真正布置好后，我会告诉你的，现在一切还未决定。”王晶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但是，一旦一切按照我所想的进行，将是一场大冒险——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艾德看着王晶，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其实，王晶知道艾德刚才那句“你准备怎么办”是问得伊诺克，但是她无法回答他，只得将话题扯向别的地方。 　　——要拿伊诺克怎么办？连王晶自己也不知道。王晶并没有恨他，也没有讨厌他，但是即使是无心之过，也证明了他真得不适合呆在她身边。她的心很小，要关注的事情太多，无法时时刻刻照顾到他，而他又不够聪明，无法保护自己。他需要依靠她保护他，而她却自顾无暇。 　　——但是如果她赶走了伊诺克，他又能如何活下去呢？ 　　“不管如何，先给我把这个吞下去。”最终还是没有挑明真正想问的问题，察觉到王晶此刻烦恼的艾德善解人意地随之转移了话题，将小瓶子里的一小颗红色的药丸倒入王晶的手心，“虽然不能完全解毒，但是好歹也不会让你太难受……” 　　“谢了。”王晶点头，将药丸吞入腹中。 　　——其实，她很自私，此时此刻，弱小的她需要的是阿道夫、艾德这样能够帮助她，而又能自我保护的人。 　　第二日，王晶一早就以复苏日礼物为由求见女王陛下，中午时分王宫的侍从找到她，告诉她她获得了召见。 　　将工作推到一边，王晶赶去王宫，一直与女王艾琳娜会谈直到将近黄昏，才神色略微疲惫地离开王宫。 　　早就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恰茵等人急忙围了上去，将她约到了酒馆单独的房间。 　　“你是认真的吗，克里斯汀？！你知不知道这个计划到底有多危险？！”一关上房间的门，恰茵就抓住王晶的双肩，愤怒地摇晃着，“成功的几率有多大？！很小！如果一旦失败了你就会死！会死！” 　　“我都知道。”任凭恰茵紧捏着自己的肩膀，王晶侧头，轻笑，“但是我想赌一把，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不明白，克里斯汀。你在说什么机会？”按住恰茵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理沙看着王晶，勉强保持着平静，询问。 　　“出人头地的机会。”王晶的回答也很平静。 　　“你已经有这样的机会了不是吗？！你是右将军的继承人，这是多么荣耀的位置？女王陛下和右将军都在支持你，没有人能动摇你的地位——这样你还不满意吗？”伯莎像是看疯子一般看着王晶，难以置信，“或者说……你受到了什么威胁，有什么顾虑？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告诉多琳将军或者女王陛下，她们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不，我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已经决定了。”摇了摇头，王晶勾起嘴角，“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这同样也是为了王室。你们真的认为王室此刻的力量足以抗衡奥斯威德的爱尔柏塔家族吗？即使爱尔柏塔兵临城下，奥斯威德用着拙劣的借口摄政限制剥夺女王的权力，王室也只能一直忍气吞声——这是为了什么？因为实力不足。王室休养生息，试图增加自己军队的战力，爱尔柏塔家族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王室根本无法超越爱尔柏塔。 　　“王室不可能一直忍耐下去，忍受被爱尔柏塔一步一步蚕食，但是一旦王室与爱尔柏塔交锋，爆发战争，请原谅我接下来的不敬——王室最终仍旧会被爱尔柏塔吞并。一旦王室覆灭，我们会有什么结果，显而易见。” 　　没有人回答，即使并未真正有人说出这个问题，所有人也都明白，王室面对爱尔柏塔家族的软弱无力。 　　——失败，覆灭，很有可能是未来的结局。 　　“我告诉你们，只是因为你们是我最信赖的人，帮不帮我是你们自己的决定，我不会勉强你们陪着我陷入危险的境地——”王晶顿了顿，平静却坚决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但是无论你们的决定是什么，倾保守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发誓。”一直靠着墙壁，抱胸沉默的丹妮丝突然开口，直视着王晶的视线凌厉而专注，“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王室的胜利，你不会背叛王室。” 　　“我发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王室的胜利，我绝对不会背叛王室。”王晶回应着丹妮丝的目光，微笑。 　　“我会帮你，为了王室。”站直身体，丹妮丝对着王晶点了点头，随后拉开门，走出屋子。 　　丹妮丝的决定和离开让屋内陷入寂静，王晶的坚定、未来的绝境与丹妮丝的承诺，让恰茵三人发觉，她们似乎完全无法改变克里斯汀的决定。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协助，她们做不到袖手旁观。 　　从酒馆离开，王晶的计划真正有了开端，最重要的支持者已经找到，这样就足够了。 　　即使王晶不愿意将朋友们牵涉其中，让她们与自己一同冒着生命危险，但是只有她一个人是什么也做不到的。孤胆英雄——这种角色可不适合平凡的她。 　　轻轻叹了口气，王晶缓缓舒展了一□体——在复苏日到来之前，她还需要做很多的安排。 　　首先是艾德——他需要早些安排离开去安全的地方；阿诺德、阿道夫倒是不用太过担心，一个精明、一个武力强大，都能够自己保护自己；至于伊诺克……王晶再次叹了口气，有些自欺欺人地将他放到了一边，暂时不去想。 　　然后就是她的女儿，才几个月大的莎柏琳娜。王晶是一定不能将她带在身边的，脆弱的婴儿根本无法承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夭折……王晶绝对不想让自己的骨肉受到任何伤害。 　　——如果将莎柏琳娜和艾德都交给阿诺德保护呢？艾德原本就算是巴伦族的人，而莎柏琳娜又是族长的血脉，阿诺德一定会尽心尽力保护他们。 　　——但是……她能否再将她要回来呢？一旦得到莎柏琳娜，巴伦族是绝对不可能轻易还给她的…… 　　王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到危险，但是也不愿意从此失去她。 　　——但是除了巴伦族以外，王晶无法想出任何其他合适的人选。 　　默默思索着一切需要安排的事情，走神间的王晶突然察觉前方有个人挡住了她。及时收住脚步，抬起头，王晶愕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 　　银色的长发，灰色的眼睛，俊美的面孔。 　　刚刚正在思索的对象竟然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让王晶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王晶没有记错的话，两人的分离的确算不上愉快，尤莱亚突然的冷待让她至今还有些许的愤怒，不过王晶倒也已经不是为了早就过去的事情乱发脾气的性格——更何况，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尤莱亚，比阿诺德更值得托付。 　　尤莱亚看着她的目光似乎很复杂，复杂到王晶觉得浑身不舒服，一想到面前的男人还是自己孩子的父亲，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更加强烈起来。但是，这点小事情王晶很快就忽略了过去。 　　——首先她需要观察尤莱亚的态度，所以，镇定下来……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远跑来这里。”耸了耸肩膀，王晶微笑着，试图打破面对面默默凝视相顾无语的窘境。 　　“……为什么不告诉我。”尤莱亚看起来很平静，但是王晶总有一种他在爆发边缘的感觉，不由有些烦恼地皱了皱眉——看起来似乎情况并不怎么好。 　　扫了一眼周围带着古怪神色频频看向他们的路人，王晶揉了揉太阳穴。“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我那里去吧，你来的目的不也是为了见一见她吗？” 　　尤莱亚的银发灰眸和与布伦达极其相像的面孔，必定会让人印象深刻，估计要不了多久，“她与奥斯威德的奴隶布伦达当街相会举动亲密并且一起回家”的传言就会传到奥斯威德的耳朵里，再次为她带来麻烦。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麻烦也可以转化成有利于计划的推动力量…… 　　——更重要的是，王晶一点不愿意和尤莱亚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如此私密的问题。 　　大概尤莱亚也不喜欢四周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跟在了王晶身后。 　　88、托付 ... 　　带着尤莱亚回到家，就连阿诺德也丝毫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出现，愣了半天才快步迎了上去。 　　“尤莱亚，你怎么在这里，族里的事情……”阿诺德面色中隐含着担忧，但是还未说完，就看到尤莱亚轻轻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一会儿再说好吗，我希望与克里斯汀先单独谈一谈。” 　　瞪了王晶一眼，虽然不情愿，阿诺德仍旧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悻悻地转身离开。 　　带着尤莱亚来到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王晶看着尤莱亚轻轻走到床边，低头凝视着仍旧熟睡的女婴，表情复杂。 　　突然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尤莱亚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眼神却是王晶从未见过的温柔。侧身在床沿坐下，抬手轻触女婴的面颊，尤莱亚转头看向王晶，像是害怕打扰婴儿睡眠一般轻声开口，“她的名字……是什么？” 　　“莎柏琳娜。”王晶看着自己的女儿，同样轻声回答。 　　“莎柏琳娜……”尤莱亚低低地念了一遍，似乎要将名字茵入脑海般专注。听到动静，莎柏琳娜动了动，睁开眼睛，灰色的眼眸清澈而好奇得打量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陌生人，随后伸出手，软绵绵地抓住了尤莱亚尚未缩回的手指。 　　尤莱亚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变得更加柔和，反手将女婴小小的手放在手心。 　　王晶沉默地看着尤莱亚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物品一般与莎柏琳娜互动，尤莱亚很漂亮，一直严肃、不拘言笑的他此刻带着浅浅的温柔笑容，更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但是就是这样一幅像是画卷般美丽温馨的景象，却让王晶心情沉重。 　　如果是之前的话，王晶根本不可能愿意自己的女儿与尤莱亚像这样彼此接触，虽然不知道所谓的“父女天性”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她的确一直将尤莱亚当做会抢走自己女儿的威胁。但是，既然她决定接下来将莎柏琳娜交给尤莱亚保护，还是应该让尤莱亚更加喜欢这个孩子才行……即使看到莎柏琳娜与尤莱亚之间气氛融洽，她感觉自己的宝物被抢走了一般，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婴儿的精力并不怎么充沛，莎柏琳娜很快就玩累了，将头转向另一边打了个呵欠，咂巴着嘴巴闭上眼睛。 　　知道莎柏琳娜困了，尤莱亚这才抬起头，迎上王晶的目光。 　　“……她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似乎与婴儿的接触让尤莱亚平静了许多，他的口气缓和了下来，不再咄咄逼人，王晶觉得，现在是可以交谈的时机了。 　　“还记得我们上次分别的时候你的表现吗？”没有回答尤莱亚的问题，王晶掀了掀眼皮，声调冷淡地反问。 　　尤莱亚愣了一下，随即回想起当时的局面，有些局促起来。 　　“我的理解就是——我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你，你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今后各走各的路，两不相干。”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时候只是……”尤莱亚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但是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样，犹豫半天之后只是摇了摇头，“我只是突然有点生气……” 　　“生气？”对于尤莱亚的答案，王晶有些嘲讽地挑了挑眉，“那么你又为什么生气？” 　　尤莱亚沉默着，似乎仍旧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看了王晶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真的不知道吗？” 　　王晶愣了一下，茫然地摇了摇头。 　　尤莱亚放弃地摆了摆手，“那就算了，其实理由也很无聊——我很久没有那么情绪化了……”顿了顿，尤莱亚的神情中似乎戴上了些许的期待，“这就是你为什么再三否认这个孩子跟我的关系的原因？” 　　“……你认为我会因为这种……无聊的赌气？”王晶嘲弄地勾起嘴角，耸了耸肩膀，“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更主要的是因为——你无法离开沙漠，而我也不可能离开军队，我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不能够在一起，那么孩子只能跟着其中一方——我不可能将女儿交给你，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将她留在我身边。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是你的女儿，给自己找麻烦呢？” 　　王晶的回答，让尤莱亚期待的眼神黯淡了下来。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尤莱亚已经面色平静，“就像你所说的，她对于我来说也很重要。” 　　“我没有否认这一点，我只是在解释我为什么对你隐瞒孩子的事情。”王晶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桌子边，坐下，然后对着尤莱亚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坐到自己的对面。 　　再次看了一眼熟睡的莎柏琳娜，尤莱亚站起身，同样走到桌边。 　　“我可以理解莎柏琳娜对于你的意义，但是她对于我——对于整个巴伦族更加有意义。” 　　“因为是什么族长的血脉，银发灰眸？”王晶嘲弄地耸了耸肩膀，“我不是巴伦族的人，不要跟我提什么族长的血脉有多重要。她有你的那一半基因——我是说，她有你的血脉，也有我的血脉，从我自己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我的那一半更加重要，至于什么巴伦族族长的血脉，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王晶毫无回旋余地的回答，让尤莱亚再次沉默了。看着面前坚决的黑发女子，他不由想起之前得到布伦达传来的消息时王晶对于此事的态度。 　　——想要抢走我的孩子，就要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布伦达的描述似乎就是这样的。 　　“我希望能够将她带回巴伦族。”尤莱亚抬手，揉了揉眉心，“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答应是吗？” 　　“……如果是三天前的话，我会回答‘是的’。”王晶苦笑了一下，原本的坚决毅然突然烟消云散，变得低迷而颓然。 　　“……三天前？”尤莱亚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那么就是说，你的答案变了？” 　　“是的，变了。”王晶轻轻点了点头，“……孩子，你带走吧。” 　　尤莱亚愣住了，对于王晶这样堪称是戏剧化的转变一时竟然转不过弯来，只是怔怔的看着王晶，“……什么？” 　　“孩子你带走吧……保护她，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她……在我没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王晶垂下头，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面孔，轻声重复了一遍。 　　看到一直以强势姿态面对自己的克里斯汀突然示弱，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尤莱亚紧盯着王晶，声音中带上了些许的急切，“发生了什么？” 　　“……只是要去做一件事情而已。”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王晶已经恢复了平静，挂着淡淡的笑容轻描淡写地一揭而过，“如果我完成这件事情，得到了我所期望的东西后——我会找到你，要回莎柏琳娜，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够保护她。” 　　“如果——没有完成呢？” 　　“……那么你大概永远不会再烦恼我会将莎柏琳娜带走了。”王晶轻笑，嗓音中是苦涩的爱意，“如果是那样的话，请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 　　王晶点到为止的话，却暗示了一件异常危险的事情。但是无论接下来尤莱亚如何询问，王晶却没有再透露任何的讯息，唯一告诉他的就是在复苏日发生变故之后，他和阿诺德需要一起保护艾德与莎柏琳娜离开，她已经安排人手接应他们出城，一旦出城就再也不要回来。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在被尤莱亚的追问弄得不耐烦的王晶将他赶出房间的时候，王晶盯着尤莱亚，漫不经心地歪了歪头，“你的责任只是莎柏琳娜，你来到这里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她。所以说，你达成了所愿，其余的事情就不是你需要涉足的范围了。” 　　看着门在眼前关闭，王晶冷漠的话语似乎仍旧在耳边萦绕，尤莱亚突然感觉一股无法克制的烦闷，似乎什么弄错了，却又无法理清自己为何会这样感觉。 　　——他只是为了莎柏琳娜，自己的女儿，巴伦族族长的血脉…… 　　门的另一侧，终于搞定了尤莱亚，也决定了艾德与莎柏琳娜的归宿，王晶靠着房门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坐到床沿上，将自己的女儿抱入怀中轻轻摇晃。 　　“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对着莎柏琳娜轻声说着，王晶眯了眯眼睛，神色在瞬间转为冷冽，“即使如果他们拒接将你还给我，我也会将你夺回来。” 　　——如果一切真的如她所愿，王室胜利，而她也获得了足够的权力，即使是血洗整个巴伦族，她也会夺回自己的女儿。 　　在与尤莱亚见面之后，不出王晶所料，关于她和尤莱亚关系的传言很快就在贵族与战士阶层中流传开来。 　　最开始自然是将尤莱亚看成了布伦达，好事者试图由此挑拨王晶与奥斯威德关系，但是奥斯威德冷静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一个奴隶才是克里斯汀的，他为了她的孩子贡献出了稀有的银发，我倒是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有这样美丽的头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奥斯威德神色未变，谈论话题的语调也透着轻松与熟稔，“你们误认也很正常，他和布伦达可是孪生兄弟。” 　　奥斯威德的澄清却并未让这股传言冷却下去，反而急速向着另一个方向急转直下。 　　与奥斯威德一同拥有身为孪生兄弟的奴隶，是不是这个奴隶就是奥斯威德赏赐的？一时之间，各种关于王晶与奥斯威德交好的流言纷纷兴起。无论是最近奥斯威德多次对王晶示好，还是两人接触频繁且气氛融洽，或者是更早的时候，奥斯威德第一次与王晶见面就明确地表示希望能够将她收归麾下……一传十、十传百，在众人口口相传中，王晶与奥斯威德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各种猜测都模糊地指向了一个结论——克里斯汀早就与奥斯威德暗度陈仓。 　　关于这种流言，奥斯威德也是反应暧昧，而王晶急于辩解，却似乎越抹越黑，间接承认了传言中的事情的确发生过。 　　最终，就连多琳将军也看不下去了，特地将王晶叫了过去，狠狠训斥了一通她极其不明智的做法，并勒令她闭嘴，不要再试图解释什么。 　　“无论你说什么，有心人一定会曲解你的意思，所以任由她们去，早晚事情会平息的。” 　　王晶看着因为她的事情烦恼忧心的多琳将军，心底微感歉意。 　　——跟奥斯威德扯上关系，这是她有意而为。 　　复苏日庆典迫在眉睫，王晶忙于准备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早出晚归之下即使与尤莱亚见面也只是匆匆的一面之缘。不过从尤莱亚那严峻的表情与欲言又止的样子来看，他大概已经从艾德和阿诺德口中了解到了需要了解的事情，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 　　自从阿诺德知道王晶同意尤莱亚带走莎柏琳娜之后，他对待王晶的态度好了很多。同样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他开始积极做着逃离王都的准备，艾德也准备了一堆各种各样的药品，希望王晶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但是都被王晶以一定会被人发现没收为理由拒绝。 　　唯一似乎仍旧被蒙在鼓里的就是伊诺克，每日仍旧是做着自己应作的事情，看得王晶无奈之下却又有些怜悯——直到现在，她仍旧没有为他想好出路。 　　曾经想过让他跟着尤莱亚等人一起离开，但是王晶却又害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拖累大家，为了自己的女儿，王晶一点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大概，只能抱歉了…… 　　灰色兽人的伤势基本上恢复，成为了阿道夫奴隶的他变得异常顺服，收敛了锋芒与利爪。他的原主人弗罗拉并未提出要王晶归还兽人的要求，这让王晶着实松了口气——起码他应该会在危急关头帮助阿道夫，两只兽人的攻击力几乎无人能挡。 　　终于，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复苏日到了。 　　在王宫举办的庆典是真正权贵们的庆典，只有贵族与地位显赫的战士才能参加，身为分队队长的王晶本身并没有能够被邀请的资格，但是有赖于女王艾琳娜的特殊关照与多琳将军的举荐，王晶终于能够在这一天破格进入王宫。 　　穿上新制作的服饰，在弗莉达的帮助下仿照贵族的喜好略微画了淡妆修饰，王晶最后亲吻了一下自己的女儿，拿起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在所有人复杂的注视中离开了家门。 　　“克里斯汀……”身后，尤莱亚低声轻喃，王晶回头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挥了挥。 　　——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即使仍旧有见面的机会，也许随之而来的将会是兵戎相见。 　　“怎么都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真是奇怪。”弗莉达敏感地察觉到些许的违和感，奇怪地看向身侧与她同路去王宫的王晶。 　　王晶摇了摇头，耸肩，笑而不语。 　　终于到了这一天，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89、倾颓 ... 　　复苏日的庆典在王宫最豪华的宫殿内进行，作为最高贵族的典礼，男性/奴隶也是不允许参加的。 　　当王晶与弗莉达一同进入大殿的时候，自然有无数的目光盯住了她。贵族们都有自己各自的圈子，在等待典礼开始、女王到来的时候，她们已经三三两两地凑到了一起，闲聊着打发时间。对于王晶这一位身份地位并非尊贵却在短时间声名大噪的战士，大多数身份高贵的贵族仍旧是抱有敌视的观望态度，并没有人主动邀请她参与进谈话。 　　大概是不愿意王晶感觉不自在，弗莉达将她带到大殿的一边后，就开始找话题聊天。在得知王晶对于复苏日的由来一知半解的时候，弗莉达惊愕之余开始为她详细解说。 　　“复苏日就是初代女王伊诺之羽在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睛的日子。当时这个世界仍旧被大灾难的阴影笼罩，荒芜冷寂，人类仅仅是以落后的小部落形式杂居，蛮荒未开化。初代女王陛下在苏醒后，将知识教授给人民，并且统一了所有部族，建立了这个国家——初代女王建立这番功绩用了整整十年，而很巧合的是，在国家建成的那一天，正好可是她苏醒的日期。” 　　“这就是复苏日的由来？倒的确满巧合的。”王晶轻笑了一下，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拿着礼品盒的手仍旧在微微颤抖，手心全是黏腻的汗水，即使无数次告诉自己要镇定，心底的恐惧仍旧是无法彻底抹杀的。 　　“还有一个关于初代女王的传说——你知道吗？”就在王晶认为话题到此为止的时候，弗莉达突然轻声开口，锐利双眸紧紧盯着王晶，仿佛要刺穿她的内心。 　　“……什么？”连忙收敛心神，王晶坦然地回视着弗莉达的目光，微笑。 　　——在这种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显露出任何破绽。 　　“相传，自初代女王直到今日——历史上只有一人能够不以锁链与毒打降服兽人。”弗莉达顿了顿，“……那就是初代的女王。” 　　王晶眨了眨眼睛，看着弗莉达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是开玩笑，克里斯汀。”弗莉达贴近王晶，低声开口，语调中充满了诱惑与恳切，“你是不同的，和所有人都不同。你是伊诺之羽，你真正降服了兽人，我能够感觉到你和我们大家都不同……在你的身上，我能看到传说中初代女王的影子。” 　　“你到底要说什么，弗莉达。”冷声何止，王晶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同样压低了声音，“我不懂。” 　　——试探？还是挑拨？ 　　将她与初代女王相比，这无疑是胆大包天的叛逆举动。 　　王晶不知道弗莉达说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是劝说她像初代女王一般，推翻现有的政体，自己成为新一代的女王吗？即使王晶了解弗莉达同样厌恶着贵族，但是她真得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不是什么初代女王，她没有她的气度、勇敢、智慧，她只是一个妄图保存自身的蝼蚁。 　　“你当真不知到我在说什么吗？你知道的，克里斯汀，只是你不敢承认，你在装傻。”弗莉达嘲讽地勾起嘴角。 　　“……我只知道，我驯服阿道夫只是运气而已。当时的我胆小、天真、毫无力量，只是命运的眷顾让他来到了我的身边，让我得以依靠他，仅此而已。” 　　“……有时候，幸运……受到命运的眷顾才是最重要的。”弗莉达垂下头，眼中的悲伤一晃而过。 　　王晶有些怔愣。 　　谈话间，周围的人群骚动起来，仅次于女王的老资格贵族斯博妮克踏入殿门，年过半百的女人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立即看到了王晶身边的弗莉达。 　　露出一种让王晶不知为何感觉到厌恶的笑容，斯博妮克抬起戴满了首饰的手，朝着弗莉达迟缓地挥了一下，似乎在呼唤她过去。弗莉达笑靥如花，立即抛下王晶朝着斯博妮克走去，靠在她的身侧娇笑连连，竟然是王晶从未见过的妩媚。 　　——但是明明，王晶听到弗莉达在与她错身而过的瞬间，用着憎恨的声音低声咒骂着“老变/态”。 　　紧紧抓住手中的礼品盒，王晶看着斯博妮克双手极不规矩地在弗莉达身上游曳着，记起了曾经听到的传闻。 　　——弗莉达原本是贵族之女，却遗传了其父卑劣的血统，没有美丽的金发，于是被剥夺了贵族的身份。 　　——弗莉达是认了贵族斯博妮克为干妈才借机上位，成为贵族的。 　　——弗莉达……是斯博妮克的女宠，以自己的身体为筹码，才得到了目前拥有的一切。 　　深深吸了口气，王晶将视线移开，不愿再去看。 　　没有等待多久，象征着女王到来的礼炮声响起，贵族们立即分列成两行，恭敬地站在大殿中央红地毯的两侧，等待着女王陛下的驾临。 　　艾琳娜在宫中侍从的簇拥下缓步走入大殿，身侧是微笑着的奥斯威德。两位帝国最有权势的女性踏着大殿的红地毯，目不斜视地走向大殿尽头高高的王座，艾琳娜转身，在王座优雅落座，而奥斯威德则坐在了她下手的作为，神情间似笑非笑。 　　典礼的程序并不如何繁杂冗长，很快就到了贵族们向女王陛下见礼的时刻。王晶一边听着贵族们无聊之极的歌功颂德，一边等待着自己的名字被叫到。每收到一件礼物，艾琳娜都会拿起与奥斯威德一起品评玩赏，艾琳娜的表情自然亲切，而奥斯威德也是如此，不过另一人的视线一直黏在她的身上，似乎是比她还期待叫到“克里斯汀”名字的样子。 　　王晶在心底暗笑，却假装不知，镇静地等待着。 　　——终于，礼官张口，声音洪亮地报出了她的名字，“克里斯汀分队队长！” 　　王晶从人群中走出，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平静地笔直走到王座前方，单膝下跪，双手恭谨地举着手中的盒子，置于头顶之上。 　　“臣囊中羞涩，无法献给陛下价值连城的宝物，只得亲手做了点小点心表达心意，希望陛下能够喜欢。” 　　王座之下的贵族们传来一阵骚动，似乎王晶这是第一个亲手制作点心当做礼物的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让原本安静庄严地大殿染上了一层嘈杂，但是王晶却完全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只是看着身侧的礼官将她手中的盒子接过，转身递到艾琳娜的面前。 　　“克里斯汀你倒是独树一帜，我很高兴，现在就来尝一下你的手艺好了。”艾琳娜笑着开口，示意礼官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的小饼，“奥斯威德，你也来尝一个吗？” 　　“臣可没有这样不解风情，这可是克里斯汀亲手为了您做的。”奥斯威德轻笑起来，摆手拒绝，艾琳娜倒也没有如何推让，点了点头从盒子中拿出一块小饼。 　　王晶看着艾琳娜的动作，眼神略带羞涩又有些期待与忐忑，但是在小饼刚刚触到艾琳娜的嘴唇的时候，一声大喝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不可以吃！女王陛下！！” 　　左将军凯丝越众而出，大踏步走到王晶身边，表情凶狠地指着王晶，“这个家伙意图谋害女王陛下！这小饼里面有毒！” 　　“你血口喷人！”王晶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随即猛地站起身大声反驳，“我对于女王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艾琳娜的动作僵硬住，缓缓将本已经递到嘴边的小饼拿开，震惊地看着在座前针锋相对的克里斯汀与凯丝。奥斯威德的表情也无比惊讶，下方的人群更加骚动起来，纷纷的议论却完全无法掩盖凯丝的大嗓门。 　　“这种事情只要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吗？！这个小饼里面有毒，找个人吃一下不就足够证明？”“虽然这是献给女王陛下的礼物，但是如果这样能够洗刷我的冤屈的话，我不会反对。”王晶勾起嘴角，神色镇定地回答，随即转向艾琳娜，“请女王陛下恩准。” 　　王晶的冷静让凯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是随即同样转向艾琳娜，请求她的同意。 　　艾琳娜看了看手中的小饼，又为难地看了看克里斯汀和凯丝，犹豫了片刻，“那么……就找人试一下吧。” 　　很快，王宫的侍从们将一个男性/奴隶带进大殿，那个奴隶的相貌只能说是清秀，看起来应该是王宫地位最低的一类。被带过来的奴隶只能称得上是少年，面容是仍旧未褪尽的青涩，此刻他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一般的茫然而慌乱。 　　从礼官手中拿过王晶的盒子，凯丝走到少年的身边，将盒子放到他面前，冷声命令，“吃掉。” 　　少年诧异地看了看凯丝，又看了看盒子里金色的小饼，迟疑着没有动作，脾气不算好的凯丝皱起眉，语调更加冷酷，“给我吃掉！快点！” 　　看到凯丝要生气的摸样，少年慌慌张张地从盒子中拿出一块小饼，即使恐惧不安，却仍旧按照凯丝的吩咐，很快地吃了下去。 　　吃下小饼的少年并没有出现什么症状，仍旧茫然无措地站着，王晶松了口气，转向王座上同样露出笑容的艾琳娜，垂下头，“这个奴隶并无中毒症状，臣是被诬蔑……” 　　“继续吃！”还未等王晶说完，凯丝已经不耐烦地将盒子再次递到少年面前，“陛下！小饼里面的毒素只有积累才会致命，只吃一个是绝对不会死人的！而以陛下对克里斯汀的喜爱，必定将她送的小饼全部吃下！” 　　王晶脸色一变，猛地转向凯丝。 　　已经知道自己是被带来试毒的少年此刻已经全然面无人色，死死瞪着面前一盒将会取走他性命的小饼，明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却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王晶看着少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再次拿起盒子中的小饼，塞到口中，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紧紧握起。 　　大殿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凝神看着少年奴隶一个又一个地吃着小饼，直到他的身体突然猛地痉挛了一下，重重地跌倒在大殿的红地毯上。从口中溢出的血沫将红地毯染成深褐色，纤细的躯体绝望地挣扎颤抖着，从嗓子眼中溢出的痛苦哀嚎狠狠撞在王晶的心里，让她痛苦不堪。 　　——没有想到他们会直接找人来试毒……但是无论如何，他是死在她的手下的…… 　　王晶眼神止不住地痛苦自责，垂下头去不忍再看，但是她此刻的表现则成了认罪的沉默。 　　少年很快没了声息，礼官走到躺在地摊上瘫软的身体边，略微检查，随即抬起头，向着端坐在王座之上，双手紧紧捏着椅子扶手的艾琳娜大声汇报，“他已经死了，女王陛下！” 　　大殿中仍旧没有一丝的声音，艾琳娜颤抖而难以置信的目光转向垂着头的克里斯汀，感受到她的目光，王晶猛地抬起头，厉声辩驳，“不是我！艾琳娜殿下！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所以才给了我有毒的小饼！” 　　“哼，所有人都会来这一招，有本事你说出那个陷害你的人是谁，咱们来个当堂对证？”凯丝嘲笑着挑起眉，看着克里斯汀哑口无言，胜券在握地转向艾琳娜，“即便克里斯汀是被人利用，但是给王室带来威胁这一条已经罪无可赦！” 　　一直看王晶不顺眼的贵族们纷纷附和，墙倒众人推，王晶咬牙站在一片声讨声中，恳求地看着王座上的艾琳娜，“不是我，我真得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请您相信我，艾琳娜殿下！” 　　艾琳娜沉默着，双唇微微颤抖，迎着王晶恳切的目光，蓝色的眼中全然是挣扎与痛苦。 　　“艾琳娜陛下！”王晶扬声，呼唤她的名字，艾琳娜猛地震了一下，终于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躲避着王晶的目光扭过头……缓缓抬起手，随即狠狠地挥下。 　　“陛下！我真的是被冤枉的！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查出来到底是谁！还自己清白的！”王晶尖叫着，却再也唤不回艾琳娜的目光。一直在大殿门口守卫的战士们拽住王晶的手臂，将她禁锢住，用力拖出殿外。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王晶挣扎着，呐喊着，却徒劳无功直至声嘶力竭，最终放弃地垂下了头，像是丧失了所有生命的木偶一般，木讷地任凭战士将她从众人的视野中带出。 　　直到克里斯汀的身影消失，大殿内也仍旧一片冷凝。王座上的艾琳娜疲惫地摆了摆手，站起身离开大殿，复苏日的典礼就这般戛然而止、不欢而散。 　　90、牢狱之灾 ... 　　即使坐在阴冷的牢房中，也能听到外面庆典的喧闹声——如果不是这个决定的话，她应该也是沉浸于庆典欢庆气氛中的一人吧…… 　　王晶靠在墙壁上，缓缓合上眼睛，一分一秒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该做的已经都做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艾琳娜现在估计心情很糟糕，王晶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在对她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一直戴着女王冷静沉稳面具的少女失控般地尖叫，最后蜷缩在她的怀里泣不成声。 　　但是她是女王，一个王者必定要懂得时刻面临危险与牺牲，时刻有看着自己重要的人离去的觉悟。对于帝国与王室而言，王晶只是一个小卒，即使死亡也不会引起任何震撼，不会动摇王室的权威与根基。以一个小卒子的牺牲换取整盘棋的胜利，对于棋手而言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了。 　　艾琳娜懂这些，即使她仍旧年少，天真冲动，但是她仍旧是这个帝国王座上的女王。不管那个叫艾琳娜的少女如何痛苦迷茫，艾丝翠德的女王却需要与王晶一起，共同演这么一出戏。 　　王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到底能否成功，是否会被奥斯威德识破，但是既然对于王室忠心耿耿、熟识与政务斗争的老臣说过并无太大破绽，那么她就暂且当做是没有问题好了。 　　苦肉计，王晶那并不算如何聪慧的头脑里也顶多能想出这样几乎被各种小说电视用烂了的计谋。——不过既然是有名的计谋，自然也有它的有效之处吧？王晶并没有见过这个时代有什么所谓的兵法书籍，战争之中大多都是真刀实枪地拼斗，本少使用计谋，而且大概值得庆幸的是，奥斯威德本身的性格又偏于自大傲慢。 　　太过于自信的人总是相信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心内，容易因为一切表面上按照她计划的发展就丧失警惕。她利用伊诺克，借他之手下毒毒害艾琳娜，如果成功，没有留下任何后代女王的去世，无主的王室自然就成了毫无反抗之力的案板之肉，任她欺凌。即使毒杀不成，那么只要没有人能够指认她的罪行，那么王晶就自然会被当做凶手，而她则能安全地藏在幕后，毫无损失。王晶的死，对于女王将会是沉重的打击，而她却相当于少了一名战斗力强的对手，何乐而不为？ 　　——是的，如果没有人能指认她罪行的话……王晶心头一震，身子不由自主地紧绷。 　　从前她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唯一能够指认她的就只有伊诺克。虽然制作小饼的材料估计已经被处理好了，不会留下痕迹，但是如果伊诺克唐突地说出其中一味材料是通过奥斯威德弄到的，那么一切的矛头就会指向本来便已经是最大嫌疑人的奥斯威德……那么奥斯威德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 　　有些不安地踱了几步，王晶咬着嘴唇开始担忧，没有安排好伊诺克的出路，他的下场就只有两条，落在王室手里，或者落在奥斯威德手里。被杀是一种可能性，另一种可能性则是说出了下毒与奥斯威德的关系——而这样则有可能破坏整个计划…… 　　——该死的，她竟然忽略了这一点！王晶愤懑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她果然不适合出谋划策…… 　　就在王晶干着急，却一筹莫展的时候，牢房外的走廊响起一阵脚步声。走路的人似乎很小心，蹑手蹑脚地，并不像是普通的狱卒。王晶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狱卒打扮的女人正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牢房门口，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你是……？”走到她面前，王晶有些疑惑地看着小心翼翼的女人。 　　女人的面孔很英气，有着一头浓密的棕色长发，眼睛却是如贵族般纯净的天蓝色——虽然平民与战士中有着蓝色眼睛却并非金发的人也不少，但是这个颜色仍旧让王晶顿时警惕起来，发色可以用染料遮掩，但是眼睛的颜色却不能。 　　“……我……我叫做塞西莉亚……我相信克里斯汀大人是绝对不会做出下毒谋害女王陛下的事情的。”女人压低了声音，自我介绍着，随后狠狠地咬了咬牙，“一定是有人诬陷您！” 　　“……谢谢。”王晶苦笑了一下，轻声回答，“谢谢你相信我。” 　　“我的姐姐在右军的二分队，您的手下，她一直在对我说您的事情，她很崇拜您，而我相信我的姐姐，她一定不会看错人的。”自称为 塞西莉亚的女人垂下头，语调有些颤抖，“我不明白，您对于王室和女王陛下是如此忠心耿耿，为什么那些贵族只会排挤您、落井下石，竟然没有一个为您说话！为什么连女王陛下也不相信您……她不是最信任您，一心想要提拔您吗？！为什么她竟然这么轻易就听信于别人！” 　　“她……也是一个王者，王者无情，利益至上。”轻轻摇头，打断女人的话，王晶抬手抓住牢房冰冷的铁栏，“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 　　塞西莉亚沉默了，似乎不甘心地紧紧握着拳。 　　“外面……我家里……怎么样了？”沉吟片刻，王晶缓缓开口，问出了自己一直在担忧的问题。 　　塞西莉亚猛地回过神来，担忧地皱起眉，“您不说我倒是忘了……我来找您就是为了告诉您外面的消息的……在女王陛下派人去您家的时候，您的奴隶和女儿都不见了踪影……屋内的其他侍从全部被药迷晕，至今未醒……” 　　“……全都不见了？”王晶低喃了一句，一直平静的面孔流露出惊惶的神情，却强自隐忍。 　　“……希望您的女儿能平安无事……这样突然被劫走……您知道什么吗？这到底是谁做的！” 塞西莉亚的语调急促，却又突然陷入沉默，良久才嘲讽地笑着耸了耸肩膀，“不过被劫走，也总比落入王室被处斩好得多吧……说不定还有生还的机会……” 　　“……处斩吗……”王晶闭了闭眼睛，“我的处决结果是什么，处斩？” 　　看了王晶一眼，大概很倾慕她镇定的表现，塞西莉亚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吐出六个字，“复苏日后，绞刑。” 　　王晶轻哂，早有所觉悟般点了点头。 　　“凯丝左将军说，她是接到值得信赖的人的告密，才知道您的礼物是下了毒的，但是对于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而那个向她告密的人，则是……” 塞西莉亚顿了顿，有些担忧地看了王晶一眼，“是您的好友恰茵身边的副队长——朱蒂……她说您妄图谋害女王陛下，于是与您的朋友们商量，正好被朱蒂偷听，所以她向左将军告密，借以获得提升地位的机会……” 　　“……恰茵她……”王晶担忧地皱了皱眉。 　　“她们被带走，进行调查，至于目前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塞西莉亚摇了摇头，歉意地回答。 　　“……然后呢？” 　　“然后……有人查出您的礼物中所含的毒非常罕见，极难获得，于是认为您身后一定有为您谋划，提供给您毒药的人，她们想要从您的口中问出那人是谁……还有人说您的奴隶……那个叫艾德的男人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药物，大概毒药是从他手中来的……” 　　“也就是说……”王晶深吸了一口气，嘲讽地轻笑，“在我死之前还要来几次拷问吗？” 　　塞西莉亚咬了咬嘴唇，痛苦地垂下头，随即轻轻点了点。 　　王晶摆了摆手，故作洒脱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我知道了，其实也早有准备了，因为这种理由来蹲牢房，怎么想不会让我舒舒服服得。” 　　“克里斯汀大人……”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也不能就留吧？万一被发现了可就要被我连累着倒霉了，说不定还会被扣上什么乱党的帽子。”王晶轻笑起来，“快离开吧。” 　　塞西莉亚犹豫了片刻，似乎欲言又止，但是最终还是对着王晶恭敬地行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塞西莉亚离开，王晶转身面向牢房，微微蹙眉。 　　不知道是她的猜忌心太重还是其他，她总觉得塞西莉亚的言行很是奇怪。首先不论一个普通的狱卒真的能否自由出入牢房，来到她这里给她透露外界的消息，她的口中总是有种对王室不满的感觉，似乎是在让她认清王室的恶劣一般。 　　——如果是作为奥斯威德试探她的线人，那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如果塞西莉亚是奥斯威德的人，那么事情应该朝着王晶希望的一面发展。奥斯威德特意派人过来查看她的反应，借机游说，大概是没有完全放弃她，仍旧想要拉拢她。 　　艾德放倒所有的侍从，尤莱亚带着他与莎柏琳娜成功逃走，就连伊诺克也不知所踪——起码以塞西莉亚的口吻来看，没有落到奥斯威德的手中——这就说明了她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真正放手一搏。 　　王晶抿了抿嘴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就谨慎地演下去吧，正好什么严刑拷问也给了她从一个终于王室的人到对王室心灰意赖的契机。 　　有些苦恼地长长叹了口气，王晶觉得所谓的拷问大概是艾琳娜身边那些精明的老臣们瞒着她做出的决定。以艾琳娜的性格，让她下牢狱已经是底线了，而那些老家伙们估计是怕对方不相信，准备把这出苦肉计做绝。 　　——这就是那些王室至上的老派贵族与艾琳娜的区别……艾琳娜是逼不得已才被她说服，而其他人只是将她当做一枚真正的棋子，如何发挥棋子最大的用途，如何不被吃掉，就如何设局。 　　哼，所谓的贵族……王晶嘲讽地想着，接下来的日子她可有受得了…… 　　91、劫囚 ... 　　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刑罚之所以称之为刑罚，仍旧是有其难以忍受之处的。 　　当王晶再次被冰水平泼醒的时候，吊在镣铐上的她觉得自己真得有被拷问而死的可能性。 　　——下手实在是没有留情啊…… 　　身体是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浑身的鞭伤在冰水的刺激下由刺骨的疼痛到完全麻木，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几乎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即使王晶对于自己疼痛的忍耐力很有信心，也不由对于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鞭笞感到绝望。 　　“说，谁给你的毒药，你背后指使的人是谁？！”拿着鞭子微胖的狱卒嘶哑地责问，王晶无力地摇了摇头，支离破碎的声音细若蚊鸣，“……都说……了……不是我……做的……” 　　回应她的是再次被高高举起的鞭子，沉闷的鞭打声伴随着撕裂的剧痛，而王晶此时已经连咬住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不定没有力气更好……再咬下去估计就咬烂了……自嘲地想着，王晶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她能熬过这一场地狱，再次返回王室，她一定让那帮老混蛋也尝尝这样的味道……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几乎失去意识的王晶感觉到自己被放了下来，今天的拷问似乎结束了…… 　　连续三天，复苏日的庆典也几乎要结束了，后天清晨就是她被处死的日期，最晚在后天之前，她会离开……王晶此刻只能如此自己安慰着自己。 　　被粗暴地拖着回到牢房，重重地丢在地上，王晶微弱地呻吟了一声，耳听着牢房的门被重新锁上，颤抖着吐出一口气，合上眼睛。 　　意识混沌，身体疲乏，但是王晶却不敢睡过去，害怕就此再也醒不过来。 　　五官在此时不知为何被放大地异常敏锐，可以听见生活在牢房里的某些小动物悉悉索索的响动，闻到丝丝的霉味与腥臭。 　　——腥臭那大概是这三天流下的血的味道吧…… 　　远处再次传来了脚步声，随即是谨慎地打开牢门的声音。王晶勉强振作起精神，她知道是塞西莉亚又来了。 　　这三天，每当她被鞭打之后，塞西莉亚就会出现，简单帮她处理一下伤势，喂她些清水或者稀粥。同情的目光，温柔而为她打抱不平的言语，的确能够让人在这种情况下依恋上，即使已经将她当做对手的线人，王晶仍旧忍不住在期待每天她的到来。 　　——起码她能让她更舒服一点，能让她继续活下去…… 　　身体被扶起，王晶用力掀开眼帘，对着表情严肃双眸微微泛红的女人勉强扯了扯嘴角。嗓子已经沙哑到每次说话都会疼痛不已，塞西莉亚似乎也知道这些，并不会要求王晶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端起手边盛着清水的碗，贴到她的唇边。 　　微微张口，清凉略带着甜味的清水逐渐冲散了口中的血腥味，费力地吞咽了几口，王晶终于感觉自己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真是太过分了……竟然这样对您……” 塞西莉亚的声调中带着些许的哽咽，眼中真切的担忧与痛苦一时之间让王晶有些茫然，几乎认为她真得是在为自己难过、抽泣。 　　“……是啊……太过分了……”有气无力地回答，却学着她的语调般调侃的口吻，王晶此刻唯一能做的动作就是眨一眨眼睛，“整天这么折磨我……还不如让我……就这么死了痛快些……” 　　塞西莉亚沉默了，眼中的哀痛更加深沉。半晌之后，她咬了咬嘴唇，费力地吐出一句话，“您……仍旧忠诚于王室吗？——这样的王室……” 　　“……王室？”王晶讽刺地轻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了……王室……女王……都他妈给我滚吧……” 　　“我……会救您的……”塞西莉亚轻声说着，很快更加坚定地重复了一句，“我会救您的，一定会救您出去——不管用什么方法。” 　　“别傻了……”闭了闭眼睛，王晶摇了摇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卒……你……又能做什么呢……” 　　塞西莉亚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抱住王晶，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王晶感受着她结实的臂膀，强劲有力。 　　“我会救您，相信我。”她再次重复了一句。 　　在塞西莉亚看不到的地方，王晶的眼神幽暗。 　　——终于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 　　王晶不知道到底是塞西莉亚想要救她出去，还是有可能在她背后决策一切的奥斯威德决定放她出去。不过王晶倒是不认为，奥斯威德会这样光明正大地做这种事情，除非她真正做好准备，跟王室撕破脸，真正掀起战争。 　　很可惜，在王晶没有弄清楚这个问题的时候，意外再次发生了。 　　当躺在铺着稻草的石床上昏睡的王晶听到外面的惊恐的叫喊声，努力想要支起身子看个究竟的时候，牢房铁门坚固的铁条竟然被人硬生生掰断。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黑色的兽人已然扑进狭小的牢房，将她紧紧抱住。 　　忍不住闷哼一声，浑身的伤口在这没轻没重的一抱之下彻底挑战着王晶的痛觉神经，听到她的声音，兽人连忙慌慌张张地松开手臂，低头检查她的状况。在看清了王晶的累累伤痕之后，金色的兽瞳中委屈、担忧与痛苦逐渐被燃烧的残暴怒火所取代。 　　将她的双臂拉起，环住自己的脖颈，阿道夫小心翼翼地将王晶重新抱起，对着在牢房门口手持兵器探头探脑却不敢入内的狱卒龇牙低吼。被吓破了胆子的狱卒跌跌撞撞地后退想要逃走，却被猛然窜出的兽人凶狠地抓裂的后背的盔甲与皮肉。 　　尖锐的哀嚎声在低矮幽暗的走廊中回荡着，王晶不由自主收紧了环抱着阿道夫脖颈的手臂，担忧地看着情绪失控、似乎要开始肆意屠杀的兽人。略显慌乱地压低了声音，王晶凑到他的耳边，沙哑着嗓子催促着，“……快走……不要……不要停……别伤人……” 　　阿道夫的动作顿了一下，不甘得愤懑低吼，却仍旧还是听从了王晶的话，不再过多逗留，径直从一干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狱卒面前经过。 　　王晶没有想到阿道夫会这么早就坚持不住，直接冲到牢狱里面……按照原本的安排，如果她无法从监狱里出来，那么在去刑场的路上，就会由阿道夫将她劫走——这是王晶给自己准备的最后一条后路。 　　如果在这之后能够找个机会让奥斯威德接受她，那么自然一切按照计划来，如果不行，那么就直接离开王都，前往沙漠，躲避一阵子。 　　如今，阿道夫的提前行动，让王晶有些不知所措。 　　窝在兽人的怀里，王晶开始急速想着方法，而此时阿道夫也与一直在后面为他阻挡狱卒的灰色兽人汇合。一只是曾经王都最强的兽人，一只是现在最强的兽人，一向习惯了和平的王都生活的狱卒哪里经历过与两只杀气冲天的兽人面对面的事情，纷纷挤在一起，根本不敢上前阻拦。 　　感受到阿道夫的脚步停住，王晶缓缓张开眼睛，疑惑地看向那双与自己近在咫尺、由于愤怒充血而几乎红赤的双眸，随后随着他的视线，看到了缩在最里侧角落里的女人。 　　——那张脸，王晶这辈子都不会忘，那个鞭打了她将近四天、“兢兢业业”的狱卒。 　　说不憎恨那是假的，但是好歹人家也算是秉公办理。王晶缩了缩身体，再次催促着，“……快走……离开……” 　　——但是这一次，兽人却没有听从她的话。 　　“味道……”阿道夫眯了眯眼睛，利刃般的目光直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狱卒，“晶的……血。” 　　话音未落，王晶已然感受到一股劲风，黑色的兽人如离弦的利箭直直地冲着狱卒射了过去。耳边传来凄厉的尖叫，王晶闭上眼睛，将头埋进阿道夫的胸膛，感受到几滴温热的鲜血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终于泄愤了的兽人不在停留，一声低啸，招呼着灰色的兽人跟在他身后。两只兽人一前一后冲出王都牢狱的大门，此刻已经有不少战士带着武器赶来，却仍旧无法阻拦住身形敏捷的兽人。 　　按照王晶从前特意教导的，从难以被围攻的路线朝着城门飞奔，所过之处纷纷乱作一片。大概是艾琳娜的故意推延，虽然妄图阻拦的战士们前赴后继，却并真正没有形成大规模得足以猎杀两只兽人的攻势。 　　眼看着离城门越来越近，但是却仍旧没有想到阻止这场逃亡的方法，没有完成于爱尔柏塔接头任务的王晶最终只得放弃地闭上了眼睛，放松身体，任凭阿道夫带着自己离开。 　　——等到离开王都，再想办法接近驻扎在王都外围爱尔柏塔的军队吧…… 　　终于，王城各处响起了代表关闭城门的钟声，王都大门在王晶的视野中慢慢合拢，阿道夫低吼一声，速度猛然增快。即使守城的战士们拿着武器挡在城门口妄图阻止他们，阿道夫与灰色兽人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缓。 　　利爪毫不容情地抓破战士们的胸膛，带起阵阵的血雾，在大门关闭的前一刻，两只兽人前后穿过仅剩的狭小缝隙，逃出了王都。 　　城墙上，战士们弯弓搭箭，试图射杀两只兽人，却被他们轻巧地躲开。兽人的速度极快，转瞬间就远离了弓箭的射程范围，不见了踪影。 　　终于离开了王都，暂时安全，王晶轻轻松了口气，阿道夫的脚步也逐渐和缓了下来。 　　将头埋在王晶的肩膀上，兽人低声呜咽着，轻轻颤抖，王晶费力地抬起手臂，缓缓顺了顺他乱糟糟的黑发。思索着是否要说什么，安慰一下显然被她这糟糕的摸样吓坏了的兽人，但是还没等到王晶开口，原本逐渐放松下来的阿道夫却猛然再次紧绷了身体，抬起头，目视着远方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 　　在他的身侧，灰色的兽人也同样警戒起来，前跨一步，挡在阿道夫与王晶的身前。 　　远方的地平线上，逐渐显露出旌旗猎猎，一队人数颇众的队伍出现在王晶的视野中。 　　风中招展的旗帜上是爱尔柏塔家族的徽章，日偏西垂，橘色的余晖洒在为首之人金色的长发上，闪烁着斑斑点点的光痕。逆着光的女人看不清面目，王晶微微眯起眼睛，一直处于阴暗牢狱的她还无法适应直视夕阳的光芒。 　　随着队伍的逐渐接近，两只兽人变得更加烦躁起来，连绵的低吼与凶恶的目光让原本肃穆的队伍骚动起来，但是为首的女人却仍旧笔直地挺着身体，沉稳地操/控着身下显得怯懦不安的坐骑。 　　——爱尔柏塔的军队，到底是要做什么？ 　　女人抬起手，示意身后的队伍止步，而她则下了沙棘兽，缓步朝着兽人走去。 　　紧盯着女人一步一步接近，灰色的兽人终于在女人走到她守卫的忍耐范围后凶猛地低吼起来，作势要扑。女人立即收住脚步，将腰间的佩剑解下，扔在了地上。 　　默默注视着女人的动作，王晶完全无法理解的茫然。虽然在两只兽人面前有没有武器都没有什么差别，但是从根本上说，像这样毫无防备的接近兽人根本就是自找死路。 　　看着女人扔下佩剑，双手平伸示意自己毫无恶意，王晶虽然莫名其妙，却仍旧收紧了抓着阿道夫手臂的手。 　　心有灵犀地了解到王晶的意思，阿道夫对着灰色的兽人低吼一声，兽人不安地动了动，悄悄退至他的身后，虽然仍旧警惕地看着女人，却收敛了攻击的意图。 　　女人再次举步，朝着王晶走来。 　　随着她的接近，王晶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一身华贵的战甲，与狱卒简陋的服装完全不同，金色的长发，湛蓝的眼眸，英气的五官，王晶微微张口，茫然而疑惑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塞西莉亚……？” 　　女人微笑了起来，“是我。”抬手，拽了拽自己的金发，塞西莉亚有些尴尬眨了眨眼睛，“抱歉，一直瞒着你……” 　　怔了许久，王晶才垂下视线，冷淡地撇开头，“没想到我落魄至此，还能让爱尔柏塔的贵族大人惦记着，专门去看我的笑话。” 　　“不……我没有这样的想法，克里斯汀……”急切地前跨一步，塞西莉亚想要辩驳，却因为动作太突然引起了阿道夫的警觉。 　　连忙再次后撤，希望能缓和兽人激动起来的情绪，塞西莉亚谨慎地看了兽人片刻，确定他不会攻击自己，才再次转向王晶。 　　“我知道，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你很难相信我，但是我是真得想要帮你，想要将你从那里弄出来的——现在不能多说了，你现在的伤势太严重，需要立即治疗，我会慢慢告诉你一切的，可以吗？”对着王晶伸出手，塞西莉亚的语调诚恳，“相信我，克里斯汀。” 　　默然注视着她，许久，夕阳下女人恳切的摸样让王晶微微有些怔然。 　　——计谋？还是真心？ 　　——是真的在为她着想？还是奥斯威德的一步棋？ 　　——但是事已至此，她没有后退的理由。 　　缓缓地将环着阿道夫脖颈的手臂松开，王晶抬起手，将手放到了塞西莉亚平伸的手心。 　　92、情意 ... 　　不得不说，王晶在爱尔柏塔军营内的生活无比舒适。 　　每天都会有军医照顾她的伤势——那个可怜的中年女人每次都要顶着阿道夫凶狠的目光，据说第一次替她包扎完后，一出营帐就立即吓得崩、溃昏死过去；一切伙食等待遇都是参照身为军队统帅的贵族塞西莉亚来，根本没有丝毫可以抱怨的余地；每时每刻都有人守在一边照顾——或者是监视，不过无论是不是监视，对于此刻连下床都困难的王晶而言根本没有注意的必要。 　　每天的生活就是躺在床上，跟阿道夫有一搭无一搭驴唇不对马嘴的聊天，军医来了就让她检查，配合她重新包扎、吃药，随后就是吃饭和睡觉。 　　唯一让她有些头疼的就是塞西莉亚频繁的拜访与近乎讨好的态度。 　　大概驻扎在城外示威的爱尔柏塔军队的统帅无事可做？塞西莉亚每天都会来王晶的营帐很多次，如果王晶睡着就会悄然退出去，如果她醒着，则会坐到她的床头，与她聊天。最初只不过是不断地道歉，表明自己从来都没有恶意，执着的辩白即使是想要假装愤怒的王晶也坚持不了多久，不得不松口表示自己不再介意了。 　　按照塞西莉亚的说法，她一直对于表姐奥斯威德执着地想要拉拢王晶感觉非常好奇。当王晶被诬下狱的时候，在城外闲得无聊的她就干脆办成狱卒混进牢狱，想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克里斯汀”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没想到…… 　　后面的话，塞西莉亚没有说，出于直觉，王晶也没有问，似乎一问就有什么会失控。 　　原本以为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就不会再受到这么频繁的骚扰，但是事实恰恰相反。塞西莉亚松了口气之余仍旧继续不断前来，不过话题则换成了其他的。比如之前与爱葛妮丝、安德烈亚两家族的战争，比如王晶的各种经历，却决口不提关于王室的事情……每当王晶懒得说话，她也会自顾自地说起自己的事情，似乎王晶给她一个反应就足够让她高兴的了——王晶从来没有发现，塞西莉亚是如此的……话唠。 　　不过通过这些闲聊，王晶倒是开始了解这位塞西莉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作为爱尔柏塔家族的旁系贵族，塞西莉亚并没有继承家主位置的权力，但是却因为与奥斯威德差不多的年纪，一起长大关系相当亲密。两人从小一起学习知识，一起练习剑术，虽然比奥斯威德稍逊一筹，但是塞西莉亚的能力在爱尔柏塔贵族中也是相当有名的。 　　从塞西莉亚的口中，可以看得出她对于身为她姐姐的奥斯威德相当崇敬，认为她是最杰出的统帅与家主、贵族的典范，而奥斯威德也对于自己的小妹妹塞西莉亚非常宠爱，甚至将一大部分军权交给了她。原本这一次，奥斯威德想让塞西莉亚留在爱尔柏塔的大本营埃布尔城，万一她出现什么意外就由塞西莉亚一手主持全局，但是担心奥斯威德的塞西莉亚却坚持与她同来，率军驻扎在希尔保特城外，保护她的安全。 　　即使是在与塞西莉亚频繁接触之后，王晶也无法肯定她到底是真心待自己还是另有所图。王晶不相信在牢狱中短短几天的相互欺骗，就会让这位爱尔柏塔的贵族将军对她用心至此，但是塞西莉亚无论是说话的口吻还是眼神都无比真诚、毫无隐瞒，似乎奥斯威德的宠爱与保护、自身身份的高贵、一直被人崇敬的生活让这位年轻的贵族没有经历什么尔虞我诈，保持着单纯与天真。 　　——或者，大概是王晶不愿意相信对方是真心的，因为从最开始她的目的就只是利用而已。 　　利用她接近奥斯威德，利用她融入爱尔柏塔，利用她达成自己最终的目的，无论如何，这样的初衷从今往后都不会改变。 　　如果只是相互利用欺瞒，那么王晶会心安理得很多…… 　　养伤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王晶的恢复能力相当不错，很快就能试着下床，每天的军医战战兢兢的陪伴下到营帐外面走动一下。 　　作为曾经的“敌方”——王室艾丝翠德最出名的战士之一，王晶在爱尔柏塔军营里就像是被围观的珍稀动物。作为被塞西莉亚亲自率部队面对两只兽人的威胁才最终接回军营，受到妥善照顾的人，王晶不得不顶着周围爱尔柏塔战士们诡异、审视、好奇甚至是敌视的目光，而她也不敢贸然接近爱尔柏塔的人，所以只是每日在自己所住的营帐周围走动一下，除了负责她的军医以外，并没有主动与谁攀谈。 　　灰色的兽人每时每刻守在王晶的营帐外保护，而阿道夫则是片刻不离王晶的身侧，饱含担忧的金色兽瞳每时每刻都会盯在王晶身上，似乎害怕只要视线稍离，她就会再次被伤害一般。 　　王晶有些歉意，这一次让阿道夫看到自己如此糟糕、奄奄一息的摸样，实在是把他吓坏了…… 　　在营帐外溜了一圈，按照平常的时间应该是塞西莉亚出现的时候，但是今天却没有见到她的踪影，王晶有些奇怪地回想了一下，发觉早晨本该来道一声早安的她也没有出现。 　　每日习惯的规律被打破，必定意味着某种改变，王晶有些忐忑地抿了抿嘴唇，转头看向身边一直瑟缩着肩膀，仍旧不习惯兽人近在咫尺的军医，“塞西莉亚大人……今天很忙吗？” 　　军医半晌才似乎听到她的问题，谨慎地抬起头瞥了阿道夫一眼，磕磕绊绊地回答，“塞西莉亚大人……没有给您说吗？她……被奥斯威德殿下叫走了。” 　　王晶沉默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塞西莉亚没有说过她与奥斯威德见面的事情——也就是说，塞西莉亚的确是奥斯威德安排在她身边的试探她的，而这一次则是去汇报…… 　　——但是她这一阵子真的有什么试探吗？王晶细细回想着塞西莉亚的一举一动，却发现与其说她在观察她对于王室的态度，还不如说她在极力避免任何关于王室或者是牢狱的话题。 　　——而且，如果是去汇报的话，不是应该做得更隐秘一点吗？竟然这么轻易就从军医口中问出，这实在是太不谨慎了。 　　越想越觉得头疼，又因为忐忑不想回营帐，王晶换了条路线，继续散步，完全无视了跟在自己身边的军医越来越痛苦的表情。 　　又过了一段时间，塞西莉亚出现在远处，匆匆朝着王晶走过来。王晶停下脚步，转身等待她走到自己面前。 　　塞西莉亚挥了挥手，让军医离开，可怜的女人立即如蒙大赦地扭头就跑，完全不顾自己在军队中还不算低的身份。看着军医离开，塞西莉亚耸了耸肩膀，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没话找话地开口，“嗯……她就是胆子小了点，不过作为医生倒是很有能力。” 　　王晶笑了笑，轻轻点头，“我的伤势承蒙她照顾，好得很快。” 　　塞西莉亚再次沉默了，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王晶耐心地等待着，状似无聊地观察着四周的景色。最终，塞西莉亚深吸了一口气，“那个……表姐——我是说奥斯威德表姐，今天……她找我过去了。” 　　王晶心里一惊，面孔也僵硬了一下，观察到她的表情，塞西莉亚连忙安慰，“不是要赶你离开的，只是询问了一下你的最近的情况——表姐一直想要让你为她效力的，这你也知道……” 　　“……你让我为爱尔柏塔效劳，成为王室的敌人？”王晶眯了眯眼睛，声音冷淡。 　　“不……不是这样，我只是想证明表姐不会伤害你的。”手忙脚乱地解释着，塞西莉亚急切辩驳，“你不用加入爱尔柏塔也没有关系，真的！” 　　王晶用着怀疑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塞西莉亚，却没有在说什么。见到她似乎平静下来，塞西莉亚终于松了口气，带着忐忑的语调轻声开口，“明天……明天表姐会来这里，她想要见你一面。” 　　早就有了与奥斯威德面对面试探的准备，王晶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你想做什么，就直接跟表姐说就可以了，表姐已经答应我，她不会干涉你的事情。无论是想留在爱尔柏塔，还是……离开……”塞西莉亚停顿了一下，“都没有关系。”抬了抬手，似乎想抓住王晶的手，但是最终仍旧还是收了回去。塞西莉亚的声音清澈而且坚定。“——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王晶的心脏被狠狠扎了一下，愧疚的感觉突然冒了出来，却又被她硬生生压下。 　　塞西莉亚嘱咐完就匆匆离开，大概是明天奥斯威德亲自驾临，她需要做很多准备。而王晶也没了散步的兴致，转身往自己的营帐走。 　　“今天，塞西莉亚大人被奥斯威德殿下狠狠骂了一顿呢！”不远处，一个服饰似乎是塞西莉亚亲兵的战士低声与身边的战士闲聊着，王晶不由缓下脚步，侧耳倾听，“塞西莉亚大人竟然对奥斯威德殿下出言顶撞，吓死我了……” 　　“真少见，奥斯威德殿下竟然会骂塞西莉亚大人？” 　　“嗯，就是因为那个被接过来的叫克里斯汀的女人……塞西莉亚大人擅自出兵，被奥斯威德殿下知道了，说她做事莽撞，冲动起来不计后果，险些酿成大祸。” 　　“——那个克里斯汀也没有看出怎么特殊来，这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把塞西莉亚大人迷成那个摸样的——据说那个女王和快下台的右将军也曾经非常宠爱她。” 　　“听了不少关于她的传言，但是见了面却相当失望呢，瘦瘦小小的……不过说不定就是这么小，才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吧？” 　　“明天奥斯威德陛下会来，希望别再跟塞西莉亚大人吵起来了……” 　　“嘘——！” 　　几名战士猛然噤声，看着王晶从她们不远处经过，走远后才继续交谈起来，不过王晶倒是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一切是塞西莉亚自作主张的，的确，奥斯威德看起来也不会是那么轻易就相信她、出手救她的人。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奥斯威德震怒，为此还叫了塞西莉亚前去斥责，塞西莉亚的表现却并不能让他满意，两人吵了起来。 　　——而塞西莉亚在离去之前没有告诉她，不知道是因为没有时间……还是不愿意让她担心？ 　　——真是愚蠢的家伙。 　　王晶闭了闭眼睛，掀开营帐的门帘走了进去。 　　如果塞西莉亚的确是真心的，那么似乎只有一个原因，王晶难以想象自己在监狱里那样狼狈不堪的摸样竟然还能招揽一朵桃花，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难不成苦肉计——要转变成美人计了吗？ 　　自嘲地想着，王晶坐在床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虽然歉意，但是凡事能够利用着达到目的条件，王晶也绝对不会手软，一切只是让她的行动更便利罢了。 　　——明天与奥斯威德的见面，成败在此一举。 　　93、劝降 ... 　　第二天早晨，王晶很早就醒了，外面天色还未明，营帐里一片漆黑。 　　阿道夫躺在床外侧，侧身挡着王晶，双臂保护性地环着她的身体。似乎自从将她从牢狱劫出后，他就改变了平时喜欢蜷缩在床的一角的睡姿，像是时时刻刻护卫她一般，甚至在睡眠中也片刻不松懈。 　　虽然王晶对于这种亲密相拥的姿势感到万分的别扭，但是也不愿意开口让阿道夫改掉。 　　——这样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家伙，只要一想到心里就是一片温暖。 　　王晶轻轻呼了口气，睡梦中的兽人动了动耳朵，似乎在警惕着任何细微的动静。不敢再多动作，害怕吵醒他，王晶再次闭上眼睛，准备在天亮之前再眯一会儿。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再睡着，当军医忐忑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的时候，王晶立即就睁开了眼睛。 　　轻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醒了，身侧的兽人动了动，跟着清醒过来，蹭了蹭王晶的面颊当做早安的问候。 　　下床，略加整理，王晶让军医进了营帐，为她换上新的伤药。包扎完毕后，军医又拿出一套比较宽松却相对正式的衣服让王晶换上，说是毕竟来的人是奥斯威德殿下，千万不可以失礼。王晶轻哂，倒是也没有反对。 　　整理完毕后，天色已经大亮，营帐外战士们脚步匆匆，显然正在做迎接的准备，王晶倒是不用着急出去，慢悠悠吃了点早点，等待塞西莉亚派人传唤。 　　没有多久，就传来了消息，王晶整理了一下衣服，掀开营帐门帘走了出去。军营里一派肃穆庄严，战士们穿着的甲胄、拿着的武器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擦拭清理，列队整齐，精神饱满。 　　由军医带着，从战士们中间穿过，很快就看到同样穿上贵族华丽长袍的塞西莉亚。塞西莉亚朝着王晶招了招手，示意她站到自己的身边。 　　“昨天睡得还好吗？”有些担忧地观察了一下王晶的脸色，看她似乎还不错，塞西莉亚松了口气，“不要担心，一会儿表姐来的时候我会帮着你的。” 　　王晶挑了挑嘴角，觉得塞西莉亚实在是担心的太多余了。她可并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多少大风大浪都挺了过来，根本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地被对待——不得不说，塞西莉亚的态度让她有些微微的不悦。不过，王晶自然也不会为了这个与她翻脸，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等候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传来号角的声音。军营的大门缓缓开启，一队人马从营外驰入。虽然只是轻车简行，但是身为爱尔柏塔家主的气势却丝毫没有减少，一马当先的奥斯威德仍旧英姿飒爽，神色间高傲的摸样仿佛整个帝国已经置于她掌心，随她取舍一般。 　　战士们纷纷抽出武器，用清脆的兵器相撞声欢迎着自己的最高统帅，奥斯威德则骑在沙棘兽上，矜持地微笑，很快将目光投向站在人群前方的塞西莉亚与克里斯汀。 　　塞西莉亚前跨一步，向着奥斯威德行礼。奥斯威德下了沙棘兽，带着愉快的笑容快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扶起来，亲昵地寒暄着，丝毫没有像是之前曾经吵过架的样子。 　　片刻之后，奥斯威德转向王晶，打了个招呼，而王晶也对着她恭谨地行礼。 　　“好久不见了，克里斯汀……不，也不能说是好久不见。”奥斯威德顿了顿，有些怜悯地笑了一下，“这些日子受苦了。” 　　“……多谢奥斯威德殿下挂念。”王晶不咸不淡的回应，让奥斯威德有些无奈。 　　“在典礼上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我一直很不安。但是你知道的，克里斯汀，当时那种情况我是不能插手的，说不定就会被什么有心人将我与你联系在一起，说我妄图谋害女王陛下。”奥斯威德苦笑了一下，“事后我也曾对女王陛下进言，但是……” 　　“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王晶摇头，打断了奥斯威德的话，“关于那些事情我已经不想再提了。” 　　奥斯威德沉默了片刻，“那么，能跟你单独聊一聊吗，克里斯汀？” 　　“表姐？！”听到奥斯威德的提议，塞西莉亚立即着急了起来，想要阻拦，却被奥斯威德抬手制止，“克里斯汀可不是需要你这样保护的女人，她是杰出的战士。而我也会遵守和你的约定，不会强迫她做什么。” 　　“可是……”塞西莉亚仍旧犹豫着，看了王晶一眼，却发现她神色平静。 　　“能与奥斯威德殿下单独聊一聊，可是我的荣幸。”王晶轻笑了一下，点头。 　　在塞西莉亚担忧的目光中，王晶跟随奥斯威德来到一边的营帐，营帐外有奥斯威德亲信的随从守卫，而王晶也费了半天力气，才让执意跟在她身边的阿道夫暂时呆在营帐外。 　　“我想，克里斯汀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我们大概可以开门见山的谈一下。”在桌边坐下，奥斯威德对着王晶笑着点了点头，伸手示意她坐下，“我仍旧是希望你能够为我效力。——虽然这样说有些落井下石的样子，但是被一向温顺的猫咪抓了一下，这伤口可并不算浅啊” 　　王晶脸色一沉，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语。 　　“想要找到是谁陷害了你，还自己一个清白吗？” 　　奥斯威德的眼神诚恳，似乎陷害的主谋根本不是她一般。政治家都是出色的演员——王晶在心里冷笑着，嘴角也露出嘲讽的笑容，“找是谁陷害了我？还自己清白？即使这样做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已经向我证明了……她不相信我，即使这一次我证明了自己，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最终有一次我真的无法证明了，那么等待我的还不是一样的结果？我受够了……我累了。” 　　“你说得对，克里斯汀。”奥斯威德轻轻点了点头，“猫是胆小的动物，不肯轻易相信别人，因为它柔弱可欺，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就竖起浑身的毛，出于自保，一有异动就吓得毫不容情地攻击对方。”嘲弄地轻笑了一下，奥斯威德摊开手，“她不适合你，克里斯汀，你难道仍旧会为了这样对待你的王室奉献忠诚吗？” 　　“……我不会再回去。”王晶缓缓摇了摇头，轻声开口，“即使我仍旧留恋那里的很多人，但是我已经被彻底的驱逐了，而在狱中的那些日子，也让我彻底磨灭了希望与什么所谓的忠诚……但是这也不意味着我会为你效力。” 　　“哪怕塞西莉亚救了你，哪怕她为了你第一次反驳我的话，哪怕她一时冲动，几乎要酿成大祸，引起王室与爱尔柏塔之间的战争？”奥斯威德眯起眼睛，语调有些奇特，“知恩图报，是战士的美德，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感动？” 　　躲闪着奥斯威德的视线，低下头，王晶呐呐半晌，有些挣扎地闭了闭眼睛，“我……没有让她做任何事情。虽然在监狱里受到她的照顾，但是她也是有目的的接近我的，不是吗？劫狱的是我的兽人，带我离开那个鬼地方的仍旧是他们，即使半路上没有遇到塞西莉亚……大人率军前来，我也不会死……” 　　“那么，如果我要说——将你的兽人引去监牢，间接利用它们将你带出来的人是我呢？”奥斯威德看着克里斯汀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略显得意地勾起嘴角，“如果不是我，它们仍旧不见你的踪影，四处寻找急得发疯呢。” 　　“是你……？” 　　“是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不过塞西莉亚不知道而已。”奥斯威德点了点头，“那么，克里斯汀，你是不是欠了我一条命呢？” 　　王晶沉默着，这似乎是一个答应的好时机。 　　在这个时代，救命之恩是几乎可以用性命去报答的恩德，特别是对于荣誉感极强的战士们。一方是彻底“背叛”了她的忠诚的王室，一方是“拯救”了她生命的爱尔柏塔家族，即使是在此刻投诚也并不会太过突兀——况且爱尔柏塔还有一个对她很好，希望与她结成伴侣，而她也对她“有好感”的女人。 　　但是不知道为何，王晶仍旧有些犹豫，她觉得自己也许并不应该这么快就答应下来。 　　王晶的沉默并未让奥斯威德感觉到不快，安静的等了片刻仍旧得不到答复，奥斯威德无奈地摇头，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固执，克里斯汀，不过我倒是很欣赏你的这种忠诚、不轻易背叛。留在这里吧，留在塞西莉亚身边，她需要你，而且你现在是逃狱，已经被王室通缉，只有爱尔柏塔家族可以庇护你。” 　　看向奥斯威德，王晶的目光中有着怀疑与警觉。 　　“我不会强迫你为我做什么，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你不需要拿起武器，对付你曾经的友人，这段时间你太累了，克里斯汀，你需要休息。”奥斯威德的语调温柔而舒缓，带着劝慰与安抚，随着她的话，王晶的表情略微放松了下来，“相信我，你会在这里得到无忧无虑的生活。” 　　“……反正我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不是吗？”自嘲地耸了耸肩膀，王晶垂下视线，轻声回答。 　　最终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爱尔柏塔家族，王晶压抑住内心的雀跃，露出一副疲惫低沉的样子跟在奥斯威德身后出了营帐。塞西莉亚正焦急地等候在外，一看到两人出来连忙迎了上去，神情忐忑。 　　奥斯威德对她笑了笑，表示一切顺利，王晶也对他点了点头，随即说自己有些累，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眼角瞥见得知谈话结果后，难以掩饰欣喜表情的塞西莉亚，王晶在心里有些烦闷的皱了皱眉。 　　——如果可以的话，王晶真得一点也不想在跟塞西莉亚扯上关系，她不会在乎利用什么人，但是却讨厌利用别人直率单纯的感情。 　　不过，似乎她已经摆脱不了她了，要在爱尔柏塔站稳脚跟，她就必须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她…… 　　——————————帝国史料—————————— 　　王历1509年9月19日复苏日庆典，王军二分队队长克里斯汀意图下毒谋害女王陛下，被左将军凯丝揭发，下狱。四日后越狱出逃，王室全国通缉。 　　王历1509年11月上旬，王军右将军多琳遇刺身亡，左将军凯丝继任，统帅左右两军。 　　王历1509年11月下旬，女王突然以安德烈亚、爱葛妮丝两大贵族叛乱造成帝国动荡为由，越过摄政王奥斯威德直接在朝会提出限制各贵族权力领地，集中王权的决议，遭到各领地贵族反对。 　　王历1509年12月初，北方三名贵族联合武装抗议女王决议，爱尔柏塔家主兼摄政王奥斯威德自愿前往调解。 　　王历1509年12月上旬，爱尔柏塔家主兼摄政王奥斯威德发表声明，声称经过详细考察，希望女王收回决议。 　　王历1509年12月下旬，爱尔柏塔家主奥斯威德以女王被小人蒙蔽、置帝国千年“女王统筹中央，各贵族分治地方”的传统于不顾为由出兵，希望肃清女王身边的妄臣。 　　王历1510年1月，王室艾丝翠德与统领各地小贵族的大贵族爱尔柏塔家族正式宣战。 　　王历1510年3月18日，右将军凯丝率领王军与爱尔柏塔家族于斯莫克平原进行第一次大规模会战，王军大败，爱尔柏塔统帅塞西莉乘胜追击。 　　王历1510年3月21日，王军逃入切尔贝狭道，爱尔柏塔家族军队意图将其包围全灭，不料却遭遇早已埋伏在此的王军，反被包围。统帅塞西莉亚力战不敌，中箭身亡，侍从菲德尔换上她的甲胄，乔装为塞西莉亚指挥全军，力挽狂澜，最终率领残军冲破包围。 　　王历1510年3月末，女王苛责凯丝败绩，降其职位为左军统帅。指挥切尔贝大捷的右军二分队队长丹妮丝极受女王赞赏，被封为右将军，统帅右军。 　　王历1510年3月末，爱尔柏塔家主奥斯威德嘉奖菲德尔的勇气与谋略，命她辅佐新的军队统帅，迎击王军。 　　94、新旧更迭 ... 　　印着爱尔柏塔家族徽章的斗篷在身后飞舞，黑发的女子刚从大殿出来，就看到一直焦急地揉搓着手，踱着步子的等候在外的克莱曼婷。 　　三十多岁的金发女人慌忙迎了上去，神情忐忑地观察着自己的副将，随后一把将她拉到鲜少人注意的阴影处，压低了声音，“如何，菲德尔，奥斯威德殿下对你说了什么？” 　　“……只是斥责您延误战机而已，但是殿下愿意再给您证明自己的机会。”黑发女子微笑了一下，语调温柔，“下一次，只要克莱曼婷大人向殿下证明您的能力就可以了。” 　　“啊……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克莱曼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轻轻松了口气，“幸好有菲德尔你在，按你说的去做一定没问题。毕竟你可是殿下最赏识的人，最了解殿下的喜好……” 　　“奥斯威德殿下喜欢的是有担当的人，所以一味的解释推卸责任还不如坚强坦率地将一切都承认，下次争取更好的战绩。”黑发女子点了点头，“您做的很好，克莱曼婷大人。” 　　“那么今后还是拜托你了，菲德尔！”拍了拍黑发女子的肩膀，安心下来的克莱曼婷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转身离开。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黑发女子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菲德尔，王晶的新名字，直到现在她都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只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足够了。 　　至于克莱曼婷，则是在塞西莉亚死去之后，奥斯威德任命的新的军队统帅，只可惜，奥斯威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与一直表现出的果敢、坚强、荣誉感极强的表象不同，从未真正上过战场的克莱曼婷一到阵前就完全慌了手脚，根本无法真正担负起身为一个军队统帅的责任与义务，而王晶则出现在恰当的时机，成为了她的依靠。 　　原本是奥斯威德派来监视她、限制她权力的角色，到最后却竟然变成对她言听计从的家伙，王晶到现在想到这一点都会觉得可笑。 　　军队里的事情几乎都是她说得算，而克莱曼婷却因为害怕奥斯威德的轻视而不得不在她面前继续打肿脸充胖子，表现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摸样，几乎就是王晶最好的挡箭牌。 　　不知道是奥斯威德太过于忙碌专注于其他的事情而忽略了对于王晶的怀疑，还是王晶在爱尔柏塔家族半年多一直谨言慎行、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举动让这位爱尔柏塔的家主真得自大地相信王晶因为她的安排断绝了对于王室的忠诚，亦或是王晶因为“爱人”的突然死亡“无比悲痛”，决议要代替自己的“爱人”守护她所钟爱的军队与家族这样狗血的故事太能够打动人心……此刻的王晶已经彻底在爱尔柏塔站稳了脚跟，可以放手去做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唯一奥斯威德布置下的制约对于她而言也不再是制约。 　　——竟然派克莱曼婷这样无用的贵族来，她跟塞西莉亚根本无法比拟…… 　　缓步走到大殿前的花园，初春绽放的花朵娇艳可人，大概是负责管理花园的侍从刚刚浇灌过，花瓣上抖动着晶莹的水珠，折射着太阳的光辉。 　　伸手，将其中一小朵摘下，王晶漠然看着手中淡蓝色的花朵，模模糊糊记起这似乎是塞西莉亚最喜欢的花…… 　　——伊诺雷斯，传说中生命女神伊诺看着被毁灭的世界，流下的泪水所幻化而成的花朵。 　　不由自主收紧了拳头，柔弱的花瓣瞬时间被挤压破败，感受着手心中汁液与水滴混合而成的湿润，王晶轻嘲地笑了一下。 　　她仍旧记得那一天，在她与丹妮丝串通谋划下，塞西莉亚中了埋伏，在谷中四面包围之下努力奋战却无法突破重围。她一直跟在她身侧，明明是个不愿意举剑的累赘却偏偏被塞西莉亚保护着，但是其实塞西莉亚她才是最危险的。 　　王晶眼睁睁地看着丹妮丝示意身边箭术最好的梵妮对着毫无察觉的塞西莉亚举起弓箭，却没有开口提醒，直到那支箭矢穿透了她的胸口，才从喉咙深处迸出一声低哑的呼声。 　　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最后一个敌人斩杀，塞西莉亚力气不支身子一晃差点跌下马，被王晶手疾眼快扶住，支持住她的身体。 　　“抱歉……把你卷入这场战斗却……无法保护你……”轻咳着血沫，塞西莉亚勉强抬起手，轻触王晶的面颊，“没法……在初春的时候……和你一起去看……我最喜欢的……伊诺雷斯了……” 　　原本一直耀眼的湛蓝色眼眸逐渐染上死亡的阴霾，抬起的手终于无力的滑落，回忆也到此戛然而止。 　　等到王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抬着手，抚摸着自己曾经被塞西莉亚临死前触碰的面颊。 　　猛地缩回手，王晶狠狠摇了摇头，驱散这些不该去回想的东西。 　　——即使王晶知道，她大概会记得塞西莉亚一辈子…… 　　“你是……王晶吗？” 　　真正的名字被突然叫出来，王晶愣了一下，迅速转过头去，看到站在不远处带着疑惑神情审视她，略微有些眼熟的老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您……是……？” 　　“艾德文娜，那个希望你和你的朋友们去帝摩斯寻找她失散多年的好友葛瑞丝的人。”老人缓步走近，略带惊喜地重复了一句，“你真的是王晶？” 　　“……是您啊。”轻轻闭了闭眼睛，王晶终于从早已经模糊的往昔记忆里翻找出了关于老人的事情。 　　她给他们讲述这个世界，讲述了所谓的复苏计划，并且希望他们前往帝摩斯寻找她的好友……那时候，她还与塞拉、乔恩在一起，一同为了终于得知的真相而雀跃，一同为了未来的生活而计划，单纯而天真……那些记忆遥远到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乔恩与塞拉的面孔似乎也无法清晰的回忆起来了…… 　　然后……似乎从那时候开始，一切都开始失控了…… 　　“抱歉，我们没有找到您的朋友，或者说……我们根本无法来得及去找。”王晶看着老人，勾了勾嘴角，淡淡地回答，“中途出现了很多我们无法预测也无法阻止的事情，完全背离了我们的初衷。” 　　“……我听说了，当时的帝摩斯发生了一场平民叛乱，而随之就是三大贵族与王室之间连年的战争……”闪烁着喜悦与希望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艾德文娜垂下头叹了口气，不知是释然还是忧伤地轻笑了一下，“其实当年请求你们去找她，我也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罢了……葛瑞丝不会无缘无故断了与我的联系的，除非她不得不这样……或者说，无法再这样做……”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稳定自己起伏的情绪，老人终于振作了一下精神，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的那些朋友们如何了？我还记得那个叫塞拉的热心肠的小女孩……” 　　“死了。”平静地打断艾德文娜的话，王晶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简洁地回答，“我们……卷入了那场平民叛乱，她和乔恩为了救我……死去了——只有我一个人苟活了下来。” 　　艾德文娜怔住，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轻轻呼了口气，带着歉意与怜悯，“……抱歉，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一切已经过去了，再说也没什么用处，反正我们也没有完成你的嘱托。这样您不欠我们什么，我们也不欠您什么。”耸了耸肩膀，王晶语调微沉，眼神冷冽，“……而且，我已经亲手为他们报仇了。” 　　艾德文娜沉默着，看着眼前侧过头去，目光停驻在身侧花坛上的黑发女子，微微有些恍神。女子一袭铠甲，气势凌厉，及时只是看似闲适地站着，身体也时刻警惕地紧绷着，一只手一刻不离地扶着腰间的剑柄，似乎随时可以发动进攻——比起从前的青涩，她已经成长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一个能够站在千军阵前也面无惧色的战士。 　　恍然想起几年前与她初次相见时的情景，艾德文娜不得不承认，时间真的过去太久了。 　　“你变了很多。”艾德文娜感慨着。 　　身为一个与世无争的医生，艾德文娜自从葛瑞丝多年失去讯息后就不在关注外界发生的事情，虽然并不知道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她为何再次突然出现在爱尔柏塔的领地，还穿着印有爱尔柏塔徽章的铠甲，但是艾德文娜可以想象，在这个女孩子身上发生了很多残酷的事情。 　　当时那个满是警惕，却不得不屈服于其他人改变自己主张，跟随着其他人想法决定自己前进方向的女孩子已经成长为无法让任何人左右动摇自己的战士，原本的柔软与迁就已经被磨砺为狠决与镇定，只要认定了方向，不管会失去什么、牺牲什么，都会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那个眼神，已经是完全看惯了流血与痛苦、牺牲与死亡后的豁达与沉静。 　　“人都是会变的，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认为自己能够在此时此地站在这里，已经很幸运了。”王晶轻笑了一下，对着艾德文娜低头行了个礼，礼貌而疏远，“我该回军队了，再次见到您很愉快。” 　　“我倒是没有看出你有什么愉快的摸样……”艾德文娜轻哂，看着黑发的女子转身，缓步走到大门门口，很快就有侍从将她的沙棘兽牵过来，恭敬地向她行礼。 　　女子翻身骑上沙棘兽，双腿一夹，沙棘兽嘶鸣一声，载着女子很快消失在艾德文娜的视野中。 　　这才收回视线，艾德文娜低头看一眼女子原本站立的地方，零落而破碎的浅蓝色花朵，脚步蹒跚地离开。 　　葛瑞丝已经走了，她也已经老了，属于他们的复苏的时代已经过去，接下来就是历经风雨后成长起来的新一批复苏者的世界了…… 　　95、利用 ... 　　当王晶回到暂住的地方的时候，随行的爱尔柏塔战士们连忙围了上来，询问她奥斯威德对于这次的战败的处罚结果。王晶微笑着，温言安抚，终于让一直紧张不安的战士们平静了下来。 　　这次战争没有爱尔柏塔家族的战士们曾经一厢情愿想象中的那么轻而易举，王军诡谲的招数层出不穷，似乎自从塞西莉亚率军大捷却在乘胜追击的时候反被将了一军之后，爱尔柏塔家族的士气就顿时低迷下来。即使战胜，也害怕再中埋伏而不敢继续追踪给予致命的一击，这让爱尔柏塔错失了很多良机。 　　再加上新上任的统帅克莱曼婷的性格更是将谨小慎微的作风发挥到了极致，引得战士们诸多不满，却又无法不听从主帅的吩咐，只能憋在心里——而王晶则担任了战士们与克莱曼婷的中间调停者。 　　多亏了克莱曼婷喜欢在人前趾高气扬的本性，就算是军队里的战士们也从来没有怀疑很多的命令都不是出自克莱曼婷之手。王晶安安分分扮演着不会违抗克莱曼婷的副将角色，从来不会在其他人面前有任何逾举的行动，每次传达克莱曼婷命令的时候，她也是一副已经劝说过但是没有被接受的无可奈何的摸样。许多战士都将王晶当成是值得依靠的人，丝毫不会怀疑她在幕后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不得不说，战士们并不是政治家，她们的心思仍旧直率而单纯，信仰武力，服从军令，在她们的世界里面没有尔虞我诈，只有拿起武器勇往直前的拼杀。 　　“说起来，菲德尔大人，克莱曼婷大人不是跟您一起去觐见了吗？这里有几份军队传过来的加急文件需要处理……”随行战士中负责收发保管信件的女战士科拉拿着几封信，神色为难地说着，王晶低头扫了一眼按有“紧急”标志的信封，同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克莱曼婷大人去了另一位大人家参加酒宴……” 　　顿时，王晶从周围的战士脸上看出了极度的不满。 　　“克莱曼婷大人与那位大人是很好的友人，克莱曼婷大人出征很久，两人许久未见，所以想要抓紧时间聚一聚……”尴尬地解释着，王晶试图辩白的话在其他人耳中却更加刺耳。 　　“我们这次离开大部队不是为了回来见什么友人的，而是来接受奥斯威德殿下的斥责的！竟然丢下加急的军务去什么宴会，前线可是在分秒必夺地战斗啊！万一耽误了军情……” 科拉愤愤地说着，只有在王晶面前，她才敢于吐露对于克莱曼婷的不满，“如果是塞西莉亚大人的话……” 　　剩下的话，科拉没有说，王晶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只能去找一下了吧……我也不知道克莱曼婷大人到底去了哪位大人的住所，大家分头去找一下吧，举办宴会的贵族应该不算多。” 　　“怎么可能不算多，她们哪天不举办几场宴会的……这么多的贵族，到底去哪找……”碎碎的抱怨着，战士们却不敢耽搁，相互商量了一下就迅速散开，去找自己不知道在哪里花天酒地的统帅。 　　“明明还是在战争时期……那些贵族们却丝毫不担心，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任凭我们这些战士在外拼杀。” 科拉抿了抿嘴唇，焦躁地跺了跺脚，“菲德尔大人，干脆您来拆开这些信吧，如果是您处理的话……” 　　“你知道我不能这样做的，科拉。”王晶摇头，温言打断女战士的提议。 　　“……是的，您不能这样做……” 科拉丧气地咕哝了一句，悻悻地转身离开。 　　“不要着急，即使着急也没有办法，这些不是我们能决定的！”看着她的背影，王晶扬声安慰着，科拉转头对她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谢谢您，菲德尔大人……” 　　——是的，不用着急，即使此时此刻克莱曼婷就在这里，立即处理了这几封信件，等到再传回去的时候大概也已经来不及了。 　　兵贵神速，所以在这个通讯并不发达的时代，军队的统帅需要坐镇前线，及时对于战场上变幻的形势作出决策。为了上一场战斗的失败，离开前线的军队远远回到大后方亲自请罪以平息奥斯威德的愤怒，虽然看起来很有担当、英雄主义，但是其实却是极度错误的决定。 　　提出这个建议的王晶知道，但是接受这个建议的克莱曼婷却不知道。 　　一只羊带领一群狼，比不过一只狼带领一群羊，在如羊一般的统帅克莱曼婷的领导下，即使爱尔柏塔的战士们再如何如狼似虎，也不能够真正用利齿撕裂王室的军队。 　　——王晶目前唯一需要铲除的目标，就是另一位爱尔柏塔家族的军队统帅，在上一代家主统治时期就担任将军的老将戴拉。 　　作为奥斯威德从小的老师，戴拉曾经深得她的信赖与器重。只不过戴拉却并不是如奥斯威德一般激进主义的人，而更倾向于上一代家主达莲娜的温和派，估计在奥斯威德一系列强硬举措颁布时戴拉曾强烈反对过，从此两人之间逐渐生了隔阂。 　　说到底，奥斯威德是一个极度高傲的人，她无法容许别人质疑她的决定，即使那个人是她的老师。 　　心生嫌隙，就会有机可乘，在察觉到这一点后，王晶暗地里针对于戴拉做了不少安排，而这一次则是最终收网的一步棋。 　　——只要克莱曼婷无法在关键时刻率军帮助戴拉，没有援军的她是很难逃过这一劫的。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就只能静心等待了…… 　　略微放松了一下因为要面对奥斯威德而一直紧绷的心情，王晶回到自己的房间，刚一拉开门就看到某位不速之客。 　　猛地跨进屋内，回身将门关好，王晶转头看着屋内的银发男子，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有些发疼。 　　“吆，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估计我就要被你家的兽人撕碎了。”抬手，擦了擦脸上被兽人尖锐利爪扎破的伤口，布伦达略显狼狈地笑了笑，在阿道夫扑向王晶欢迎她回来的时候趁机蹭到墙角，略微松了口气。 　　“说到底，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张开手臂回应阿道夫，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王晶转向布伦达的时候瞬时间耷拉下脸色，“我可不希望被你的任意行事拖累死。” 　　“好歹我也是曾经帮了你一把，竟然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一样，真是让人伤心~”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布伦达耸了耸肩膀，“放心吧，我可不像某些人那般粗心大意。” 　　“要说什么就快点说。”不耐烦地扬了扬下巴，王晶坐到屋内的椅子上，催促着。 　　“只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就连布伦达也对于王晶长时间的冷淡有些无奈，干脆去掉了多余的调侃，坐到王晶的对面，“你难道不想知道尤莱亚和你的孩子的消息吗？” 　　“莎柏琳娜？！”王晶的心脏猛然震动了一下，有些无法克制地挺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布伦达，“她怎么样了？” 　　“看起来你倒是只关心那个小鬼……”布伦达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放心吧，那个小鬼好得很，有着族长血脉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全族的宝贝。” 　　王晶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些许的笑容，“这样就好……那么其他人呢？” 　　“都很顺利，还有那个叫做伊诺克的家伙——艾德看他可怜，于是一起带走了。” 　　“伊诺克啊……”王晶轻轻点了点头，让他去见识一下巴伦族那与众不同的风俗习惯，倒说不定能有点用处，“他一路上没有惹什么事情吧？” 　　“就是吵闹了点，说什么不愿意走，被艾德一把药下去弄晕了。”布伦达咂了咂嘴，脸上全然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据说这小子在族里被欺负地很惨，幸亏艾德和谢里尔对他还算照顾。” 　　“……让他知道一下也好。”王晶淡淡地回答，终止了关于伊诺克的话题，“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尤莱亚说，他想要帝摩斯。” 　　王晶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布伦达，虽然有些疑问，却仍旧静待他说下去。 　　“出来走了一圈，他总算是明白了仅仅龟缩于沙漠之中，巴伦族是没有未来的道理……不管再怎么努力，没有资源、环境恶劣，巴伦族永远无法强盛起来。所以我离开了巴伦族，想要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怎样才是真正的兴盛。”布伦达轻声说着，一扫一贯示人的轻佻与不羁，变得严肃而略显沉重，“巴伦族需要一个稳固的根据地，一条供应物资的商路，一个用不再躲藏，可以真正示人的地位。沙漠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后盾，我们不能离开它，那么唯一的目标就是帝摩斯。” 　　“……你们疯了？”王晶极度不赞成地皱眉，在她的心里，身居沙漠之中的巴伦族是此刻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一旦巴伦族想要打帝摩斯的主意，那说不定会威胁到她此刻身在巴伦族的女儿，“即使安德烈亚家族已经覆灭，帝摩斯交由爱尔柏塔家族管辖，即使爱尔柏塔家族还没有腾出手来整顿城市，驻军也并不多，作为四大都市之一的帝摩斯也不是那么好攻破的……” 　　“我准备回去帮他。”布伦达打断王晶的话，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帝摩斯的防御部署我已经弄到手了，马上就会离开——而且巴伦族在沙漠里生活了这么久，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方法。” 　　“那么如果即使你们趁着爱尔柏塔没有功夫理会帝摩斯的时候占领了那里，你们也不可能保住它！”略显烦躁地站起身，王晶深吸了一口气，“无论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者是谁，王室与爱尔柏塔家族都不可能看着一个男性为尊的异族占领帝摩斯而不管不问。你们将是胜利者的下一个目标！你认为即使占领了帝摩斯城，以巴伦族的力量，能够真正抵抗得了新一轮的进攻吗？” 　　“如果……”布伦达轻笑了一下，“如果胜利者是王室，你如你所愿成为了功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继承帝摩斯的人是你的女儿的话，你认为这样王室会有所妥协吗？” 　　“……什么？”王晶讶然看着布伦达，迟缓地消化着他的话，半晌突然愤怒起来，“你们要拿我的莎柏琳娜当挡箭牌？！我绝对不允许！” 　　“挡箭牌？……也许是挡箭牌也说不定……”布伦达站起身，抬手压住王晶紧绷的肩膀，“你的女儿，将会是下一任巴伦族的族长，我们是你用来收复帝摩斯城的援军，而你的女儿在你的庇护下，将领受女王的恩典，成为拥有帝摩斯城的贵族。” 　　布伦达灰色的眼眸深邃，令王晶几乎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她很快甩开布伦达的手，后退了一步，厉声驳斥，“不要想得这么理所当然，也许事情根本没有你想象的这样顺利。无论如何我不会同意你们拿我的女儿当名号，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为你们的族人获取什么利益！” 　　“抱歉，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轻轻摇了摇头，布伦达丝毫不理会王晶隐含怒火的表情，“唯一将巴伦族从世代禁锢的牢狱中放出来的机会，我是不会放弃的，即使必须冒着风险，也总比困守在沙漠中好得多。而且，除了配合我们，你此刻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不是吗？” 　　王晶沉默了。 　　——是的，她没有其他的选择。她不得不呆在爱尔柏塔，步步谨慎，她的孩子在巴伦族的手中，毫无反抗之力。她没有可以求助的对象，为了莎柏琳娜，她不得不配合巴伦族的举措，让他们达成所愿…… 　　本想送莎柏琳娜去最安全的地方，等待一切的结束，本来认为尤莱亚会保护他的孩子，不让她受到伤害，却怎知比起整个巴伦族，一个孩子的存亡根本轻如鸿毛。 　　王晶不知道尤莱亚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切都让她措手不及。 　　“……我知道了，王室那里……我会告诉她们暂且不要管你们的事情，说你们……是我的安排。”闭了闭眼睛，王晶最终妥协。 　　“谢谢。”轻声说道，布伦达拍了拍垂着头，虚软无力的黑发女子，“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尤莱亚他……” 　　“不用再说了，无论是谁的主意都无所谓。”王晶抬手挥开布伦达的手，冷冷地回应，她此刻已经对于任何解释都没有了兴趣。 　　反正她本来就是利用巴伦族保护自己的女儿，现在被反过来利用，她无话可说。 　　“我认为你能够了解的。能够将我原本只打算告知让你逃离危险的情报反过来利用，一直走到今天这一步，在幕后操纵着整个战局的你，应该会了解我们为何会这样做。”布伦达走到窗口，转过头，神色中带着一丝歉意与无奈，“有所获必定有所牺牲。” 　　“了解并不代表认同，你知道的，人类对于自己和他人往往有着双重的标准。”抬头，看向布伦达，王晶的目光如利刃，从牙缝里挤出怨毒的咒誓，“如果莎柏琳娜出了任何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布伦达轻哂，轻巧地翻窗而出，王晶重重地将拳头砸到桌子上，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兽人呜咽了一声，靠到她身边，无声的安慰着，王晶转身将头埋到兽人的肩膀上，勉强克制着身体的颤抖。 　　——莎柏琳娜…… 　　——她真是一个糟糕透了的母亲…… 　　96复苏时代 　　当戴拉将军大败被俘，克莱曼婷延误军机的消息传到奥斯维尔耳中的时候，已经返回前线的王晶等人也已经接到了消息。早已经在被找回处理加急信件之后就知道已经回天乏术的克莱曼婷在再一次接到奥斯威德的传唤后，几乎晕眩过去，幸亏王晶一把扶住才不至于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径直跌坐在地，丢尽脸面。 　　原本唯一一支连战连捷势如破竹的军队竟然被一次战败击垮，奥斯威德震怒之下的发泄对象只能是克莱曼婷。 　　延误军机是大过，即使是克莱曼婷这样出身尊贵的金发贵族也难逃一死，在回到埃布尔城的她听到宣判绝望之下面若死灰之时，王晶越众而出，诚恳地为她辩解即使当时及时处理了信件，也无法真正救援戴拉将军，即使发兵也于事无补。 　　奥斯威德略微消气，克莱曼婷最终免于一死，王晶在她感激的目光之中回了个让她安心的微笑。这一切都是她布局谋划的，让克莱曼婷活着，也算是对于自己的一种自欺欺人的慰藉。 　　克莱曼婷被拉了出去，军队又没有了统帅，一想到要重新搞定下一任新任领导，王晶就有些头疼，不过，还没等奥斯威德宣布接替的人选，加急的快报就被人送进了大厅。 　　奥斯威德拆开信件默默浏览着，原本阴沉的表情越加阴郁，整个大厅里面鸦雀无声，暴风雨前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里。 　　终于，奥斯威德看完了信，缓缓将手中的纸折起来。看似平静的盯着手中被折起的信件，奥斯威德却猛然站起身，抬手将面前的桌案整个掀翻过去。巨大的响声伴随着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所有人都不禁缩了缩肩膀，噤若寒蝉。 　　“好你个布伦达——我果然没有冤枉你。”奥斯威德的声音冷冽，压抑着极大的愤怒与仇恨，“没想到还是被你摆了一道——！” 　　王晶心中悚然一惊，心脏如擂鼓一般剧烈跳动了起来。 　　布伦达——难道是巴伦族妄图占领帝摩斯城的消息败露了？！手心中隐隐浸出汗水，王晶不敢去多想，竭力控制住自己慌乱的表情，和众人一同低下头，不敢去看震怒的奥斯威德。 　　“帝摩斯城被自称为王室援军的不明人士进攻——现在已经沦陷。”奥斯威德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王晶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更加提心吊胆。 　　“走露帝摩斯城防御消息的是我的奴隶布伦达——因为在此之前我已经发现他的行踪可疑于是已将他抓捕，但是没想到他早已将消息送了出去。” 　　——布伦达被抓，仔细想一想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帝摩斯城的防御算是机密，奥斯威德又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就算是被宠爱的奴隶也不可能轻易获得。布伦达估计也想到了这样的问题，提前将消息送出，然后以自己为诱饵转移奥斯威德的注意力，让她相信他试图窃取情报却并未成功。 　　为了自己的族群牺牲自己毫无所求，倒是比她这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使用苦肉计的要高尚很多……王晶咬了咬嘴唇，在心里半是悲伤半是嘲弄地想着。 　　巴伦族成功占领了帝摩斯城，而此刻奥斯威德忙于应付王室倒也无暇分/身反击，只要王室最终取得胜利，巴伦族暂时算是无忧的，莎柏琳娜也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如此思索着，王晶心中稍定。 　　“传我的命令，我要亲自率军出征！”奥斯威德铿锵有力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快步离开了大殿，直到她的身影不见了，大厅内的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奥斯威德亲征，这倒是在王晶的计划之内。奥斯威德不是那种看着自己的军队节节败退还能稳坐后方的人，她的身上流着战士的血液，喜欢亲临阵前，挥刀斩敌。 　　一旦奥斯威德亲临前线统帅军队，以她自傲自满的性格王晶就没有什么发言权了，不过对付这样的人倒是有别的更有效的方法。 　　跟随奥斯威德率领的军队离开埃布尔城之前，王晶与军队里其他的将领特意去监牢探望她们曾经的统帅克莱曼婷。虽然军队中战士们对于这位统帅有着诸多不满，但是作为曾经的下属，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于情于理都是需要去探望一下的。 　　牢狱的生活将这位一直享受着锦衣华食的贵族折磨得憔悴万分，但是由于身为贵族，倒是没有受到任何虐待折磨，克莱曼婷精神虽然有些低落，但却没有什么大碍。 　　安慰了她片刻，王晶就与同行的战士们离开，走到半路上，与王晶关系最好的科拉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对她说道，“喂，那个不是奥斯威德殿下的奴隶吗？那个泄露了机密……叫布伦达的。” 　　顺着她的手指，一群人都看向旁边一个牢狱。 　　布伦达奄奄一息地被吊在锁链上，低垂着头颅，看不清面容，不知道还是否清醒着。赤/裸的上半身伤痕累累，显然遭受了许久的毒打，原本顺滑美丽的银色长发被鲜血与污垢沾染，呈现出肮脏的灰色，纠结凌乱。王晶不由得想到了曾经在狱中遭受鞭笞的自己，不由心中有些感同身受的恻然。 　　——不过……万幸，奥斯威德没有杀他……或者说，无法干脆地死去却要长时间忍受折磨，这其实是一种不幸？ 　　“啧，这么一个美人儿，奥斯威德殿下还真舍得。” 　　“得了吧，再美的美人儿也不可能在窃取机密后不受责罚，他没死估计也是奥斯威德殿下手下留情吧？” 　　“一个以色事人的男人能干什么，奥斯威德殿下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 　　“我看倒有可能是替罪羊……一个男人……哼。” 　　对于爱尔柏塔家族的贵族与战士们而言，最受奥斯威德宠爱的布伦达显然是个很有名的人物。他任性肆意，美貌出众，风采翩然，所有人一旦见过就忘不了他的模样。战士们低声交谈着，纷纷发表着自己的见解，王晶也随口附和了几句，尽力装作满不在乎。 　　一步一步，逐渐离牢房越来越远，王晶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而布伦达此刻竟然抬起了头，与她四目相投。 　　灰色的眼眸里异常平静，仿佛掉在这里忍受毒打命在旦夕的人并不是他，又似乎带着生命走到尽头的释然与放弃。王晶轻轻咬了咬牙。 　　对视片刻，两人同时淡漠地移开视线。布伦达重新低下头，轻轻咳嗽了一声，虚弱而痛苦，而王晶则回过头，若无其事得与科拉聊着天，一同离开监牢。 　　不管奥斯威德不杀布伦达到底是因为不舍还是想引出其他的同谋者，对于布伦达，此刻的王晶什么也做不了。 　　而这一现实布伦达知道，王晶也知道。 　　——————————帝国史料—————————— 　　王历1510年6月下旬，隶属于爱尔柏塔家族的帝摩斯城陷落，爱尔柏塔家主奥斯威德大怒，亲自率领军队应战王军。在军中有着较高声望的副将菲德尔受到重用，助其统御全军。 　　王历1510年6月下旬至8月上旬，在奥斯威德的率领下，爱尔柏塔军队以狠辣果敢的攻势连战连捷，士气大振，迅速收复失地，进逼王都希尔保特。所过之处连续攻占数座城市，王军节节败退，措手不及之间难以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王历1510年8月18日，爱尔柏塔军队攻占重要城镇特彼斯城。以特彼斯城为跳板，王都希尔保特近在咫尺。爱尔柏塔家主奥斯威德大悦，在特彼斯城设宴犒劳全军，准备休整队伍，为最后的进攻做好准备。凌晨时分，特彼斯城突然燃起大火。爱尔柏塔全军毫无准备身陷火海，待要逃离却发现特彼斯城城门紧闭。据传，当晚火光冲天有如白昼，哀嚎凄厉天明未绝，当火焰熄灭后，特彼斯城已成一片焦土。爱尔柏塔家主奥斯威德由菲德尔率小部分部下营救，终于突围而出，却因为烧伤严重加之怒火攻心，一病不起。王室艾丝翠徳以一个城市的牺牲，换取了爱尔柏塔家族的一蹶不振。 　　王历1510年8月下旬，爱尔柏塔家主奥斯威德病重，菲德尔代管军队事务，撤回埃布尔城。由于奥斯威德并无子嗣，爱尔柏塔贵族间关于继承问题出现冲突，分裂为多派，爱尔柏塔家族处于外忧内患之际。 　　—————————————————— 　　当王晶从奥斯威德的寝殿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吵得不可开交。 　　“奥斯威德殿下……如何了？”立即，所有战士们都围了上来，关切地询问着。王晶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担任爱尔柏塔家族医生的艾德文娜，两人均是阴沉着面孔，无望地轻轻摇了摇头。 　　战士们沉默着，鸦雀无声，更趁着外面的吵闹声无比刺耳。 　　“又吵起来了？”王晶的声音透着疲惫与烦躁。自从奥斯威德伤势严重再也支持不了多久的消息传出后，自认为自己地位高贵能够继承下一任家主位置的贵族们就开始吵闹不修。作为在那场大火中唯一幸存的高级将领，王晶自然接替奥斯威德暂时统帅残余的部队，同时肩负了保护病重的奥斯威德的任务。自然而然，爱尔柏塔家主的信物也在她的保护之中。每天都会有贵族用各种方法威逼利诱她交出家主的信物，而她对于这种事情已经厌烦至极。 　　“嗯，又吵起来了，这帮……”一侧的科拉咽下几乎脱口而出咒骂，愤然回答。 　　爱尔柏塔家族正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王室在外虎视眈眈，战士们拼死杀敌，才勉强抵御住王军的进攻，而贵族们却根本不管这些外忧，径自争夺着下任家主的位置，在短短十几天内，军队内对于贵族的不满已经积累到了顶峰，时不时会传出两者之间的冲突，自然被制裁的只会是战士。 　　“我们……为什么拼死也要保护住这个爱尔柏塔家族？”王晶自嘲地轻笑了一下。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因为这也是在所有战士们心底萦绕了很久的疑惑。 　　——为了忠诚，但是忠诚于谁？又有谁在乎她们的忠诚？又有谁值得她们去忠诚？ 　　——为了荣誉，但是荣誉又从何而来？自始至终她们只是贵族眼中卑微的存在，是为了她们手握江山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王晶抿了抿嘴唇，举步走向外殿，当她现身的一刻立即成为了贵族们瞩目的焦点。 　　“爱尔柏塔家族并不能没有领导者，奥斯威德殿下病重，已经无法处理事务，必须要立即选出新的家主才可以。”一脸傲然的贵族艾嘉莎走到王晶的面前，厉声命令着——她是有资格继承家主位置的人之一，“把家主的信物交出来！” 　　“没有奥斯威德殿下的命令，属下无法这样做。”王晶闭了闭眼睛，低声回答。 　　“那么就让我们去见她！” 　　“上次诸位前去探望奥斯威德殿下，却让殿下发怒病情进一步恶化。为了殿下的安全，属下同样不敢冒这个险。”王晶的声音不亢不卑。 　　“放肆！”艾嘉莎大怒，扬起手臂扇向王晶，清脆的巴掌声让吵杂的大殿瞬时间寂静下来。 　　维持着被打的姿势，王晶微微偏着头，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蔓延，夹杂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刺痛，似乎在大火中烧伤的部位在击打下更加恶化。 　　“您的伤……”科拉低呼一声，又是愤怒又是担忧，忍不住伸手抓住王晶的手臂，王晶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随后转头直视着动手的贵族，“请您注意您的身份。” 　　“我的身份？”艾嘉莎冷笑着，“如果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就不该用这样的口吻跟我说话！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嚣张？！” 　　“我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嚣张……？”王晶的嘴角缓缓勾起，眼神冰冷，“我们自然有这个资格！凭我们浴血奋战，保护这座城市；凭我们奋不顾身的杀敌，守护爱尔柏塔家族；凭我们无数死在战场上的同伴与朋友；凭我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面临死亡却没有一人退却！而你们——”扫过因为自己的反诘露出胆怯又愤怒表情的贵族们，王晶冷笑，“你们又凭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你们为了这个城市做了什么？为了爱尔柏塔家族做了什么？！不过是长着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就身居高位享尽荣华富贵，在我们上战场的时候留在后方花天酒地，如此紧急的时刻却只想着如何爬上高位！” 　　“住口！你——你——！”第一次遇到如此对她说话的人，艾嘉莎既难以置信又愤慨，颤抖着指着王晶，面孔扭曲着，“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才的那些话，我就可以当场斩杀你！” 　　王晶面容平静地看着她，丝毫没有胆怯或者动摇，感觉到自己被藐视了的艾嘉莎恼羞成怒，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剑，举剑朝着王晶挥下，却在下一秒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僵直。 　　带着血迹的剑尖从她的胸口穿透，艾嘉莎瞪大了眼睛，看着拿着剑的人，却在对方颤抖地松开剑柄后失去了支撑力，双腿一软重重地跌落在地。 　　一脸惊恐的科拉苍白着面孔盯着仰面躺在地上被长剑刺穿了胸膛的金发贵族，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一般颤抖着，随后缓缓抬起头看向王晶，眼中全然是恐惧与祈求。 　　从突发事件里猛然惊醒过来，贵族们发出尖锐地叫声大声怒喝叫嚣要杀掉科拉，王晶猛地上前一步，搂住浑身颤抖差点跌坐在地的女战士，拔出腰间的长剑。 　　“关闭殿门！” 　　同样震惊的战士们反射性地服从了王晶的命令，当厚重的殿门砰然关闭后，贵族们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情形有多么糟糕。 　　“我已经受够了。”王晶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回荡着，在她的怀中，科拉呜咽了一声，带着完全的绝望。 　　“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同伴因为如此愚蠢的原因死去，我们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沉重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与不甘，极富有蛊惑力地敲击着每个战士们的心脏，“为什么就因为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不同，我们就必须当牛做马，被任意驱使利用……为什么我们必须要保护根本不值得我们保护的人，任凭她们踩在我们的尸体上寻欢作乐……如果剃掉了头发，挖掉了双眼，她们又比我们多了什么？——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我就在这里，不愿意再被奴役驱使，不愿意再被利用□，不愿意再失去重要的同伴。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输给了王室，我们没有了优秀的将领，奥斯威德殿下也危在旦夕，没有人能够扭转命运，继续战斗下去只是徒增伤亡——”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王晶黑色的眼眸里一片冷寂，“即使发生奇迹，战争之神眷顾了我们，爱尔柏塔战胜了王室，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只不过是少得可怜的犒赏而已！” 　　“你们有两种选择，第一种，阻止我，杀掉我，第二种，跟随我，协助我。” 　　——————————帝国史料—————————— 　　王历1510年8月26日，副将菲德尔发动叛变，获得军队中战士们的响应，以雷厉风行的手段诛杀反抗的贵族，同时安抚民众，迅速控制了整个埃布尔城，一时间贵族阶层人人自危。 　　王历1510年8月29日，爱尔柏塔家主奥斯威德病逝。 　　王历1510年9月9日，菲德尔以优待爱尔柏塔残余战士、不惊扰爱尔柏塔控制区域各城镇为条件向王室艾丝翠德投诚，女王艾琳娜大悦，欣然应允，王室艾丝翠德与贵族爱尔柏塔家族之间的战争最终和平解决。 　　王历1510年9月19日复苏日庆典，菲德尔率领小部分爱尔柏塔战士前往王都希尔保特觐见女王艾琳娜。女王赠与其银色面具以遮在盖特彼斯城大火中留下的烧伤，允许其可以在任何场合佩戴。 　　王历1510年9月25日，为了嘉奖菲德尔率军投诚的功勋，女王艾琳娜力排众议，破格封菲德尔为唯一一位非金发碧眼的贵族，赐领地帝摩斯城，并要求其留居王都伴驾。其一据说是女王赏识菲德尔才华，希望她效忠王室，其二则称女王并不信任菲德尔，将其留在身边严加监视。 　　王室艾丝翠德终于摆脱被爱尔柏塔家族控制，受三大贵族胁迫的窘境，统一全国，确立中央集权政体。地方贵族不得拥有军队，不得私设职位，不得擅自征收赋税、制造钱币，虽然允许世袭，但是在经济、政治、军事上不得独立，一切活动必须在王室监控管辖之下。 　　虽然新的政令依然引来诸多反对之声，但是女王艾琳娜仍旧以强硬的态度推行，而这一政令得到了贵族菲德尔支持。带着银色面具、无论是在王军还是在爱尔柏塔残部中都享有极高声望的战士用手中的剑护卫了这一政体的实行。 　　“如果有胆敢反对的人，菲德尔会让她们住嘴的。”女王艾琳娜曾经再一次晚宴上如此开玩笑地说道。 　　连年的动荡之后，国家终于迎来了和平的时期，地方贵族的权力被大大削弱，逐渐不复当年的独揽大权横行无忌，在女王艾琳娜贤明的统治之下，国家逐渐走上正轨，民众生活逐步提升。 　　由衰落走向强盛，女王艾琳娜统治时期，史称“复苏时代”。 　　97平民的贵族 　　“菲德尔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将要出门的王晶听到门外的侍从恭敬地请示，“准许她们入内吗？” 　　戴上银色的面具，王晶将黑色的长发绑起，“让她们进来。” 　　很快，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外的侍从替她们打开门，王晶转过身去，看着意料之中的客人，微微勾起嘴角，随后对着门外的侍从挥了挥手。 　　侍从立即向她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关上门，一直焦躁地观察着王晶的恰茵在门合上的一瞬间扑到王晶面前，抓住了她的肩膀，“克里斯汀？” 　　“嗯？为什么这样问？你们难道不是确定我就是克里斯汀才来找我的吗？”王晶略带调侃地轻笑起来，任凭恰茵激动的手指紧紧掐着自己的肩膀。 　　“该死的，到底是谁一直带着这丑陋的面具什么时候都不摘下来的！只是在复苏日庆典上远远看了一眼，谁能确定你到底是谁！”恰茵低声嘟囔着，抬手抓住王晶的面具，“现在都是自己人了，摘下来也无所谓吧！” 　　王晶没有阻止恰茵的动作，看着她将自己的面具摘下来，随后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摸了摸自己脸上烧伤的疤痕，王晶轻笑了一下，“怎么，吓到你了？” 　　“不——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真得烧伤了……”恰茵张口结舌地解释着，“只是有点惊讶而已，其实也没怎么毁容……” 　　王晶耸了耸肩膀，“那场大火你们可是放得够狠的，即使知道密道在哪我也没能全身而退。” 　　“抱歉……”恰茵垂下头。 　　王晶轻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不是在埋怨你们的。” 　　“我倒是认识一个刺青师，想不想要弄个花纹遮住？”洁索走到王晶的身边，笑着提议，“她的手法不错哦！” 　　王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兴趣，随后请几人落座。看着一直帮助她的好友们，王晶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不见，朋友们都有些改变，恰茵的皮肤颜色更黑了一些，脸上也多了一道疤痕，目前已经成为了二分队的队长；洁索的穿戴很是奢侈，据说在战争中发了一笔财，现在已经算是小有名气的商人；伯莎也比从前健壮了很多，腰间也佩戴上了武器，不再向以前那样一直呆在帐篷里看书研究；丹妮丝倒是变化不大，仍旧是沉默寡言，但是已经身为右将军的她盔甲上早已印上了属于自己的徽章。 　　“军队里……二分队的大家还好吗？”深深吸了口气，王晶开口。 　　“汉妮战死了……还有很多战士都死了……”恰茵垂下视线，轻轻摇了摇头，“你……不回去看看吗？其实大家都很想你的——之前开庆功宴的时候还提到你，说想去找你，她们不相信你会刺杀女王陛下……” 　　“我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去？就当我已经死掉好了。”王晶轻笑了一声，“现在我是爱尔柏塔残部的统帅，又是怂恿她们投降的人，虽然我之前是王军战士的身份并不算是秘密，但是大多数人爱尔柏塔的战士还是不了解的。一旦我和你们接触频繁，被人拿来做文章，透露出我其实是内奸的传言，那可就太糟糕了。” 　　“……这倒也是……”恰茵沮丧地抓了抓头发，“但是你就准备这样一直闭门谢客，不参加任何宴会，一直这样隐瞒身份？” 　　“我讨厌和那些贵族们周旋，也不喜欢什么宴会，这样倒是轻松了很多。”王晶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再说，最近各地贵族都对于女王的新政有不满，我也很少能有时间在王都停留。在这个动荡的时候小心为上，等到失态逐渐和缓，爱尔柏塔家族的战士们逐渐融入王军，曾经的战争真正成为过去后，情况应该会好一些。毕竟没有人会期待战争，即使是战士们也不例外。在真正拥有了和平的生活后，仍旧会因为过去的事情拿起武器的人很少。” 　　“等等等……好吧，我知道了，等到一切走上正轨，等到她们不再有反抗的力量再说是不是？”恰茵撇了撇嘴，语调颇是不满，洁索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对了……你曾经说你的女儿……莎柏琳娜被巴伦族的人带走，现在你准备怎么做？”伯莎的问题，让王晶原本轻松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这一次我的目标是希尔赛的领主，那里离着沙漠不远，我已经向女王请示前往巡视领土，获得了准许——先去看一看吧，然后再作打算。”王晶轻声回答，“其实刚才你们来之前我正准备出发，要是晚来上一会儿我们就要错过了。” 　　“什么叫就要错过了！我们已经年错过很多次了！”恰茵咬了咬牙，“每次接到你回都的消息都尽可能快得赶过来，但是得到的回答都是你又离开了！你现在可是贵族啊！这么拼命小心操/劳而死！” 　　王晶哑然失笑，“抱歉，我只是不认为王都这个容易被人认出来，引起风浪的地方适合我久留。” 　　“现在贵族内部关于你的传言可不怎么好，毕竟你是属于犯上作乱发动兵变的，又不愿意跟王室的贵族友好相处——或者换句话说，在一群金发贵族中，你太显眼了。”洁索皱起眉，担忧地说道，“虽然女王陛下当众斥责过这种说法，但是少不了会有私下找你麻烦的人……” 　　“这些我都知道。”王晶点了点头，苦笑，“所以我宁愿四处奔波找那些地方领主的麻烦，也不想呆在这里——不过，我会小心的。” 　　又闲聊了几句，差不多是出发的时间了，王晶重新戴上面具，与四名拜访者走出房间。 　　面具之后的王晶在几人眼中突然变得冷漠了很多，原本挂在嘴角的轻柔笑意变得冷淡而疏远，与她们一起距离也拉远到了陌生人的摸样。虽然知道这是为了避免不利的留言，恰茵几人仍旧感觉有些低落。 　　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丹妮丝突然从后方越过王晶，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轻声开口。 　　“无论如何，我的统帅仍旧是你。” 　　看着丹妮丝离去的背影，王晶在心里轻笑了一下，随即转头与恰茵三人点头道别。 　　侍从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出发，王晶骑上沙棘兽，轻夹双腿，沙棘兽一声嘶鸣，扬起前蹄。 　　带着侍从们沿着王都的大道飞奔，城外等待她的，是部分王军与爱尔柏塔余部混编的属于她的队伍。 　　希尔赛领主并不属于政治立场强硬的类型，只是受到其余领主的鼓动才一同发表了反对新政的声明。随着其他贵族领主们一个一个在战士出身作风强硬的新一派贵族菲德尔的打压下销声匿迹后，希尔赛领主开始忧心忡忡，当她听说菲德尔率军前来她的领地时，立即吓得面无人色。 　　甚至不用王晶做任何事情，希尔赛领主就已经敞开了领地的城门，恭迎她们入内。指天发誓自己只是受人蛊惑一时昏头才会发表反对的声明，同时表达了自己对于女王陛下的无比忠诚。王晶骑在沙棘兽上，站在队伍最前方，冷眼看着金发的贵族在自己的面前丑态百出。 　　同为贵族，她已经不必下马对着其他贵族行礼，甚至身为女王身边最得宠的贵族，她足以享受其余小贵族对于她的卑躬屈膝。 　　——金发碧眼的贵族，对着一个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贱/民折腰，估计那些家伙们早就在心里恨透了她。不过这个世界就是用武力说话的地方，即使再憎恨她，没有办法将她掀下马，一切也是枉然。 　　王晶四处征讨反对新政的贵族，既是在众人面前做出效忠女王的样子，又是为自己立威，警告那些蠢蠢欲动想要对付她的贵族们她可不是能够任人欺凌的。 　　让希尔赛领主在同意新政的文件上按下徽章印信，随后是随军前来的王室督察官及其随从进驻领地，履行职责，王晶此行的任务很顺利得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绕道去利安达斯沙漠，前往她的领地帝摩斯城。 　　在利安达斯沙漠边缘城镇驻扎休整，王晶没有等候多久，就等来了巴伦族前来迎接的使者，而率领者是谢里尔。 　　在前往帝摩斯之前，王晶已经用萨姆将自己何时会前往帝摩斯城的消息送了过去，一来试探对方的态度，二来没有巴伦族的引路，穿越沙漠仍旧存在着风险。不过显然巴伦族不敢拒绝王晶的到来，不仅派了与王晶较为亲近的谢里尔带领其他族人前来，迎接队伍中还破天荒地有几位佩戴兵器的女子，大概是害怕只派遣男人过来，会让王朝的其他人认为不够尊重。 　　巴伦族的女子们显然并不习惯兵器，也不习惯如此抛头露面，忐忑的表情一览无余，让跟随王晶的战士们很是奇怪，不过在王晶没有任何表示之下，习惯于服从命令的战士们也不会多说什么。安排大部队原地驻扎等候，王晶只带了少数几个侍从便跟随谢里尔等巴伦族人进入了沙漠。 　　一路上，谢里尔都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王晶，欲言又止，但是显然被叮嘱过绝对不能表露出任何彼此熟悉的摸样，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毕竟如果被发现王晶与攻占帝摩斯城的队伍有关系的话，又将会在爱尔柏塔余部掀起一阵风浪。 　　王晶完美地扮演着接受王令将要去自己领地巡视的贵族，而谢里尔则是前来迎接的仆从，一直到了帝摩斯城，两人之间没有多说一句多余的话。 　　显然巴伦族对于好不容易到手的帝摩斯城极为看重，运用在沙漠中学会的知识很快重建了因为连年战争而破败不堪的城市。迎接的队伍中有男有女，态度异常恭谨，王晶很快将自己的随从安顿好，只身跟着谢里尔走向原来安德烈亚家族的宅邸。 　　“你……会让我们继续在这里住下去吧？”看到周围终于没有了外人，谢里尔终于问出了让他忐忑很久的问题，王晶对着他勾了勾嘴角，“这就要看你们的诚意了。” 　　谢里尔对于王晶冷淡的回答有些愕然，显然他并不了解王晶因为自己的女儿被利用，而她则为了保证女儿的安全必须被迫妥协的愤怒。王晶也懒得与他多说什么，缓步走过原安德烈亚宅邸重新修葺的走廊，来到大厅。 　　——那里，尤莱亚正抱着莎柏琳娜等候着。 　　“抱歉，没有去迎接你……”看到王晶进来，尤莱亚站起身，王晶扫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你要是去了，那才会令我觉得头疼。” 　　有着与布伦达如此相像面孔的尤莱亚一旦现身，肯定会引起不少猜疑，王晶无视了尤莱亚有些尴尬的样子，对着他怀中的孩子伸出了手，“你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的，把莎柏琳娜还给我。” 　　低头看了一眼睁着漂亮的灰色眼睛依依呀呀发着没有什么确切含义声音的莎柏琳娜，尤莱亚的脸上露出不舍的表情，但是最终仍旧还是走到王晶的面前，将怀中的孩子轻轻交到她手中。 　　当接过莎柏琳娜的一瞬间，王晶冰冷的眼神顿缓下来，冷冽漠然地气息顿时消散全无。露出温柔的笑意伸出手指戳了戳女儿带着婴儿肥的面颊，似乎认出王晶是谁，莎柏琳娜咯咯地笑了起来，抬起一只手抓住王晶的手指，另一只手则穿过王晶的黑发，抓住顺滑的发丝。 　　确定了女儿无碍，与她温存了片刻之后，王晶这才抬起头，看向看着她略微有些失神的尤莱亚， “我准许你们留在这里，替我管理领地，不过每年需要向王室进贡的贡奉必须及时送到，不能出一点纰漏。” 　　“啊……”听到王晶的声音，尤莱亚猛然回过神来，“这是当然的，你可以放心。” 　　“这样就行了。”其实也没有心情去管理自己的什么领地，交给巴伦族去管正好解决了她的麻烦，得到满意的回答王晶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一下——”慌忙叫住黑发的女子，尤莱亚迎着女子询问的目光，踟蹰片刻，“这……这就要返回王都吗？” 　　“只是回住所。”王晶给了他一个看白痴一般的眼神，“所谓的巡视领地，好歹也要多呆几天才行。” 　　尤莱亚松了口气，但是仍旧不太想让女子就这样带着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布伦达……我很感谢你救了他。” 　　“我没有救他，他只是自己跑掉的罢了。”王晶轻哼一声，“被打成那样还没有死，一直硬撑到那个时候，算他好运。” 　　“但是……如果不是你的兽人送他回来，恐怕以他的伤势早就死在路上了……”尤莱亚苦笑了一下，即使是现在，一想到自己的哥哥差点就这样死去，他仍旧觉得心悸。 　　“要道谢的话就找阿道夫道谢好了，如果他们能够交流的话。”王晶略带恶意地说着，即使有些感动于布伦达对巴伦族的奉献精神，但是她仍旧不会原谅他拿自己的女儿作为筹码。 　　“不愿意……去看看他吗？他一直想要跟你道谢。” 　　“布伦达？跟我道谢？”王晶挑眉，显然不怎么相信这一说辞，不过看着尤莱亚那种带着些许恳求又有些忐忑的样子，王晶原本的怒气略微消散了一点。 　　——如果以后还要长期合作的话，也许彼此间的关系也应该缓和一点了…… 　　跟随着尤莱亚前往布伦达养伤的屋子，期间尤莱亚试图挑起话题，却都因为王晶的冷淡失败了。最终，尤莱亚将目光停留在王晶脸上的银色面具上，问出了自己犹豫很久的问题，“这个面具……” 　　“为了遮住脸上的烧伤。”王晶的语调满不在乎，“毁容的人就要有点自觉，不要随便吓人。” 　　尤莱亚沉默了，再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我受够了！如果不是尤莱亚特别关照，我为什么要管你的事情？！” 　　用力的甩门声响彻整个走廊，阿诺德阴沉着面孔走出房间，看到尤莱亚和王晶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垂下头，行了个礼。 　　“哥哥……还是那么任性吗。”尤莱亚有些尴尬地看了王晶一眼，低声询问道。 　　“哼，说什么用这个药会留下疤痕，用那个药会损坏皮肤，他当他是女人吗？！这么担心自己的容貌难道还想去当女人的男宠？！”阿诺德愤愤地说着，显然忍受了太久布伦达的脾气。 　　“……他为了巴伦族差一点死去……就忍耐一下吧。”尤莱亚苦笑了一下，安慰。 　　“作为巴伦族的一员，而且还是族长一脉，为了巴伦族牺牲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是我的话，根本不会有任何怨言！”大声打断尤莱亚的话，阿诺德又看了王晶一眼，转过头去，“我再去艾德那里看看有什么能用的药，顺便——他估计也想过来见一见故人了。” 　　目送着阿诺德离开，尤莱亚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推开房门。 　　布伦达靠在床头，身上裹满了绷带，但是看起来精神显然不错。见到王晶，布伦达微微偏头，露出笑容，“好久不见~” 　　“……你的样子真丑。”王晶撇嘴，毫不留情地打击。布伦达噎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刚刚敷好的药膏。 　　“据说，你想要道谢？”走到离床不远的椅子上坐下，王晶扬了扬下巴，语调嘲讽。 　　布伦达皱眉，扫了有些尴尬的尤莱亚一眼，随即露出了然地笑容，眨了眨眼睛，“是啊~道谢~” 　　“那么你要如何道谢？口头道谢这种东西我不需要。”王晶轻笑，准备好好为难一下这个给她造成不小的麻烦的家伙。 　　“道谢么……”布伦达沉吟了一下，“既然你救了我一命，那就一命换一命，以身相许如何？” 　　面对如此不要脸的答谢方法，这次轮到王晶噎住了，同样噎住的还有尤莱亚。 　　“为了能够对你以身相许，我可是相当精心地照顾我这张脸呢~”摊开手，布伦达笑得异常妖孽，压低了声音，声线轻柔而魅惑，“如何？我可是绝对能够满足你的吆~” 　　“如果你想答谢的话，我想你答谢的对象应该是阿道夫。”轻哼一声，王晶靠上椅背，歪了歪头，“要知道，将你从那个监狱里趁乱弄出来，又一路送你回来的可都是他。” 　　“我倒是认为没有你的命令，他绝对不会管我的死活。” 　　“很抱歉，当时我对阿道夫说的原话是‘把他弄走，只要别让他死在我眼前就好’。”王晶打了个响指，房间的窗户突然被推开，黑发的兽人撑着窗沿，眨着眼睛茫然地看着王晶。 　　“他要以身相许你。”王晶指着布伦达，对着自己的兽人如此说道。 　　布伦达：……………… 　　阿道夫：……………？ 　　闻讯赶来的艾德与伊诺克表示希望能够跟随王晶返回王都，但是担心曾经在王都呆过一段时间的两人被其他人认出来，惹出麻烦，王晶仍旧拒绝了他们。艾德向来稳重，知道目前仍旧不能大意，终于还是同意留在巴伦族，而已经知道自己曾经惹了什么祸的伊诺克也不敢多说什么，垂下头默认了王晶的安排。 　　短暂几日的“视察”过后，王晶终于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帝摩斯城，同行的有熟悉外界情况又没有在王都露过脸的谢里尔和一位浅灰发色的巴伦族女子——莎柏琳娜将暂时作为了她的“女儿”，以便掩人耳目。按照巴伦族的意思，谢里尔和那位女子将会在莎柏琳娜长大后负责教授她关于巴伦族的事情，以期今后莎柏琳娜能够回到巴伦族，担任族长的位置。 　　对于这种提议，王晶倒是没有反对，反正只要莎柏琳娜在自己的身边，而她们又在王晶自己的地盘上，一切就不由得巴伦族的这些人做主了。 　　拄着拐杖，靠在尤莱亚身边，布伦达与他并肩站在帝摩斯城的城墙上，看着王晶的身影离帝摩斯城越来越远，伸手搂住了自己弟弟的肩膀。 　　“怎么，舍不得？” 　　尤莱亚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哼，还是这么嘴硬。”轻哂着，布伦达眯起眼睛，拍了拍尤莱亚的肩膀，“你想要的真正是什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想要的是巴伦族的繁荣昌盛。”尤莱亚的声音坚定，没有片刻的迟疑和犹豫，但是就是这样斩钉截铁的语气，在布伦达耳中倒更像是欲盖弥彰。 　　“我已经在外面待得够久了，该见的都见了，该玩的也都玩了，即使从此留在这座沙漠中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如果你想要离开的话，我会接替你的位置。” 　　尤莱亚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咬住嘴唇。 　　“嘛，当然，如果你确定要一直留在这里的话，伤好后我会离开——去找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和人。” 　　最后再次拍了拍尤莱亚的肩膀，布伦达转身，撑着拐杖迟缓地离开，而尤莱亚仍旧站在那里，眺望着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原本打算当番外的后续大概要变成正文了……这一章最后没有神马完结的赶脚……还不如上一章有那种味道呢托腮…… 　　98 尾声 　　在贵族菲德尔的利刃保护之下，女王艾琳娜的新政顺利实行。养尊处优惯了的贵族们即使反对，也无法在经历了连年在战争、抗击三大贵族久经锻炼下的王军面前组织起真正有效的反抗。很快诸多的怨言被打压了下去，贵族们在女王的统治之下谨守本分，原爱尔柏塔余部在混编进入王军后，逐渐将效忠的对象转向了贤明的女王和王室。 　　而在新政时期协助女王立下累累功勋的菲德尔也在舆论的风尖浪口站稳了脚跟，成为女王身侧当之无愧的辅佐者，继续着自己低调却尊崇的生活。 　　夏日，王都希尔保特，内城一角的小花园内，三四岁的黑发的男孩被一群女孩子围在当中，紧紧咬着下唇。 　　“怪物！你看他的眼睛！妈妈说他是怪物的儿子！”金色头发的女孩子趾高气昂地指着男孩，一脸的厌恶。 　　“真的好可怕，像野兽一样！”周围的孩子跟着她一同起哄般叫嚷起来。 　　“就像妈妈说的，怪物！恶心！男人！下/贱！”金发的女孩对着男孩啐了一口，还没等她脸上得意的笑容消褪，一支木箭蹭着她的面颊射过。 　　女孩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去，看到身后拿着小弓，五六岁模样的银发女孩，顿时脸色一变。 　　“哼，你们这帮没种的家伙！就会趁着我不在欺负我弟弟！”将弓箭背回肩上，拔出腰间的小剑，银发的女孩子举起剑，直指金发的女孩，“你羞辱我的弟弟，来决斗吧！” 　　“什、什么——我才没时间跟你决斗呢！”金发女孩的面孔上划过不自在的表情，扬着下巴僵硬地说着，狠狠瞪了银发的女孩一眼，转身快步走开。 　　看着围着黑发男孩的女孩们散开，银发的女孩子收起长剑，快步走到他身边，担心地打量着脸色苍白的男孩，拉起他的手，“喂，她们的话你不准当真哦！” 　　男孩眨了眨金色的兽瞳，看着女孩牵着自己的手，片刻后抬起头，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姐姐……” 　　“笨蛋亚度！”女孩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男孩黑色的头发，随后握起拳头挥了挥，“你不是很厉害吗？连我都打不过你的！以后她们再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你，就狠狠揍她们！打得她们不敢再说话！就像我当年那样！” 　　男孩轻笑起来，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有些艰难地开口，“阿诺德叔叔……女人不能欺负……” 　　“什么叫女人不能欺负，阿诺德那个老古董！到现在还给你灌输巴伦族那一套见鬼的东西！”女孩愤愤地轻哼，“妈妈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一视同仁，谁欺负咱们咱们就欺负回去！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板起稚气的面孔，女孩灰色的眼睛中一派认真，“你到底是听妈妈的话还是阿诺德的？” 　　“……听……妈妈。”男孩毫不犹豫地回答，重重点了点头，“下次……打她们。” 　　“这样就对了！反正她们打不过你，就是向她们的母亲告状，咱们妈妈也不怕她们！我上次还看到洁诺塔的那个说是如何如何厉害的母亲讨好妈妈来着！”女孩骄傲地碎碎念着，抓起男孩的手拖着他快步离开，“走了走了，今天伊诺克按照妈妈说的做了什么叫冰激凌的东西，女王陛下也要来，再不快点回去都会被她们吃光啦！” 　　“嗯！”男孩跟着女孩加快了脚步，一银一黑两个身影在王都的大道跑过，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贵族菲德尔家的两个孩子，无论是外表还是能力，都是贵族中数一数二的。即使没有金发碧眼，即使其中一个身上还流着兽人劣等的血统，但是却因为母亲的原因备受女王陛下的宠爱。 　　菲德尔家族的宅邸位于王宫的一侧，是女王陛下亲自督建的，规模宏大堂皇，尽显贵族的荣耀与女王的恩宠。 　　穿过绿意盎然的庭院，两个孩子的到来立即引起了正在小憩的大人们的注意。 　　王晶斜靠在椅子上，神情慵懒地眯着眼睛，在她身侧，伊诺克正为她扇着扇子，去除炎热的暑气。脸上银色的面具被摘下放在了一边，原本被烧伤的部位经过艾德细心的条理已经好了很多，后来王晶终于还是经不住恰茵、洁索等人的劝诱，在伤疤处纹上了红色的图腾。不得不说刺青师的手法的确很好，就是王晶这样被破了相的平凡面孔，在她的手中竟然比先前好看了很多。 　　唯一让她有点不满的，就是这个图腾的摸样跟阿诺德脸上的有几分相像——而这也让偶尔前来查看莎柏琳娜学习进展情况的阿诺德很是不悦。 　　看到孩子们，伊诺克连忙放下手中的扇子，从一边的冰桶中拿出两小杯红色冒着凉气的东西，递给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的他们。 　　“菲德尔大人说还不错的，尝尝看？”说话间，他又掏出口袋里的手帕，为他们仔细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伊诺克，我都说了几遍你太宠他们了！总是这样在温室里养着根本不可能成大器的！”谢里尔不满地看着伊诺克的动作，皱起眉。肩负着将莎柏琳娜教导成一位成功的巴伦族族长任务的他为此跟伊诺克冲突了好几次。 　　但是一直唯唯诺诺的伊诺克在巴伦族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似乎也变得强硬起来，根本不去理会谢里尔的诸多的抱怨和指责。 　　“喂！艾德！你也说句话啊！”被无视之下，谢里尔转向艾德，寻求支持。 　　“我倒是觉得……还好？”艾德轻笑起来，从手中的草药图鉴中抬起头。 　　原本留在巴伦族的艾德和伊诺克最终还是在大战的余烬尽散，王都重归和平之后回到了这里，当然其中也有一个必不可少的契机。 　　身为新贵族备受女王宠爱的王晶引得不少贵族妒忌仇恨，很多人想方设法想要除掉她，却被护卫周全又小心谨慎的王晶一一化解。但是无论如何谨慎总有大意的一天，莎柏琳娜误食有毒的食物，虽然谢里尔及时找到从艾德手中拿到的药物为莎柏琳娜解毒，但是当时还年幼的莎柏琳娜仍旧生了一场大病，极度虚弱。 　　心急万分的王晶想到了艾德，派人将他从帝摩斯城请来医治莎柏琳娜，而伊诺克也随行同来。 　　在艾德的照顾下，莎柏琳娜迅速恢复了健康，不过由于害怕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心有余悸的王晶干脆让艾德和伊诺克留了下来。 　　“哼，我就喜欢宠着他们，伊诺克做得很好，你还胆敢违抗我？”衣着华贵的女王端正优雅地坐在椅子上，神情高傲的扫了谢里尔一眼，看着他气愤地撇了撇嘴，却又无法反驳的摸样，略微满意。 　　“到我这来，莎柏琳娜。”将手中空掉的小杯子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艾琳娜对着银发的女孩招了招手。女孩子跑到艾琳娜面前，被尊贵的女王抱起，坐在她的膝头，而黑发的男孩则走到眯起眼睛蜷在王晶脚边小憩的黑发兽人旁边，捧着小杯子学着他的样子蜷起身体。 　　兽人睁开眼睛，冷淡地看了自己的孩子一眼，随即再次闭上眼睛，男孩也不以为意，小口小口吃着手中伪造的冰激凌。 　　王晶在心里摇了摇头，俯身将男孩抱入自己怀中。 　　这个孩子的出生，不得不说仍旧是个意外——王晶觉得，她似乎都是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却不幸中招的。 　　被发情期的阿道夫扑倒，虽然及时做了避孕的处理，但是估计这个时代的避孕措施不怎么完善，最终仍旧是发现自己怀了孕。 　　——其实，人和兽人竟然能够种间杂交，这让王晶诧异了很久很久…… 　　原本，王晶是不打算生下这个孩子的，因为她不知道人和兽人的混血儿会是什么样子。毕竟就算是阿道夫努力了这么久，仍旧不能像是人类那样融入人类的世界，一旦这个孩子生下来，却拥有兽人的特征，那么可以想象今后他的生活将会如何坎坷。 　　不过兽人似乎从胚胎时期就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在王晶尝试了几次打胎未能成功后，看着阿道夫期待又可怜的眼神，终于还是心软了，决定将孩子生下来。 　　——即使他今后坎坷，但是起码在她有生之年，会好好照顾他，而阿道夫也将是如此。 　　——好吧，曾经的王晶是如此想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兽人只会在意孩子是否生下来，而生下来之后，阿道夫就再也没有关心过，完全采取了放养的手段。每次看到凭借本能粘在她怀里的小兽人被阿道夫毫不留情地揪出来扔到一边，王晶就囧囧有神。 　　大概按照兽人的风俗，身为父母的兽人只会管理自己的孩子是否会饿死，是否会被别的猛兽袭击，只要孩子活着，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至于温情、慈爱、教导，这些都不是心思单纯直率更趋向于野兽的兽人的理会范围。 　　当时已经略微懂事一点的莎柏琳娜还指责过阿道夫的无情，不过同样继承了兽人粗线条神经的小兽人倒是毫无所觉，并不在意自己的生父如何对待自己，而这也让早熟的莎柏琳娜养成了时时刻刻照顾自己弟弟的习惯，并不会妒忌王晶更加偏向于自己弟弟的态度。 　　亚度尼斯——人和兽人的混血儿有着与阿道夫一摸一样金色兽瞳，迅捷的动作与强悍的力量也与生俱来。不太会说话，不过似乎从小学习人类的语言的原因，虽然不如人类的孩子，但是却比阿道夫的发音要好上很多。每次看到亚度尼斯那张继承了阿道夫的漂亮面孔上露出呆呆的茫然神情，或者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的时候，王晶就情不自禁地想要抱住狠狠疼爱一下。 　　不得不说，比起被艾琳娜教导地高傲嚣张早熟的莎柏琳娜，王晶的确是更喜欢自己乖巧可爱的小兽人。 　　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随意天南海北地闲聊着，小憩中的阿道夫突然直起身子，对着庭园某处发出威胁的低吼，而王晶怀中的亚度尼斯同样紧绷起身体，学着自己父亲的模样露出尚未完全长成的乳齿。 　　树丛一阵晃动，面部有着红色刺青的男子撩开枝叶出现在众人面前，傲慢而不悦地扫了一眼对他低吼的阿道夫。 　　在他的身后，银发的男子略带怀念地看了一眼坐在艾琳娜怀中的银发女孩，随后看向王晶，脸上尴尬的神色一晃而过。 　　“还真是稀客。”王晶微笑起来，“你来的倒是很巧，伊诺克刚刚尝试了新的食品，要尝一下吗？” 　　唯一不太了解两人之中事情的艾琳娜挑起眉，不过在看了看莎柏琳娜的银发灰眸后，想起曾经王都的流言，了然地移开视线。 　　“我只是……来看一看。”尤莱亚走到王晶面前，坐到伊诺克搬来的椅子上，仍旧无法摆脱不自然的态度。 　　“你这样离开没有关系吗？”相比于他，已经在贵族圈子这个大染缸里锻炼很久的王晶脸皮显然更厚了很多。 　　“有布伦达在，他……现在已经开始分担些族长应该做的事情了。”略显忐忑的看着王晶，尤莱亚的模样让一同而来的阿诺德有些不满，“我可以在这里暂住几天吗？” 　　看了一眼疑惑地盯着尤莱亚，眨着灰色眼眸的莎柏琳娜，想起女儿曾经不停地询问过她的父亲到底是哪一个，王晶轻笑了一下，“请便吧，如果你认为把帝摩斯交给布伦达没有关系的话。” 　　尤莱亚松了口气，“哥哥……最近已经正经很多了。” 　　一周后，铁青着脸色的尤莱亚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表情无辜的孪生哥哥，一直维持的良好气度差点溃散全无。 　　“哎呀哎呀~我有很努力的尝试过了，但是我发现族长啊这种无聊的事情果然完全不适合我呢~”挑起银色的发丝，布伦达笑得异常妖孽。 　　“所以，你就丢下巴伦族的事务自己跑出来了？！”阿诺德磨着牙，看着毫不负责任的代理族长，恨不得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立即扔回沙漠。 　　“反正族里很和平，帝摩斯也仅仅有条，即使我不在也没有什么关系嘛~”摊开手，布伦达的回答满不在乎。 　　“妈妈，到底谁才是我的爸爸。”抓住王晶的衣袖拽了拽，莎柏琳娜看着极其相像的二人，一脸的茫然。 　　“哎呀，这就是我的小莎柏琳娜吗？来~给爸爸抱一下~”转头看向王晶身侧的女孩子，布伦达愉快地走过去，张开双臂。 　　忍无可忍的尤莱亚抓住布伦达的肩膀，冷硬的开口，“按照小时候的老规矩——决斗吧。谁输了谁就回族里去。” 　　“哦~这可是你说的？”布伦达回眸浅笑。 　　第二天，尤莱亚带着阿诺德，起程返回巴伦族。 　　布伦达站在王晶的身侧，轻轻哼笑着。 　　“还不学乖，小时候他哪次赢过我？” 　　王晶扭头，无奈地扶额。 　　——大概，她想要，并一直在为之努力的生活就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全文完结……应该没有神马番外了吧(⊙_⊙) 　　兽人的包子让我弄出来了，答应大家的，虽然个人觉得那个孩子有点惨…… 　　PS不知道为神马写着写着萌了姐弟……我乖乖撞墙去…… 　　========================== 　　这个文就到这里了，感谢大家一直陪着我，不论是我V文后还是没RP的断更那些日子。第一次尝试这样大构架的故事，很多地方都写得很糟糕，很不成熟，承蒙大家不弃，但是我倒是真正找到了自己想写的东西，构建一个奇怪的世界，然后把主角扔进去。不是关于太多风花雪月的爱情，而是成长磨练之类的……好吧，我知道没有神马爱情的文很没市场。 -------------------------------- 本文由书本网（www.bookben.cn）下载，久久出品，必属精品。 <-- -------------------------------------------------------------- 书籍名称：复苏（女尊） 作者：mijia 本书籍由网友“QQ书本网”上传 日期：2011/3/4 7:19:51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